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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与血

书籍名:《信有时》    作者:花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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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八年末,与代表着中央政府的许都断绝交往近三年的柳城主动派遣使者到达许都示好,并请求共击江东孙氏。
  曹操答应了与对方联兵共击江东,但是拒绝了对方以江东所下之地换雍凉二州的请求,即便是对方加了青州的筹码,依然拒绝了。
  雍凉二州多出雄壮之士,尤其是骑兵,以凉州所出最是悍勇,曹操等闲怎肯放弃?
  曹昂很是无奈,可是还得联合出兵江东。
  建安九年春,许都与江东陈兵长江两岸对峙数月,而后文聘带着新建的益州水师,借道荆州沿江而下,一举大破江东水寨,而后以铁链将船只串联成桥引曹兵过河,随后步步逼近,将江东大都督周瑜活活累死在战阵上,终于当年秋攻下建业,孙权在守城时死于弓手之手。
  建业将破之际,江东各大豪族纷纷外迁,期间柳城遣船只候于江口,是以江东豪族多逃往柳城,造就了接下来数十年的柳城的文采风流。
  建安九年末,江东孙氏后人在夏侯惇徐晃张辽等人的押解下到了许都,一个时代结束了!
  江东打下来以后,接下来的便是江东的归属问题,不过这次曹昂主动让步,只要了东边沿海一带,其余则全部划分曹操所有,曹操也没有异议。不过,双方对于江东的归属问题都不是很关心,因为大家都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黄河两边,曹操曹昂都陈兵于境,雍凉二地,宜攻宜守,曹操在大力抽兵的同时,派遣了老狐狸贾诩前往坐镇,而徐州因为与青州毗邻,至关重要,曹操遣了夏侯渊前往驻守。出于在联军攻吴时对文聘手下水师的忌惮,曹操在荆州主公收缩兵力,将大军屯于南郡、襄阳几个大城,同时坚壁清野,静候对方来攻。而他自己则坐镇在许都,居中指挥。
  而柳城这边,曹昂多年的布置开始慢慢显出他的作用来。
  南边荆益两州的战场,曹昂全权交与诸葛亮,而经过多年的经营,诸葛亮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至于北方的战场,张欱在法正的辅助下带领着在他在草原上招募的勇士在并州随时防备着来自雍凉的打击,而长江沿岸,则由老将黄忠带着一群嗷嗷待发的军校生与曹操那边的人马对峙,何晏曹铄亦跟随学习,曹昂也赶到了邺城,郭嘉徐庶陪在左右,随时就前方的情况做战略调整。
  建安十年夏,由臧霸在青州首先发起了对夏侯渊的攻击掀起了这场战争的序幕,随后在南方,诸葛亮以赵云,李严为将,配合着文聘的水师,水陆并用向荆州发起了攻击。
  黄河两岸,黄忠的士兵柳城水师的帮助下亦不断地对对面的军队作着试探性的攻击。
  奇异的,没有指责,没有战斗檄文,没有士子们的唇枪舌战,只有真刀实枪的厮杀,浴血与火的奋战,这是一场无关道义的战争,这是一场对最高权力的争夺之战。
  这是一场决定这块神州大地未来走向的战争。
  战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蔓延!
  曹昂并没有亲临前线,他留在邺城。
  在他来此之前,他的妻子甄宓刚刚产下他的长子,曹恪。
  这个孩子生下的当天,正是两个战云密布的时候,可是他还是连发五支信鸽往许都报喜。最后他等来三个字,“知道了。”同时来的还有这个名字,“恪”。
  恪者,敬也!
  曹昂对着发回来的信息,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满眼血丝的出来,将长子命名为“曹恪”!然后,便启身前往邺城,指挥这场子对父发起的战争。
  不用亲眼看到那血肉横飞的场面,经历过战阵的曹昂亦知前方是何等的残酷。
  前方的消息一个一个的传来!
  臧霸灭了夏侯渊五千人,下阳都。
  夏侯渊杀了个回马枪,又将臧霸赶了出来。
  黄忠这边,何晏曹铄等人乘船过得官渡杀了五六百人,然后往对方阵营里放了一把火,又急急跑回来了。
  曹铄在偷袭中受了一点伤。
  ……
  战争还在继续。
  两边都很有毅力,一直到了秋天,双方积累的粮草都耗得差不多了,曹昂这边还好,到底有多年的积累打底,而先前的攻打江东所耗粮草不多,且都出自物资富饶的天府之国,而曹操这边则有些连接战争,又积累不够,于是在建安十年的秋季发起了全面出战,力求速战速决。
  黄河两岸,兵锋千里,青徐一带,血流成河。
  夏侯渊不愧为当世奇才,臧霸被逼得步步后退,若不是仗着兵器精良,粮草充足,之前又用了藏兵于民的策略,几乎支撑不下去。
  而黄河两岸,黄忠决非擅长水战之人,他只是要水师将士兵运送到了对岸,然后辅助攻击帮助士兵登岸,然后与对方决战。
  而在西北,张欱也在法正的帮助下借着兵多将良全力与老狐狸和他的大将张辽对峙。贾诩没哟主动出击,而法正张欱也丝毫不敢放松一份心力。二十万大军,被一个贾诩一个张辽死死地拖在雍凉外围。
  所有的人都耗上了自己全部的心力。
  战报一个个自前线传来,战线也在一步步往许都推进,曹昂坐在邺城的花园里,满目苍翠,
  根据前线的战报调整的人员调配,远远地操纵这场这个时空中最华美最无奈最可笑亦是最伤痛人心的游戏。
  青州进展太慢了,臧霸勇则勇矣,比起夏侯渊这名当世名将来却到底智谋不足,刚好陆逊已经见识的差不多了,与他的家人也沟通的差不多了,那么,上吧!
  张欱么,继续与老狐狸对峙吧,拖住了老狐狸就是大功一件。
  南方诸葛亮已经逼近了宛城,继续稳打稳进。
  战争到这个阶段,所有的谋略都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拼的就是谁的家底更厚了。毋庸置疑,曹昂的家底更厚一些。
  所以,徐庶已经回去范阳了,与那些名儒大师一起,研究战后舆论问题。
  毕竟,不管如何,这次曹昂打得是自己的父亲,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是。
  还有此次战争涉及面如此之广,战后的安抚,也是个大问题。
  还有一些其他的暂时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
  至于郭嘉,他最大的事情是安抚曹昂。
  建安十一年秋,曹昂踏着一路鲜血站到了许都的北门口。
  夏侯氏中仅余的一支独苗夏侯尚站在城门口,静静的看着眼前少时的玩伴,“主公请你进去。”
  旁边的人郭嘉徐庶陆逊诸葛亮赵云等人纷纷上前阻止。
  曹昂摇头,“总要见一面的。”回首冲着自己众多关心自己的部下自信一笑,转身,朝夏侯尚一拱手,“烦请世兄领路。”
  “小心。”身后传来郭嘉低低的嘱咐声,他毕竟是看到了曹昂笑容下破碎的眼神。
  曹昂无声的点头,挺直了脊梁,跟在夏侯尚的身后走进城门。
  城内很安静。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街道上回荡,偶尔有一两声呻吟传来,那是路旁守在紧要处的士兵因身上的伤口而发出的声音。
  夏侯尚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身形看上去有几分冷硬。是啊,夏侯氏一门因着自己引发的这场战争,如今家中的成年男丁就只剩下他一个了,能不硬起来么?
  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曹操书房前,什么时候进的曹府曹昂都不知道。曹昂心头暗自警惕,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分心!
  “到了,”夏侯尚伸手一让,“城主请进吧,主公在里面等你很久了。小将还有军务在身,恕不奉陪了。”说罢抱拳一礼,夏侯尚转身潇洒离去。
  目送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曹昂苦笑一声,不过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在房门上不轻不重的扣了两下。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身高八尺的许褚走了出来,侧身一让将曹昂引进房内,自己却走了出去。
  书房内光线较外面昏暗许多,曹昂在门口站了片刻,直到自己眼睛适应了室内略微昏暗的实现,才慢慢走进去,撩起袍裾,在曹操面前跪倒,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父亲。”
  曹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曹操浑厚的声音方才响起,“子修来了啊,过来一些,说起来,我们父子好久没有好好一起说过话了。”
  “是,父亲。”曹昂向前膝行数步,心情颇有些复杂的伏在曹操面前。
  一双厚实的大手抚上他的头,“为父还记得当年你刚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软,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当年的小肉团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呢。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曹昂默不作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初生的时候带着记忆的自己其实已经有了意识,可是在意识到自己到的地方是三国并且还是曹操倒霉的大儿子时候,出于自保心理,便一直对这个父亲冷淡。可是,那个时候,年青的曹操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长子的吧。可是自己却——
  “父亲,对不起!”
  曹操拍拍他的肩膀,朗声一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曹家的儿郎!只是——”曹操面容转肃,冷冷的盯着曹昂,“子修,接下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结此纷争,另辟盛世!”曹昂扬头,不闪不避的对上曹操视线,坚定地回答。
  “你确定自己真能开辟盛世?”曹操双目精光霎现,直直盯着曹昂,气势大盛。
  曹昂淡淡一笑,“天下事总要人做,总不能因为不确定就放手,况且,儿子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相信的。”
  曹昂微微一笑,眉间皱纹刹那间便舒展开来,“倒也是,听说柳城的科举制就是你提出来的?”
  “是。”
  “很不错,”曹操难得这么直白的赞扬曹昂,“不过,不要一下子就把世家豪门撇开,不然士心离乱,只怕会弄巧成拙。”
  “儿子理会得。”曹昂低头应答,宛如世间一般父子训诲时最乖巧的儿子。
  曹操满意一笑,“嗯,其实荀氏也是极有才干的,只是他们势力太盛,所以为父不敢尽用,不过眼下你却尽可用得。只是均衡二字,子修不可或忘。”
  “儿子记住了。”
  曹操长长一叹,目光又渐渐锐利起来,“记住就好,只是,你那几个弟弟,你待如何呢?”
  曹昂心中有几分叹息,不过也可以理解,自己之前与曹丕那小子却是不怎么对头,当下举起右手,肃然道:“儿子在此发誓,今生今世,除非诸位弟弟引外敌害国家,誓保弟弟们一生周全!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曹操似乎终于释然了,伸手将曹昂拉起来,而后提高声音道:“你们,都出来吧。”
  曹昂一愣,便听门帘一响,内室里走出一堆人来,竟是曹丕曹植曹熊曹冲曹据曹林曹上曹彪曹均一干兄弟,其中年纪较小的曹熊曹据曹均三人是由奶娘抱着。
  “跪下!”
  以曹丕为首,接下来的几位兄弟在曹昂面前排成两排跪倒——年纪小的由奶娘抱着跪下。
  “见过兄长!”
  曹昂莫名其妙的看着曹操,略略猜到了几分,只是毕竟是兄弟,不好就这样手他们的礼,当下侧身让过,便要伸手去扶,“弟弟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曹操却将曹昂扯过来硬生生的受了他们兄弟的大礼,方才沉声道:“方才的话,你们兄弟也听见了,今日在此,我便替你们定下君臣之分!日后他是君,你们是臣,日后行事,不可造次,不然,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们,知道么?”
  曹昂低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吧。不过,那又何妨?自己又不是曹丕那眼高手低的家伙,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他们若果然惹了自己,自己的软刀子多了去了,怕了他们不成?
  “孩儿知道了!”高高低低的声音响起。曹昂低头,正好对上曹丕愤懑的眼神,勾唇一笑,“弟弟们起来吧。”
  曹操满意的点头,对曹丕兄弟道:“你们出去吧。”
  曹丕兄弟等人鱼贯而出。
  曹操静静的凝视着曹昂,“子修,你要记住,父亲其实是以你为荣的。”
  曹昂有些不好的预感,“父亲?”
  “其实我是想要自己将这一切交给你的,没想到,”曹操手抚上曹昂的脸庞,“这样也好!我曹氏的儿郎,想要什么,自然是自己去取。”
  “父亲,”曹昂有些惊惶的看着曹操,开始曹操逼他发誓时的不快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对曹操的担心,“父亲,一定要这样么?”
  曹操摸着长子的头,淡淡笑了,“子修方才不是说过了么,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们曹家,不能做王莽,那么,就做周王吧。”看着长子咬唇难受的样子,曹操心头一阵欣慰,这个儿子,到底没有白养,不过面上却是一冷,斥道,“还不快出去,我曹家男儿,理当胸怀天下,怎可作此儿女之态!出去,顺便让许褚进来!”
  “是!”曹昂双目一闭,转身再次在曹操面前跪倒,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
  “对了,你的姐姐,总归是我这个父亲对不起她,你以后对她好一点儿。”曹昂将要打开房门的时候,曹操在后面慢悠悠的道。曹宪,当年西苑里为他牵线的那个俏丽的女子,在他离开不久之后,因为伏皇后董贵妃牵连进他们家族的谋害大臣之事而被诛,献帝后宫虚空,所以嫁进了宫里。
  曹昂心中一痛,吸了口气,顿了片刻,“儿子知道。”
  建安十一年秋,曹昂下许都。同日,曹操自戕于内室。之后不久,贾诩张辽在潼关投降,赫赫大汉,于此年,画上了他的句号,比起另外一个时空,整整早了十四年。
  值得一提的是,贾诩张辽投降的时候,他们身边仅有两万步卒。也就是说,贾诩靠着这八千步卒,拖住了曹昂整整二十万大军。其间固然有法正智不能敌的缘故,但是毒士贾文和用计之妙,确实让人惊叹。
  建安十一年末,一通政治文章之后,汉献帝刘协禅位与曹昂。按照既定程序,彼此三推三让之后,曹昂终于接过献帝的玉玺,代汉立魏,改年号为景元,建都长安。不过,由于眼下百事纷杂,皇帝暂驻许都。而甄宓,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后。不过,由于皇后目前还在柳城,一时间还赶不来,所以封后大典还没有举行。
  之后,曹昂追谥曹操为武帝,而尊封丁夫人为皇太后,至于自己的生身母亲的刘夫人,他也毫不吝啬的给了他皇太后的封号,至于曹操的其他的姬妾,有儿子的曹昂也按照相应的等级给了太妃之类的封号,至于其他的,有去处的自寻去处,没有的他保证养老,但也仅止于此而已——不是他吝啬,实在是曹操的女人太多了,要他一个个费心照顾,实在没有那个心力。
  之后不久,曹昂一面为迁都长安作准备,一面安抚民心,同时对自己的部下进行封赏。而在那之前,曹昂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奉迎大魏皇太后,曹操之前的正室,当今天子的养母,丁夫人。
  丁夫人的身份特殊,而且与曹昂感情深厚,又有那么一点特殊情况,所以曹昂决定亲自前去迎接这个养母。丁夫人之前为了他吃了太多苦处,他希望自己能略尽些孝心,为她之前所受过的苦多多少少补偿一些。
  丁家村,曹昂将随行的依仗侍卫之类的全部留在村外,自己带着刘云等几个贴身侍卫以及,郭嘉。
  还是那个院子,不过较之前一次光鲜了许多,丁阎较之几年前似乎年轻了不少,满面红光的在院外等着。说起来,这些年来,由于曹操曹昂父子的愧疚,两边待丁夫人都是极好,尤其是曹昂,各种时新东西源源不断的送来。而且,丁夫人也较之以前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他的日子能不好吗?而且,尤其是最近的他的女儿的养子,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外孙,登基成了天子,所以,要他不得意也难啊!
  几句话打发走了丁阎,曹昂有些忐忑的往那个院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向郭嘉,用目光向这个从来都陪在自己身侧的人寻求支持。
  郭嘉认命的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拉着曹昂的手,然后举步向与院内走去。
  曹昂低头看着两人扣在一起的十指,心里头不禁有些唾弃起自己的无耻来。当年郭嘉不过是酒后一时忘情,便被自己那般对待,可是如今自己又是结婚又是生子,却还要向他寻求感情支撑,自己是不是太……
  “怎么了?”感觉到曹昂的心情波动,郭嘉停下脚步,侧头望向曹昂。这些日子以来,曹昂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一日比一日消沉。
  曹昂惨淡的笑了笑,摇摇头,手上用力的握了握郭嘉的手,然后松开,走了进去。
  丁夫人房内燃着几个火盆,驱散了初春的寒气,丁夫人一如既往的低头织布,只是朝云暮雨两个侍女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母亲。”曹昂轻声呼唤,“子修来看您了。”
  “看过了,就回去吧。”丁夫人头也不抬,冷冷的回道。
  “母亲?”曹昂有些惊讶的看着丁夫人,他是知道丁夫人恢复了些,可是再怎么恢复也不至于对自己恶言相向吧?难道是受到刺激所以完全恢复了?
  丁夫人看着他无言惊讶甚至有几分无辜的样子,心头怒不打一处出来,也懒得再装样子,一把抄起手中梭子向曹昂砸去,“你这个不孝不悌的小畜生!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居然逼死了你父亲!混账东西!”
  曹昂心里头五味繁杂,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的跪在地上让丁夫人砸了好几下才被闻声冲进来的郭嘉拉开,而郭嘉因为护着曹昂手臂上也被丁夫人砸了两下。
  院外的刘云等人听闻不对也冲了进来,却被曹昂喝了出去。曹昂一手扶着不断滴血的额头,
  一手拍拍郭嘉肩背低声道,“奉孝,你先出去。”
  郭嘉看着曹昂不断流血的脑袋,举袖擦拭了两下,满手鲜红,不过再担心他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呆在这里,于是低低说了句“别让我担心”便走了出去。
  “母亲,您为何如此?”曹昂捂着脑袋,一方面是因为上面的鲜血不断流入眼中极不舒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在丁夫人面前示弱。不然,他往日经历的战阵受过的伤多着了,也没见怎么着。
  “你这个小畜生!”丁夫人声泪俱下,“我往日是这般教你的么?不孝不悌,目无君父,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你九泉之下的父亲?我,我现在就向你父亲去赔罪,当日是我错怪他了!”
  “母亲,”曹昂上前两步,砰然跪倒然后抱上丁夫人的腿,泣道,“母亲,您的孙子刚刚出来,您不去看看吗?就算母亲厌见儿子,请母亲看看您的长孙吧。”
  丁夫人转身看着儿子,“长孙,你是说阿恪?”
  “是。”曹昂低下头,有几分难堪道,“阿恪出生的时候,他娘受了惊吓,所以身体不太好,儿子又因为战事,在他出生三天后便一直呆在冀州,再也没有见过面。”
  “你——”丁夫人张了张嘴,悲叹道,“你们男人,满心满眼里永远都只有天下,可是天下那么大,是征战的完的么?你们什么时候,能想一想家里的孩子女人?你也想走上父亲的老路么?”
  曹昂恭敬地垂着头,“请母亲随儿子回去,随时提点儿子。”
  丁夫人长叹一声,看着毕恭毕敬跪在面前的养子,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乖巧的孩子,“罢了罢了,我这辈子就栽在你们父子身上了。”
  曹昂磕头,“谢过母亲。”
  丁夫人清斥一声,“好了,别装模做样了,想让你母亲心疼死么?”说着拉起曹昂——曹昂自然是顺势而起,然后拿着锦帕给他擦头上的血渍。
  “方才那人挺忠心的,也有胆量,是谁啊?”
  “是郭嘉,儿子身边最重要的人。”曹昂心思电转,用了个很恰当的说法。
  “郭嘉,哦,是那个人称鬼才的柳城军师,是与不是?”丁夫人也来了几分兴致,她其实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完全恢复的,所以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是。”
  “这个人倒是忠心的很,你可不要亏待了人家。”丁夫人很认真的交代儿子。
  “儿子不会的。”曹昂忽然觉得自己与母亲的对话有些诡异。
  “我累了,”丁夫人看了看儿子头上差不多止血的伤口,“你出去吧,等阿恪和阿宓来了再叫我,我现在先在这里呆着。”对于曹操的死,她还是有些介怀。丈夫和儿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就如同她的手心手背,无论是谁伤了谁,都会让她痛彻心扉。
  曹昂也不敢太过勉强,当下道,“那么儿子就回去了,阿宓阿恪已经从柳城启程,不日即到,到那时儿子再与媳妇孙儿到母亲面前承欢。”
  丁夫人挥了挥手,刚才一场发作她也确实有些累了,“去吧,你现在是做皇帝的人了,有许多事要处理,快回去吧。”
  “是。”曹昂再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一出了丁夫人房间,郭嘉便迎了上来,曹昂放纵自己暂时倒在郭嘉身上,“幸好有你,奉孝。”
  蹭了两下,难得的有了几分玩笑的心思,“方才母亲吩咐我,万万不可亏待了你,我已经在母亲面前发誓了,此生决不亏待于你。”
  郭嘉看着曹昂额上凝结成团的血渍,想起他刚才不闪不避的样子,狠狠地掐了一下曹昂的腰,用力之狠之准,直使得曹昂几要当场软到在他怀里,“你记得今日的誓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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