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页
看到那名少女脸色一变，原本志气满满某人开始有些吃不准了：“不知落离出了怎样的价码，看起来志在必得？”打翻了一缸醋，满屋里尽是刺鼻的酸味。
傻笑两声，落离支起下巴，看起来确实惬意无比，懒洋洋抛给令对方吃瘪的两个字：“秘密。”
哈哈……原来捉弄一个人，真是很有满足感啊……
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愤然摸了摸鼻子，撇嘴，难怪轩每次都爱这么捉弄自己，敢情自己是给他制造快乐的？
真够不爽的！不过……算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少女又走进来，虽然掩饰得极好，但或许因为到底年轻，依旧难掩困惑，饶是如此，她还是恭敬有礼地走到少年身边：“这位公子，蝶衣姑娘有请。”
听到这话，不止东方烬面色一沉，就连落离也是一片讶异，指了指鼻子质疑道：“我？”
“是。”少女肯定地答复。
“……”搞错没？落离还是很难以接受，天知道，他那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一两白银”。
牡丹大会，换而言之，就是抱得美人归以求春——宵一刻，说得难听点，不过是**——妓，你说他有必要一掷千金，打肿脸充胖子和个帝王争女人吗？又不是饥不择食……犯得着吗？所以这个冤大头还是留给对方吧……再者这里不还是有那么多美女嘛，他随随便便挑个凑合过晚又不是不可以的！哪料得会这样呢？
傻子都知道，东方烬那张随随便便拿出一样都价值连城，那是区区一两可比的？这个蝶衣姑娘该不会是空有副皮囊，连这么简单的比较都不会吧？
102.再起波澜
“为什么！”
“这位公子，真对不住，这是蝶衣姑娘的选择，奴家也不是很清楚。”说话的少女极尽谦逊有礼，然柳眉微蹙，似有无限愁思缠绵其间，难以排解。略一停顿，继而转身对着少年微微欠身，“公子，请。”
“落离。”一把抓住刚准备起身的少年的胳膊，力气之大几乎令对方不稳得差点再跌回座位之上，心刹那间提到嗓子口，不觉收了所有的气力，只是仍不尴不尬地扯着对方的衣袖，生怕一个放手，他就会走出自己的视线，彼此的距离再也无法拉近半分。
“有事吗？”站稳了身子，挪开撑在桌面上的手，落离瞧着那人并不打算松开的手，好脾气耐住性子问道。
“你……”讪讪收回手，心思转动，却空白一片，似乎所有的睿智在少年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化为虚无，唯剩下空冷的窒息狠狠地攫取自己的心脏。
依旧静静看着对方等待，落离也不催促，最后瞥见身边的少女轻移莲步似乎打算回避，这才耸耸肩开口：“走吧。”
“等等！”东方烬站起身来，沉下脸，冷声喝道，“退下！朕令你们退下！”
几名少女微微怔愣，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个神情，最后不由自主望向少年，见他点头，便齐齐退了下去。
居然连“朕”都拿出来了，当帝王真是好呢，稍有不满，随时不乏他人供你迁怒之用，倒无需担忧憋坏了身子。冷冷对上不复理智的视线，落离嘲笑：“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早知道你输不起，一开始就不与你争了。”
迈向少年的步伐一时凝滞，若只是个女人，自己何须介意？若欲与那女人共赴巫山的人不是他，又岂会鲁莽阻止？只未料，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是无意，还是无心？
可饶是如此，饶是被对方怨恨，要自己无动于衷看着他与他人寻——欢，紧握的拳松了又攥，光是想想，自己就忌恨得要死，“落离。”小心圈住少年的身体，见他没有挣扎反抗，心稍微定下来，东方烬软下语气，闷闷道：“你真的不知道？”怀里的人儿只是自己的，不想也不会将他拱手让给别人！
“知道什么？”波澜不惊的语调，落离只是笔直站在那儿，不曾将身体一分重量倚靠在对方身上，“不过，我只听说过一句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可惜，我还想再活个四五年。”
“……”歉疚得紧了紧手，东方烬吸口气，慢慢道，“落离，你答应过的，会给我一个机会。”
没料到，昔日随口玩笑般讨来的一个条件，会演变成今日沉重紧系一线生机的局面，又是何等的讽刺以及……悲哀。
“是，不过。”轻声笑了笑，落离低头看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力扣得有些泛白，“答应给你机会，与我和其他人调——情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吧？男人，不都是有些生理需求么，我原本以为作为帝王的你最是明白呢。爱与性——爱从来不都是一码事的，不是吗？”
一声声最为简单不过的质问，让东方烬哑口无言。
三年前，对方虽然停留在自己身边，但对于情——事依旧抵触得很，多次求——欢未果的情况下，也习惯了将欲——火**在他人身上：“那个时候，你……介意吗？”
介意吗？看着他神清气爽地从别人那里回来若无其事地与自己说话调笑，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像个怨妇一般妒忌？或者更为丑恶？
“当然——不。”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在曾经所有自以为是珍惜的一切都化成一件件可笑之极的背叛之后，除了固守仅剩的骄傲外，他还有什么可以再经受失去？波光流转，染上眉梢的却是狠下心肠的决绝。
一笑泯恩仇，到底是自己太自负了……
“可是我介意，我妒忌。”东方烬吃力补充，费力寻思，封侯拜相，奇珍异宝，到底什么可以留住他，“对不起，落离，以前是我不对，我改，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好……可你说的这一切，说我有什么关系呢？”尽管未看到对方的神色，也足以想象对方未来得及蔓延的喜悦是怎样一分一分僵硬在脸上的，落离伸出手一点点掰开对方的手，轻松得毫不费力，挣脱开，他低声道，“东方烬，我说过，我不恨你，但我忘记告诉你，这一生你休想我再爱你！”
“落离。”嘶哑近乎干裂的声音叫住正挑开帘子的少年，“你别忘了你这具身体是我皇儿的，朕不许你用它与他人寻——欢做——爱！”
是否，在受到伤害之后，人总会不顾一切地撕破理智回击，哪怕明知这绝非自己本意，哪怕事后会深深后悔，哪怕知道这会深深伤害自己在乎的那个人……可是痛着，也要那人感受到自己的痛，一起沉沦不得解脱！自私，人之劣性。
当求之不得，无计可施的无措下，话刚脱口而出，东方烬就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心，更是一片冰凉，千般悔恨，不足道。
可惜，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亦如有些伤害一经存在，任是时光湮灭，也难以磨灭。
“好。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我都没想到呢。”轻笑扶额，似乎感叹自己愚不可及，落离倚在门框上，笑弯了腰，好一阵子，他才轻咳一声，正色道，“放心，属于你的，我都会还给你，包括这具你皇儿的身体……不过，父亲可没这权利阻止自己孩儿寻——欢之事。”
渐渐叛逆的嗤笑，越加冷漠的神色，切断了万丈深渊之上唯一的桥梁，遥遥相望，难以逾越一步。
说罢，放下帘子，他走了出去，正剩下那一人望着摇晃的帘子，眼神空洞，空白得绝望。
103.身份
“咳咳……”
许是走得太急，一时岔了气，扯得胸口直疼，梗在那儿，尖锐地，叫嚣着让人不住吃痛地皱紧了眉，硬生生停了脚步，落离杵在那儿，死死按住胸口，一手支在膝盖上，弯着身体，小口小口地吐气，吸气，真是太倒霉了！
然而，当他注意到身边滑过一条条银光，自嘲的笑容还不及爬上唇角，眉梢中就染上些许悲壮来……果然，人倒霉的时候果真是喝杯水都能塞牙缝的啊。
胸口的阵痛稍微缓解了那么点，落离直起身体，望着黑暗中被银光笼罩的人，眼神闪烁，扯了扯嘴皮讪讪笑道：“你怎么来了？”
“不然明早给你收尸？”挑挑眉，北堂轩走过来，一手“轻轻”拍在少年肩上。
“哎！痛痛痛——”身体晃了晃，差点真被拍倒在地，落离痛得直抽气，“你轻点啊……唔，我要死了，这次是真要死了……”
“那有什么心愿遗言的，趁早一并交代。嗯？”清俊的脸庞满是严肃沉痛，似乎看待的真是个将与世长辞的人，连眼神也带出那么点悲悯来。
“轩……”落离嘴角抽搐，“我现在还没死呢！”后一句大有受了什么莫大的冤屈般，委屈悲愤得很。
再这么被对方捉弄下去，连他自己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快不行了……呸呸……想什么呢！
“真的？”拖长的音调孕育着难以名状的意味在内。
“我错了。”很没骨气地低头，落离小心肝颤颤，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北堂轩的这种调调，整得你连死的心都不敢有。
“落离。”
“嗯。”宛如被先生点名的孩童，一板一眼正正经经地回答，不敢有半分马虎敷衍。
“照你这样，你以为你这具身体还能折腾多久？”隐隐带上分叹息，北堂轩看着渐渐没了笑意的少年，“嗯？”
“能活多久就是多久呗，反正我也不强求。”撇撇嘴，无所谓地摊手，却是猛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话是跟谁说的，不由闭了口，干笑几声，眼珠乱转，要死不死地瞥到眼前人微敞的衣领，若隐若现的白皙上点缀着几点殷红，呆愣张大嘴，猛地哀嚎一声，双手抱头，哭丧着脸，“完了完了，本来还有一两年活头的，现在肯定死定了。”
“……”北堂轩抽回手，似笑非笑瞧着少年，直到他识趣地乖乖安分下来，才缓缓勾起唇角，柔声道，“这么想死？”
落离不由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连连摆手，拼命摇头，竭力辩驳：“怎么会！我会好好活下去，将来才有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是？”
“怎么个报法？”故作思考状，北堂轩眉头微蹙，“要不然这样，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一口气没憋住，落离忍不住怒吼：“北堂轩！耍我很好玩吗！”
“既然知道，那你还生气？”不愠不火的态度，北堂轩淡淡抛下这么一句话。
“……”差点真被气炸，反倒是泄了气，当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暗自唾弃自己一声，落离抿抿唇，讷讷开口，“对不起。”
真是气糊涂了，居然对他大吼大喊的。真真是个孬种，竟冲着待自己好的人发火！
“我有说过我生气吗？那你道什么歉？”
“……”于是再度被噎到，落离干脆闭了口，以免不小心祸从口出，惹祸上身！
少顷，北堂轩开口问道：“好点了？”
揉了揉胸口，那股揪心的阵痛已隐退，就连呼吸也顺畅不少，落离几近膜拜地望着友人，近乎谄媚道：“要不以后我跟着你混吧。兴许沾沾你的光日后我也能去神界瞧瞧……”
“你真这样想？”北堂轩望着对方澄澈的眼眸，收回缠绕他身上的白色银光，
“那是自然……神灵，高高在上，无所不能，这世上不晓得有多少人只奢求能碰到个影儿，你说我几辈子修来这么个好福分，自然得好好巴结巴结了。”说到最后，原本玩笑般的话语竟真染上动摇。想当初，三年前自己得知友人真实身份，还真没惊得差点跪地膜拜。
神灵，流传至今，已成为说书人口中的神话，你说他这是走的什么运道，居然如此三生有幸？不过，说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对方有何种能力硬是强留住这残破的生命罢。
不由万分唏嘘，这到底是倒霉得彻底，还是幸运得过了头？
“神灵？”低吟着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冷笑，三千月辉之下，他越发清逸出尘，宛如浸染在薄雾内，“这世上又哪有谁能跳脱红尘之外的？”
这张不讨喜的嘴巴！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下，落离心底泛出一股涩味，迈上一步拍拍友人的肩，轻唤道：“轩。”
“不过，倘若你要是真乐意……”顿了顿，北堂轩眨眨眼，唇角上扬，“他**我二人在神界双宿双栖，当真其乐融融，倒也是别有番情趣，不错。”
双宿双栖？被最后一句酸得缩了缩脖子，落离双手环抱在胸，遍体生寒，哆嗦着抖上一抖，深深吸口气：“轩，除了那个办法，真的无法可想了吗？”
这话说得虽然瞧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但具体指什么，搁在这两人中，显然不言而喻。
闻言，北堂轩又是瞧了少年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有。不过，也只有那一个是最可能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其他不可以？”尽管从未怀疑过他的判断，但落离仍心存一丝侥幸不怕死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四神之中，只有朱雀拥有涅盘重生的本事，别说他……你有信心劝得他不惜损耗元神相助你？”
“……”果然，还真只有前一个办法可行。
四神朱雀啊……打他的主意，相对而言，以卵击石还要来得实在些。落离一时没忍住，深深叹口气。
为什么一定要玉玺呢！而且偏偏是四国的！
真是，他容易吗他？莫名其妙重生换了个这么破烂的身体不说，怎么回到自己原来身体竟然这么困难重重，真是招惹谁了！
“落离。”
“嗯？”
“我与他，你会帮谁？”
“啊？”有些难以置信地扬了音，落离眨眼，这话怎么听着忒耳熟呢？但旋即又毫不留情将之狠狠压制住。
北堂轩的实力如何，蚂蚁都知道。光是那神灵的身份摆出来还不够所有的人顶礼膜拜吗！
现在居然屈尊问不起眼的自己了。
简直受宠若惊啊……
可饶是权倾天下的君主在他面前都不够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捧着小心肝，落离小心翼翼探询：“轩，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