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蟾蜍越狱记(2)
对于蟾蜍而言，最大的危险还是那些卫兵找“她”搭讪，而在这种时候，蟾蜍总是很难及时做出恰当的回应。原因在于蟾蜍是一位自尊心极强的绅士，那些卫士自以为逗趣的搭讪，在它看来不但无趣而且还非常粗俗没有内涵。不过为了使自己不露馅，蟾蜍还是耐着性子回应那些卫兵们的话。
仿佛过了很久，蟾蜍才穿过最后一道关卡，告别了一个警卫并婉拒了他热情的拥抱邀请，终于听到了监狱大门咔嚓的关门声，感到新鲜自由的空气吹拂在它额头上时。蟾蜍知道，它离开了监狱，回到了自由的世界。
这次冒险竟然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这使得蟾蜍大为得意。它朝着镇子走去，蟾蜍对下一步行动完全没有计划，但它还是明白，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它扮演的那位老太太，在这一带有许多人熟识。而它这幅怪模样如果被人发现了，绝对会被重新抓回监狱的。
蟾蜍一边走一边想，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机车喷气声以及车辆进入岔道时的撞击声。
蟾蜍心里欢呼，“上帝保佑，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没错，现在火车站是我最需要的建筑物，从火车站那边穿过去，镇子里的人就再也看不到它这副丢人的形象了。要知道用花言巧语跟陌生人寒暄是一件很损尊严的事儿，尤其是当扮演的角色是如此低微贫贱的时候。”
蟾蜍径直走到了火车站，它看了下列车时刻表，立刻找到了一趟开往大河方向的车次。值得庆幸的是，那车在半个小时后就将开动了。
“太棒了！上帝保佑。”蟾蜍欢呼，它快步走到售票点去买票。
蟾蜍跟售票员报了一个离蟾蜍别墅最近的站点，然后自然地将手伸进装钱的马甲兜，却忘了那件一直对它忠心耿耿的棉布裙的功用。
蟾蜍拼命地撕扯，可耗尽了全身力气，那件帮它逃出监狱的棉布裙阻碍了找钱。其他排在后面的旅客们等得不耐烦了，纷纷向它提出了各种建议及批评。到了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它终于冲破了障碍，摸到了平时装钱的地方，但是它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没有哪怕是一便士！
甚至连装钱的口袋、装口袋的马甲也全部不见了！
蟾蜍惊恐不已，想起了一直伴随着它的外衣和马甲，它的钱包、钱、钥匙，所有的一切都丢在地牢了，一件都没有拿出来！而正是这些值钱的玩意儿，才能使一个人活得有价值，使它成为一个拥有财富的造物主的宠儿。可现在它什么都没有了。
蟾蜍一下子变得狼狈极了，但它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它摆出原有的绅士的风度，一种一看就知道只属于乡村绅士或是名牌大学院长才有的那种气派。它对售票员说，“抱歉，我忘了带钱包出门了。
不过，你可以把车票给我吗？明天我一定派人把钱还给你。要知道，在这一带我可是知名人士。”
售票员把蟾蜍和它头顶上那顶破旧的黑女帽看了片刻之后，大笑讥笑道，“我相信你绝对会成为这一带的‘知名人士’，要是你总在公共场合耍花招的话。好了，听着，太太，麻烦你现在立即离开购票窗口，我需要恢复正常的工作。”
在蟾蜍身后，一位老绅士已经在它背后戳了好一会儿了。听到售票员的话，毫不客气地将它推到一边。更让蟾蜍愤怒的是，那家伙竟然叫它‘他的好太太’！
蟾蜍满心懊恼，灰溜溜沿着火车停靠的月台往前走，满腹辛酸的它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眼看着就可以安全顺利的回家，可就因为缺那几个英镑，因为那个可恶的售票员，一切都泡汤了！蟾蜍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它逃跑的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很快那座可怕的监狱就会派人来追捕它，然后它就会被人侮辱，戴上镣铐，被拖回那座阴森肮脏的监狱，重新过那种可怕的地牢生活！如果这次被抓回去，它绝对会被严加看管，还可能会被处以刑罚。蟾蜍一想到那些斑驳的带着血迹的刑具，它就忍不住发抖，眼泪流得更凶了。如果它被抓回去，那个姑娘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它呢。
可蟾蜍腿短跑不快，体型又很容易被辨认。怎么办呢，蟾蜍一筹莫展，它曾经见过小学生逃票的过程，当他们的父母缺少钱的时候，就会让他们藏在车厢座位底下。这个办法，它是不是也能仿效一下呢。
蟾蜍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辆机车前面。那里站着一位身材健壮的司机，他一手拿着油壶，另一只手拿着棉布团，在给机车做护理。
“你好，太太，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呢？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
司机热心地问。
蟾蜍先是一愣，然后就哭了出来，“先生，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是一个贫穷的洗衣妇，更不幸的是，我的钱丢了，身上一便士都没有，可我今天必须乘火车回家啊。上帝啊，万能的主，您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才好吧。”
司机同情地说，“那真是不幸极了，因为钱丢了而回不了家。你家里应该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等着你回去吧。”
蟾蜍哭着点头，“对，是有一大群小孩，如果我今天不能回家，他们肯定会挨饿的。他们不能没有我，我早就答应了他们会在今晚回家，上帝啊，他们绝对会在家里吵翻天的。”
善心的司机说，“这样吧，既然你是一个洗衣妇，那我倒有一个主意。我呢，是一个火车司机，要知道开车可是一个脏活。我每天都会穿脏很多衣服，现在我太太都不想给我洗啦。如果你能在回家之后帮我洗几件衣服，在洗好之后给我送回来，我可以让你搭乘机车。当然，这是违反规定的，不过这一带因为地处偏僻，所以管理会比较松。”
蟾蜍脸上的愁苦一扫而空，它欢欢喜喜地爬进驾驶室。可以肯定的是，蟾蜍可不会洗衣服，它这辈子连自己的衣服都从来没有洗过，怎么可能帮人洗脏兮兮的衬衣呢。不过它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想着等它回到蟾蜍别墅，拿到钱，就让人送钱给这位机车司机，那些钱够他请洗衣妇洗很多衣服，这样也不算骗人。
蟾蜍眼巴巴地看着信号员挥动那面小旗，司机根据信号，拉响了开动的汽笛。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离开了站台，车速慢慢地加快，蟾蜍看到大片大片的树丛、田野，飞快地从它眼前飞过。蟾蜍想到，每走一步离蟾蜍别墅就越近一步，只要回到了家，它就能重新得到朋友，钱币、软床、美食。蟾蜍一想到，人们对于它这次冒险故事的惊叹和对它的聪明才智的赞叹，就忍不住上蹿下跳，大喊大叫，甚至得意忘形地唱起歌儿来。
一旁的司机为它放肆的行为感到惊讶，洗衣妇他以前也见过，可像眼前举止怪异的这位，还是第一次看见。
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蟾蜍正在美滋滋地想着回家可以吃什么晚餐。忽然它注意到司机把头伸出了窗外，神情像是在听着什么。没多久之后，司机又爬上了煤堆，往后不停地张望，满脸尽是疑惑。
回到车里，他满是疑惑地对蟾蜍说，“真是奇怪，我可以肯定这趟车是这条线上的最后一班车。可奇怪的是，后面竟然有一辆车开了过来！”
蟾蜍顿时收起它那套轻浮的动作，变得严肃了起来，脊椎下甚至感到了隐隐的疼痛，这种疼痛一直通过脊椎传到它的双腿。蟾蜍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可怕的情况。
夜晚的月光明亮耀眼，司机在煤堆上站稳，看着后面的车轨。
他看清楚之后，大声喊，“现在我看清楚了，那也是一辆机车，就在后面的轨道上！它速度很快，怎么像是在追我们？”
可怜的蟾蜍蹲在煤堆里，想方设法地想怎样脱身，可偏偏脑袋一片空白，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司机继续说，“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噢，机车上的人都很奇怪啊，有的手里拿着戟，还有拿着警棍的警察，还有一些带着高礼帽的家伙，他们手里竟然也拿着武器，真是奇怪！隔了那么远，我也能听得出来，那群穿着古怪的家伙嘴里都喊着相同的话，那就是‘停车！’他们在让谁停车呢？”
蟾蜍跪在漆黑的煤堆里，求饶似地举着爪子，哀求着说，“求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你是一个好心肠的司机。我坦白，我不是一个普通的洗衣妇，家里也没有小孩子在等着我。我只是一只蟾蜍，是一名受人爱戴的地产主。就在今天的傍晚，我从一个可怕的地牢里逃了出来。我是无辜的，完全是被人陷害。上帝啊，如果我再被他们抓回去，我不敢想象等着我的是什么日子。那个监狱，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这只可怜的清白的蟾蜍，难道又要被再抓进去了吗？”
机车司机非常严厉地问，“那你告诉我，一句假话都不行地告诉我，你坐牢的原因是什么？”
可怜的蟾蜍脸憋得通红，它小声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时不过就是在车主吃饭的时候，借用了一下他们的汽车而已。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想过要偷车，真的！可是那些人不信我，尤其是法庭里的那些法官，竟然直接判了我二十年的刑罚！”
机车司机皱着眉头说，“这么听上去你的确不是一只好蟾蜍，而作为一名合格的公民，我也有义务和权力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过，显然你现在是处在危难之中，而我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这是因为，一来呢，我讨厌汽车；二来呢，在我的机车上，我可不想听那些警察对我呼呼喝喝的。最后呢，我也不乐意看见一只动物在我眼前掉眼泪。
所以，蟾蜍，我可以告诉你，我会给你尽可能的帮助，也许咱们努力还能联手打败他们呢。”
蟾蜍和司机努力往锅炉里添煤，火炉里火花四溅，火苗腾起。机车加快了速度，在左摇右晃中，那辆机车还是追上来了，而且越来越近。
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了口气说，“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蟾蜍，你想想，他们那辆车上东西少，人也少，开得自然比我们这辆车快，而且我们这辆车是比较老的型号，而那辆车性能要优良很多。
现在就只有一个法子了，也是你唯一能脱逃的机会。蟾蜍，你听好，在前面，有一条很长的隧道，过了隧道之后，会经过一座密林。过隧道的时候，我会加快马力，后面的人怕出事故就会放慢速度，等过了隧道，我就紧急停车，等到车速一慢，你就乘机从车上跳下去跑进密林里躲起来。到时候，我再全速行驶，他们会继续追我，那就让他们追好了。好了，蟾蜍，你做好跳车的准备，等一下，我让你跳你就跳。听好我的指挥！”
接下来蟾蜍和司机又往锅炉里添了一些煤，火车轰隆隆地飞速地往隧道里冲。最终，他们从隧道另一端冲了出来。重新驶进了明亮的月光里。而眼前不远的地方，就横布着那座神秘幽静的密林。司机关上气阀，猛地一踩刹车。蟾蜍站在机车边上，车速减慢到和步行的速度差不多的时候，它听到司机司机喊了一声，“跳车！”它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滚过一段短短的路基。爬起来之后就冲进了密林里躲了起来。
蟾蜍小心翼翼地往车轨上看，只见它之前坐的那辆车又开始加速了，转眼就消失了。随即，从隧道里冲出了那辆载满追捕者的车。车上的人手里抓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他们咆哮着冲着前方大喊，“停车！”
等这辆车终于离开视线，蟾蜍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从它被抓进地牢起，蟾蜍再也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不过，蟾蜍的狂欢也就持续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它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天气寒冷。而它进入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密林，没有钱，也没有饭吃，得不到朋友的帮助。火车的轰鸣声消失之后，密林里恢复了寂静，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密林能为它提供隐蔽，蟾蜍恨不得离铁路越远越好，于是钻进了深林里。
在四面都是墙的监狱里蹲了那么久，蟾蜍感到密林的不安全及敌意，像有什么东西在取笑它，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夜鹰奇怪的嘎嘎声，使他想到了卫兵的脚步声。而一只猫头鹰悄无声息朝它扑来，更是吓了它一大跳。蟾蜍以为那是一只手！又有一次，蟾蜍遇到了一只狐狸，那只狐狸看见它就停下了脚步，发出可恶的讥笑说，“洗衣妇，我少了一只袜子和一只枕套，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放过你！”说着大笑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蟾蜍气得火冒三丈，想在地上找一个石头狠狠地揍它一顿，可什么也找不到，于是更愤怒了。
最后，在寒冷和饥饿中，蟾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树洞，钻了进去，想办法用干枯的树枝和枯叶铺了一张还算舒服的床，在累了那么久之后，它很快沉入深深的梦乡，一觉睡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