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越曦虽然没与夜白羽断开，却还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与她保持一些距离。秦欢与蓝沁不满沈越曦继续留着夜白羽，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逼着沈越曦把夜白羽辞退吧？
而在夜白羽的眼中，她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每每触及到沈越曦的冷淡，心里总有一丝失落与隐隐的痛，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每次，沈越曦来到酒吧，看到她的身影，她都会有一种幸福与激动的感觉，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随着她游移。
在沈越曦的酒吧里工作是幸福的，或许因为能够时常看到她，也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一丝牵挂。但如果没有吴建豪的骚扰，她会觉得更加美好的。
酒吧刚开门，吴建豪就准时捧着鲜花出现。他微笑着递到夜白羽的面前，“喜欢吗？”
夜白羽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SAM闪到夜白羽的面前说道：“夜白羽……”
夜白羽赶着搬着凳子闪开，这个SAM说起话来就如同长江黄河滔滔不绝，她肯定、绝对、坚绝要与他保持距离。
吴建豪不以为意，他将花摆在吧台上的花瓶中，这个花瓶好像还是秦欢特意送来摆放在这里的。走到夜白羽的身边，问道：“晚上一起去吃宵夜如何？”
夜白羽不语，转过身继续做事。
吴建豪摸了摸鼻子，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静静地打量着夜白羽。连续碰过很多次钉子，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孩子，送她什么东西她都不收，与她说话也不理。看来是不是要给一记重药，来个直截了当！像这种冷冷冰冰内向型的，就该以热情如火的攻击才行。
微微勾起嘴角，在脑海中慢慢地盘算。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酒吧里忙得如火如荼。沈越曦也过来了，陪着几个客户应酬。
吴建豪看了下时间，起身对沈越曦一行人说了声，“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他走到DJ前，示意DJ将音乐换成“人鬼不了情”，然后拿起麦克风，一步一步地走向吧台，说道：“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以为那只是文人的杜撰，可是那天我踏入这间酒吧一见就见到了你，我终于相信这个世界有一见钟情的存在。你就像是一个夜色精灵，舞着动你冰冷的羽翼纷飞于这间酒吧之中，牢牢地捕获我所有的目光。我不会向你许下海誓山盟，因为那只是一句没有任何保障的话语，但我会用我的行动向你证明我的真心，证明我是真的为你吸引，为你动了心，为你动了情。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地向你表白——夜白羽，我喜欢你。”他深情走到吧台内，凝望着夜白羽，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夜白羽俯身吻下。
夜白羽看着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在发神经，然后突然听到他说“夜白羽，我喜欢你”给吓了一大跳，跟着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嘴便被封住。她怔怔地立在那里，唇间一片温热，一股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直冲她的脑海。
沈越曦呆呆地看着吴建豪吻在夜白羽的唇上，画面像在这一刻定了格一样，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中，这一幕显得格外的刺眼，心里顿时觉得揪得难受，好像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夺了去。
夜白羽随即回过神来，慌然发觉这个男人居然闻了她。一股怒意与屈辱从直冲她的脑海，拳头一握，指节间发出“格格”响声，全力地一拳击中吴建豪的小腹。
“哦！”吴建豪闷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夜白羽踹出去。
夜白羽单手撑在吧台上，借力吧台，跃身跳出去，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另一只手顺手就操起旁边的酒瓶子，举起瓶子作势就要砸下去。
“夜白羽！”一声厉喝响起，秦欢站了起来。她的吼声让夜白羽为之一僵。
沈越曦随即回过神，立即冲上前去将瓶子夺下，叫道：“你疯了！”
夜白羽气得脸都白了，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擅，胸口剧烈起伏，她直勾勾地盯着沈越曦，眼眶中隐隐闪着水花。她在那群混蛋混混中守了十几年的清白，她的初吻居然莫名其妙地被这个王八蛋夺去了，她真想直接把他宰了。望着沈越曦，她知道她不能动手，因为这是她的酒吧，她的地盘，那是她的客户。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慢慢地甩过头，一步步地往外走去。她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强暴的感觉，一股屈辱在胸腔间漫延、发酵。
沈越曦马上追了出去，连手上的酒瓶都忘记放下。
秦欢追到门口，对蓝沁说道：“蓝沁，你追出去看看。”她来到吴建豪的身边蹲下身子望着他，“你没事吧？”要知道这夜白羽可是在黑道上出生入死混出来的，打架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吴建豪额头上冷汗直冒，痛得爬都爬不起来。“帮我叫救护车。”他颤声叫道，胸口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似的。
“叫救护车。”秦欢说道：“李总，王总，帮我照看一下吴总，我去去就回。”说完她奔出了酒吧。吴建豪的死活跟她没关系，最多就是不做他这一单生意，沈越曦那里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她实再是不放心。
夜白羽一头扎进电梯，摁下按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一个地方，眼睛眨也不眨，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得厉害。她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尖都握白了。
沈越曦紧追进来，担忧地望着她，她想去握住夜白羽的手，却被夜白羽躲开。
电梯慢慢往下开去。
“夜白羽——”沈越曦唤道。
夜白羽缓缓地回过头望向沈越曦，凌乱的刘海下双眼通红，脸色惨白，嘴唇发擅，眼神中乏出一种让人害怕的幽光。沈越曦不自觉地倒退数步，背紧紧地贴在电梯上。那双眼睛——她突然想起曾经见到的一副画，画上那只受伤垂死的孤狼就是这样的眼神。她打了个寒噤，只有她们两人的电梯中突然布满一种诡异的气息，像是，像是把她与一头野兽关在一个匣子里。
电梯停下了，然后门打开，外面的人进入。
夜白羽甩过头就往外跑去，沈越曦赶紧追过去。
“夜白羽——”踩着高跟鞋，沈越曦跑起来十分别扭。
夜白羽的速度极快，她横穿过马路，中间的防护栏被她轻轻一跃就跳了过去，她跨栏的动作，绝对不比刘翔差。
沈越曦追到路边，见到夜白羽在马路对面沿着道跑，当下挡了辆的士跟着追去。
夜白羽身子一拐，往另一条巷子里拐去。
沈越曦赶紧下车追去，却失了踪影。她拨打夜白羽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沈越曦的心也跳得厉害，有些六神无主，她不知道夜白羽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担心她出事。
又给夜白羽发信息，刚写了两个字蓝沁的电话就打来了，“你在哪？”
“夜白羽，夜白羽不见了。”沈越曦的心紧紧地收缩了一下，站在高楼大厦林立的街道上，她突然生出一种无措及无助。
“越曦，你现在该顾及的不是夜白羽，而是吴建豪……”蓝沁还没有说完沈越曦就把电话挂了，她看见对面广场的水池前有一个人像是夜白羽。沈越曦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只见夜白羽在池子旁边的水龙头前拼命地用水洗着自己的嘴巴。
许久之后，夜白羽停止了动作，缓缓地转过身，颓废地转过身，滑坐在地上。她木然地盯着前方地面，全身发颤。
沈越曦立在几米外望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靠近她。只是觉得她那样子，看到她那般落魄绝望的神情，心里像被什么哽着一样难受。
夜白羽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她的拳头渐渐地握紧，紧握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颤动，她蓦地仰起头，对天一阵狂啸，凄荡的声音在广场上回响，引起路人侧目。泪，顺着她的啸声奔落而下。
沈越曦也跟着掉下泪来，心里泛起一阵意痛，像有什么被撕扯开，她几步奔到她的身边，把夜白羽抱在怀中。
“别这样，夜白羽，别这样。”她紧紧地抱着她的头，把她埋在她的胸前，一股恣意地痛从胸间漫延开来。
夜白羽僵直的身子慢慢地缓下来，一股温暖的气息牢牢地包围着她，像多少年前母亲的怀抱一样。她回抱沈越曦，把头埋在她的胸前，泪止不住的流下，她悲恸地痛哭出声。压抑了多少年泪水，隐藏了多少年的痛在这一刻如山洪般暴发喷泄出来。
沈越曦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紧紧地抱着她，像哄孩子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里阵阵酸楚，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想护着她，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臂弯里，想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越曦蹲着的腿都麻了，衣襟被泪水打湿一大片，贴在胸前。夜白羽在停住哭声，慢慢变成了抽泣，她身上重量渐渐地增加，到最后是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夜白羽。”她轻唤一声，轻轻地挪了挪夜白羽，才发现她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含泪一笑，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谁说她是个黑道上的大姐头，谁说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混混，她分明像个孩子，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
轻轻地吻着她的头顶，静静蹲在那里。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一位巡警走了过来。
沈越曦抱歉一笑，问道：“能帮我叫一辆的士么？”
那巡警狐疑地看了她与怀中的夜白羽一眼，点头说道，“好的。”
的士开来，沈越曦吃力地站起来，小腿一阵发麻，一股眩晕直袭而上。她是蹲太久了。晃了一下，稳住身形，把夜白羽扶上车。
夜白羽被惊动，不安地睁开眼，反射性地握成拳。
沈越曦赶紧握着她的拳手，柔声安慰，“乖哦，没事没事，睡吧，没事。”轻柔的哄声让人安心，夜白羽靠在计程车上又慢慢地闭上眼睛。
“夜白羽，到了。”沈越曦轻轻地拍醒夜白羽。计程车已经到她家楼底，她可没那本事把睡着的夜白羽弄到楼上去，只好将她叫醒。
夜白羽醒来迷朦的睡眼，她这是在哪？睡意突然一扫而光，她警觉地坐起打量四周，见到沈越曦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
“到了，该下车了。”沈越曦付了车费，然后将夜白羽拉下车。
“去哪？”夜白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家。”沈越曦把她往楼上牵去。
夜白羽慢慢地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先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一幕幕的重现。她的脸色再次变得很难看，呼吸也变得沉重，拳头再次握成拳。
觉察到夜白羽的异样，沈越曦轻轻地把她搂在怀中，拍拍她的背，说道：“放松点，没事的，都过去了。”在心里重重地叹口气，她太没安全感，也太易攻击人。
“到了。”沈越曦拉着夜白羽走出电梯，把家门打开，然后将夜白羽拖进去，摁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饮水机前去倒水。
夜白羽窝在沙发上，心里有一股悲恸又有一股发泄之后的畅快。她捂着胸口，幽幽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哭了？”她好像记得刚才自己在沈越曦的怀抱中哭过，但又觉得那像是梦。她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自从母亲死后她就再没有哭过，怎么会哭呢。
“是啊，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小孩！”沈越曦把水端到她的面前，轻笑着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你啊，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大反应，不就被强吻么？”嘴里这样说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换作是她，只怕吴建豪也早被揍扒下了。
夜白羽捧着水杯，沉着脸说道：“那是初吻！”又想起刚才的一幕，顿时眼睛的直，手上不自觉地用力。
沈越曦有些意外，她的初吻？她还有初吻？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她在夜白羽的身边坐下，把夜白羽拉进怀中。难怪她的反应这么激烈，吴建豪也太过份了。她心里觉得气愤，这笔帐得好好跟他算算！家里的电话响起，沈越曦接起电话，“喂！”
“沈越曦，你终于肯回了？手机怎么关机了？”秦欢急切的声音响起。
“手机关机？”沈越曦摸出手机，可不是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可吴建豪有事，他被夜白羽那一脚踏断了两根肋骨！”
断了两根肋骨！沈越曦的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断了两根肋骨啊，好啊。”
“你还说好？”秦欢气叫道，“夜白羽呢？”
“不知道。”沈越曦说得斩丁截铁，“哦，欢啊，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晚安。”咣把电话挂了，然后电话线拔掉。
夜白羽望向沈越曦，她家的电话很大声，她的听力也很好，所以她们的谈话内容她听得一字不漏。
“我想，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夜白羽说道。
沈越曦轻轻勾了勾嘴角，说道：“这有什么，没打死打残就成。”她轻轻地拍了拍夜白羽的手背，说道：“去洗刷一下，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酒吧里，我会处理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自己惹的事，我自己摆平。”夜白羽沉声说道。那混蛋，她饶不了他！
沈越曦见她目露凶光就知道她还没消气，说道：“夜白羽，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好不？一切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他不会找你麻烦，而你也不准再去找他的麻烦，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
夜白羽没有吱声，从来惹过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绝不饶人，这是她信奉的准则。
沈越曦说道：“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你要明白，你已经把人家肋骨打断两根，也算是讨回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夜白羽寻思良久，最后重重地叹口气，点点头。
“去洗个澡，我去替你拿衣服。”沈越曦起身说道。
“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夜白羽起身说道。她又没有带衣服来，想起那天晚上穿着沈越曦那性感睡衣的模样就脸红心跳。
“怎么，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沈越曦坏坏地瞅着她，这丫头想哪去了？脸红得这么厉害。
“不是。”夜白羽低声说道。
“那是什么？”
“呃。”
“别吞吞吐吐的，说。”沈越曦摆出老板的威严，用命令的口吻低声说道。
“呃，就是，你那个睡衣太性感！”
“扑哧——”沈越曦被她逗乐了，原本是为这事啊！“行行行，你去洗，我给你另拿一套，忘了上次我们逛街的时候我买了几件大T恤么？穿那总行吧？”
“嗯。”夜白羽点点头，但还是没动，一直等到沈越曦帮她把衣服拿出来她才捧着衣服进去。
沈越曦笑着摇摇头，看不出来这丫头这么保守和害羞。传出去谁信，一个从十二岁就开始在社会上跟那些混混流氓混在一起的女孩子还保留着自己的初吻，还保持着女人最原始的本真与羞怯。这样的人，会是坏人么？想起资料上写的她的家庭背景，心里一阵心疼，她也是被环境逼迫才走到这一步的。又想起吴建豪就这样轻率地夺去夜白羽的初吻，心里顿时觉得十分不舒服，恨恨地想，干嘛夜白羽不多跳起来踏两脚，多踹断他几根肋骨才好。
等了十几分钟，夜白羽慢慢地从浴室里出来。沈越曦瞅着她，这丫头每次出浴后都这么好看，清新得像一朵雨后的兰花。特别是那皮肤，水嫩水嫩的，让人想捏。
夜白羽微低着头走过去，低声问道：“沈总，有没有稍微长一些的睡裤啊？”脸上红腾腾的，像一朵熟透的红富士。
“怎么了？这短裤挺好的啊？看大腿多白多嫩，修长健美，拿去打广告都行。”沈越曦打量着夜白羽的腿，眼中冒着色色的光芒。真没想到，这丫头身上那么多伤疤，大腿上倒是雪白如玉，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膝盖上有几道大大的疤痕，也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
夜白羽被她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她一个跃身闪到沙发后面去，用沙发挡住沈越曦的色狼目光，红着脸说道：“沈总，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快去洗澡吧。”
“夜白羽，这个我郑重地告诉你，别叫我沈总，弄得我还以为我在工作时间呢。叫我越曦或者是曦都行。”
“呃，我叫你沈姐吧？”
“过来。”沈越曦冲夜白羽勾勾手指头。
夜白羽疑惑地望着她，她又要干嘛？
“过来。”沈越曦的声音提高一些。
夜白羽挪步到她的身边。
沈越曦指头自己眼角，说道：“看看有没有鱼尾纹？”
“没有。”夜白羽近近地看着她的脸，肌肤真好，光滑细嫩，就像那个什么广告里拍的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比那个还水灵细嫩。
“那我老么？”
“不老。”夜白羽说道。谁敢说她老，她跟谁急。
“既然不老，你干嘛叫我沈姐？听起来我像是四五十岁的老阿妈一样。”沈越曦突然沉下脸。
“我……”夜白羽下了一大跳，她这么介意人家叫她姐字啊？“那，那我叫你越曦好了。”夜白羽退后两步，看不出来这和蔼可亲的沈总凶起人来也蛮凶的，而且变脸比翻书还快！
“真乖！”沈越曦拍拍她的脸，再捏一下，心里叹道，真嫩滑！转身走进浴室。
夜白羽摸着被沈越曦拍过捏过的脸蛋，睁大眼睛看着她入浴室走去的背影，心想，她干嘛捏我啊？像对小孩子一样！心里怪怪的，却又有几分喜欢。
等两人洗刷完，都将近十二点。
沈越曦走进卧室，说道：“客房没有收拾出来，你今天晚上就跟我睡吧。”
“不用了，我睡沙发。”夜白羽赶紧说道，她有点自卑，不敢和沈越曦睡一块儿。
“哦！”沈越曦应了一声，斜倚在门口问：“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我踢你下床？”心里清楚这丫头估计是害羞别扭。
“呃，不是。”夜白羽说道：“沙发就挺好了，挺舒服。”
“沙发是用来坐的，不是用来睡的。”走过去，把夜白羽拉进屋子。
昏黄的台灯照得屋子里暖暖的，又有一股氤氲气息，夜白羽被沈越曦按到床上后，她就直挺挺地躺在床沿边上，一动也不敢动。
沈越曦把隐形眼镜卸下之后，回头见到夜白羽那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睡那么边就不怕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夜白羽看看空出来的一大片，再看看另一边空荡荡地面，又往里面挪了挪。挪位的时候，被子紧紧地拉着，唯恐露出点什么似的。
她这扭捏的举动在沈越曦眼里看来就像是新婚夜里那扭捏的小媳妇对着新郎或者是皇帝床上等着宠幸的妃子，颇觉好笑，心里却又升起一股欲望，一股想要欺负她的欲望。本来嘛，她这些举动就显得楚楚可怜，像是在无声地向她勾引叫着： “来嘛，来欺负我嘛！”
沈越曦在她身边躺下，侧身低头看着她，挑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羞怯的容颜，涌起一种欲念，一种想要把她压在身上侵犯的欲念。
夜白羽僵直着身子，傻傻地望着沈越曦，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对她的举止感到奇怪，也感到无措。特别是沈越曦俯在她的上方，自己处在她的阴影里，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在沈越曦的手掌中一般无处可逃。这让她感到有些慌乱和害怕，莫名的害怕，心跳不受控制的跳快，呼吸死死在压制着，似是连呼吸都不敢。
沈越曦的嘴角隐隐地扬起一抹笑意，她被吓着了。呵呵，那双眼神，那无措的神情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免一般可爱。
指尖轻抚上夜白羽略显苍白的唇，指尖轻轻地滑过，她坏坏的笑着问，“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种神情是在引诱人犯罪？”两股念头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她是该俯下身子去侵犯她还是该立即收手放开她？
夜白羽讶然地微张开嘴，她在引诱人犯罪？？？？？
微张的小嘴，似是一种召唤，沈越曦的心脏至全身划过一丝电流，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让她想要封住她的唇。她在想她突然吻下去夜白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定会吓呆吧？又想起今天吴建豪的举动，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耻，她若那样做，跟吴建豪又有什么区别！她对自己的清白贞洁看得那般的重，自己又岂能轻易地去亵渎于她！猛地深吸口气，闭上眼睛，稳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回身关灯钻进被窝里，用背对着夜白羽，强制自己不去想。她这是怎么了？她居然对夜白羽起了欲念，她又不是LES圈子里的人，她怎么能……
沈越曦的逼压解脱，夜白羽松了口气，但又感到不解，沈越曦刚才的举动似是在想做什么，然后突然又停止住了。前后变化之快，让她感到莫名其妙。是不是她哪里惹到她了？“沈……越曦，我怎么了？”她有点不安的问。是她不该睡在这里么？又不是吧？若她不愿意，就不会硬拉她到床上来。
“没事，别多想，睡吧。”沈越曦闷闷地说道，看来这一晚别想睡好了。
夜白羽习惯了白天睡觉，现在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双眼睛睁得斗大，再加上思绪混乱，半丝睡意也无。鼻尖周围弥漫着沈越曦身上那淡淡的醉人清香，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娇躯，她觉得有些燥热，又有许多不安。笔直地僵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唯恐惊扰了她。
沈越曦也是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心脏跳得很厉害，刚才差一点就越轨了。想起夜白羽羞怯的神情，她的心里一阵阵激荡，像有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夜白羽有欲望？难道她喜欢上了她？想到这里，沈越曦一瞬间闪过一道慌乱。她虽然常去LES的圈子里混，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圈子里长久发展，一直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她还有一个谈了八年的男朋友，双方父母已经开始谈论安排结婚的事情。重重地呼出口气，她不想结婚，却找不到不结婚的理由。又想起夜白羽，心里顿时觉得空荡荡的难道，想要把她抱在怀里。
转过身去，面对着夜白羽，黑夜中，只看得见一团朦胧的影子直直的睡在那里，全身崩得紧紧的。
“夜白羽。”
“嗯。”夜白羽应了声，“什么事？”寂静的黑暗中，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似是召唤，忍不住想靠近。
沈越曦不知道怎么说？该告诉她别紧张？迟疑两秒，她替她拉了拉被子，说道：“安心睡吧。”
“嗯。”夜白羽应了一声。
“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别拘束。”沈越曦挪了挪身子，摆了个舒服的睡姿，微微地弯着身子，把头搁在夜白羽的肩膀旁。
夜白羽刚放松的身子又立即僵直起来，感觉到她的依靠，感觉到她的贴近，一股暖意渐渐涌来，裹向她那颗阴冷的心。她僵直的身子微微放松一些，却仍旧一动不动，她怕惊扰了沈越曦，怕她会把头挪开。鼻尖闻着她的发香，微微勾了勾嘴角，心脏不断的颤动。
两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沈越曦在朦胧中发现身旁的枕头位置上空空的，夜白羽不见了，连枕头也不知道哪去了。她睁开眼，摁开床头灯，发现被子里高高的隆起一团，轻轻地掀开被子，夜白羽像子宫里的婴儿一样蜷着身子窝在被窝里面，枕头一半被枕着，一半被抱着。怜惜地望着她，也不怕被闷着啊。
沈越曦坐起来，将夜白羽拉出被窝，刚触及到她，就突然见到夜白羽猛地睁开眼，跟着就听到“格格”的几声握拳声，然后就看到拳头挥了起来。
“啊”她一声惊呼，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完了，要被她打了。
拳头出去的同时，耳际听到一声惊呼，夜白羽猛然想起是沈越曦，赶回收拳。
沈越曦重重地呼出口气，拍拍受到惊吓的胸脯，白了夜白羽一眼，娇嗔道：“看来下次你睡觉得把你绑起来。”
夜白羽垂下头，感到十分窘迫。
脸皮这么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老大的。沈越曦很好奇。她把枕头摆回床头，然后拍拍枕头说道：“睡吧。”
夜白羽摇摇头，“不睡了，我怕万一睡着的时候受惊又会向你动手。”
沈越曦看了下表，凌晨三点半。她说道：“不睡也行，那给我说故事吧。”
夜白羽像受到极大惊吓般猛地抬头望向沈越曦。
沈越曦双手抱环，坏笑着瞅着她，“两条路，要么继续睡，要么讲故事给我听，打发这漫漫长夜。”
讲故事？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拿着一本书在靠在床前讲童话故事？这女人几岁啊？还让自己去讲？夜白羽快要晕倒，她一头倒在枕头上，扯起被子蒙过头。
沈越曦浅笑着摇摇头，把她的被子扯下来，“别盖着，会闷坏的。”替夜白羽掖好被子，然后将灯关掉。
亲昵关爱的举动让夜白羽感到一些窝心有温暖，同时她又有些郁闷，自己睡得好好的，难得睡得这么舒服，被她突然吵醒，然后又让自己再睡，然后还不准她蒙在被子里面睡？如果不让她蒙在被子里睡，她很难睡得安稳的，这让她怎么睡嘛？是不是上辈子欠了沈越曦什么帐没还啊？
扭过头，看了沈越曦一眼，决定不理她。这女人古灵精怪的，专整人，要啥都注意到她，自己还要不要睡点安生觉，过点安生日子。想到这里，她把被子蒙过头，扯着枕头就往被子中间缩去。
沈越曦回过头还没睡下，就见着夜白羽又钻回刚才那模样去了，她张大眼望着隆起的一团的被子，这人……
摁开灯，然后再次把被子掀开。夜白羽的脸从暖厚的被子下露出来，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有点像厚壳下的乌龟，又有点像大石头下的螃蟹。
夜白羽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干嘛？到底要不要她睡？
沈越曦说道，“睡姿不正确，重睡。”
“你——”夜白羽瞅着她，存心折腾她是不是啊？她倏地从被子里面坐起来，怒眼瞪着沈越曦。
沈越曦说道：“你那样子睡对身体不好。捂在被子里呼吸不畅，对肺不好。”她说道，说话间，见到夜白羽身后披着被子，雪白的大腿整个露在外面，再衬上凌乱的头发，宽大的T恤，清纯而慵懒的模样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诱惑。一瞬间，她竟有些看呆，呼吸也逐渐加重。
夜白羽的所有怒火被沈越曦的一句话都消弥掉，她是关心她。鼻间涌起一股酸意，许久没有人会对她在意这些？
她抬起头，望着沈越曦，眼眸里闪动着一种感动，“沈总，哦，不，越曦，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越曦别过头，腹间涌起一道热流，掌心有些发麻，她又对这丫头有了欲望。
“谢谢你给我的关怀和温暖。”夜白羽用被子把自己裹住，跪坐于被子间，说道：“我是个混混，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被父亲逼得投河自尽。父亲犯了刑罚，被关进了监狱，然后，我也成了一个混混，没有谁在乎我的死活，没有谁在乎我是饱是饥，没有谁在乎我是冷是热。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家的人，越曦，谢谢你。”缓了一下，又说道：“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对我很好很好，我却一直给你招惹麻烦。”她的目光落在沈越曦的手臂上，伤口的纱布已经除去，但还未拆线，长长的一道伤痕印在那里格外刺目，令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沈越曦回过头，坐在夜白羽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说道：“傻瓜，说什么谢。这些都是我想为你做的，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为你做了什么，比起你需要的，我给的不及万分之一。”
靠在沈越曦的怀中，夜白羽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对自己真的太好，所以自己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不该继续给沈越曦带来麻烦。也许，该是到了她说离开的时候，也许只有自己离她远远的对她才是好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我会去把那个姓吴的事情处理好，然后离开这里。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我会尽全力替你办好的。”她对她的好，她愿意用命来报答。
“你要走？”沈越曦的心一紧，不自觉地把夜白羽搂得更紧，“去哪？”
“不知道，走哪算哪吧。”夜白羽说道，天大地大，一站一站地飘，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的走，流浪也好，飘泊也罢，总有她容身的地方。
“我不准！”沈越曦的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她怎么突然想着要走？她走了以后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以后她又一个人，谁来照顾她？要是她再回到过去那种血腥的生活里怎么办？想到夜白羽离开以后也许会面临到的问题她就觉得心疼。“别走好么？吴建豪那里的事情我说过我来处理，用不着你出面。”
夜白羽没有吱声。
沈越曦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幽幽问道：“真的要走？”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为什么？”是害怕吴建豪会报警或者是起诉她么？
“我不想伤害你，不想连累你。”夜白羽抬起头说道：“我是个混混，是个黑社会。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在社会上混，我曾经是个黑社会团伙的大姐头，我身上背负着一笔笔的血债，双手沾满了血腥，越曦，我是个坏人，很坏很坏的人。”夜白羽直直的坐直，闭着眼睛，泪沿着双颊落下。
“可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你只是被生活所逼。”沈越曦说道：“我相信，如果你有机会选择，你一定不会走上那条路的。”把夜白羽的身子扳过来，逼视着她，说道：“你跟我说过你要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就不要再去想过去，不要再去想过去是什么样的。好好地放眼将来，好好地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在我身边做给我看，让我看着你做回一个普通人，一个好人。”
“好难，我……”
“难不代表不可能，夜白羽！”沈越曦凝望着她，握着她的手，“别走，别逃避，好么？”
夜白羽望着那充满肯求的目光，望着那诚挚的面庞，她说不出拒绝。
“答应我，留下来，好么？”
“嗯。”夜白羽点点头，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