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蟾蜍的哭诉(1)
它大声地说，“亲爱的河鼠，你简直不能想象离开你以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么多艰难困苦，那么多冒险，不过英勇的我都闯过来了！我被他们关进了监狱，乔装打扮混了出来；被人扔进水渠；后来我爬上了岸，还偷了匹马！赚了一笔钱。之后我又骗过了所有人，让他们对我言听计从。河鼠，你说我是不是一只聪明的蟾蜍？你知道我最后的冒险是什么吗？我现在为你细细地说一下。”
河鼠严肃地说，“蟾蜍，你现在马上上楼去把你身上这套衣服脱下来！这衣服太奇怪也太丑陋。你再好好地洗刷一遍，换上我的衣服。
说真的，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邋遢、糟糕的家伙。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吗？闭上嘴巴，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蟾蜍最初还想要反唇相讥的，它可不想被一只老鼠支使。不过当它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后，就乖乖地上了楼。天哪，它简直恨不得刺瞎自己的眼睛：镜子里那个穿着一堆破烂的、顶着黑色女帽的邋遢鬼是谁？它可绝对不会承认那是它自己！
蟾蜍用心将自己刷洗了一遍，换好衣服之后，忍不住在镜子前陶醉起来：眼前这个英俊的绅士可不就是我吗？看谁还敢把我看成洗衣妇！
它下楼时，高兴地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午餐，因为它现在已经饿了。吃午饭的时候，蟾蜍又谈兴大发，跟河鼠津津有味地讲起了它的冒险经历，谈自己如何机智，如何镇定，在困境中如何机敏。蟾蜍说这一切的时候，把那些糟糕的受冻、挨饿、被追捕的经过都忽略了，好像从被抓到现在，这一段经历是轻松愉快的奇遇。
然而它越是夸夸其谈，河鼠就越是严肃。
蟾蜍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可后来终于闭嘴了。沉默了片刻之后，河鼠开口了，“蟾蜍，本来我是不想让你难过的，不管怎么说，你这一次吃了不少苦。可是，说真的，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像头蠢驴吗？
无论是被捕、挨饿受冻还是被追捕，你都被吓得战战兢兢。还有，你竟然被一个女人扔进了河里。我是看不出来，这些哪一点值得你骄傲，哪里有什么乐趣可言。归根到底，你所有的倒霉都来自你硬要去偷汽车。汽车！从你第一次见到它开始，你就不断地惹祸，不断地招惹麻烦。
你总是这样，玩一样东西就容易上瘾，你是不是想要残废，想要破产？
那都行。可你为什么要去犯罪。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稍微理智一点，为你的朋友们想想。如果别人议论我的朋友是个罪犯，难道你认为我会为此感到自豪吗？”
蟾蜍犯了很多错，身上也有很多缺点，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它身上有一个永远也无法湮灭的亮点，那就是它的确是一只善良的动物，它从不记仇。即使它执迷于某样东西的时候，也能看到问题的另一面。在河鼠开导它的时候，最初还嘀咕什么“是挺好玩的啊。”
到了后来，它口里只发出一些咕咕的声音了。在河鼠结束劝导的时候，蟾蜍甚至能用谦逊的口气说，“你说的太对啦，亲爱的河鼠，你总是那么能言善道。我的确是一头蠢笨之极的蠢驴。我现在开始要做一只好蟾蜍，至于汽车，从掉进河里以后，我就不喜欢它了。事实上，当我攀住你家的洞口时，我心里就有一个新的主意——关于汽船的。哈哈，开玩笑的啦，我就是那么一想而已，现在咱们先不去管它。还是喝喝咖啡什么的，咱们好好地聊聊天。然后呢？我就慢慢地回我的蟾蜍别墅里去，换上我自己的衣服，一切就全部恢复正常啦。我的冒险也已经足够了。我现在要过一种安静平稳的正常生活，好好地经营好我的产业。闲暇时间可以种种花草什么的。朋友们来总要招待吧，我还要买一辆轻便些的马车，乘上它四处转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了。”
“等一下你就回蟾蜍别墅？”河鼠激动地说，“你这么说，难道你没有听说那个吗？”
蟾蜍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你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河鼠兄弟，你快点说啊，我什么都没听说啊。”
河鼠重重地敲了下桌子，大声喊，“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白鼬和黄鼠狼的事情吗？”
蟾蜍浑身发抖，“你是说野林里的野兽？不，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啊？它们干了什么？”
河鼠问，“你真的不知道吗？它们那群混蛋强占了蟾蜍别墅！”
“蟾蜍整个身子都垮了下去，它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泪水就像是泉水一样，溅落在桌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强忍着悲愤问，“继续说下去吧，河鼠，我什么都能忍下去，最痛苦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
河鼠用低沉的嗓音缓慢地说，“你自从遇到那件交通纠纷案之后，就很久没有在社交场合露面了。”
蟾蜍点了点头。
河鼠继续说，“于是这一带的人们都议论纷纷，不管是大河一带，还是野林里的人都讨论得很热烈。大家分成了两派，河上的动物都说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但野林里的动物就说得很难听了，它们说你自作自受，还散布谣言说，你这一回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蟾蜍沉默地点头。
“那些动物就是这样的。但獾和鼹鼠却不辞辛苦地到处说你一定会回来的，虽然它们也不知道你怎样才会回来，不过它们对此有信心。”
蟾蜍坐在椅子上，傻笑着。
“它们是根据你的一贯表现来推测的，它们说像你这样的伶牙俐齿的家伙，再加上金钱的力量，没有什么法律能把你定罪。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它们搬进了蟾蜍别墅，平时通通风什么的，在那里等着你回来。那么现在，我就要讲到最痛苦的一段了，在一个漆黑的、刮着狂风下着大雨的夜里，一群全副武装的黄鼠狼偷偷地爬到了大门口，一群雪貂从菜园子那里偷袭别墅，还有一群白鼬，它们把守着窗户，占领了暖房和弹子房。
当时鼹鼠和獾正在吸烟室里聊天，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没有丝毫预感，当时天气恶劣，一般来说，不会有谁选择在那样的天气里出门。
在猝不及防之下，那群暴徒竟然破门而入，从四面八方扑向了它们。
獾和鼹鼠极力反抗，可它们怎么能是几百只敌人的对手呢。那些混蛋抓住了可怜的动物，用棍子狠狠地打它们，将它们赶到了风雨交加的屋外。”
听到这里，没心没肺的蟾蜍竟然偷偷笑了出来，它怕河鼠责备，赶紧又做出严肃的神情。
“从那以后，那群野林里的动物就在蟾蜍别墅里住了下来。它们在那里为所欲为，把那里糟蹋得乱七八糟，整天睡懒觉，吃你的，喝你的，没事就编排嘲讽你的歌，什么监狱啊，警察啊，粗俗又没有内涵的歌曲。而且它们还大肆地宣扬，它们以后就永久地住在蟾蜍别墅了，再也不搬出去啦。”
蟾蜍怒气冲冲地抓起一根棍子，“它们敢，我一定要去好好地教训教训它们，把它们从我家赶出去！”
河鼠在它身后喊，“没有用的，蟾蜍你去也没用，快点回来，你这样会惹祸的！”
可蟾蜍早就走远了，怎么喊也不回来。它把棍子扛在肩上，大步地朝蟾蜍别墅走去，骂骂咧咧地走到它家大门前。忽然从栅栏后转出一只黄色雪貂，它手里握着一杆枪。
“你是谁？”
蟾蜍怒气冲冲地说，“你还敢问我是谁？你快点给我滚开，否则的话，我——”它话音未落，只见那只雪貂把枪举到肩头上。蟾蜍赶紧卧倒，砰地一声，一颗子弹从它头顶嗖地一声穿了过去。
蟾蜍下了一大跳，撒腿就跑。后面传来一阵嚣张的大笑，还跟着另外一些尖笑声。
蟾蜍只得垂头丧气地原路返回，把所有的经过告诉了河鼠。
河鼠说，“我早就跟你说了，没用的，它们设了哨岗戒备森严，还都配着武器。你还是安心地等待时机吧。”
但蟾蜍不甘心，它把河鼠的船驶了出来，向着河上游的方向划去。
它将船划到能够看见蟾蜍别墅的地方，趴在船桨上细细地观察。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一切都是它离开时的样子，笔直的屋檐、美丽的花园、横躺在那里的小桥。蟾蜍想到船坞里去试试，它小心翼翼地划着，刚想从桥下钻过去，便听到咕咚一声。
一块大石从桥上砸了下来，砸穿了船底，瞬间船里就灌满了水，蟾蜍狼狈地在水里挣扎。它抬眼一看，只见两只白鼬从栏杆那里探了出来，大笑着看着它，大肆嘲笑，“下一次就轮到你的脑袋啦，癞蛤蟆！”
蟾蜍没精打采地走了回去，把失败的经历告诉了河鼠。
河鼠十分气恼地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看，现在好了，我心爱的船也没了，我借你的漂亮衣服也毁了！蟾蜍，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你说，以后谁还愿意和你做朋友！”
蟾蜍明白它行为愚蠢透顶，糟糕至极，它为它的行为向河鼠真诚地道歉，它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希望求得朋友的谅解。
“河鼠，我已经完全明白我错了，请你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我会谦卑顺从地听你的劝告，绝对不再轻举妄动。”
性情温和的河鼠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它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好吧，现在已经晚了，我们最应该做的是先吃饭。你得先耐下性子，我是无能为力的，一切得见到鼹鼠和獾之后再说吧。
听听它们的建议，看看它们有什么解决的对策没有。”
蟾蜍点着头说，“对啊，我怎么忘了鼹鼠和獾呢。对啦，那两位亲爱的朋友它们现在在哪里呢？我差点就忘了它们俩了。”
河鼠责备地说，“亏你还好意思问啊。当你开着豪华车满世界乱逛的时候，骑着马四处飞奔的时候，吃着美味食物的时候，你那两个可怜的朋友却忠实地不顾白天黑夜、晴天雨天都打着地铺，露宿在外，吃着粗粮，观察白鼬和黄鼠狼，想尽办法看怎样才能帮你夺回家产。
这样忠诚的朋友，你说你对得起它们吗？蟾蜍，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它们忠贞的友情。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没有好好地珍惜它们的，到时候，你就算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蟾蜍抽泣着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我是一个可耻的忘恩负义的混蛋。
河鼠，我现在就去找它们，在冰冷漆黑的夜里找它们，分担它们的辛苦劳累，我会向你们证明的。等等，我听到了碗碟的叮当声了。可以吃晚餐了，河鼠，我们去吃吧。”
河鼠记得可怜的蟾蜍已经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牢饭，所以，在准备晚餐的时候就多为它多准备了一些。河鼠和蟾蜍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劝它多吃些，好好补补。
它们刚吃完饭，就听到了重重的敲门声。
蟾蜍紧张地站了起来，可河鼠却朝它点了点头，径直地走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正是獾先生。
獾的样子狼狈极了，像是流浪在外好些天没有回去。它的鞋子上都是污泥，衣服上也沾满了泥土，毛发更是乱糟糟的。不过，獾本来就不是一个爱讲究的动物，它神情严肃地走到蟾蜍面前，用力和它握手，“欢迎回家，蟾蜍。瞧我说什么家呢，可怜的蟾蜍，你这次真的很不幸。”说完，它转身坐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切了块冷了的馅饼，吃了起来。
蟾蜍有些不安，河鼠悄悄对它说，“不用担心，你现在什么也别说。
獾情绪低落尤其是饿的时候总是这样。你放心吧，再过半个小时，保证它就不这样了。”
于是，它们就在这样安静地等着。没多久，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