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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籍名:《夜曦》    作者: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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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越曦从夜白羽的身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她的眉宇间拧成一道深深的结,觉得在不知不觉间就掉进了一个旋涡。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处在旋涡的中心地带,连退步的余地都没有。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注意到夜白羽的?是什么时候她开始走进自己心里的?不知不觉间,竟然对她有了感情,对她有了不舍。她留下她是对的么?刚才突然听到她说要走,心里惶恐,只想着要将她留下,等现在静下来一想,留下她是对的么?能给她什么?陪她多久?
  夜白羽靠在沈越曦的怀中,感觉到她的温暖,她有种想把沈越曦抱在怀里的冲动。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的冒然举动惊扰了她,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过去,两人都坐得有些困意。沈越曦扭头看了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快到四点半,她对夜白羽说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嗯。”夜白羽顺从地应了一声,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沈越曦她靠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夜白羽熟睡的容颜,睡着的她安静得像个乖巧的孩子,惹人怜爱。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将她放开,她是万万不舍,也做不到,但是若要放任自己的情感,又怕将来陷太深,到时候在婚姻与她之前做决择。轻叹口气,不再去想这个恼人的问题。
  钻进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搂着夜白羽,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也渐渐地睡着了。
  吃过早餐,已是十点多。沈越曦将夜白羽留在家里,她联系秦欢,到医院去探望吴建豪顺便把这件事情处理掉。
  吴建豪躺在医院里,屋子里站了一屋的人探望,秦欢也在,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沈越曦与吴建豪寒喧几句,客气地问候一翻之后,便退了出去,与秦欢到走廊尽头的平台上说话。
  “怎么?吴建豪要控告夜白羽?”沈越曦颦了颦眉,说道:“是他非礼人在先,夜白羽可算是正当防卫,这不为过吧?”
  秦欢吸了口烟,说道:“夜白羽是在你那里吧?”
  沈越曦挑了挑眉,没有答话。
  秦欢盯着她说道:“你明知道她很危险,却不听劝与她越走越近,沈越曦,你知道不知道你在玩火?”
  “她没什么不好啊。”沈越曦说道,“你不能因为她的过去就拿有色眼光看她,这对她不公平。”
  “那你知道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大的麻烦?”秦欢恨恨地盯着沈越曦,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要想些什么,她昏了头了。
  沈越曦不以为然,“不就是打断吴建豪两根肋骨么?就不见得他能告赢!”她愿意拉一个律师团陪他玩,跟他慢慢打官司。
  “吴建豪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追究夜白羽的责任,还让我转告夜白羽向她说对不起。”秦欢叫道:“你知道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走后,又有人到酒吧里闹事?他们找夜白羽已经找上门来了。”
  “谁?”沈越曦的心跳抖了一下。
  “龙岳!夜白羽前老大的亲生弟弟,她走之后的现任老大!”秦欢抛下一颗炸弹。
  沈越曦惊了一跳,随即说道:“他们能把夜白羽怎么样?夜白羽已经退出他们的圈子,他们敢乱来我们就报警!”
  秦欢瞅着沈越曦,“你别天真了,那些人真想要弄人,能给机会让你们报警?”她说道:“你听我的劝,马上离开夜白羽,不要与她有任何牵扯。”
  “连你都不能保住夜白羽么?”沈越曦望着秦欢,“你在黑白两道都有势力,难道你就不能帮帮夜白羽?”
  “越曦,道上有道上的规矩,那是他们的家务事,外人插不得手的。”秦欢叫道。
  沈越曦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心里顿时如同压了块重石。
  夜白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听到门铃声响。她疑惑地看向门口,沈越曦难道忘了带钥匙?走到门前,从猫眼往外面看,却空无一人。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猫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岳哥,老大真的在这?左矮子会不会说谎啊?也许那人根本就不是老大呢?”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有老大那样的身手,又有几个人有老大那么狠?昨晚也怪我们多喝了两杯去晚了,要不然见着她就知道了。”
  “这铃响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屋子里该没人吧?”
  龙岳趴在地的,将耳边贴在耳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说道:“没人怎么有电视在放?”他对着门喊道:“老大,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阿岳,兄弟一场,有什么不能见面的呢?”
  夜白羽的眼中泛着冷光,他们还是找来了,而且是来得这么的快!她不能在这里露面,不能给沈越曦带来麻烦。如果他们在这里见不着她,定然会派人守在外面蹲点,一直到确认清楚才会离开。走到阳台外,往下面查看了下地势,悄无声息地回到客厅,将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后把电视调到自动关机状态,再回到阳台,翻身而出,抱着旁边的下水道PVC管一路滑下,稳稳地落在地上。幸好此时是在上班时间和学习时间,小区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迹,没有人见着她的这翻举动。
  夜白羽径直出了小区,然后打车离开。沈越曦在回公司的途中接到夜白羽的电话,“喂。”
  “沈……越曦,你在哪?”
  “在去公司的途中,有什么事吗?”转念一想,猜测夜白羽可能是想问吴建豪的事情,于是说道:“吴建豪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夜白羽沈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沈越曦说,是告诉她找自己的人来了,正堵在她家门口,让她暂时别回?她说不出口,说出来会让她有一种惹祸之后就龟缩到沈越曦身后做个小矮子的感觉。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哦,对了,酒吧那里先别去了,我想调你到公司帮忙。”沈越曦说道。酒吧这地方始终有点杂乱,再加上他们已经找上门来,还是让她别再去酒吧为好。
  夜白羽应了一声,她也想告诉沈越曦自己不能去酒吧上班。缓了一下,又说:“越曦,我有些私人事情要处理,先回家了。”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沈越曦微一皱眉,觉得有点不对劲。细想了一下,又把电话拨过去,“喂,你现在哪?”
  “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秦欢刚才告诉我说昨天晚上有一帮人到酒吧找过你,带头的那个好像叫龙岳,你要小心一些。”
  “嗯。”夜白羽应道,神色冷峻。这件事情她不能再避,不能再给沈越曦引起任何的麻烦。挂掉电话,向计程车司机报了个地址,让他开过去。那是他们在深圳的一个隐密联络踞点,是她一手创建的。
  一间普通的小型超市,三两个服务员,里面稀稀拉拉地有着几个顾客。
  夜白羽出现在门口,挡住太阳光,身前投下大片阴影,带着浓郁阴沉气息的人衬着身后的大片阳光,犹如一个突然出现的死神。
  坐在旁边的老板回过头,惊了一跳,随即认出是夜白羽,当下跳了起来,“老……老大!”
  “叫龙岳来见我,今天十一点,东门太阳百货顶楼!”夜白羽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那老板回过神来,赶紧给龙岳打电话。
  夜白羽回家换了身行头,戴上副宽大的黑色墨镜,穿着一身又冷又酷的轻薄型风衣,踏着黑色皮靴,弄了两把窄长锋利有倒刺的放血尖刀藏于身后衣服之中。
  十一点的时候,夜白羽准时出现,龙岳带着十几个手下等在那里。一年不见,他长成熟了很多,脸上多了道可怖的伤疤,从左脸划到耳根,耳朵也被削去了一块。
  “老大。”龙岳迎过去,冲着夜白羽咧嘴一笑。
  夜白羽冷冷地盯着他,冷声问道:“你找我?”
  龙岳在离夜白羽两米外的地方停下,说道:“弟兄们都想你了。”
  “少给我扭捏,有话就说。”夜白羽走到栏杆旁,跟着一栋接一栋连绵起伏的高楼。
  “兄弟们都混得不好,想请你出山。”龙岳站在夜白羽的身后。
  夜白羽慢慢地回过头,一双眼睛直逼着龙岳,“记得九爷的下场么?”
  “记得。”被乱刀砍死在虎门的一家夜总会里。
  “记得你哥的下场么?”
  “记得。”现在还在监狱里面吃牢饭。
  “记得我离开之前跟你说的么?”不想早死就漂白或隐退。
  “老大,这么多兄弟要吃饭,那么大的一份基业不可能丢掉。你带走了公司一千多万的资金,如果让我们散伙,大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龙岳叫道。他身后的人,不动声色的围成一个弧形,将夜白羽围在中间,她的身后,是百米高楼。
  夜白羽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说道:“龙岳,你很清楚龙刚进去的时候剩下多少家当,我又挣了多少家当,我带走的只是我应得的。”她取下墨镜,一双锐利的双眼直逼着龙岳,再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说道:“今天我就跟你们全部说清楚,夜枫已经退出江湖,谁再来找我麻烦,别怪我翻脸!”
  龙岳说道:“老大,我们知道你厌倦了打杀,我们只是想请你出山为我们出谋划策。”他望着夜白羽,一副你不点头誓不罢休的姿势。
  夜白羽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一抹透着残酷与血腥的笑意,她一步一步地逼向龙岳,色情突然变得极度的恐怖,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阿岳,你给我听清楚,谁敢再让我踏进道上,我若复出,第一件事就是杀他全家,一个不留!”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杀劲与恨意,不重的声音却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耳膜作响。缓了一下,她又说道:“替我告诉左东,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远点,再来惹我,我就让他去做‘建材’!”
  说完,扭头便走。挡在她前面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退后数步,龙岳一咬牙,横身挡在夜白羽的前面,说道:“老大,你要走也该跟兄弟们一个交待吧。一下子卷走公司一千多万的资金,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兄弟们都还要吃饭呢!”
  夜白羽轻轻勾了勾嘴角,冷冷地盯着他!原来是想叫她吐钱出来的!她用命换回来的钱,岂能拿出来给他们!该留给他们的钱,自己一分没动,该她拿走的,她一分也不会留下。
  龙岳身后的人立即围成一圈,袖子中,衣服中纷纷抽出刀具管具,对夜白羽呈一种威胁逼压的状态。
  夜白羽的嘴角再次浮现出一种笑意,狰狞的笑意,泛着冷光的眼神再次横扫他们,拳头一握,骨格声作响,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脚步慢慢移动,摆出截拳道的马步,全身蓄势待发。
  龙岳退后数步,摆首作了个信号。
  他们相互打了个眼神,然后从各个方向朝夜白羽一涌而上。
  他们一动,夜白羽迅速地从身后抽出刀,一手一把,脚下步伐快移,朝龙岳直冲而去。刀光劈来,她挥刀格开,虽为女子,出刀的劲道却丝毫不输于在场的每一个人。
  龙岳站在边上,不敢靠前。夜枫的作战方式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她每次出击都是打对方七寸,专攻对方老大。她的身手他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赤头空拳能够轻松撂松七八个,她若有刀在手,十几个人不一定能挡得住她,抓活的十分困难,所以这一次他的想法是废了她,再养着她。他需要她的头脑,她的身手对自己倒是一种威胁。若夜枫不愿意为他所用,能弄到她手中的那一千多万也是好的。拨出电话,通知在楼下潜伏的人员。一分钟后,又冲上来二十多人,把夜白羽紧紧地包围在中间。
  夜白羽一看这阵势,心猛地往下一沉,龙岳是想要她的命!他跟着自己与龙刚混了五年,是自己与龙刚一手把他培养起来的,他却想要她的命!认钱、认势不认人的黑道铁律再次向她露出狰狞的微笑。就这样一分神,她感觉到有刀从她的背后划过,回身就是一刀下手,刀从一个家伙的肩上砍过去,硬生生的卸下了那人的一条膀子。
  她暴吼一声,这些人不再是曾经那些跟着他求生存是兄弟,是要她命的仇人。伴随着一声暴吼,出刀不再留情,不再只是自卫,而是反击。放眼过去,天台上都是人,都是要她命的人。她出刀飞快,揪准住相对薄弱的一方就往那边砍去。想要活命就必须冲出去。她看不清刀棍,看不清人,只见到有刀下来就挡,见到有人就砍,刀棍落到她身上她也感觉不到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冲出去。
  “先废她手!”龙岳大声叫道,夜白羽出刀太快了,再加上砍起来简直不要命,一下子放倒了十几个了,而夜白羽的伤全落在背部肩头,对她的攻击力根本就没太大的影响,照这样下去,只怕非落得两败俱伤不可。而且这是在东门闹市区,他手下这么多人挂彩,只怕不好撤退啊!当下又急又怒地吼道:“砍她的手和脚!”
  夜白羽砍翻一个,扬起手上的一把刀就朝龙岳直射而去。
  “呀!”龙岳眼明手快,见到有刀飞来,赶紧缩头避开,刀险险地从旁边飞过,带起一道冷风,惊得龙岳一声冷汗。他抹了下冷汗,抽起刀就朝夜白羽冲了过去。
  夜白羽翻身跳起,连踢带砍又撂倒挡在前面的几个人,然后快步往门口冲去。
  龙岳暴吼一声从边上追上,一刀便向夜白羽腹间捅去,夜白羽去势极快,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中,她反射性地将手左的刀也朝龙岳甩了过去,龙岳反射性地把身子一侧,刀直直的插下龙岳的肩膀之中,伴随着惯性冲击,他手中的刀也触及到夜白羽的小腹。夜白羽猛地深吸口气,腰部向后一弯,手压住龙岳的手腕,猛地一扭:“啊!”龙岳痛叫一声,刀脱手而落,他的腿却向夜白羽的膝盖踢去。
  身后的人也在这一刻追到,夜白羽闪身躲开龙岳的这一击,却躲不开身后落下来的刀,刀划破衣服及肌肉的声音清楚地传入她的耳中。她一脚踹开龙岳,头也不回地往前冲去,沿着楼梯劲直往下奔,鲜血沿着黑色的风衣一路滴下。
  狂奔而下,夜白羽冲进商场,身后的人跟着冲下来。她不敢进电梯,如果电梯关不及或被人突然关掉电闸,她会被人堵死在里面。也不敢从楼梯口跑下,龙岳是有备而来,万一把底楼的出口封死,她也是死路一条。当下是沿着商场每层楼中间的商用电梯跃下,然后快速地冲出去。
  冲出商场,就遇到堵在外面接应的人员,他们见到夜白羽立即狂涌而上。夜白羽跳起来,踢翻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然后狂冲而上,她的风衣被一个人揪着,夜白羽一个“金蝉脱壳”把风衣脱下来,然后再一个回腿扫翻那家伙,回头抓起风衣一甩,将风衣当作武器向那几人打去。风衣挥去混乱视线,拳脚跟着而至,拳头如暴雨般凶猛快截,一出手就把他们打猛,三两拳击中要害,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夜白羽不敢耽搁,身后的人已经追下,治安巡逻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用对讲机呼叫增援。她狂奔而出,直往步行街外冲去,一路上不知撞倒了多少人。冲出步行街便是公路大道,她冲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计程车,一把扣住司机的脖子,叫道:“开车。”另一只手把车门锁死,回头看了二三十米远外的追兵。
  计程车司机吓呆了,回头望着夜白羽。
  夜白羽见到司机的呆样,自己动手点火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
  车速极快,好几次都差点撞上前面的车,连闯三个红灯,到第四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计程车被前面的车挡住了,夜白羽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顺手从身上抓出一把钱扔到计程车司机身上,然后穿过旁边的车辆,翻过栏杆,直奔而去。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夜白羽有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眩晕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地袭卷而上。
  夜白羽知道自己的伤虽都不在要害,但却也能让她失血过多而亡。身后已经看不到龙岳那帮人的影子,她在路边停下,将风衣套在身上,遮住身后那一片血肉模糊的背部,乏力地靠在墙上,膝盖不断颤抖,连站都快站不住,只得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身后的墙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撑住晕沉的脑袋,夜白羽从裤子的口袋中摸出电话,摸索着拨下几个号码,“喂,120吗?我在地王大厦北侧楼下,需急救。”她坐在路边,车还没有到来,意识已经逐渐模糊。
  沈越曦坐在办公室,正在跟业务部的主管谈话,突然听到手机响,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摁下接听键,“喂。”
  “喂,你好,我们这里是XX中心医院。”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沈越曦觉得纳闷,医院打她的电话做什么?
  “我们这里有一位叫夜白羽的重伤病人,请问你认识她吗?”
  “认识。”沈越曦的心打了个哆嗦,夜白羽重伤?这怎么可能?早上她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才几个小时,怎么会重伤。
  “嗯,那麻烦你通知一下她家人到医院来一趟,我们无法联系到她家人,在她手机里只找到你的号码。”
  沈越曦不知道夜白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那重伤两个字让她感觉很不好,她站起来,急急忙忙便往医院赶去。
  她在重症室见到夜白羽,她正昏迷着,身上缠着许多繃带。旁边还有几个警察及两个医生,其中一个沈越曦还认识,曾经一起吃过饭的。
  沈越曦走进去,问道:“医生,她怎么了?”
  “你是她什么人?”警察看了沈越曦一眼问道。
  “我是她的老板和朋友,她怎么了?”沈越曦问。
  那警察说道:“被人在身上砍了三十多刀。你知道她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三十多刀!沈越曦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三十多刀是什么概念,她……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望着夜白羽,戴着养气罩的她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一种慌乱的感觉弥漫侵袭而至,她回望着医生,问道:“她没事吧?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都是外伤,只是失血过多,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道,他摇了摇头,叹道,“整个背部被砍得血肉模糊,没一块好肉,二十八刀,我做医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被伤成这样的。”
  沈越曦盯着夜白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个小时不见她怎么就被人砍成这样,她是被龙岳那帮人砍伤的吗?望向那些警察,“有没有抓到凶手?”
  “还没有。”警察说道:“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可以吗?”
  沈越曦点点头,说道:“她是我的雇员,跟我也算是朋友,在我酒吧里做事。昨天晚上她跟我一起回家,今天在我家休息。”
  “然后呢?”
  沈越曦摇了摇头,“然后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她出事了。”
  “她没有告诉过你她得罪过什么人吗?”
  “没有,我们才认识不久,对她的过去我很不清楚。”沈越曦凝望着夜白羽,眼神中蒙上一阵疼痛,心紧紧地揪着,连呼吸都带着痛意。
  警察做完笔录之后便走了,沈越曦才向医生仔细了解夜白羽的伤势。
  纷乱的景相,分不清梦境与真实,只看到刀光剑影,只看到满眼鲜血,只听到撕心裂肺的嘶喊,是谁在哭泣,是谁在咆哮!黑暗的世界中带着另类空间的气息,埋藏了许许多多的妖魔在暗处,天大地大,苍芒一片,却无她可去之处,无她落脚之地。她无处可逃,身边全是敌人,唯有挥刀应敌,不停地杀戮,不停地踏着别人的尸体活下去。
  荒山平原,满地白骨,看不到人烟,感觉不到生气,死亡充斥在鼻尖,犹如坠进死亡空间中,与幽幂腐尸为伍。这是地狱吧,这便是她的最后归缩,坠进地狱中,永不超生。
  看着身边晃动游走的白骨,看着那一具具的骷髅,再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浮云白光,看不到山川湖泊,听不到鸟语花香,她身在地狱,触不到天堂。
  有多久了?她在黑暗中呆了多久?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又仿佛只是一刹那而已,她突然看到一抹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得双眼发疼,刺得她皱着眉头,从黑暗中醒来。
  扭过头去,微眯着双眼,从眼缝中看到是护士把窗帘拉开了。
  “你醒了?”欣喜的声音传入,熟悉而亲切,又带着丝陌生。回过头去,是沈越曦,她瘦了许多,神色有些疲惫,工作很忙吧,要不怎么会显得这么疲累。有些心疼地望着她,想告诉她工作累就不要到医院来看她,好好休息,嗓子却干哑得难受,发不出声音。
  沈越曦笑着望向夜白羽,眼眶中浮现出一道泪光,她伸手摸着夜白羽的脸,说道:“醒了就好了。”
  夜白羽望着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第一次,受伤后醒来有人在身边,第一次,有人陪着她。
  沈越曦打电话叫人送来鸡汤煲,喂夜白羽喝下。沈越曦细心地喂着她,一口一口,像是在哄小孩子,惹得夜白羽满心感动,幸福从胸间一道又一道的漾开。喝完汤后,疲惫的倦意袭来,夜白羽又闭上眼睛。
  受伤原来也是幸福的事情,沈越曦不管有多忙每天都会准时到医院给夜白羽送饭送汤,细心地照顾她。
  后来,夜白羽从护士的那里知道,一度她因为病毒感染引发高烧,已经休克,后经抢救,整整昏迷三天三夜才醒,这段时间沈越曦一直守在医院,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等夜白羽的伤势好了许多之后,沈越曦向夜白羽问起她那天受伤的情况。虽然向警察说的是遇到黑社会的打劫和绑票,最后不顾性命地逃脱出来,但这种说法是谁都不信的,包括那些警察。太阳百货楼顶的伤亡太惨重,那边伤了三十多个,残了十一个,被砍中大动脉死了两个,为首的龙岳已经潜逃。这件事情虽然最后被沈越曦通过人脉关系强行压了下来,却还是把她惊得心惊战跳。
  她不得不去考虑到那些潜伏的危险,这一次夜白羽能佼幸捡条命回来,下次呢?如果不是120去的及时,如果不是这家医院是深圳一带医术最好的把她及时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如果不是自己雇佣了一流保镖守在外面,夜白羽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夜白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沈越曦听完被她气得不行。指着她大骂,“你猪脑袋啊,你以为你是武林高手啊,单枪匹马跑去见那些人,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危险!”
  夜白羽的眼中冒着冷光,一股杀气凌然冒出,“想让我死,也得给我垫背!”龙岳!她不会放过他的!“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他!”
  “你——”沈越曦为之气结,“夜白羽,你就如此不顾自己性命!你就算把他杀了,自己落个死亡或者是伤残的结果,这值吗?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她真想直接把她捏死算了。这段日子为了替她摆平这样事情,跑了多少关系,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公司、酒吧都卖了,为的就是想要保住她,保住她不被人挖出老底,帮她把过去的底洗掉,她却还在这里想着拼命。
  夜白羽望着沈越曦,说道:“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你别插手。”
  “那你还打算去找龙岳报仇?打算去把他给杀了?”
  夜白羽点点头,掩起眼中的杀气,她怕吓着沈越曦。
  沈越曦盯着她,气得手脚发麻,自己为了把她拉出那个圈子,费了那么大的劲,她还想着跑回去。她连连深吸几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压下来,坐在夜白羽的旁边,问道:“夜白羽,你还认不认我?”
  夜白羽愕然地望着沈越曦。
  “如果你还认我,如果还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你就答应我,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你不准再牵扯进任何黑社会的是非里面去。”
  夜白羽抿着嘴,她也想,但有些事情是没法避开的。
  沈越曦定定地望着夜白羽,等着她的答复。
  夜白羽沉默良久,说道:“办不到,越曦,我有太多的仇家,有太多的过去……”话说到一半,看到沈越曦那双直盯着她的双眼便说不下去。在她那双精湛明朗的目光的逼视之下,她觉得自己好丑陋,连说出的话都是丑陋的。
  沈越曦说道:“夜白羽,人要自爱自重!你不想沾染那些过去,谁都没办法强迫你。就算他们找上门来,也还有别的法子,你可以报警,可以通过法律,而不是用你那草莽的江湖习气跑去跟人谈判对砍!”缓了一下,她又说道:“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夜白羽惊了一跳,抬起头望着沈越曦。沈越曦在她心里的份量比一座山还重,比骨肉血亲还亲,她看得比她自己的命还重,那句“永远都不会原谅”犹如一把尖刀悬在头顶,当真是把她吓着了。
  在医院呆了两个月,夜白羽才从医院里出来,被沈越曦强制接到她家去住。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但夜白羽的身体仍旧十分虚弱,每天呆在沈越曦的家里看看电视、发发呆,穷极无聊,也幸好她是习惯了无聊的人。沈越曦每天十分忙碌,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常常是一身疲惫,有时候还喝得醉熏熏的,夜白羽看着十分心疼。想帮她忙,自己又不知道能帮她什么,只好每天学着煮菜做饭,让她回来的时候能吃上口热饭,喝上口热汤。
  这天晚上十二点多了,沈越曦还没有回来,夜白羽站在窗台上望着楼下车道,等着她回来。许久之后,终于见到沈越曦的车歪歪扭扭以蛇形步伐晃回来,像一个醉酒的酒汉。车开得极险,不时地撞在路边的花圃护栏上,停在路边的车也被它擦花不少,不时撞得旁边车上的警报“哇哇”大叫。
  “又喝酒了!”夜白羽皱着眉头,急忙开门往楼下赶去,车都开成那样子了,估计是喝得不少。
  一路奔到车库前,沈越曦正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夜白羽赶紧扶住她,将她掺上楼。
  沈越曦抱着夜白羽的头便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醉熏熏地说道:“小夜,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的。”
  夜白羽僵了一下,随即应了声,“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带到她家里来,也不会对她这么好了。“你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生意场上应酬也要有个度的,别喝太过,伤身体。”
  “我才没喝多呢,今天都没有出去见客户。”沈越曦整个挂在夜白羽的身上,搂着她的脖子说道:“凭什么她们反对我跟你在一起?公司是我自己的,酒吧是我自己的,我爱卖就卖,谁都管不着。”
  卖了?公司和酒吧都卖了?夜白羽回望着沈越曦,怎么就给卖了?出什么事了吗?
  沈越曦搂着夜白羽就开始往地上滑,夜白羽赶紧把她抱住,打横抱在怀里,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位姑奶奶也太厉害了,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敢开车回来。
  把沈越曦放在沙发上,替她脱去鞋子和沾满酒气的外套,赶紧到厨房去弄了杯醒酒汤。以往她也有喝醉的时候,但都只是微醉,神智什么的都很清醒,哪像现在,都快成瘫烂泥了。
  夜白羽把醒酒汤喂进沈越曦的嘴里,沈越曦喝完之后,一把揪住夜白羽的衣领,将她拉下来,将脸贴在她的脸上,说道:“秦欢,我告诉你,我就喜欢养着夜白羽,就喜欢把她护在自己身边,你管不着。咱们绝交,绝交。”双眼闭着,连面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了。夜白羽呆呆地望着沈越曦,她跟秦欢吵架了?因为自己?跟着,沈越曦突然张口吐在夜白羽的身上,吐了两人一身,然后捂着头直叫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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