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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书籍名:《只缘江山》    作者:wm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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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公门中人有什么关系吗?”追命一时语塞,不由得求助地看着一边的铁手。铁手正气他刚刚当着别人的面挥开了自己的手,装着没看见,一言不发。
眼看追命的白脸就要气成红脸,戚少商立刻见好就收。
“走吧!”
“啊?”
“绦尘阁,”戚少商当先走出房门,“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桌酒席,正恭迎二位大架呢!”
“这竹叶青果然名不虚传哪,”追命手里拿着酒壶就不曾放下,“入口绵软细腻,口感甘醇久远,真是好酒!”
“是吗?”戚少商端着酒杯,轻轻晃着杯里的酒,“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也不过如此呢?”
“喔?”铁手放下酒杯,好奇地看着他,“那戚兄认为,什么样的酒才叫好呢?”
“好酒应该是入口辛辣,咽下刺喉,让人……”他突然反应过来,顿了顿,“哎呀,我们怎么都跑题了?其实,”他压低声音,“我想知道你们在边关那里究竟查出些什么?”
铁手与追命对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戚少商不相信地低吼出声,“那么大笔银两竟然会找不到?”
“我并没有说找不到啊!”铁手难得地笑了笑,“银两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送回京城的路上;但是证据却没有,可以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戚少商皱了皱眉头。
不可能吧!既然是贪污的大案,或多或少都会有官员被牵连进来,就算是栽赃陷害,也一定会预先布置好被黑锅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真的没有,”追命舔了舔嘴旁的酒渍,“我和师兄都快把那些军营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发现。更奇怪的是那些银子,竟然就没动过地方,只不过被人用了障眼法!”
怎么会这样呢?
“戚兄,我有个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铁手看着戚少商。
“请说。”
“我觉得,这三起连环案分明就是个局,但又不是个凶险的局,设局的人似乎就是想跟我们逗着玩,想把这朝堂之水搅浑!”
戚少商猛地站了起来,把铁手和追命吓了一跳。
“啊,”戚少商一下子发现自己失态了,急忙又坐了下来,“对不起。”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恩,”戚少商看着铁手,“我想知道,顾惜朝是否还在京城?”
顾惜朝在苏州的住所就在那瘦西湖的画舫之中。
碧水之上,青丝幔中,翩翩公子斜倚檀木榻上;青衣少女侍奉一旁,不时将葡萄去皮,轻轻喂入那红润的唇中。
有谁会想到,那令诸葛先生头疼不已的连环案,其实只是他顾惜朝的一个游戏,一个引戚少商入局的障眼法?
“公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青衣少女晚儿轻声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顾惜朝慢慢坐了起来,看着船舷外的烟雨风景,“我们只要等就好。”
说罢,不等晚儿回答,便抬起手,示意她退下。
站起来,走到船舷,静静地看着船外,河风缓缓吹起,抚动他耳畔微卷的青丝。
晚晴,你在天上好么?自你我分别,无时无刻不想念,这思念怕是要深入骨髓,一生相随了……
“公子,”晚儿在舱外轻声禀报,“黄金鳞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顾惜朝回过身来,已丝毫不见刚才的怅然。
“事情已经办妥了。”黄金鳞大踏步走了进来,却在顾惜朝一丈外停了下来。
从傅宗书还在的时候起,他就从来不了解这个看似柔弱却倔强无比的书生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有惊才艳绝之能,却甘心为了一个女人而向傅宗书伏首称臣;他有旷世惊人之才,却无改朝篡位之心而宁愿沉醉温柔之乡。
自上次逆谋失败,他好不容易从天牢中逃脱,躲在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处,以为就要这样碌碌终老。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顾惜朝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冷冷地。
“你想做落魄之臣,还是立开国之功?”
没有多想,他几乎立刻便决定跟随他。
“息红泪有什么反应?”
清冷的声音唤回他的走神。
“一切如公子所料!”他急忙回答。
“那就好,”顾惜朝背过身去,“后面的都依计行事。”
“是。”
“下去吧!”
天空开始透出一丝光亮,下了好几天的细雨,似乎终于要放晴了。
戚少商,万事具备,就等你了!
一切如戚少商所料,顾惜朝早已不在京城。
“那又怎么样呢?”追命不解地问,“上次你们决战时,他的武功几乎被你全废,后来还神智失常。你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他弄出来的吧?”
“有些事情,我们都不清楚,”戚少商看着窗外透出的丝丝光亮,“尤其是关于顾惜朝的。”
“戚兄的怀疑,也并非没有道理。”铁手沉吟一会,说道。
“师兄,你也这么认为?”追命不快地看着他。居然附和别人的话也不理我!?
“从戚兄还在连云寨的时候开始,就没少上顾惜朝的当,可以说,他非常熟悉这朝堂之事,而他的心机比我们每一个人都重,再加上我们都认为他已经疯了,我们在明他在暗,如果真是他设的局,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不错!”戚少商看着铁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想请两位回京城去,查清顾惜朝的去向;而我留在这里,继续追查失踪官银下落。”
“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说着,铁手站起身,“追命,我们走!”
“什么?!”追命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们才刚进苏州城也!连板凳都没坐热,酒还没喝够,你就让我立刻走人?!”
“一切以大事为重,走吧!”
“不要!”追命不满地瞪着他。
“师弟,别胡闹!”铁手看着他坐着耍赖,有些无可奈何。
“说不要就不要!”难得来趟苏州,他死也要把这难得的竹叶青喝个痛快再走!
“其实,也不用忙这一时,”戚少商好笑地看着他们,难得做了回和事佬,“这样吧,由我做东,今晚我们就不醉无归,明天一早,我再送你们上路!”
“好!”追命得意地看了铁手一眼,猛灌一口酒,却不巧又被呛住。
“那就多谢戚兄了。”铁手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轻拍追命的背,帮他顺气。
第五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就为了这句诗,已经喝到月正当空、东倒西歪的追命,非要拉着两人去瘦西湖看月亮、听钟声。本来凭戚少商与铁手的本事,要将这个酒醉之人弄回客栈,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坏就坏在,铁手被追命连撒娇带强迫,也给灌醉了。
“师弟,月、月亮,在、在哪里?我、我怎么没看到?”铁手语无伦次地贴在湖堤旁的柳树上,使劲蹭来蹭去,边蹭边盯着地上的一堆泥土嘟噜。
“师、师兄,你、你真笨,”追命咧咧切切地走到湖堤上,指着湖中心的月影,嘲笑地说,“那、那不就是月亮?我、我去捞、捞来给你看!”说着,他就要往湖中跳。
“小心!”戚少商黑着脸,冲过去,提着他的衣领,拉了回来。
明明都是名扬天下的人,为什么没喝酒跟喝了酒之间的差距,会那么大?为什么他的酒量会这么好,两个名捕都喝不过他?
戚少商没好气地将两人扔到一棵树下,然后点了他们的睡穴。开玩笑,要他一个人去面对两个无聊的醉鬼,简直是要他的命!
“你做事情,还是这么直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戚少商全身一颤,慢慢转过去。
青衣渺渺,发丝飘飘,还是那张俊雅出尘的脸,依然还是那抹冷冷的笑。
“顾……惜……朝……”不由自主地,嘴里缓缓念出那曾经让自己恨之入骨又挂念不已的名字。
“戚兄,多日不见,你风采依旧哪!”顾惜朝淡淡地寒暄着,仿佛眼前的人,只是自己多年不见的朋友。
半响,戚少商终于缓过神来,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顾惜朝一介书生,当然是希望能够饱览名山大川,游遍大江南北,有问题吗?”顾惜朝负手靠近戚少商。
“你不是神智失常了?”毫不犹豫,戚少商立刻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神智失常?”顾惜朝仿佛听到笑话,大笑起来。那笑透着恨、透着怨,更多的竟是莫名的悲伤。
“难道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惜朝的笑声,令戚少商感觉很不痛快,一股不快的情绪瞬间涨满他的全身,让他不得不打断他。
“是与不是,对于你很重要吗?”
“是。至少现在对于我很重要。”
轻轻叹了口气,顾惜朝转身向江岸走去。
戚少商以为他要走,急忙挡在他前面。
“顾惜朝!”
“……介意陪我喝杯酒吗?”
又喝?!心底一声惨叫。
戚少商虽然没有见识过顾惜朝喝醉的样子,不过有了那两位名捕的前车之鉴,不由得心有戚戚。
然而,一对上那双黑如点漆、晶莹出神的眼瞳,戚少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琴剑合鸣,他们,是不是能够回到当初呢?
还是在绦尘阁。
戚少商与顾惜朝正对酌着店主珍藏的五十年竹叶青。
“……果然,”顾惜朝放下酒杯,侧头叹气道,“只要是喝过了那纯烈炮打灯的味道,再喝其他酒,就总觉得淡如白水。”
“你也这么觉得?”戚少商微微挑眉,不觉心中一喜,“那你一定得尝尝京城聚贤楼的金步窑,那是我试了这么多种酒来,最像炮打灯的酒!”
顾惜朝看着他,眼中透出些许深邃的颜色。
“金步窑,取秋冬相接、最后成熟的七种谷物,按七七之数,置于废弃的百年火窑中四十九年而成,酒色清澈透明,但遇金则变,一入纯金杯中,就会呈现青蓝之色,越纯的金杯,颜色越青。”突然,顾惜朝仿佛背诵秘方一般地低低诵吟起来。
“啊,”戚少商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金步窑的秘方?!”当初,他可是磨了那老板很久,才得知一二的,没想到顾惜朝张口就来,而且听着,似乎没有一丝虚假。
“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神智失常?”重新端起酒杯,顾惜朝轻轻泯了一口。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什么感情都没有放进去,但是,戚少商却听出了悲伤,难以磨灭的悲伤。

当年,顾惜朝梦碎金銮殿后,在晚晴以死相护下,终于平安走出皇城。
本来,他可以找个地方慢慢养伤,可是,当他知道晚晴死了后,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终于去了灵堂,以身心重创为代价,带走了晚晴的尸身。
懵懵懂懂间,他走出了城,去到了城郊的一条小溪边。
他什么都不再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紧紧抱着晚晴的身体,仿佛自己的性命一般,一直靠坐在那里。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是,他谁都没看,只是贴着晚晴的耳朵,不停地喃喃低语。
“……晚晴,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会永远顺着你的意思,我们从此隐居山林,你说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喜欢……一定喜欢……”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顾惜朝终于失去了知觉。
待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晚晴不见了!
他急得猛地原地转来转去地找寻,就在这时,他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原本已经十分沉重的内伤,在他情绪激动之下,立刻爆发出来。
他立刻软软地躺倒下去。
一双手扶住了他。
他想看看是谁,可是意识早已模糊了。
“你是谁?”
没有回应。
“你为什么救我?”
依旧沉默无声。
顾惜朝自昏迷中醒来,已经三天,在这些日子里,都是一位身着褐衣的中年文士在照顾他。虽然无论他问什么、说什么,他都不理睬他,但是,他明白,就是这个人从大街上救了自己。
又过了三天,顾惜朝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能够不用人搀扶,自己下床了。
他立刻朝房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褐衣人挡下了。
“让我走。”
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动作却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挡在他的面前。
“叫你让开!”顾惜朝抓住他的两肩,试图推开他,可惜,他重伤之下,能够站立已是幸运,哪里还有力气去推别人。
“快让开,我要去找晚晴!”顾惜朝焦急地低吼,“我把她一个人丢下了,万一我不能及时找到她,我……”突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这时,那个褐衣人自动抱起了他,将他放回床上。
然后,褐衣人走到桌旁,认真盯着早已放在桌上许久的一个做工精致的沙漏。
从他救回顾惜朝起,除了帮他处理伤口,就是认真地盯着桌上的沙漏看。
重伤复发,顾惜朝又失去了站立的力气,他只能勉强半撑身体,向着褐衣人怒吼。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让我走!我的晚晴在等我,她在等我,你明白吗?”
褐衣人仍然一语不发,仿佛真的又聋又哑。
然而,就在顾惜朝声嘶力竭的时候,褐衣人终于站了起来,表情满意地看着那沙漏漏下最后一颗沙粒,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怀中,走到顾惜朝面前。
“你叫了这么久,既不渴也不累?”
“我……啊,”顾惜朝手一下子软了,重重地躺回了床上,他忍住身下传来的痛,瞪着褐衣人,“你……你会说话?!”
第六章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说话了?”褐衣人挑眉看着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么说存在语病。
“可是,我问了你这么多次,你一句也没回过!”顾惜朝不满地瞪着他。
褐衣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面带惊讶地看着他的脸,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给你个忠告,以后千万不要用这样的动作去瞪别人。”
他又扯哪儿去了?!顾惜朝有些摸不找头脑地看着他。
“你做这个动作太妩媚了,会令别人产生不应该的想法。”褐衣人表情严肃地说。
“……滚出去。”
“我是说真的。”
“滚、出、去!”
憋了这么久的怒火,终于被彻底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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