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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籍名:《夜曦》    作者: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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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沈越曦就见到夜白羽从计程车上下来。把那些新买的衣服之类的东西暂放在管理处,然后夜白羽就领着沈越曦往楼上走。
  沈越曦说道,“要不要我去找一个开锁匠?”
  “不用。”夜白羽酷酷地回答。
  沈越曦跟在夜白羽的后面,感到有点莫名,她这样子上去门就能开么?
  夜白羽站在门前,看了眼沈越曦,变戏法的从袖子里摸出螺丝刀、老虎钳和一卷细但却很坚硬的铁丝。
  沈越曦讶异地微张开嘴,盯着夜白羽手上的工具,难道她会开锁?
  夜白把查看了一下锁的型号,试着用铁丝从锁孔那里伸进去拨弄了一下,然后再将铁丝抽出,用老虎钳把铁丝的一头压成一个弯勾,再伸进去轻轻地拨弄着。她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听着门内的动静,“咯”地一声响,她将铁丝固定好,用手压好。再将另一条细铁丝插进去,按照同样的方法拨弄,连续插入三根铁丝,她用嘴和双手各拉住一根铁丝,轻轻地挪动,然后听到一声开锁声响,锁便被她打开了。
  沈越曦的眼睛睁得溜圆,她花了好几万块的防盗门被夜白羽用两分钟时间就轻松打开,连锁都没有破坏。这门的防盗功能简直是形成虚设!
  夜白羽把铁丝从嘴里取出来,说道:“你这锁挺好。”
  “挺好?挺好也被你一下子就打开了?”沈越曦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
  里面还有一扇木门,就是普通的圆球门锁,夜白羽用螺丝刀轻轻地将门挪出条缝,然后将细铁丝插进去,找到锁舌,用力一压一推,门就被她推开了。开第二道门,用时不到十五秒。
  两分种比十五秒,看来防盗门的锁真的很好了。
  “好了,我先走了。”夜白羽把螺丝刀、老虎钳和铁丝握在手中,掩藏于袖子之中,看得出那动作完全是出于习惯。
  沈越曦盯着夜白羽,如此年轻,开锁的技巧如此之高,她绝对不会相信她会是什么锁厂的工程师、技术师之类的。她有点怀疑夜白羽的职业是做贼了。
  “夜白羽。”
  “嗯。”夜白羽应了声。
  “你以前的职业是什么?”
  夜白羽偏头想了下,决定还是照实告诉沈越曦,“混混。”
  “混混?”不是贼?
  “嗯,就是香港电影里演的黑社会吧。”夜白羽用了一个更容易懂的词。沈越曦处在社会的高层,很难理解他们那个层次的。
  黑社会?难怪她的身上那么多刀伤?“那你怎么你的开锁技巧这么好?”这难道不是做贼的才学的么?
  “跟一个老锁匠学的,我救了他唯一的孙子一条命,他把他的开锁绝学教给我。也算是多一条保命的本钱吧。”夜白羽低头轻声说道:“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在同一条道上,跟你做朋友会连累你,害了你。”
  “那你为什么要到我公司来上班?”沈越曦问,她想着有点后怕,她居然收了个黑社会到自己的公司。如果这个人对公司有什么不良企图,那后果……
  “我想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夜白羽抬起头,有点茫然盯在天花板上。她又看了眼沈越曦,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往电梯走去。
  做个普通人?好人?她想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沈越曦呆呆地望着夜白羽,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是个混混,黑社会混混,然后到她公司打工,做杂工,然后,今天居然告诉她,她想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
  一瞬间,她感到有些混乱,之前虽对夜白羽的身份有怀疑、虽隐约觉得她会有着黑暗复杂的背景,但她从来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相信她会是个混混,会是个黑社会。
  她会是黑社会么?沈越曦根本无法把这个忧郁、内向而孤寂的女孩子与电影里演的那种满嘴脏话、穿得奇奇怪怪,染着五颜六色的怪异头发的太妹联系在一起,也没办法把她和那种凶残无比的亡命之徒联系在一起,甚至她无法把她与东莞、深圳关外一带常见的飞车党、小混混联系到一起。
  她会是黑社会么?若是,她为什么当初肯将她从梧桐山上背下去,若是,为何秦欢无故将她辞退她能不找她的麻烦,若是,她又怎会生得如此的羞怯;若是,她又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几次三番地帮助自己。她说她想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在常人眼中最简直不过的事情,竟然是她的梦想。
  沈越曦觉得心口有些痛,更多的是揪心。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怎么能在血腥中打滚,那么一个年青的生命,竟承载了那么多的黑暗。身上那一条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赦赦地显示着她曾经走过的路,召示她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未来,她还会那么幸运,还能只是留下伤疤而不是命吗?
  她要救她!
  一个念头迅速地从脑海中窜起,她要救她,不能再让她这样继续下去!
  她一头冲进电梯,往夜白羽追去。
  追到小区外,夜白羽正站在路边等计程车。她站在那里,怀里抱着新买的衣服。风吹动她的衣衫,拂动她飞扬的长发,映衬着天空的黑暗、路灯的昏黄。
  沈越曦慢慢地走到她身边。
  夜白羽听到脚步声,就觉得和沈越曦的很像,回过头,赫然见到是沈越曦。她吓了一大跳,呆呆地望着她,她怎么来了?
  “很晚了,这会儿回去有点不安全。”沈越曦说道。
  “没事。”夜白羽说道。虽不知道沈越曦下来做什么,但也明白她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越曦低着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夜间的风大,吹在身上些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用手捂住口鼻。
  夜白羽轻叹声,说道:“回去吧,别着凉了。”打开袋子,想找件衣服给她披上。
  “不用了。”沈越曦说道:“夜白羽,我……”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说。”
  沈越曦组织了下语言,抬起头望着她说:“我想说,既然你想做个好人就去做,做好人不难的。”
  夜白羽点点头,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
  “还有……呃,就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做朋友的,不是么?”沈越曦温柔望着夜白羽,“你也可以当我是姐姐的,把我当作亲人。”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从来没有过人愿意接近她,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柔地对待过她。夜白羽定定地望着沈越曦,心里涌起一种感动,想流泪。她深深地吸口气,说道,“沈总,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但我不能连累你,不能给你带来伤害,不能再让你受伤。”她再重重地从胸腔中叹出口气,转身便走。
  “夜白羽——”沈越曦对着她的背影说道:“我希望你能走出你内心,走出你的过去,去进行一种全新的生活。如果你继续把自己固封起来,是很难走出去的。”
  夜白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眼泪从眼眶中夺泪而出。
  沈越曦幽幽一叹,转身往回走。回到家,她窝在沙发上,心里仍旧堵得慌,满脑子都是夜白羽的影子,有些担心她。她摸出手机,写了条短信发过去:过去是如何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看到你,总是感觉到疼惜,想好好照顾你。记得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我在关心你,别放弃!
  夜白羽坐在计程车上,望着窗外,手中紧紧地握着手机,紧紧的,握得指尖泛白。
  沈越曦!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脑海中响起她的声音,那条短信,就这么地重重撞进灵魂深处,在冰冷黑暗的内心深处点燃一朵微弱的烛光。
  回到家里,夜白羽把门锁上,拉上厚重的窗帘,钻进被子中蒙头大睡。
  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纷杂的梦境零乱纠缠。她看到父亲在殴打母亲,他们吵得很厉害,父亲把母亲的脸都打肿了,打得遍体是伤,然后母亲跑了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人们从冰冷的河水里将被河水泡得浮肿发白的尸体捞起来,那肿胀的身子,肿胀的头部,全部都变形,圆睁的双眼充满了怨恨。母亲的哀号声和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地回荡在耳边。
  周围都是血腥,到处都是提刀子的人,好多人追着自己砍……
  然后看到父亲跟人打牌,打输了就说把女儿卖出去。
  她又看到那些街坊邻居对着她指指点点,骂她是小烂痞子。
  她又看到奶奶将她推出家门,指着她大骂,“你老子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进我家门脏了我的屋子……”
  阴沉的暴风雨呼啸而至,她孤单地蹲在屋檐下,冷得全身发抖,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都看不见。她抱着自己埋在黑暗中,浓密的黑暗像一团黑棉,就是那棉花中的一条小虫,躲在黑暗中,她虽然看不见别人,可别人也看不见她,就不会打她,不会欺负到她……
  “记得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我在关心你,别放弃!”耳际,传来柔软的声音,很熟悉,很亲近,却又似很遥远。一个朦胧的影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似在笑,却又看不清。她是谁?夜白羽记得她见过她,认识她的,可是她却想不起她是谁了?
  “夜白羽——”
  熟悉的呼喊触动她的心弦,她望着她,不断地回忆她是谁。“你是谁?”她问。
  “夜白羽。”她唤了一声,跟着便消失了,黑暗的天地间仿佛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寂空幽侵袭而至,如一头向她扑来的猛兽。
  夜白羽倏地睁开眼,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用手抹了下额头,满脸都是冷汗,连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是谁?沈越曦!她是沈越曦!”夜白羽感到心跳得特别的厉害。醒来时,便马上想起刚才梦中见到之人是沈越曦。她明明认得她的,在梦中却不认得了?
  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梦中的气氛,心里余悸仍存,万般情绪与恐怖仍旧紧锁于心间。她大口地喘着气,仍似在梦里,那些往事依然紧紧地缠绕而至。伸手把灯按开,旁边衣柜的玻璃境中自己脸色苍白,零乱的长发贴在汗湿的脸上,犹如厉鬼,又似母亲那被泡得发白浮肿的脸。她吓得急忙把头扭到一边,然后逃也似的窜到客厅,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宽敞的客厅空荡荡的,从客厅走过,耳际犹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把手伸进沙发底部,摸出长长的砍刀,紧紧地握在手里,然后坐在沙发上,警戒地盯着四周。极度的恐惧牢牢地包围着她,明知道没有人会找到她这里来,明知道不会跳出什么毒蛇猛兽,但她还是怕,死寂孤冷的空气中似是聚集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如盯着猎物一般牢牢地锁住她。
  紧紧地握着刀柄,全身轻颤,眼睛一圈又一圈地在屋子中巡视,就怕突然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突然,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声音。
  夜白羽吓得顿时跳了起来,反射性地将刀挥起,准备反扑。
  是手机的声音,定然又是沈越曦打来的。
  她舒出口气,慢慢地走过去,将手起拿起,是沈越曦。她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那熟悉的号码,听到那铃音,似将这死寂的屋子里注入一丝暖和的阳光。连连深吸几口气,压住沉重地喘气声,摁下了接听键,“喂。”声音中仍透露出一些抑制不住的颤音。
  “在哪呢?”沈越曦柔和而又清甜的声音响起,划破了空气中的恐惧气息,带来了一丝祥和及安宁。
  “在家。”
  “你没上班?”
  “没。”夜白羽答道。她轻轻地把刀放下,握着电话慢慢地坐下。
  “那好,出来陪我吃午饭吧,还是上次那地方。”
  “吃午饭?几点?”夜白羽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马上出来,我已经到了。”沈越曦说完就挂了。
  “现在吃午饭?”夜白羽有些发愣。她看见被挂断的电话,显示屏上显示着十二点二十三分,已经是正午了?走到窗前,打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直射而入,逼得她睁不开眼,赶紧用手挡住,随即又将窗帘拉回去。
  过了一会儿,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让屋子里射进一缕阳光。她到卫生间洗涮了一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今天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连嘴唇都呈现一种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她揉了揉嘴唇,深吸口气,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给沈越曦拨了个电话过去,“喂,我不过去了。”
  “怎么?为什么?”
  “我……”
  “别你你我我了,快点出来,我已经叫了一大桌子菜了,你不过来叫我怎么吃完?”沈越曦说完就挂了电话,不给夜白羽拒绝的机会。
  夜白羽望着电话,叹了口气,回去换了件衣服然后赶过去。
  还是那天的位置,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丰富的菜式。
  夜白羽在沈越曦的对面坐下,靠在椅背上隔着墨镜望向她。
  沈越曦睁大眼睛看着夜白羽,怎么才一晚上不见,她的脸色变得这么差劲。当下挪到夜白羽的身边,把手伸到她的额头上,“没生病吧?”
  “没有。”夜白羽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
  “那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
  “算是。”夜白羽点点头。做了一夜的噩梦,能睡好么?
  “先吃饭吧。”沈越曦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放在夜白羽的碗里。
  夜白羽也确实饿了,点点头,拿起筷子便吃。速度仍是那般快,只是这次吃得很多,一口气连吃四碗才把碗放下,把沈越曦吓了一跳,也着实心疼。
  饭后,沈越曦说道:“我那酒吧里缺人手,你愿意不愿意过去?”
  夜白羽抬起头望着沈越曦,眼中划过一丝讶然。
  沈越曦说道:“你可以跟SAM学调酒,他的调酒技术不错,也当学一们技术嘛。要不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想往哪方面发展?”
  兴趣爱好?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去想过这东西了。十年前或许有吧,这十年里,她连生存都困难,每天考虑的只是如何生存下去,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顾及其它。
  “如果没有其他的打算,可以过来帮帮我。”沈越曦说道。
  夜白羽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的过去,很容易给你招来麻烦的。”
  “夜白羽,我不觉得你的过去能给我带来多少麻烦,只要你肯下定决心远离过去的生活,只要你不再与那些人有牵扯。”沈越曦望着她说道:“你说你想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那就去做。做个普通人,首先就要拥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不是么?”
  夜白羽低着头,除了沈越曦录用过她之外,她找了数十家单位,没一家愿意用她。她也想,但是好难。
  “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当是帮我。”沈越曦诚执地望着她。
  夜白羽实再是对沈越曦那满怀期待的目光说拒绝,只得点点头说:“好吧。”
  “就这么说定了。”沈越曦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夜白羽的心收缩一下,心里感慨三十出头的女人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这么天真。
  “七点钟在这里吃晚饭,然后你跟我一起去酒吧,行不?”沈越曦问。
  “嗯。”夜白羽点点头。然后,才又想起自己是打算远离沈越曦的,怎么居然又被她绕进来了。在心里叹口气,她八成是遇到克星了。
  用过晚饭,夜白羽与沈越曦一同踏进酒吧。沈越曦把夜白羽带到吧台前,将夜白羽介绍给SAM,让他教教夜白羽调酒。夜白羽认识SAM,很白净斯文的一个男生,带着奶油味,很讨大家的喜欢。听说他是个GAY,是0号。至于什么是GAY什么是0号她就不大明白了,也没有问。
  SAM见着夜白羽的时候,眼睛都为之亮了一下,随即吹了声口哨,赞道:“好酷!”他悄声对沈越曦说道:“老板,你从哪里挖来这么酷的酷姐?完了,我的风头要被她抢去了。”
  沈越曦莞尔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别欺负人家哦,她很内向的。”说完,她对夜白羽说了声,“ SAM这人话多,但人很好相处。”然后进了经理室。
  “小羽啊——”沈越曦一走,SAM就钻到夜白羽的身边,亲昵地打着招呼,声音又柔又腻,像老奶奶哄小孩子,听得夜白羽的鸡皮顿时冒了起来,她打个哆嗦,退后数步,酷酷地纠正:“夜白羽!”
  “连名带姓叫得多生疏,叫小羽亲切一些。”SAM抗议。
  夜白羽瞪着他,可惜墨镜的挡住了那双凌利的眼神,SAM没看出来。
  “我说小羽,酒吧里都这么黑了,你还戴墨镜,会让人误以为你是瞎子耶。当然我知道你不是瞎子,因为你一没要人牵,二没拿探路杖,而且走起路来还这么顺畅不会撞在任何东西上,所以我当然不会认为你是瞎子,但是你要是站在吧台里不动,还戴着墨镜,我就不敢保证别人会说或者会猜测你是瞎子了,说不定人家就会偷偷地来问我,到时候我还得向人家解释你是不是瞎子,然后还得解释你为什么在这么黑的酒吧里还要戴着墨镜,哦,对了,你为什么要戴着墨镜啊?装酷吸引眼球吗?”
  夜白羽黑着脸转过身,懒得理他。沈越曦真没有说错,这家伙果然话多,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多!她想起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她想学孙悟空,直接两拳把他打扁算了。
  “喂,你别不理我嘛,你知道不知道人家跟你讲话你就这样子转过身去会很不礼貌的……”“SAM,来两杯血色玫瑰。”
  终于有人打断SAM的唠叨,让夜白羽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把墨镜取下来,挂在领口。
  陆陆续续的,酒吧里来人了,SAM也开始忙起来。这酒吧很小,只有百来个平方,也没有什么活动,就是唱唱歌或玩玩牌、摋子、划拳之类的,旁边就还摆了张桌球台和中央摆了一个跳舞的平台,十来个平方,很小。
  “十号桌要五杯啤酒!”服务生将单子递过来。夜白羽熟练地把啤酒倒满,然后递过去。
  沈越曦出来的时候,就见着夜白羽在吧台处忙来忙去,今天是周末,人比往常多几倍。通常这时候吧台处要三四个人才忙得过来,偶尔她也过去帮忙,但今天居然就SAM和夜白羽两人就搞定了。夜白羽对吧台处的工作似乎是很熟悉,送酒的动作也很熟练。难不成她以前会?
  走到吧台前,帮着处理好几张单子,趁着点空闲,她问道:“你会?”
  “恩,以前在酒吧里做过一年,后来自己也开过几间酒吧。”夜白羽答道。
  “那调酒呢?”沈越曦问。
  夜白羽试着调了一杯,递到沈越曦的面前,“尝尝。”
  沈越曦打量着高脚杯里的酒,暗黑色中散出片状腥红,品尝了一下,有些涩微有些辣和苦,随即漫开一片醉意。
  “什么酒?”
  “暗夜血腥”夜白羽说道。“不过,这酒不适合你。”
  “嗯,那什么时候你调一杯适合我的酒?”沈越曦说道。
  夜白羽点点头,这时候服务生又把单子递过来,夜白羽又忙开了。
  忙到十点多的时候,秦欢与蓝沁带着一帮人踏入酒吧,沈越曦一见笑着迎了过去,与秦欢一个拥抱:“哇,欢少,好难得哦,有一个月没来了吧。”
  蓝沁则板着脸抱怨,“我说大老板,你也太离谱了吧,把我升到副总位置上,你就跑得没影没踪,老实说,你有几天没到公司了?又去哪里拈花惹草去了?”
  沈越曦摸摸鼻子,辩驳道:“哪有,我这不是忙着业务嘛!”然后赶紧把目光挪向两人身边:“哟,张总,欢迎欢迎。呀,李总,难得难得,稀客稀客啊。吴总,谢谢赏脸”又是一个加一个的热情握手,把蓝沁撇得远远的。
  “哟,沈总又从哪里挖来一位这么漂亮的调酒师?”被唤吴总的人一眼看见吧台处的夜白羽顿时眼睛一亮。
  沈越曦微微一笑,把目光挪到秦欢的身上。
  秦欢看到夜白羽,顿时眼睛抖了一下,瞳孔为之收缩,她侧头看向沈越曦,用眼神询问。
  沈越曦潜笑着耸耸肩,然后招呼几人就坐,就要去吧台端酒,被吴总拦住,“我去。”
  蓝沁也看到夜白羽了,她也疑惑地看了眼沈越曦,随即说道:“吴总不会是又想采花了吧?这位可不是什么好采的花哦?”
  “哈哈,那才有意思呢。”吴总哈哈一声大笑,走了过去。
  沈越曦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吴总三十来岁,长得很帅,手下又有一家很大的建材公司,出手阔绰,喜爱猎艳,身边女人无数。虽与他有生意上的来往,对他的私人问题也不在意,但是想到他对夜白羽起了兴趣她就很不舒服。
  夜白羽站在吧台后面,熟练流畅的手法耍得如行云流水,引得旁边围了一群观众,不时高声叫好。她那飘逸的刘海遮住半边脸,露出另外半张清秀绝伦又略显苍白的脸庞,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神秘感,有一种想拂开她秀发的冲动。
  SAM望着夜白羽,就她这技术还需要自己教?她都快赶上自己的师傅了。不过,等他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她会调试的种类不是很多,但她的调酒手法很漂亮。
  夜白羽把一杯又一杯的酒调好,然后摆在吧台上,对旁人的搭讪是不闻不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您的酒,谢谢一共是六十八元。”
  “美女,麻烦来一杯天使之泪。”吴总微笑着走到夜白羽的面前,风度翩翩地靠在吧台上。
  夜白羽侧头想了下,“抱歉,不会。”头也没有抬一下。对于“美女”这个称呼,她听着觉得特别刺耳。平常那些痞子调戏路过的女孩子时就会这样子叫,当然,一般还会伴随着吹口哨。
  吴总的笑容一僵,“那来一杯你会的。”
  夜白羽麻利地调了杯给他,然后说道,“谢谢,一百一十元。”
  “我叫吴建豪,我可以认识一下美女么?”
  “抱歉,工作时间。”夜白羽回答得干净利落,答完之后,翻开单子,继续调着酒,遇到不会的,就给SAM。忙得是头也没有抬一下,偶尔用眼神扫过人群,也是极快速的一眼,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好有个性!”吴建豪品着杯子里的酒,欣赏地打量着夜白羽,就她这样有个性的女孩子才更加让人有征服的快感。
  “麻烦你再帮我们调六杯这样的酒,送到六号桌。”吴建豪说道。“不介意亲自跑一趟吧?”
  夜白羽见酒已经调得差不多了,于是点点头。
  吴建豪微笑着走回去坐下,这时候服务生已经把调好的红酒送来,每人面前满上了一杯。吴建豪说道:“沈总,你这位新来的调酒师很有个性哦。”
  沈越曦说道:“她很内向,话不多,来,吴总,我敬你一杯。”举起酒杯,向吴建豪敬去。
  吴建豪爽快地一饮而尽。
  夜白羽端着托盘走过来,见到秦欢一行人略微愣了一下,随即淡然地迎上去,将酒摆下。
  “沈总,不为大家介绍一下你这位新来的调酒师?”吴总端着酒杯打量着夜白羽对沈越曦说。身材比例给九十五分,长相嘛,因肤色略有些苍白给八十,着装品味七十,总体来说,这个女孩子在女人中间还算是上品。
  沈越曦斜睨了吴建豪一眼,说道:“吴总,人家还才刚来上班,你可别把人给我吓跑了,我要找你赔的。”
  吴建豪哈哈一笑,盯着夜白羽说道:“这位美女,你会被我吓跑么?”
  夜白羽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把酒摆好,然后转身就走。
  好冷好利的目光!吴建豪望着夜白羽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秦欢看到吴建豪那样的眼神就知道他是去夜白羽起了很大的兴趣,她扫了眼沈越曦,说道:“吴总,我敢打赌你追不到她!”
  “哦?”吴建豪一挑眉,还有他追不上的女人?
  张总哈哈一笑,说道:“秦总,我认识小吴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有追不着谁的呢!”
  李总也说道:“我赌吴总赢,秦总啊,你开什么赌注呢?”
  “要是我输了,在场各位在我旗下的KTV贵宾厅消费三个月免费。”秦欢说道,她扫了眼众人,“要是你们输了,那怎么办?我一个女人,去KTV的时间可比不上你们哦。”
  吴总问道:“那秦总想要怎么赌注?”
  “这简单,你们要是输了,我在罗湖那边新开的那家洗浴中心你们得帮我出装修材料!”秦欢嘿嘿笑道。
  沈越曦不干了,“喂喂喂,你们也太过份了吧,居然当着我的面就拿我的员工开赌了,不行,一人罚一杯!”当下给几人添得满满的,然后说道:“话我可得说在前面,你们都不准打她的主意。我好不容易挖到这个宝过来,让你们给我吓跑了,我找谁哭去。”
  秦欢似笑非笑地说道:“要把她吓跑,我看难哦。”当初把她赶出公司,这不,才多久,又出现在酒吧里。
  沈越曦站在洗手间的境子前补装,秦欢慢慢悠悠地晃进来,斜靠在一边的墙上,痞相十足。她问道:“那个夜白羽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里?”
  沈越曦说道:“我觉得她在这里上班挺好的啊。欢,这件事情你别多管。”
  秦欢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重要么?”沈越曦睨着她问,“她的过去跟我有关系么?”
  “越曦,你别感情用事。这个人用不得,也接近不得。听我的,立即把她辞了。”秦欢站直身子说道。
  沈越曦将唇膏放回包里,正色望着秦欢,“给我一个理由。”
  “好,我给你一个理由。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公司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让你看看夜白羽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欢说完转身出了卫生间。
  沈越曦走进秦欢的办公室,在她的对面坐下。
  秦欢从抽屉中抽出一个装得满满的牛皮袋子扔到桌子上,说道:“夜白羽,原名叶枫,十四五岁开始就在广州、东莞、韶关、肇庆等一带活动,偷摸拐骗样样都做。六年前,她成为一个黑社会团伙的军师,四年前,正式成为那团伙的老大,最风光的时候,手下拥有五家夜总会,三家酒吧,迪厅、舞厅、游戏厅一共三十多家。前年七月,她跟一个外号豹子的人谈判,被捅成重伤,失踪半年,然后再在三个月后消失,这次她卷走了帮会里大部分资金,帮会接位人龙岳正派人到处找她。”
  沈越曦把袋子打开,里面全是夜白羽的资料。不,确切地说是叫叶枫的。资料共分为两部分,一份是让黑道上的人提供的,提出的证据有限,但却将她成长的历程说得清清楚楚。另一份是公安局调出来的,全是她进局子时及警察正在调查的项目。整整一本加起来,足足有一寸厚。如果这些资料是真的,如果证据确凿,她的下半生不是在牢里渡过就是被直接送上刑场。再把资料翻了一遍,发现都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指证夜白羽,当下她暗暗松了口气。但心情却又沉了下去,夜白羽的过去,比她的想象中更加黑暗。
  把资料放进包里,然后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到家,沈越曦把资料扔到茶几上,怔怔地望着那本资料发呆。
  她叫叶枫,父亲叶德盛。她记得那天抢她东西的那人就叫叶德盛,难不成就是他?
  翻开资料,一页一页地细看下去,文字描述很笼统简单,可就在那那简单的文字的背后,带着多少的黑暗和血腥。她无法把资料中叶枫与夜白羽联系到一起,那个统驭黑道、冷酷血腥的大姐头与害羞内向孤僻的夜白羽之间的差距太大。一个是来自于地狱的恶魔,一个是堕进黑暗中受伤的暗夜天使,怎么会是一个人?
  把资料放下,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阳光,她深深地吸口气。叶枫、夜白羽——
  二十三岁的生命之中竟然包含了如此多的罪恶与黑暗,她无法想象。二十三岁,她二十三岁的时候才刚踏出校门不久,还是个不谙世界的单纯少女。而夜白羽呢?“我想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幽幽的低沉话句,里面包含多少的沧桑风雨,带着多少罪恶,又有多少疲惫。
  秦欢的顾虑她明白也懂,但让她把夜白羽就这样推出去,她能否再找到工作?她是否又会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中去?她是否真能如她的心愿一样做个普通人,做个好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夜白羽相处、继续把她留在身边,还是与她断决掉来往?把她留在身边,又有谁能保证将来不会被她所牵连?若与她断绝掉来往,是否又太残忍?
  重重地叹口气,以前遇到什么事情,她可以找秦欢和蓝沁商量,可是这件事情若与她们商量,她们定然是反对的。自己该听她们的不是么?可是为何却觉得这么难呢?
  夜白羽!想起她从浴室里出来的羞怯神情,想起她在商场里试衣时的飞扬神采,想起她背她下山时的坚定,想起她在病房外为她守候一夜的感动,她又如何能将她推开。
  再次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将桌上的资料收起,然后锁进书房的保险柜中。一切,就先暂时锁入这柜子中吧,一切的一切,等将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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