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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温度烫坏了般缩了缩，落离见无法挣脱：“陛下贵为一国之尊，这于理不合！”
“……这个嘛，我说合理便是合理。”耍无赖地扯了个笑容，更是抓住不放，伸手比了比，不住嘀咕，“怎么这么小，你又没好好吃饭吧……每次都吃那么少，难怪长不大。”
“你！”被前一句噎得气结，落离别开视线，一字一顿，“放！开！”
“好，好。”连声应和着，东方烬不紧不慢地拿着干布擦拭完一只脚，又去伺弄另一只，“你这么信任那个人是不是因为他是北堂轩的人？嗯？”
“你都知道，那又何必多此一问。”骤然离去的温度叫落离不禁打了个寒噤，跳下床汲着鞋倒了水，很快爬上车躲入被窝里。
“唉。”东方烬仿佛才回过神，缓缓站起身，重重叹口气坐到床上，挤到少年身边，不由分说一把抱住，“落离，我不开心。”
很明显，这句比迂回复杂的心机手段来得更有效些。
落离僵硬着伸出去手，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怎么了？”
“再让我抱下就好。”偶尔的示弱换得的退让，东方烬自然不会推却，何况……
明知道不该吃味，但到底还是无法芥蒂，哪怕是自己一手毁去那份信任……
“不说就算了。”虽然多少也能猜到，只是说出口与隐瞒始终还是有区别的。失去了想挽回，得到时又不懂珍惜，都是这样，实在没什么可计较的。
待东方烬拖拖拉拉洗漱好，手中的书也翻了一小半，落离见那人刚上床又欲下床，眉头又皱起来：“别吹，就让它烧着吧。”
瞧蝶衣他们那番苦功，肯定知晓自己身边一些琐碎的细节……自然也不排斥，自己可不习惯与那人黑灯瞎火的共处一室，而且还在同一个床上！
“好。”堂而皇之地钻进被窝，东方烬并没有着急躺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少年，直到如愿让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伸手抽了那本书搁在身侧，一本正经道，“睡了。”
不着痕迹往里挪了挪，落离也没多话，乖乖躺下，翻了个身，对着墙面闭了眼。旁边窸窸窣窣一阵，冷风窜进来，很快又被热气填满。
两个人，一张床，辗转着不同的心思。
原本以为没什么睡意，哪料眼皮是越睁越累，好不容易放弃对自己的折磨准备小眯一会时，旁边那人居然突然贴近，很快热乎的躯体笼罩住自己的冰冷。
“来了。”风吹过的低吟，不经意间瓦解抗拒。
落离闭了闭眼，轻轻叹口气，有些释然，的确，也该是时候了。
110.落江
其实，对于所谓的“来了”，落离并不是十分相信，并不是怀疑那人话的真实性，更在于逐渐逼近的步伐稳重，没有丝毫的掩饰，生怕不被人发现似的，这……当真是蓄谋已久的刺杀么？
亦或是他们未免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了吧……
更甚者，或许……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却只是停留在那儿，没有更加接近一步，仿佛在戒备着什么，又似乎另有打量，须臾，低沉的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不知在下能否有幸邀请两位一游？”
看样子此人笃定屋内人正等候着自己。
嗯？
原本预料中蓄势待发的暗杀竟然如此急转直下，光明正大地叫嚣，换做谁都有些纳闷，该不会是另一种阴谋吧？否则直接拦截不就行了，何必费尽诸般气力又来此一招。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既然已经被点破，装睡也没了必要。落离撑起身，望向一身被黑色劲装包裹的男人：“去哪里。”
“自然是，去送你香囊那位那儿，不知安平侯可愿意移驾？”
身体一颤，很快被熟悉的气息包笼，温暖的感觉窜入四肢，落离抬头望着那神色阴沉的男人，苦笑万分，遇到是缘，被伤害后依旧不知悔改是孽，他始终还是和以前一样，贪恋这短暂的温暖，执迷不悟。
他的身份已算不上什么秘密，只不过对于一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煞费苦心，还真精力旺盛啊！
“没想到北堂轩也有失误的时候。”感觉怀里人的挣脱，东方烬收紧臂膀，加强禁锢。
“呵，看来白虎帝已经知道在下的身份了。”诧异过后，黑衣人拉下面巾，露出平凡的容貌，竟然是那位据说不幸身亡并被众人收殓埋葬的车夫，“没办法，要在北堂世子眼下做小动作可真不易，若非玄武出现异常令他分身乏术，在下可没这胆量暴露身份。”
“玄武出现异常？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完全没收到相关讯息，是计谋还是真有其事？
“这个，只要安平侯跟我离去，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一手用力拉住欲起身的少年，东方烬没有理会投来的不满：“不可能！”
“白虎帝不必担心，在下可保证安平侯安全无忧。”
“本来去朱雀我没什么意见，”压下其他纷乱的心思，落离没好气道，“只是你们的二公主很不巧正是我的仇人。”
虽然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要挟令自己十分忌惮，但一旦受制于人就很难再翻身，有时候淡漠恰恰因为十分关心。
“啊呀呀，都告诉你了，直接硬上就行了，偏偏学别人谦逊有礼，你以为安平侯真的是那种耳根子软容易被说服的人吗？”轻飘飘从上空降落，轻盈的女子还是那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似嗔似怒，谈笑间含情脉脉，“对吧，侯爷。”
没有人回答，他们只是瞧着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间缠绕着细长的丝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妖冶的幽蓝。
自那马夫出现的刹那，他们几乎都认定这是敌人高妙的一种手段，令蝶衣吸引他们的注意，迷惑视线。殊不料，这两者竟然都是敌方。
“傀儡术。”吃过其中苦头的东方烬咬牙切齿。
被最珍视的人刺得那一刀尽管在苏醒之后就已痊愈，宛如一场噩梦般，但伤口还是时不时隐隐作痛，绵长持久。
看样子，他们又是猜错了，这蝶衣身份才是更棘手些。
“公子，我交给你的香囊可带在身上吧。”看对方并不辩驳否认，蝶衣嫣然一笑，“那就好，否则依依姐姐会很伤心的呢，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依依姐姐？这人是皇族？
“唔……”似乎真被这个问题困惑住，蝶衣认真思考，还不是摆弄手里的丝线，“其实也没什么，嫣然妹妹叫我杀了你，依依姐姐又让我别为难你，所以呢，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依依姐姐待我一向很好，而且嫣然那丫头也太不识趣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我，父亲又……”后面嘀咕声越来越小，好半天，才一拍手决定，“那我就先给你们吃点苦头好了。”
“恋大人，万万不可。”一旁的黑衣人自蝶衣出现后就谦逊后退一步站在那儿，直到现在才出声妄图改变主意，“陛……大人吩咐，务必要将他尽快带回，以免节外生枝。”
“多事！”没有人看到蝶衣有何动作，那根细长的丝线就像长了眼一般缠绕在黑衣人脖颈上，不一会儿勒出斑斑血痕。
“谢恋大人饶命。”无视脖子上的丝线和疼痛，只有自己知晓刚从鬼门关上转一圈回来的黑衣人利索跪在地面上谢恩。
大人……难道……不是吧……
注意到难以置信的打量，恋不以为意，邪魅一笑风情万种：“枉费跟公子还有一夜露水姻缘，竟然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实在是叫人……”
“……”
露水姻缘？自己那晚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怎么知道？而且瞧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谁又会联想到那一面去。落离哑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
“哧，两位是不是还在纳闷，怎么说了这么多你们的暗卫还迟迟未露面啊？……白虎帝别再枉费气力了。纵使守护你们的暗卫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也无法与一国国师相抗衡吧。”恋满不在乎说出自己身份，估计任谁都无法想象，当代朱雀国师竟然会这般年轻，而且行事如此……诡异，更始料未及的是，堂堂的帝国第二人竟以此种形态出现在这，“说了这么多好累啊……早点干完兴许还能睡一觉……啊——侯爷可要记住，恋只让你吃了那么点小苦头，他日见到依依姐姐时可不许乱说哦！”语毕，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丝线抖动，从各种诡异的地方掉下一个个僵硬被束缚的身影，那丝线慢慢游动，缩回非恋的手中，“放心，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期待下次见面呐。”
“嘭——”在所有人都无法反应的当空，这艘船以难以置信的方式碎裂成泡沫，淹没在跌宕的河流雨水中。
黑色的河流上，恋望着一根根缩回原装的丝线，不可抑制地叹口气。
能做的，他已经尽力了，至于之后只能听天命了……
千万别……否则……
111.和解
明媚五彩的阳光洒入大地，在粼粼的湖面镀上孤傲的缤纷，潮湿的空气里荡漾自然的清新。潺潺的流水穿过茂密的树丛摇曳飘向不知名的远处，在岸边不远处，火堆烧得“噼啪噼啪”作响，映着晚霞别样红。
“运气还不错。”
几日的行程，加之知晓暴雨的来临使船行入浅显的小湖，否则若是掉进江心不死也得褪层皮。作为一国之帝，自然没吃什么苦头，现在却顾不得太多，动手自力更生。沉默的空气让火烧得烦闷，东方烬主动开口，翻了翻侍卫先前收拾妥当搁在一边的生鱼，放在火堆上烤了好一会，使劲嗅了嗅，“这个，好吃了吧？”
坐在不远处的少年低着头瞧着手里的香囊，半响，才默默将它放在身边，瞧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
“哦。”让养尊处优的帝王做这种事确实不是怎么明智的选择，奈何昨夜一事叫随从分离，而碰到的几人又刚被派出去探查环境，这不，人手短缺中也讲究不了只得赶鸭子上架了，东方烬挑挑眉，将鱼又往火里凑了凑，有事没事找着话题，“不知道这儿是哪里。”
“应该离翠峰寺不远。”走了这么久，理应不会太远了，若不是昨夜那件事，也差不多应该到了，只是不知道轩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在那里能不能遇到他。
“你的身体，没事吗？”不放心看了看身边的少年，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些，连咳嗽都没一声，尽管如此，依旧担心，普通人在江水里泡了那么久，都会或多或少不舒服，何况自己还亲眼见他日日服用汤药的。
艳红的火在跳跃，落离淡淡一笑：“好像烤焦了。”
“嗯？”沉醉于那纯粹的笑容里，东方烬好半天才明白这话的意思，慌乱将鱼从火上移开，果不其然，嫩黄的鱼身边隐隐泛着黑色，扑鼻的香味隐隐涌出股焦味，“还好还好，不算糟糕。”
“确实，我第一次烤鱼的时候可比你糟透了。”说着，少年伸手拿过一旁整理好的生鱼，自己动手起来。
“怎么没听你说过？”对于相遇以来难得的温馨，傻子才会故意打断呢。以前也听对方说过一些奇闻异事，现在想想说他自己的，好像的确不怎么多，而且，这类主动坦白的“糗事”几乎闻所未闻。
“呵，说起来蛮丢人的，那一次正巧听别人说哪里有宝藏，而我又恰巧闲着没事干，一听这地方又不是很远，所以就凑热闹跑去了。”
“宝藏？你难道不知其中的危险吗！竟然如此轻率就……万一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想想就觉得一阵后怕，忍也没能忍住，东方烬绷着脸拿起旁边的生鱼就烤，可怜的鱼，死后不仅要入人腹，还要做他人迁怒的对象，实在是够凄惨的。沉寂过后，东方烬又是后悔，闷声闷气不甘道：“那你找到宝藏了吗？”
“自然没有。”低低叹息，大有错失良机的悔恨，落离显然没有在意对方刚才的粗言粗语，轻轻皱眉，难得听闻有这件稀奇事，结果他居然连宝藏的影子都没瞧见，“因为很多人都跑过去，所以走到一半我想抄近路，结果不巧迷了路，那一天足足困了半个多月，差点没成为野人。”
想起那些日子的狼狈，到现在只化为一声轻笑。
落离将鱼翻了个身，须臾，含笑问道：“我听说，帝国在开国时都会储备大量的财宝以备他日之用，我们国家究竟有没有啊？”
“你……”若是他人问这话，肯定被冠以叛逆之罪早早打入天牢，若是放到以前，东方烬有七层把握对方又不安分，只是搁在此时此刻，还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感觉云里雾里，好似做梦般，莫非昨晚被江水泡坏了脑袋，还是自己耳朵被浸坏了？
“你脑子才被泡坏了！”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落离将手里的鱼递给对方，“呶，吃吃，肯定比你烤的好。”
受宠若惊接过鱼，东方烬脸色一变，该不会又是那傀儡术搞的鬼吧，期期艾艾开口：“落离，你……”真的没事吗，还是你又被傀儡术操纵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沉默半响，少年再度开口，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无爱无恨，似乎只是诉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我原谅你了，不恨你了，过去的事不计较了，怎么？这样难道不好吗？还是你一定要我对你恶声恶气的才舒服？”
“当然好。”睥睨天下的君王在这一刻脑袋完全糊掉了，白痴样地费力辨明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啃着鱼，傻呵呵地笑。
“呵。”唇角上扬扯出个极淡的笑容，落离探身将对方先前烤的有些焦黄的鱼拿起，撕了一片放入口里，咀嚼，咽下。
“哎，那个有点焦了。这个应该好点。”后知后觉地按住对方的手，递过烤着的鱼，东方烬这才意识到不对，“怎么手这么冷？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昨天……”
“你确定要将这个给我吗？”指了指递过来黑乎乎的鱼，落离摇头，别人是越烤越好，这人倒是反过来了，看来真做不得夸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