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名侦探——旋涡(5)
今时今日这样的服务态度怎么获得客户的信赖？肖寒给私家侦探打去投诉电话，对方表示已经全力在向同行高价收购贾真探的照片。
“这张虽然看不到和贾真探接触的人的容貌，但至少知道是女性，还是个穿高跟鞋的成年女性。单凭这点就可以排除很多人的嫌疑了啊，例如男人、小孩儿……”不等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说完辩解的话，肖寒便愤然挂了电话。
如果照片上这个人真的和贾真探失踪事件有关，谁不知道会不会是为了隐瞒真实身份，刻意男扮女装的？或者这个人本来就是人妖？有异装癖？这么多可能性，根本没办法确认此人的身份。
肖寒正想把这张一无是处的照片扔掉，突然发现这张照片中拍到的建筑物很眼熟。刚才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贾真探和那个被隐藏了面貌的人身上，不曾想到，他们身后的建筑物可能会提供线索。
这张照片十有八九是在阴天拍摄的，灰蒙蒙的色调让照片上的建筑物显得更加残旧古老。无论是建筑物的设计、构造，还是看着就觉得不牢固的窗户边缠绕的藤蔓，都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像重叠在一起！
将手中的照片放在桌面上，肖寒迅速跑到书柜前，取出一本厚厚的相册，急忙翻阅寻找，抽出其中几张照片。
从相册中取出的几张照片，都是他和南北还在极限学园读书时拍的。其中一张照片，他面向着后方那栋老旧的建筑，只给拍照的人留下了后脑勺。
把学生时代的照片和贾真探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虽然那几张是太阳明媚的好天气拍的照片，但阳光下和阴霾下的建筑物的的确确是相同的！
当时他和南北，还有另外几名男生会特意跑去那栋建筑物附近留影，是因为过不了多久，那栋太古老的危险建筑物就要被拆掉，重建新的教学楼。
也就是说，十二年前，贾真探失踪之前，和什么人在极限学园教学区附近见过面。根据他查到的资料，贾真探的母校并不是极限学园，到极限学园找人的话，最大可能，就是找和他有远亲关系的王后！
莫非，贾真探十二年来音讯全无，和极限学园的校董王后有关？
肖寒拿着两张照片对比着那栋已经被拆迁的建筑物，百分百确认是极限学园那栋被称为危险楼房而拆迁的旧楼。肖寒正陷入猜想和深思中，准备整理好想法后给私家侦探打电话，让他们深入调查十二年前贾真探和王后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时，清亮的门铃声响起。
“沐笛，你怎么来了？”肖寒意外地询问出现在家门口的夏沐笛。
夏沐笛像是听不见肖寒的声音，把手上沉甸甸的漫画书和DVD一股脑塞到肖寒怀里，自顾自地脱了鞋子走进去，边嚷嚷着“饿死了饿死了”，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翻找食物。
肖寒皱着眉头翻了翻夏沐笛塞给自己的袋子，不解地嘀咕道：“沐笛，你什么时候喜欢看漫画书和动画片的？”他所认识的夏沐笛，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是个没有童话故事和动漫陪伴着长大的乏味孩子。难道现在逆生长回去，准备重新补回这些美好的东西？
“肖寒哥，你家冰箱还是一如既往的摆设品啊，居然连个鸡蛋、连根香肠都没有。”夏沐笛找了半天，只从空荡荡的冰箱里翻出一个疑似过期了几个小时的面包，只好打电话叫了附近比萨店的外卖。
“别顾着吃的事，你今天不是到侦探俱乐部报到了吗？搞半天，就带了这些漫画书和动画片回来？”肖寒晃了晃手里一本《推理之绊》的漫画书，失望地质问喝着橙汁的夏沐笛。
“当卧底的成败在于是否够专业。我积极地恶补侦探推理类的东西，才能在侦探俱乐部帮你打听更多情报啊。”夏沐笛对肖寒笑了笑，随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盘DVD，说着“反正要等吃的，先看看动画片吧”，便走到电视机前面。
“《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比想象中有意思呢。”夏沐笛看得投入，不时对剧情做出评点，让肖寒感到意外。在他眼里，夏沐笛和普通孩子不同，嘴角总挂着淡淡的笑容，其实没什么东西能真正打动他。而此时津津有味看着动画片的夏沐笛，看上去就像普通孩子一样。
肖寒出神的时候，比萨店的外卖已经送到门外，夏沐笛催促肖寒收拾好乱糟糟的桌面，转身跑去开门。
乐滋滋地捧着散发香味的比萨回到桌子前的夏沐笛，目光锐利地发现肖寒手中的照片，好奇地指了指照片问道：“什么照片来着？真难得，肖寒哥会那么念旧，一个人在家看照片追忆往事？”
“偶然翻出来的旧照片而已，你快点儿吃东西吧，不是饿坏了吗？”肖寒觉得调查贾真探的事情还不是时候让夏沐笛知道，便小心翼翼将贾真探那张照片藏在最下面，将他和南北的合影晃了晃，准备放回相册去。
“哦？肖寒哥和南北哥在极限学园时候的照片啊，真让人怀念呢。不过，我对下面藏着的照片更感兴趣。那张我不能看吗？”夏沐笛的眼色尖厉得让肖寒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提高声音催促道：“吃了比萨，赶快回家去。那么晚不回家，南北会以为我让你‘加班’，又要罗罗唆唆个不停的。”
“要责怪你，也应该从你让我当‘童工’这件事开始算起吧。我们不是同坐一条船的伙伴吗？肖寒哥那么不坦诚，是合作伙伴应有的态度吗？”夏沐笛悠然自在地咀嚼着比萨，半眯的眼睛里露出似笑非笑的神采，让肖寒投降地将照片抽出，放到桌面上。
“我跟你说过，高明很可能隐藏着秘密吧？高明身上的秘密要从他十二年前离奇失踪的父亲——贾真探这里说起。据我调查，高明在他父亲失踪前，虽说算不上神童，但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可自从他父亲失去音信后，高明不仅说话结巴，还什么事都做不好。”肖寒将心里的猜想告诉夏沐笛。
夏沐笛静静地听着，慢条斯理地把大半的比萨解决。
见夏沐笛不发表意见，还打算继续解决剩下的比萨，肖寒只好百无聊赖地翻阅漫画书。
最后一次看漫画书还是初中二年级的事情，想不到现在的漫画书也挺好看的。肖寒迅速看完一本《推理之绊》，打算从袋子里找出第二本来继续看，夏沐笛终于擦了擦嘴巴，淡淡笑道：“和肖寒哥推测的一样，贾高明取下眼镜后，被抑制着的侦探才能就解放出来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高明，我也很好奇。”被自己绊倒后，高明的眼镜飞了出去，从那一刻开始，高明身上迅速散发出在学校时感觉不到的力量。沉睡在废柴高明身体里的名侦探果然不同凡响，马上察觉到自己的特殊能力，懂得避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通过碰触感应他的秘密。
“侦探俱乐部的其他人，至少王梓肯定知道高明的秘密。高明不接受我伸出的手，只依赖王梓，他们想保护秘密的表现太明显了，反而让我更加确认高明身上发生了变化。”夏沐笛把最后一口橙汁喝下，满意地摸了摸肚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你的灵感力不止通过直接碰触才能感应，间接接触也可以办到。”肖寒知道夏沐笛的收获一定不止这么多，忙追问道，“侦探俱乐部的其他人呢？有没有可疑之处？”
夏沐笛脑子疾速转动，衡量之下，觉得不要把朱雀手镯的事情告诉肖寒，或许接下来的发展会更加有趣，充满悬念。
“其他人啊，要说可疑的话，都挺可疑呢。原来蒋月妃有闯祸惹事的‘事故体质’；王梓喜欢让俱乐部的男成员们穿夸张的王子服装；童生家里经常举办各种动漫主题的Cosplay；芽衣从小就跟父亲学功夫……暂时看来，欧阳冰是最正常的一个。非要说哪里不正常的话，就是长得太柔美了，没什么男子汉气概。”夏沐笛絮絮叨叨，把侦探俱乐部的成员逐一吐槽完毕，DVD也已经被他从机器里取出来放回盒子里。
“听起来确实都很奇怪，但是这些疑点，我也可以看出来。我想知道的，当然是需要你的灵感力才能获得的情报。”肖寒紧盯着收拾东西的夏沐笛，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和爱耍腹黑的肖寒比起来，自己耍小心思的经验始终略逊一筹。夏沐笛怕继续待在肖寒家，会不小心泄露月妃、芽衣和朱雀手镯之间的事情，忙提起袋子笑道：“已经晚上八点钟了啊，好学生要早点儿回家。”
拒绝肖寒送自己回家的提议，夏沐笛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长舒一口气。
原来参加社团活动，逛街买东西，拼命想追查别人的秘密，是那么累人的事情。夏沐笛想，等这件事结束后，还是乖乖读书吧。乏味的学习比与人斗智斗勇、暗藏阴谋、当卧底都要轻松得多。不过，蒋月妃、安芽衣和朱雀手镯，三者之间的关系，实在很有趣。
朱雀手镯是蒋家的传家之宝，一旦选定继承人就是终身制，这就是蒋家子孙无法逃脱的“命运选择”。月妃在脑海里一遍遍确认爷爷和爸爸曾经说过的，关于蒋家“命运选择”和朱雀手镯的事情。
父亲蒋世飞和母亲上官雪担心地望着月妃，又默契地对视一眼，点点头，觉得女儿绝对不正常。
往常这个时候才吃上晚饭的话，月妃应该毫无淑女仪态地狼吞虎咽，今天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夹起一点点米饭，送到嘴边的时候，米饭都掉回碗里去了，还全然不知地把筷子伸进嘴里。
“小妃，是爸爸今晚厨艺有失水准吗？饭菜不合你胃口？”蒋爸爸紧张地询问月妃，见女儿咬着筷子皱着眉头，忙把每样菜都试了试，低声嘟哝道，“奇怪，和平时一样五星级大厨水平啊。”
蒋妈妈摸了摸下巴，一副名侦探的模样，认真地告诉蒋世飞：“女孩子会茶饭不思，无非为了两件事。一是和好朋友闹矛盾吵架了；二是为恋爱烦恼着！当年我开始喜欢上你的时候，也经常干嚼筷子傻笑。”
听完妻子略带羞涩语调的表白，再看妻子此时微微泛红晕的脸颊，蒋爸爸把月妃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夫妻俩恩恩爱爱地回想起他们的初恋故事。
“啪”的一声，月妃的筷子重重地摔在饭桌上，把沉浸在甜蜜记忆中的父母吓得马上回到现实。
“爸、妈，你们真的不知道爷爷去世前对我说了什么话？”这个问题，月妃提出不下百次，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摇头，这次也不例外。以往只要爸妈说“真的不知道”，劝说月妃也别太执着于那句话，顺其自然，记不起来就算了，月妃便会叹一口气，无奈地作罢。
但这次月妃不想放弃，诚恳地请求父母：“让我回老家，再进那个房子一次吧。如果想不起爷爷最后说的话，我很可能会失去朱雀手镯的力量，无法好好履行继承人的使命！”
“怎么回事？朱雀手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蒋妈妈被第一次为手镯的事那么严肃的女儿吓坏了，不安地追问。
月妃从母亲眼里看出对自己的担心，不禁后悔自己刚才冲动说出的话。无论是放学路上被小混混拦路堵截，还是朱雀手镯被芽衣戴上后发挥更强大力量，这两件事都会给父母增添烦恼。
蒋爸爸微蹙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轻叹一口气道：“失去朱雀手镯的力量，不一定是坏事。也许对祖先来说，这份力量是天赐宝物。但在我看来，这更像是诅咒，命运的诅咒。”
蒋家那间让每一个后代进行“命运选择”的房子，就是从朱雀手镯出现后才存在的。为了让朱雀手镯的力量不断延续下去，每一个蒋家后人都要进入那个房间进行“选择”。一旦“选择”就注定一生，那个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具有这样的力量，将他们的人生限制在框架里，无法逃脱最初的设定。
一顿比任何时候都沉闷的晚饭结束后，月妃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蒋爸爸灵机一动提议道：“小妃忘了你爷爷去世前说的话，会不会是因为你爷爷长得不够帅，在你幼小的心里留下的印象不够深刻？当一个人的容貌模糊不清，就会连他说的话也记不清了。去把相册翻出来，好好看清楚你爷爷的样子，说不定能想起来！”
月妃记得在一本侦探小说中看过这样的说法：图像和影像更容易帮人找回遗忘的记忆。所以，失忆的人常常看着以前熟悉的人，经常到以前喜欢的地方去，可以慢慢找回记忆的碎片，渐渐想起往事。
“老爸说得有点儿道理，不过，这样吐槽在天堂的爷爷，不大合适吧？”月妃从父亲手中接过一本有些蒙尘的旧相册，忍不住提醒父亲。
蒋爸爸随手翻开另一本旧相册，笑着摆摆手道：“没关系，反正我长得像你奶奶，你长得像我，我们都不像你爷爷。”
吐槽点明明不是在这里，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啊。月妃瞪了一眼还笑得洋洋自得的老爸，无可奈何地长舒一口气，看着让人怀念的旧相片，不觉忘记了刚才的烦恼，露出笑容。
看着女儿重新展露笑容，蒋爸爸和蒋妈妈也稍微放下心来，一家人围聚起来回顾旧相片。
旧时游戏的欢笑、摔倒的哭泣、冰激凌的冰凉甜美、邻居小狗摇尾巴的可爱模样、小伙伴好看的蝴蝶结……永远留在照片上的画面，和记忆深处模糊的画面重叠，顿时生动活泼起来。
小时候特别爱黏着爷爷，和爷爷一起拍的照片也多。老爸说得没错，爷爷长得不帅气，却很和蔼可亲，笑容满面地用温热的手掌抚摸自己脑袋的样子，一直深深印在月妃心底。看着这些将宝贵画面封存起来的照片，月妃暂时忘却了烦恼，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这张照片……真稀奇，我居然拍过这样的照片啊？”月妃发现新大陆似的，两眼闪动新奇的光彩，抽出相册中一张照片询问父母。
照片上的月妃，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公主裙，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眼睛闪亮闪亮地对准镜头放电。
“真让人怀念啊，我们家小妃也有像公主一样的时候呢。”
“什么话啊，小妃她啊，就算是现在，不要开口说话，不要走动，穿上公主裙安安静静坐在那儿，还是像公主啊。”
听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月妃只能哭笑不得地挡在两人之间，扬了扬手里的公主照片：“我把这张照片放进钱包里，每天都能看到，说不定能督促自己的言行举止，变得淑女些。”
“要是小妃能变得更加淑女，朱雀手镯的影响力变弱，我们蒋家也许能从此脱离这种奇怪力量的束缚呢。”蒋爸爸对月妃的想法表示赞同，摸着下巴不住地点头。
蒋妈妈察觉到丈夫的话让月妃脸上的笑容消散了，忙拉着还絮絮叨叨的丈夫往客厅走：“你不是要看《神探狄仁杰》吗？好像已经开始了哦。”
经妻子这么一提醒，蒋爸爸又想起什么来，喊住已经往房间走去的月妃：“没错，《神探狄仁杰》是最好的悬疑推理剧！小妃，记得让你们侦探俱乐部的成员们都看看。”
提着一袋子日本、西方侦探推理漫画书、动画片、影视DVD的月妃，不好拒绝父亲的强烈推荐，只能回头笑笑，答应着：“我会大力推荐给他们的。”
待到女儿关上房门，蒋妈妈才撇了撇嘴巴向丈夫抱怨道：“电视剧的口味也好，朱雀手镯的事也好，不要把你的主观想法强加在女儿身上。选择和被选择的人是小妃，只要是她自己的想法，是否延续朱雀手镯的力量，就是她自己决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