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侦探——旋涡(6)
借着从窗口倾泻进来的月光，朱雀手镯似乎微微泛着红光，握在手中却冰凉冰凉，毫无热度。月妃将手镯戴在手腕上，朱雀就像沉睡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那是当然的吧，此刻自己心中根本没有萌生想借朱雀力量维持正义的想法。月妃自嘲地笑了笑，视线从手镯转移到手上拿着的公主照片。
记得爷爷带她穿着这套衣服参加宴会的时候，她还想戴上朱雀手镯。爷爷却为难地皱着眉头，认为古董手镯和蓬蓬松松的粉红公主裙不搭配，她才取下来的。虽然那时她只将手镯当成漂亮的饰物，但对朱雀手镯的喜爱之情，其实并未改变。
月妃将公主照片仔细放进钱包里，又把朱雀手镯像平时那样放在床头桌面上，眼皮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沉，在柔和梦幻的月光下，不久便入睡。
暖暖的橘红色光芒，如一朵深夜怒放的月下红莲，充斥着整个房间。朱雀轻声叹息，对她说着什么。明明听不清楚朱雀的话，却强烈地认定它正在对她说的话，是爷爷去世前最后的叮咛话语一样。
“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力量发挥出来？我不想这么没用啊，可你不是选择我当继承人吗？不是你想把力量赐给我的吗？”和往日恨铁不成钢的生气表情不同，此时朱雀的神态和声音无不表达着它失望的心情。看着这样的朱雀，月妃觉得它随时都会离开自己，会消失不见，不禁有些心急。
朱雀没像平时那样毫不留情地教训月妃，只是无精打采地摇摇头，便优雅地转身朝那片耀眼的光明飞去。月妃着急地跳起来，追过去，伸手想抓住，却只觉得膝盖以下重重地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疼得“啊”的一声喊出来，眼睛也随之睁开。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跌坐在地、睡眼惺忪的月妃身上。半睡眠状态中从床上跳起来，追着光芒射过来的“出口”，撞在窗边的桌子上……月妃的目光慢慢从床铺、窗口到桌子，脑袋也开始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朱雀手镯？月妃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撞伤的膝盖被拉扯得生疼，看到朱雀手镯还安放在桌面，月妃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梦。”
“月妃，快迟到了哦，还不快点儿出来吃早饭？”听到父亲催促的声音，月妃抬头望了一眼时间，才想起昨晚回到房间倒下就睡了，忘记调闹钟了！
早饭吃得急，月妃险些被牛奶呛住；一路上几次速度失控，差点儿撞上电灯柱；匆匆过马路，好几次和悠闲散步的猫猫狗狗撞个正着。
月妃以为一大早把整天的负面能量都消耗了，到达学校后，尤其是放学后，就不会给高明他们带来“事故影响”。她正松了一口气，准备最后冲刺，在预备铃声响起前赶到教室，刹不住车的时候，才发现提着大袋子的高明和王梓就在前面不远处！
“糟糕，我把小说、漫画和DVD落在家里了！”月妃光顾着惊呼忘记把侦探俱乐部的公共财产带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快撞上高明他们。
“蒋月妃，你的学习成绩要是能像‘事故体质’升级得那么快，大家都会为你高兴的。”和高明一起被月妃撞倒的王梓，确认高明的眼镜没有被撞飞弄坏，才瞪着垂丧脑袋道歉的月妃感慨起来。
“赶快，捡东西……上课了。”高明指了指散落一地的东西，又瞟了一眼传来预备铃声的楼梯口，提醒还在念叨月妃的王梓。
三人动作迅速地捡起地上的东西，月妃的书包链子不知道在路上哪一次的“事故”中掉了，书包里的东西也在刚才的撞击中掉落出来。
王梓捡完自己袋子的东西，看月妃手忙脚乱的样子，便想帮她捡起钱包，手指还未碰触到，钱包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取走了。
“这是月妃小时候的照片？真可爱啊，活脱脱就是欧洲城堡里走出来的小公主。”轻巧地拿起地上钱包的人，正是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夏沐笛。
让月妃和高明在意的是，夏沐笛身后的芽衣，看起来是和他一起到学校来的。平时总是很早就到学校的芽衣，怎么会到这个时候才来？而且，是凑巧和夏沐笛同时到校，还是另有原因？更让月妃心里不安的是，芽衣的目光一和她对上，便如受到惊吓的小鸟，丢下他们，直奔教学楼。
“公主照？”王梓像被电击一般，顾不上夏沐笛、月妃、高明投来的怪异目光，从夏沐笛手中夺过钱包，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死死盯着月妃钱包里的公主照看了半天。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王梓才一脸凝重地把钱包还给月妃，然后飞速逃回A班教室。
早已端坐在A班教室里的欧阳冰，看到芽衣、王梓一前一后赶在任课老师来之前，从教室后门跑进来，顿时为两人抹了把汗——总算没在可怕的数学老师课上迟到。
一冲进教室，回到座位，王梓便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自己的钱包，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几乎迟到的危险性，也没有意识到隔壁座位的欧阳冰正在注视自己。
是她吗？不是她？王梓拼命想看清楚自己钱包里那张模糊的照片上，那位安静倚在窗边的小公主的面容。可是这张经历十来年时光消磨的照片，还是在不短的距离下借着空隙偷拍的，加上被粗心大意的老妈放在洗衣机里洗了一次。别说小公主的五官，就是公主裙的颜色也难以分辨。
王梓恨不得面前的书桌是穿越时空的时光机，带着他回到那一晚的宴会。这次自己一定不会站在远远的地方偷拍照片，一定会鼓起勇气走过去，和那位小公主说说话，询问她的名字。
要说为什么那么执着寻找这名偶然在宴会上遇到的小公主，大概就是她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类型。
记得自己让老妈帮忙寻找“小公主”时，还被嘲笑过：“你这辈子才活了多久，遇到多少类型的女孩儿？不要盲目崇拜啊。”
王梓当时坚定地回答母亲的话，现在也没有动摇过：“老妈你不懂，很多女生假装是公主，却都不是我眼中的公主。只有最真实纯粹的，才是真正的公主。那位在舞会上见到的公主，犹如一株宁静优雅绽放在墙角的小花。”
刚刚看到月妃钱包里那张公主照，心里萌生出激动、兴奋、意外、惊喜之情外，却又有种难以言明的淡淡的失望。是因为自己所了解的月妃和“公主”一点儿也不沾边？还是月妃真的不是那位触动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命公主”？王梓自顾自地皱眉摇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可惜他的不对劲不仅被欧阳冰和芽衣看在眼里，也被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数学老师尽收眼底：“王梓，上来用我刚才教的公式为大家演示这道题的解答过程。”
王梓回过神来，呆望着黑板上那道和他互不相识的高难度题目，欲哭无泪，这简直是让他当众从蜿蜒曲折的迷宫里独自寻找出路一样难堪啊。
拖着和心情一般沉重的脚步走向讲台的王梓，并不知道，侦探俱乐部的成员都陷入了一片迷宫，正在黑暗中努力寻找照亮出路的那束光芒。而他们并未察觉，也许那束希望之光已经在自己身边或手上。
“你确定用这道公式可以解题？我刚才教的真是这道公式？我不觉得这道公式可以让你到达真相的彼岸……”在王梓擦掉已写的内容，准备碰运气尝试用第四道公式解答前，数学老师先失去了耐心，长长叹一口气，按住王梓拿着粉笔的手。
“还是由班长来给大家演示正确的解答过程吧，班长？欧阳冰？”数学老师对得意门生抱以高度期待，可悬在半空的粉笔却半天没人接过去。数学老师惊讶地望去，发现平日总是聚精会神望着讲台和老师的欧阳冰，竟然正望着王梓的座位走神！
欧阳冰思绪远走的时候，猛然发现周围的气氛变得奇怪。回过神来，才发现除了王梓用求助的目光望着自己，数学老师和其他同学都用打量变形异类的眼神惊慌地盯着自己。欧阳冰匆匆走上讲台，从愣住的数学老师手里接过粉笔，代替王梓，在黑板上“唰唰唰”流畅地写下解答步骤。
还是跟平时的品学兼优的欧阳冰一样的表现，总算让数学老师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忘记，甚至猜测那大概只是自己的幻觉。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欧阳冰，怎么会像个犯花痴的女生一样望着男生的座位发呆呢？更何况，欧阳冰又不是女生！
在大家“哇，好厉害啊”“原来这道公式是这样套用的啊”的惊叹声中，欧阳冰继续解答题目，引出正确答案，心里却还在意着王梓钱包里那张模糊的照片。临时被数学老师点名上台解题的王梓，没有将钱包收好，展开的钱包里装着的公主照片，映入欧阳冰眼里，也如一颗激起她心里涟漪的石头。
难道王梓就是那时候偷拍自己照片的小男孩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恢复女生的身份，穿上梦想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公主裙，悄悄参加了宴会。就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分明感觉有闪光灯对准自己的方向闪动了一下。
父亲千叮万嘱，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是女生的秘密。那次独自到亲戚家玩，正好被带去参加宴会，不知情的亲戚家姐姐们玩心大发，说什么也要让自己“扮女孩儿”。结果不仅无意中误打误撞，让欧阳冰恢复女孩儿的身份，更让她穿上了只敢偷偷憧憬的公主裙。
姐姐们为女装的欧阳冰拍了留念的照片，被欧阳冰藏在那个盒子里，作为自己的秘密。因为希望姐姐们为自己保密，不要将自己曾经穿过公主裙的事告诉父母，至今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那时候真的有人偷偷拍到自己穿公主裙的照片。那个人竟然就是王梓，欧阳冰手中的粉笔还在滑行，心里却在感慨世事的巧合和奇妙，不自觉便叹了一口气。
数学老师以为欧阳冰为解答题目叹气，忙鼓励道：“没问题的，就按这个思路，很快就能得出正确答案了！”
欧阳冰完全听不见数学老师的声音，为真的被偷拍了叹气后，又突然两眼闪动着明亮的光彩。现在自己知道了当时偷拍的小男孩儿就是王梓，那可以找机会偷偷取回照片，那个秘密就再也没有外人知道了。
不过，那张公主照片拍得那么模糊，连容貌都分辨不清，难怪王梓要成立侦探俱乐部，专门用来吸引女生，从中寻找他的“公主”。然而他永远不会找到这张照片中的女孩儿，终有一天，会失去寻找的兴趣和耐心，这张本来就模糊不清的照片就会从他的世界里完完全全消失。
当王梓遇到一个能够愉快接受他准备的公主裙，为他穿上漂亮裙子的女孩儿，这个模糊的身影和记忆，便会无声无息地沉没在冰冷的时光里。
欧阳冰也不明白自己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底不断涌出的酸涩感是怎么回事。手中的粉笔停了停，然后毫不犹豫地写下“单数”这个论证结果。在大家的佩服声中走回座位的欧阳冰猜想，这大概是独守秘密的寂寞引起的复杂情愫，便不再纠结，只想找机会偷走王梓钱包里的照片。
午饭的时候，月妃想和高明聊聊前一天没有说完的话题。关于朱雀手镯的事情，她并不是故意想瞒着高明，便想借着午饭时间试探下高明是否还在意这件事。
“高明，今天一起吃午饭吧！”月妃微微张开的嘴巴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到教室门口传来王梓的大嗓门。高明手忙脚乱，想伸手去书包里拿钱包买午饭，手指还没碰到钱包，就被人连拖带拽地带离教室。
“A女今天的便当也很有创意呢！不过B女的便当一看就色香味俱全啊，其实C女做的煎肉饼我最喜欢了……真矛盾，吃哪个便当好呢？”月妃回头看了一眼被众多女生和便当包围着，脸上挂着让月妃起鸡皮疙瘩的可爱笑容的童生，打了个冷战，决定到A班去找芽衣和欧阳冰吃午饭。
月妃笑容满面地抱着便当来到A班，笑意却在看到夏沐笛和芽衣一起从后门离开教室时僵在嘴角。从早上开始，月妃就觉得芽衣和夏沐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似乎和自己有关？要说上学的时候两人是在学校门口碰巧遇到的，那还有可能；可午休时间夏沐笛特意从C班跑到A班来找芽衣，实在奇怪。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昨天离开书城后，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欧阳冰伸手扯了扯呆望着教室后门的月妃。
回过神来的月妃，转头对上欧阳冰疑惑的神情，犹豫了下，才点点头，示意欧阳冰坐下，边吃饭边聊。无论是重要秘密被自己知道的欧阳冰，还是一起闯入侦探俱乐部打破只招收男成员规约的芽衣，月妃都希望和她们成为彼此没有秘密的好友。
欧阳冰始终安安静静地细嚼慢咽地吃着饭，听月妃讲述昨天和他们分开后发生的事情。直到月妃把事情完完整整道出，欧阳冰才放下筷子，微微蹙了下眉头，更凑近月妃耳朵，低声告诉她自己的猜疑。
“夏沐笛明显和肖寒校医、南北老师关系密切。说不定，是肖寒校医让他转学到极限学园来的。肖寒校医回母校任职后，极限学园里其实一度有过传闻，说肖寒校医是想回极限学园‘报复’。”欧阳冰说到这里，清秀修长的眉毛蹙得更紧，眉眼间无不流露着不安的情绪。
在性格直率、不会怀疑别人的月妃心目中，肖寒顶多就是个性格恶劣、爱恶作剧的不良校医。一听到欧阳冰提到“报复”二字，她不自觉地便惊呼出来：“难道校医经常故意给人家消毒好几次，还会假装扎错血管，都是为了报复？”
本来A班的优等生班长和C班的“事故体质”差生一起吃午饭，还不时窃窃私语，就足够引人注目，月妃这么一喊，教室内吃午饭的学生、正巧从教室外经过的学生，纷纷如同被下了静止咒语般，停下所有动作，诧异地望着月妃和欧阳冰。
欧阳冰为难地对月妃做出“小声点儿”的提示动作，在大家的注视下，拉着月妃一路跑出教室，朝天台方向而去。
“关于肖寒校医的事，也就是学生之间的传闻。虽然不太确定，但我觉得肖寒和夏沐笛，应该是为了调查极限学园或侦探俱乐部里的某个秘密，才来到极限学园。”两人来到通向天台的楼道，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欧阳冰将心中的想法告诉月妃。
月妃听着欧阳冰的话，露出忧愁的表情嘟哝道：“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王梓他们吗？夏沐笛很可能配合校医，故意接近、调查我们。还有芽衣的事情，难道是要从芽衣下手？”
一听到“王梓”两个字，欧阳冰的脸色条件反射地苍白了些。
意识到公主照的事情不能被月妃知道，否则不晓得过分热心助人的月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欧阳冰忙恢复平常的淡然神色，轻轻点头：“夏沐笛看到芽衣戴上你的朱雀手镯后发挥更大力量，现在刻意接近芽衣，神神秘秘的，确实有必要告诉王梓、高明和童生。王梓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总之，先和高明、童生商量下吧？”
欧阳冰说着便转身想和月妃一起回C班去找高明和童生。月妃却突然想起什么来，反手拉住欧阳冰：“说起来王梓也很奇怪，突然找高明一起吃午饭，看到我马上别过脸，连招呼都不打。至于童生，现在肯定还忙着应付那些给他送便当的女生。”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一致认为只能等放学后侦探俱乐部社团活动的时候，再找适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