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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皇兄！你这是忘恩负义！”东方翼瞪大了眼，预料中的赏赐不仅没看到，反而辛辛苦苦忙和了半天居然等到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东方烬懒得理会，反正从小到大这家伙也不知多少次指责自己忘恩负义了，也就不差这一次了：“对了，你有派杀手？”
“派了啊。”东方翼敢做敢说，心灰意冷懒懒道，“不过，我可特意嘱咐他们，手下留情的！”
“哦。”眯了眼，东方烬没再说什么，大步走出去。
继五皇子薨，大皇子被废后，二皇子东方青凌以叛逆之罪被处以极刑，是以，皇室血脉中，只余六皇子东方青恒。
134.父亲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念着皇室血脉，不是死的死，被废的废，总不见得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一个吃奶的娃娃身上，所以倒有一些大臣恳请饶二皇子一命，更有甚者，那些所谓的一脚踏进棺材的老臣又开始倚老卖老，力谏皇帝选妃……
饶命，当二皇子的罪状公诸于众时，单单淫乱后宫、行刺帝王这两条罪状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口，后悔莫及。
而至于选妃，瞧瞧陛下那脸色，那架势，抖索得像筛子般的老臣缄默不言，再也不敢开口，虽没几年活头了，可又有谁不珍惜着自个生命？
朝廷上烟硝四起，深宫中静谧安详。
捧着一本书，无视个个视自己如易碎瓷器的宫女，落离坐在御花园一处亭子中，发呆。
“侯爷。”
“你说有事找我？”望着半跪在地的御林军统领，落离没有纠正他的叫法。
“是，臣想为杨运讨个人情。”杨运，就是前任太监总管，也是这位的情人，更是勾结惠妃假传圣旨谋杀他父亲的凶手。
落离冷冷一笑，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这人会来找他求情，莫非他以为自己好得可以，可以忘却杀父之仇？还是自己做了什么叫他有这样的错觉？
久久等不到答案，房林彦只得继续说：“倘若，倘若落大人并没有死，侯爷是否可以赦令杨运。”
“你说什么！”再也坐不住，落离惊道。
“属下说，”房林彦抬起头，对着少年一字一句道，“落大人并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
明明烬亲口说，难道他撒谎，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怪这三年自己派遣隐者回来总找不到陵墓，手指微颤：“快，快带我去！”
比起三年前那个精明内敛的总管，现在的杨运就像被尘世磨平了锐气，沧桑。
“我父亲在哪里？”对于这个人，落离是不可能再有好感，所以一见面直切主题。
“请侯爷跟奴才走。”
挑挑眉，落离没有迟疑：“带路。”
这一次，房林彦没有跟上。只不过，他可不认为这又是一个阴谋，或者即使是个阴谋，也未必能将他怎样……三年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多！
“侯爷，伤害落大人的事，陛下并不知情，请侯爷莫怪于陛下。”走到一半，杨运声音破碎的声音暗哑，边咳边说。
被这么一提点，落离很快就想透其中因由：“你倒是忠心。”
“惠妃虽是奴才的旧识，但陛下也是老奴看大的……做奴才的，自然希望主子得到幸福。”他自称老奴，忽略外貌不计，其实年龄只不过比东方烬大四五岁。
落离没有应声，幸福吗？谁知道这是不是孽呢？
兜兜转转，在冷宫一个不起眼的后院，落离见到了风烛残年的老者，和煦的阳光下，他躺在软榻上眯着眼小憩，安详宁和。
眼睛忽然酸涩起来，小时候很穷，一家人没法过上好日子，后来自己富贵了又记恨不曾给他一日好脸色，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却又因自己连累了他……自己竟累父亲一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落离也不言语，只默默走到老人那儿，站着看他。
杨运跟在身后，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善良，布满皱褶的老脸堆满笑，他伸出手，唤道：“离儿。”
哽咽着，落离想应声，却发现老人的目光并不曾看向他。
“离儿，走，我们回家，爹给你做好吃的去。”颤颤巍巍起来，老人和蔼地摸了摸不存在的人影，晃悠悠回到小屋里，一点都没发现身旁多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孩儿。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无需多问，细细想想就该清楚，老人年纪那般大，气急攻心又骤闻痛失爱子，精神失常还算是好的。
“又是因为我……”扯了扯唇角，落离仰起头，逼回了泪水。
他已一错再错，可谁能告诉他该如何弥补？如何不再犯错？
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这样也好，至少那个“落离”不会惹你伤心，我的父亲。
暗地里留下人关照老人，落离折返回去，他没料到父亲还活着，那预定的计划是不是应该改变？
只是……这一切知道的太晚了……
如果那个命令没有下的话……
拒绝房林彦跟随的请求，落离一个人在花园中晃悠。
各种名贵奇葩争相斗艳，也吸引五彩斑斓的蝴蝶，还有一些不知名小巧玲珑的鸟类。
大概是被圈养的缘故，这些鸟儿并不怕生，飞飞停停，还有一只逗留在少年肩上鸣叫嬉戏。
逗玩了小鸟好一会儿，落离看着它飞离，远去，不由闪过一丝艳羡。
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哪像他现在每走一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回到宫殿，东方烬已经等候许久，但摆在桌上的饭菜却还是热乎乎的，看来是早就接到自己回来的消息。虽然房林彦没跟着，但，在他眼底下自己一言一行，怕是都瞒不过他吧。
这一顿，东方烬没有多问什么，但整个人很是精神抖擞，甚至，亢奋得很，估计就算你扇他一巴掌，也不一定有事，自然要有人首先有那个胆子。
对方不问，落离自然不说，用过餐，看了会书，对方去批奏折，自己翻了会书，就打算小憩一会。
休憩的时候，倒没有多少人看着，当然那是明里看起来，至于暗地里，那可是个秘密。
躺在床榻上，枕着厚厚的枕头，落离的视线停留在书上，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怎么会这样……
轩失踪了……
怎么可能……
心神不宁翻过一页，不见好转，只是气急的喘息慢慢平静下来，他连道：“好！很好！”
135.得手
如此风平浪静，又是过了几日。
早在三年前，伺候皇帝左右的太监宫女连带近卫几乎都换了一批，重新调上来的人不光更加忠心，对三年前的一些事也不是太了解，只不过这些日子来也都看得出帝王对这位主子的宠爱，因此即便是被禁止通报，也没人会不自量力去阻挡。
只是这一次，不知是谁来头这么大，竟让他吃了次闭门羹。
望着面前胆战心惊的小太监，落离笑笑，他长得很可怕吗？
“那我在这里等等好了。”
一个月剩下不到几天，就是他想等，也没有那个时间，该是时候了，是时候与这里划清界线。
小太监在一旁欲言又止，埋着头低声道：“要不，侯爷你再稍等片刻，奴才再去看看。”
“不用。”不理会一干人热辣辣黏在身上的视线，落离自顾自得站在那儿赏……门？
久到所有人都有中暑的迹象，紧闭的门总算大开，缓缓地，迟暮的老人迈着坚定的步伐跨出，而当与少年擦肩而过时，不知有意或是无意，投来冷冷的一瞥。
哦？看来不是所有的国师都是那样吊儿郎当的嘛。至少这个，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知道了也不代表能改变什么。
走进去，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宫殿里却还是清凉得很，连带心里盘旋的躁热都消退三分。刚到内殿，就见东方烬正将某样东西收进盒子里，看到他来，随手搁在桌上打着招呼：“是不是闷得太慌了？”
“还好。”不就每天都是吃了发呆，发呆之后又到了吃饭，接着午睡一会儿，又是发呆，然后吃饭，最后睡觉，多有规律的日子！
“晚上，我们去逛逛，都好久没出去了。”伸出手将走到身旁的少年揽到怀里，东方烬满是歉意，这些日子光是应付累积下来的奏折就花费了大半的时间，而以对方好动的性格硬是叫他过着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委屈他了。
“好久？”他们才回来没几天，似乎用不上这个词吧？任由对方拥着，落离拿起那精致的盒子，打开，拎出一件流光溢彩的玉佩，晃了晃，“传国玉玺？”
“嗯。”含笑望着注视它的少年，东方烬问道，“喜欢吗？”
“我听说这几天大家忙着晒书，你突然把这古董拿出来莫非也是要晒一晒。”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落离将玉玺又重新放回盒子里，盖好，搁到桌上。
“我听……国师说，”硬生生转了个弯，东方烬瞧着他不在意的模样，有些拿不准，“若你想重新回到原来那具身体里，必须要动用传国玉玺里的灵气。”
“这可是会影响国脉的事。”传国玉玺是四国初建时就流传下的灵物，每国各一枚，不仅作为帝王无上存在的证明，而且更是象征着受到所属神灵的庇佑，这小小一枚东西重要性不比龙脉低，没有在这上面计较，落离话锋一转，“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么一回事？”
“我见你身体不怎么好，估计你也比较喜欢原来那具身体这才……”
“哦？不是因为我霸占了你皇儿的躯体而有所不满？”
“落离！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染有怒气的辩驳，望向他的目光却是多了难以欲言的哀伤翻腾着悔恨。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谁知道你居然当真了。”三言两语带过去，却对那显露的情感不多加理会，落离笑道，“只是，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身体虚弱的？”突地，轻笑一声，“难道虚不虚弱，这几天你自己没感觉？”
被对方如此露骨的话惊住，紧接着，是一股熟悉的燥热涌动，脑袋一热，低下头就吻住殷红翘起的唇瓣，攻城掠地，几个热吻下来，气息早就不再稳定，驾轻就熟解开恼人的腰带，衣衫半退，邪火乱窜的时候，东方烬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落离从紧致的怀抱里挣脱开，不慌不忙地理好凌乱的衣衫，深吸几口气，平了呼吸，望着面色变幻个不停的帝王：“这么容易得手，我还真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谁？”声音低沉，不见慌乱。
“呵，你以为我是谁呢？”拿起桌上的盒子，落离垂眸打量，“对自己儿子都能那样提防狠辣，怎么这次对我就做不到，可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发现异常。”抿着的唇松开，“上次做的不就挺好的吗。”
“……”我说过，我后悔了，原来，你始终没相信过，这一次，东方烬不知该如何开口，反而有种被水淹没头顶的无力。
“不要摆出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帝王心狠手辣些，没人会说你的。”收起玉佩，将空空的盒子扔到地上，落离逼近他，“我原本没打算这样做，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轩身上去。”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伤害，只是对关心我的人，我不许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尤其是为我！
“什么？朕没有！”
朕，不仅是自称，有时更是代表一个帝王的承诺，一诺千金。
“好，你没有。”落离不以为然，敷衍应着，在没有证据之下，他难不成还指望这人主动招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这个传国玉玺，我借用一下，之后会派人还回来的，作为酬金……陛下，下次记得斩草务必除根，千万别心慈手软留下祸害，指不定最后倒霉的是谁。”
“落离！传国玉玺你要就说，为什么一定要这种手段？”
听这口气，怎么还不死心，落离皱皱眉，怎么要一个人恨他就这么难呢，还是自己比较容易恨一个人，叹口气，有些无奈地摊手：“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不知道这几天，我的合作陛下可满意？”
“你……果然没有原谅我。”
“那倒也不是。”转回身，瞧见暗淡无光的双眼因这话而闪烁光芒，明知道接下去的话有多残忍，落离还是不紧不慢道，“若非因为轩，我怎会对一个陌生人假以辞色。”重新背对他走出去，“我下的只是简单的迷药，不用多久你就会行动自如，到时候……若你还有闲暇，尽管来捉拿好了。”
说罢，步伐依旧不慌不忙，走出去，至此，未曾回头再看一眼，只留下那人枯坐在冷清偌大的宫殿里，直到很久很久。
136.聚集
没有人知道紧闭的大门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跨出门，在众人眼里，他还是那个被帝王百般宠爱的主子，毕恭毕敬任由他离去，跟别提上前盘问几句了。
所以等到帝王传下命令时，再去寻找时，已然是人去楼空，连支言片句都不曾留下。
帝王雷霆震怒，然不等发号命令，就有八百里加急快报，各地方不少商贾纷纷哄抬物价，导致全国上下不少行业几近瘫痪，各路盗贼猖獗崛起，惹得天怒人怨。
阴沉着看着厚厚一堆奏折密报，都是关于这事的，东方烬这才知晓对方离去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机，这么大的事情他这时候才收到！
究竟这个局从什么时候开始布下的……落离！双手紧紧攥住，使尽了毕生的气力，才没将一桌的东西扫落……
原来，这就是被心爱人背叛的滋味……如你所愿，我尝到了！
……
在隐者的接应下，十分顺利离开禁锢自由的皇宫，跨上马的刹那，落离还是回望了那巍峨的宫殿，此刻，那人应该恨自己入骨了吧……作为一国的帝王的骄傲被自己这样折辱，呵，越恨越好，只有这样到时候你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