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道士之天师 > 第一章

第一章

书籍名:《道士之天师》    作者:无糖绿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朱兄弟,我儿子暂时交给你了。」

「你儿子失忆了,为什么要交给我照顾?」

「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所以交给你想办法。」

朱梵凤放下电话的时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如果不是很了解苏圣龙,朱梵凤毫无疑问地会认定这是弃养行为,只不过弃养的不是小狗小猫,而是一个人——以一般的定义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没错。

和他通电话的对象不知道是在机场还是在哪个国家,而被弃养的「人」就站在他家的大门口。朱梵凤走近窗口就可以看到苏善德脸上带着无辜和困惑各半的表情,背着小小的背包站在楼下。

看到苏善德的模样,即使冷静如朱梵凤,也会生出把人打包好拿去扔掉,呃,应该是拿去归还的念头,毫无同情心可言。

不过,想归想,朱梵凤并没有这么做。

将写满了咒语的成卷黄纸当成纱布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朱梵风套了件外衣之后走下楼,亲自去开门迎接这位将要来到他家住的少年。

说是少年,可是某方面来说又不算是。

透过天眼,朱梵凤可以看见完全重叠的两个身影共用一个身体,分享同一个灵魂的善恶两面,这就是苏善德和天罪,天师道派史上的最强道士——未来将会是最强道士。

这时候的苏善德,年仅十六岁。

苏善德小心翼翼地观察朱梵风,从头到脚打量了对方好几回,欲言又止。从苏善德的嘴形,朱梵凤不太有把握「你是谁」和「对不起我敲错门」中的哪一句才是他想说的话。也许都是,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让朱梵风很头痛。

据说苏善德是因为捉鬼时太专注,没注意看红绿灯而被卡车撞到,人好好的没受伤但却失忆了。这听起来比三流小说还要牵强的遭遇,竟然会发生在苏善德身上。

朱梵凤的意思并不是忘记了某些事情的苏善德就不是天师道派的最强道士,而是失忆时的小心翼翼,卖在不像是那个看似谦逊有礼,但骨子里却自信满满的苏善德。话又说回来,也许苏善德本来就不是他平常见到的那个模样……

「请问您就是朱梵凤朱师伯吗……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直呼您的名字。」

「…一没关系。」如果是面对平时的苏善德,朱梵凤绝对不会讲这句话。但现在如果不说的话,说不定这家伙会哭出来。

也不是说朱梵风怕小孩子哭,只是不想看到苏善德哭而已。

「父亲大人想请问师伯,我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吗?」苏善德怯生生地问。

「你父亲呢?」朱梵凤不答反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苏善德摇摇头,父亲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跟他说要去哪里,也许父亲向来都不说这种事吧。

「你要住多久?」

「父亲大人说等到我想起来,就可以回家了。」苏善德小声地说。他本来希望两三天就可以想起来,不过好像光是来这里就打扰到朱梵风了。「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是。」朱梵风简短地回答。挑在这个时候失忆,又挑在这个时候将人送过来,朱梵风怎么会不明白这是苏圣龙的意思。

几个月前,朱家老大朱南日突然打电话回家,留话告知朱梵凤和朱南月要离家出走,接着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和只字片语就消失在道士界。

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朱南日的几个朋友到处寻找,得到的结果就是朱南日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要不是被封住灵力关在某个地方,就是隐藏灵力之后跑到别的国家躲起来,否则不可能不被朱南日这几个厉害过头的朋友找到。

既然找不到朱南日,就只能等他自己回来。

只是,转眼之间过了半年却没有朱南日的任何消息。

身为朱家家长的朱梵凤不知道是因为儿子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而大受打

击,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为这件事负起责任,决定长期闭关修行。而就在朱梵凤闭关的前一日,苏圣龙将失忆的苏善德扔到朱梵凤面前。

目前正在天师道派总坛修行的朱南月和朱南星两人暂时无法长期待在家中,苏善德的出现正好代替了「儿子」的角色。

但是,儿子哪是这么容易替代的东西。

当下想要拒绝,但在看到苏善德的眼神之后,朱梵凤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进来吧。」没有评论苏圣龙的做法是否不负责任,朱梵凤就让苏善德进了门。

倒不是因为他不介意这些问题,或是这些问题本身不重要,而是看到苏善德一脸害怕被拒绝的表情时,朱梵凤当下就觉得还是应该让苏善德留下来。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样的理由,只不过在那个时问点拒绝苏善德似乎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大概是不能弃养小动物的心情吧。

事隔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朱梵凤难免有一点后悔又有一点庆幸——还好没有拒绝,又可惜没有拒绝。

失忆的苏善德还是苏善德。

至少,他并没有忘掉道术怎么使用,听力和说话的功能都十分正常。虽然变得有点畏缩怕生、变得更有礼貌,不过并没有改变苏善德的本质——也没有改变天罪的本质。

五点刚过,大清早的时分还不到苏善德这个年纪的孩子该醒来的时刻,但身体本能地感受到来自身边不远处的目光压力,苏善德的身体防卫本能逼得他爬起来寻找敌意——或者说是挑衅——的来源。

可是,不管他怎么找都只有朱梵凤而已。

苏善德搔了下因为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而随意乱翘的头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明明就感觉到有人在试探他,但周围只有朱梵凤这个最不可能会挑衅的人。

是他太敏感了吗?

「醒了就跟我来。」朱梵凤好像站在那个位置好一阵子,只等苏善德自己醒来。

「师伯?」苏善德一脸茫然。

「早上活动一下筋骨。」朱梵凤说得理所当然,接着将苏善德拎起来,「去刷牙洗脸,十五分钟之后我在道场和你过招。」

「可是……」不会吧。苏善德在内心暗暗叫苦,作客第二天就要跟主人打架,这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他应该都做不出来吧。

「不要让我失望了。」朱梵凤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苏善德的为难,还是故意要为难他,丢下一句话之后就离开苏善德的房间。

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十五分钟之后,穿着牛仔裤、赤着脚的苏善德还是乖乖地出现在道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师伯,我自从失忆之后就很少使用道术。父亲大人说我的脑袋有问题,用道术不知道会不会伤到人。」苏善德试着提醒正端坐在道场一侧闭目静坐的朱梵凤,他现在是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朱梵风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睁开眼。

突然涌现的杀气朝着苏善德而去,明明就是无形的目光,苏善德却有一种无数箭矢朝他射过来的错觉。

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备战防御,苏善德退后两步摆出架势。察觉到自己的本能反应是在一秒之后,苏善德有些懊悔,但已经来不及了。「啊,我并不是要……」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就算失忆,你的身体还是能敏锐地察知灵力的变化。」

朱梵风边说边从蒲团上站起来,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锐不可挡的天师道派第一高手的气势。

在苏善德出现之前,朱梵凤在道士界中打遍天下无敌手,和苏圣龙并称为天师道派的双璧。朱梵凤灵力强大,道术和武术能力同样惊人;苏圣龙则是通晓各式道术,施展手法巧妙快速,既是战友也是敌手。

在苏善德出现之后,因为鬼师体质所以天生就有源源不绝的灵力,再加上苏圣龙指导的符咒操作手法,身兼两种被认为不可能兼得的特长,被道亡界公认是天师道派的最强道士。有了苏善德担起责任,朱梵凤和苏圣龙也正好趁此机会退休,让年轻一辈去支撑大局。

因此,苏善德的「最强」从来就没有遇过朱梵凤的「最强」。

小时候的比试当然是有,不过仅限于道术传授时的点到为止,连没有招术限制的对打练习都不曾有过。不只是因为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面对面的机会,更是因为两人对打时灵力会波及周围,为了安全的理由更是没有过招的机会。

「师伯,这样好像不太妥当。」苏善德试着想要提醒朱梵风这里不是打架的好地点,「这个道场……我可能赔不起。」

「这个道场有做过各种道术防御,要垮掉不是那么容易。」朱梵凤甩了下手,对于是否会危害到房子的安全不以为意,「如果你能打到这栋房子垮掉,不用赔也没关系。」

「可是……」

「有人说身体也有记忆能力,不只是大脑有记忆而已。我认为用这种方式应该可以唤醒你的记忆。」

「呃,我还是觉得不太好。」

苏善德还想要说什么,朱梵凤已经一掌劈了过来。

毫无解释空间的直接攻击,让苏善德没有犹豫的余地,他一个翻身躲开朱梵凤几乎要砸烂地板的一掌,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抄起符咒。

「十方威光,三遭朱焰,急急如律令。」火炎咒在苏善德的手腕一转时同时发动,像是从衬衫袖口抖出九条火龙,朝着朱梵凤而去。

朱梵风手划圆弧形成灵力护罩,挡住九条火龙。

火龙撞上灵力护罩却没有马上消失,而是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缠绕住护罩,或是冲撞护罩的不同部分,试图找出护罩的脆弱之处。

换作平常道士一定躲不过苏善德的攻击,但是他今天的对手是朱梵凤,灵力护罩无懈可击,即使是苏善德的火龙也找不出半点破绽,只能在一轮攻击过后化作火花消散。苏善德忍不住摇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下去。

微微地眯起了眼,朱梵凤承认苏善德的天分的确高出所有道士一大截。

火炎咒并不是困难的咒语,但要怎么使用就得凭道士本身的灵力和控制力,有些人是火龙,有些人是火鸟,有些人可以变出火球,有些人只能冒出一点火花而已。

苏善德的灵力能制造出九条火龙已经够惊人了,符咒操作能力还能同时控制这九条火龙做出繁复的攻击,和当初到朱家来学道术的小苏善德相比,进境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虽然在心里称赞了苏善德一回,朱梵风却没有因此忘记现在正在对战之中。

在火炎咒消散的同时,身穿着米色轻便装扮的朱梵凤已经来到苏善德的眼前,连眨眼的时间也没有,重奉对着苏善德的脸打去。

这已经不是拉开距离时,可以用符咒抵挡的状况了。

心知非得硬碰硬不可,苏善德弯腰闪过暴力一击,同时用手臂隔住朱梵凤下压的笔势。无比沉重的压力从头上压下来,即使是苏善德也感觉到十分吃力。

「师伯,有必要这么狠吗?」

「你要怎么做都可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朱梵凤轻描淡写的说,同时一记回旋踢扫向苏善德的腰际,狠狠地踢在最下方的肋骨上。

疼痛像是在体内爆炸一样扩散开来,苏善德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空白。他明白这次师怕是卯足全力要跟他打了,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师伯……不,说不定是他在很多地方都得罪师伯,所以师伯才下手这么狠。

知道躲不掉,苏善德只能硬着头皮和朱梵风打起来。

两人都是第一流的武术家和道术家,一招一式都迅捷无伦,每掌每腿都蕴含着强大的灵力,不将对方打倒不会停手的狠劲。

越打越快,越打越暴力。

一大早就是乒乒乓乓的声音引来注意,朱家的道士纷纷跑出来围观。这场可能是世界上最强两位道士的比斗,看得众人大呼过瘾。有些时候是朱梵凤的力量压制苏善德,将苏善德打得狼狈不堪;也有些时候则是苏善德的符咒术更高明,用火炎咒或是降魔咒锁住朱梵凤的动作。

一来一往,旁边也是惊呼连连。

忽然,朱梵风皱起眉头。

大概是厌倦了被当作猴子一般观赏,朱梵凤突然拉开距离,在离苏善德约有二十步之遥处,摆出架势。

「咦,师伯你这是?」苏善德露出困惑的神情。

虽然感到困惑,苏善德的身体反应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停顿。本能地意识到朱梵凤身上的肃杀之气,左手自然而然地掏出天雷咒,立刻马云涌现,雷光大作;朱梵风听见天雷作响却不紧张,双手缓缓化圆,周围的天地灵气全数纳入双掌之中,巨大的压迫力袭向苏善德。

是武术中的气击。

如果只是单纯的气击绝对伤不了苏善德,但朱梵凤汇聚了周围的天气灵气,威力和天雷咒相比毫不逊色。

好久没有见到有人使出这样的招式,苏善德不得不全神戒备。

众人凝神秉气,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善德的天雷和朱梵风的气击正面冲击。只见两人身影急动,青白色电光和朱梵风手中的无形气团正面碰撞,巨大得爆炸声好像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而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的震波更是让众人不得不闭上眼。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胜负分晓。苏善德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看着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但并没有真正施力的朱梵凤。

在最后一刻,苏善德心中突然略微迟疑该不该对师伯使用必杀的天雷咒,但面对无形的气团袭来,他还是放出了天雷,只是刻意削减了几分威力。

本来是一片好意,但苏善德一出手就知道自己惨了,因为朱梵凤的气击也是力留三分,虚晃一招而已。雷光和气团正面碰撞之时,朱梵风的身影穿过两者的碰撞中心迎面朝苏善德扑去,而他根本无从闪避,只能正面挨了那一击。

在倒地时,朱梵凤一脚踩住了他。

即使击倒苏善德,朱梵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收回脚,平静地走回蒲团处坐下,对苏善德微微点了下头,「做得不错。」

苏善德苦笑。

唉呀,他是哪里做得不错了?

如果,朱梵凤对待苏善德的态度只是家暴(?)的话,苏善德也许不会那么烦恼,问题在于朱梵风对待天罪和对待苏善德的态度完全不同。

就在朱梵风和苏善德那场高水准的切磋比试隔天,又再度重演了一次更惨烈的战斗,而且这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第四天、第五天……连续六天,六场耗费灵力的大战,可以说是各种道术都出笼,苏善德甚至连久未使用的召唤咒都使了出来。

连续几天下来,深藏在苏善德内心的战斗欲望——也就是天罪——也被唤醒了。挑了个自己随便认定的黄道吉日,天罪和苏善德直接换手,不等朱梵凤来找人,天罪就自己跑到道场去找朱梵凤。

「喂,朱老头,你是不是很爱打架?」天罪跃跃欲试。

虽然苏圣龙不是个会讲故事的父亲,但阎小灵和张天豹师叔可能是世界上最爱讲故事的妈妈和叔叔。他们有整个道士界的故事可以讲给苏善德和天罪听,不管是苏善德还是天罪,都很向往这些道士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朱梵凤就是故事里的传奇人物。

而且是活生生、会呼吸的传奇,既不是雕像也不是死到可以打鼓的枯骨。

一向热衷于打架闹事和体验人生的天罪,恨不得可以跟朱梵凤打上几架,输赢不重要,交手才是重点。他事后得知苏善德和朱梵凤的交手就百般后悔,自己干嘛睡那么熟,白白错过这一场超级好戏,而且他还是坐在特等席观看,亲临实境,要是看得开心说不定还可以下去凑一脚,多刺激!

连续喊了好几小时的可惜之后,苏善德不知道是被天罪烦得要命,还是同情天罪手痒得不得了,自动把这个机会让给他。

「你是天罪吧。」朱梵凤抬起头,目光放在天罪左脸的黥记上。

「是啊。」看朱梵凤一副不想动的样子,天罪以为朱梵凤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所以不想和他打。「我和苏善德的成都差不多,保证你打起来一样过瘾。」

「我知道你和苏善德的程度差不多。」

「如果你觉得不够刺激,我还可以拿火云神戟来增加刺激度。」天罪很热心地提议。

「……你坐着。」

「打架为什么要坐着?」天罪摸不着头绪。

朱梵凤扬起眉,锐利的目光瞪视着天罪。「坐下。」

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语气和声音同样客气,可是天罪却有一种被佛祖的五指山压住的错觉。这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是猴子啊。晃晃身体甩掉身上的压力,天罪却不敢再说要朱梵凤和他打架,而是乖乖地跪坐在蒲团上。「请问老头……

呃,请问师伯有何指教?「

朱梵风不急不缓地将一旁的热水移了过来,「你泡茶,我和你说个故事。」

「朱老头,我没兴趣听你说故事。」天罪着急地说。他找朱梵凤又不是为了听故事,而是为了和道士界的第一流高手比试。

「不想听的话,那就泡茶。」朱梵凤充满压力的眼神又落在天罪身上。

「……好啦,听就听。」

一向自认为恶人的天罪,连「我很坏、很顽劣,干嘛要泡茶给你喝」这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好乖乖地拿起茶叶和热水,泡起茶来。

香气浓郁,但喝起来却清淡如水的大红袍显然是高级品。朱梵凤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不高,就只有喝茶这一样嗜好,绝对不能轻忽。

对于嗜喝某种饮料这种行为,天罪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陌生。

他的另一面,和他共用一个躯体、分享同一个灵魂的苏善德就是个严重的咖啡病患者,生了这种病的病人,会不由自主地追寻各式各样的咖啡冲泡方式,三天两头奖贵到不行的各种咖啡豆、咖啡机、磨豆机、打奶泡的机器搬回家。

这种咖啡病几乎是终生都治不好,天罪猜想朱梵凤的嗜茶病大概也戒不了。

茶泡好了,安慰自己今天只是朱梵凤没有打架的兴致,天罪乖乖地坐下来听故事。

反正故事总有讲完的时候,朱梵凤也不能每天都跟他讲故事。天罪深信在朱梵凤心中值得打架的对手排行榜(如果真的有这个榜)里,自己绝对可以排在前几名。

只是,事情并没有朝天罪预料的方向发展。

朱梵风似乎能清楚地分辨苏善德和天罪的差异,不管脸上有没有黥记都一样。

一旦出现的人是苏善德,朱梵凤二话不说就先来一场让天师道派众人围观的大战。拥有顶尖符咒术的苏善德面对擅长气击、灵力修为高深的朱梵凤,完全没办法讨到便宜,虽然以实力来看应该是在伯仲之间,年纪较轻的苏善德却常因临敌经验不足和不够果断而落败。

比试结果是悲惨的一胜八败。

反之,如果出现的人是天罪,朱梵凤就完全没有切磋的兴致。

天罪不管是在哪个时段出现,朱梵凤只会讲各式各样的故事给他听,有时候是佛经的内容,有时候是道士界的秘闻,更多的时候是天罪听不懂的哲理。

…这让苏善德和天罪同样困扰。

苏善德不喜欢动武,天罪不喜欢讲经:苏善德感到精疲力尽,天罪则是每每听到朱梵凤讲话就脑袋空白。。 但是又不能用随便的态度敷衍朱梵风。

今天又听了朱梵凤讲了个小沙弥和佛祖对话的故事,天罪终于完全崩溃了。

呆坐在地上,已经完全被弄昏的脑袋用力摇晃几下。再继续下去他会先疯掉……天罪已经放弃了和朱梵凤挑战的愿望了,现在只求朱梵风不要一见到他就讲道理。

——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在天罪心中,想要逃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善德,你知道朱南月什么时候有空吧?」

「知道啊。」

「他知道你失忆了吗?」

「还不知道,你要告诉他?」

「告诉他,顺便说你想和他谈事情。」

「你想找他谈朱师伯的事?」睡得正好却被叫醒,苏善德的声音中有浓浓的鼻音。

「当然,他老爸疯了还要我陪他一起疯,我又不是神经病。」天罪哼了一声,将身体的主控权交还给苏善德,「你快点去找他来,万一晚了我怕老头又要发疯,那我会先因为魔音穿脑而死。」

朱南月看着眼前的好友,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你说你失忆了?」

「是啊。」苏善德点点头。

「可是我没有觉得你有哪里不一样。」朱南月很想动手敲敲看苏善德的脑袋,「勉强要说的话,你倒是变得挺乖巧的。」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坏就是了?」

「没错。」朱南月斩钉截铁地说,完全没有半点要安慰苏善德的意思,「而且不是很坏而已,是超级坏,再也没有人有办法比你更坏。」

「我觉得有一种受伤的感觉。」苏善德手按着胸口,有一种万箭穿心的刺痛感。

「心脏有毛病就去看医生,你在医脑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顺便医一下。」就算苏善德失忆了,朱南月也没有打算就此改变两人之间的应对方式。只不过就是忘掉了一点东西,大概过个几天就会想起来吧,有什么需要紧张的地方吗?

「万一想不起来怎么办?」

「喔,这个等到你和我爸相处个一年半载,你一定会很努力想起来。」朱南月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对他老爸有信心,就算苏善德忘得再彻底,最终也会被他老爸逼得想起来。

这倒不是说朱梵凤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朱南月可是领教过他爸管教三个儿子的三种不同方式,因此朱南月非常清楚,无论苏善德是忘了还是没忘,个性变了还是没变,总有一天会被他老爸制得服服贴贴。

「可是……」苏善德有点为难的样子,「你爸最近有点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朱南月好奇地问。

「还不就是你爸中邪……」天罪从苏善德身上冒了出来,一开口就是抱怨。

「我爸不会中邪,你不要乱讲。」

「随便啦,不是中邪那就是神经病发作,还不是一样……好啦、好啦,我不讲朱老头坏话就是,你们两个不要瞪我。」接收到苏善德和朱南月同时飘过来的责难眼神,天罪真想翻白眼。「朱老头是有那么值得尊敬喔?」

「有。」这次是苏善德和朱南月异口同声。

「你们都这么怕他?」天罪真不明白。

「因为我们都不想被打成肉饼,我老爸的气击不是一般道士或是武术家的程度,你要死不要拖累我们一起死。」朱南月没好气地说。

「还有,要叫朱师伯,不可以叫朱老头。」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叫朱老头很亲切啊,宋老头自己都没有意见了……好啦。」

天罪挥挥手阻止了苏善德和朱南月继续说教,明明朱梵凤本人就不介意,苏善德就是太注意这些小细节,缺少了一点亲切感。「我在你们面前不提总可以吧?」

「南月,你爸爸真的很奇怪,正常人不是应该会对我讲佛理,然后和天罪打架吗?我实在是不能明白。」这是苏善德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你叫我南月?」朱南月不能理解的地方可多了。比如说现在苏善德正经八百地称呼他为南月,真是恐怖到让他全身发抖。平常苏善德心情好会叫他「二朱」,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定会叫他「朱(猪)头」。

原来失忆还会性格大变!早知道他就甩球棒把苏善德打失忆……呃,现在好像不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我不该叫你南月吗?」

「可以,当然可以。」朱南月说:「你说我爸跟你打架却和天罪讲佛理?这的确是很奇怪啦,但我爸一定有他的想法。」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但是,你很困扰?」

「的确很困扰。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爸我却不知道?」

苏善德想了很久,怎么样也想不起来有得罪过朱梵凤,顶多就是天界一直叫朱梵凤老头而已,但朱梵凤不像是会因为有人叫他老头就生气的人啊。

「哈,应该是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很高兴的样子?「天罪不满地问。

「与有荣焉啊,毕竟是我爸。」朱南月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愧是他老爸,能让苏善德感到困扰的人在世界上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了。

「你笑得开心,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善德无奈地说。

「我笑得开心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朱南月笑眯眯地说:「而且,我觉得就让你这么烦恼下去也是一件好事。」

「……我怎么有一种被你们父子联手欺负的感觉。」苏善德苦恼地看着朱南月。

「不,你说错了。」朱南月摇摇手指,「第一,我没有参与欺负你这件事,我也不敢欺负你;第二,你是自己欺负你自己,谁叫你要失忆。」

「南月,你啊……」

「我还好,不会笑到肚子痛。」

苏善德只能苦笑,「你没有什么建议吗?」

「完全没有。而且我还得回去天师道派总坛报到,要是晚了鹤师叔会骂人骂个不停,你自己好自为之。」朱南月拍拍苏善德的肩膀站了起来,接着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天罪说:「你应该感到庆幸,我老爸讲经讲道可是要收费的,你现在可是免费收听。」

「送你好了。」天罪扮了个鬼脸。

「不用,我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朱南月连忙拒绝,突然想起一件事,「天罪也失忆了?」

苏善德愣了一下,有点含糊地说:「嗯,多少有一点吧。」

「失忆还有分忘记多一点,忘记少一点?」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朱南月真想留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位失忆的道士还记得多少东西。

「好啦,我真的得走了,你们两个自己加油,要快点想起来喔。」

给了一个毫无实质贡献的安慰,朱南月开心地离开。

看着朱南月开心离开的样子,苏善德和天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就是好朋友,患难之交——患难时还要想办法娱乐对方的朋友。

「你认为二朱真的相信你失忆了吗?」确定朱南月已经走远,天罪小声地问。

「我认为他并不是真的相信,而是我有没有失忆对他来说差别都不大。」苏善德脸上的困惑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刚刚戴着一层面具,现在被苏善德自己撕下来一样。

「反正是瞒过去了。」天罪耸了耸肩,「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演下去吗?」

「我也不知道。」苏善德耸了耸肩,「暂时继续装作失忆好了,反正是打赌嘛。」

「不管是输是赢,臭老头的目的还不是都达到了。」

天罪不以为然地说,他从一开始就认为苏圣龙的目的是要把苏善德送到朱家,能让朱梵凤的注意力转移多久就转移多久,至于赌约不过是个手段而已。「朱南日哪时候会回来,有人知道吗?」

苏善德摇摇头,「大朱不想回来,我们也勉强不了他。」

「说的也是。」天罪也很清楚朱南日的个性。「对了,你和朱老头天天打架,应该发现他身上有点不对吧?」

「嗯,师伯的身体没有以前好了。」苏善德意有所指。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看还是找点东西来还他好了。」天罪边说脑筋就已经打到某个人的身上去,只不过那个人不在人间界而是在天界。「上次去拿火云神戟的时候还挺好玩的,这次再去」借「点什么东西来玩吧。」

「天罪……」

「别光说我,你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天罪眨眨眼,「毕竟你已经答应了阎森要帮忙救他的猴子朋友。」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讲那么大声,我现在可是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不知道。」

苏善德露出一个狡点的微笑。

「哈,我就知道。」天罪开心地缩回苏善德的体内,「轮到我出场的时候再叫醒我,听了一整天的佛经,我都快要被超渡了,一定要让我做点恶梦当一下坏人来补充能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