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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自有恶人磨

书籍名:《信有时》    作者:花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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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啦——”清晰地水声透过青竹帘传来。
  甄宓抱着曹昂的衣物轻轻撩起细蔑编就的竹帘,淡淡的水汽迎面扑来,隔着屏风,隐隐可见里面自己的丈夫□于水面上的半身,正以一种十分慵懒的姿势靠着水池边侧立着,抬手清洗自己的后背,瘦削而又挺拔的身躯,即便是隔着一个屏风,隐隐绰绰,也让已经成亲数年的她面红心跳不能自已。
  “把东西放下,便出去吧。”听得脚步声,自己的丈夫头也不回的吩咐,微微下垂的睫毛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冷酷。
  甄宓站在屏风旁边看着曹昂,心头有几分说不出的凄楚。曹昂素来不喜侍女近身,她是知道的。可是,看到眼前这番情形,她却说不出心头什么滋味。
  曹昂感觉到那人久久不走,不悦的回过头来,却看到自己的妻子一脸迷离的站在屏风边上,不由有些吃惊,“阿宓,怎么是你?”
  甄宓强笑一下,“听说相公身体不适,妾身过来看看,恰巧遇见侍卫送换洗衣服过来,所以便进来了,是不是打搅到相公了?”
  曹昂自水中缓缓走出来,甄宓连忙上前帮他擦干身上的水珠,“没有的事,我只是叫华先生过来看看帮你我调理一下身体。”
  “调理身体?”甄宓愣了一下,手下不停的道,“妾身并没有什么不适?”
  曹昂张开手臂由甄宓帮他穿上衣服,“只是调理一下罢了,这样的话在将来你和孩子比较好。”
  “孩子?”甄宓一惊,脸色刷的变白,“相公,我还没有,没——”
  曹昂拍拍她的小手,抽出腰带自行系上,“我知道,之前是我故意不让你怀孕的,那是你年纪太小,早早怀孕生子对你身体不利。如今你已年近二十,也差不多了,所以我才请华老先生过来。阿宓,我擅自主张,你莫要怨我,好不好?”
  甄宓小嘴微张,愣愣的看着他,心头又是喜悦,又是酸楚,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喜悦的,“相公,你是说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曹昂微微一笑,“是的,不过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
  内花厅里
  “夫人总的来说没什么事,只是为万全计,夫人以后还是暂停熏香好了,至于城主,”华佗目光灼灼的看向曹昂,“城主身体亏损较重,除了按照小老儿的药方一日三次的煎服外,三月之内不得饮酒,不得有房事。”
  “啊!”甄宓惊叫一声,“大夫,相公身子会不会有什么事?”
  曹昂安抚的拍拍甄宓的手,柔声道:“没什么事,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操劳过度了。我亦是深谙医理之人,怎会不知保养。”
  甄宓柔顺的将靠在曹昂肩头,“真的没有事?”
  “没有。”曹昂拍拍她的肩膀,回府路上,他便对华佗略微解释过他的状况,现下说出来只是让甄宓对他的身体状况有个了解罢了,“你不信我,总该相信华老先生吧。”
  迎着曹昂的视线,华佗无奈的点点头,“夫人勿忧,城主年富力强,最近只是稍微操劳了些,将养一段时日便可。”顿了一下,略带几分警告的看向曹昂,“只是城主以后不可再擅自乱用药物了,若是实在需要,”华佗继续的有几分艰难,“可以问小老儿配几副用。”
  曹昂颔首,“如此,劳烦老先生了。”
  出了花厅,甄宓想起华佗说的擅自乱用药话,正要问是怎么回事,不想曹昂突然侧过头来开偶道,“对了,这段时间,你好好教训一下清河吧,别太宠那个丫头了!”
  甄宓诧异道:“清河怎么了?”
  曹昂皱起眉头,“方才回来时,我看见清河那丫头缝了天鹅翅膀玩耍,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今年也七岁了,该知道些事情了。不然将来嫁出去,别人还道我曹家女儿没有家教呢!你给我好好训训她!”
  甄宓“哦”了一声,略有几分羞赧的道:“只怕我教不好。”
  曹昂眼带笑意,“怕什么,长嫂如母。我是素来把这几个弟弟妹妹当做儿女养的,你便将她当做女儿训就是了,权当预习一下做母亲的感觉就是了。”
  甄宓面色微红,嗔道:“相公这说的什么话!”说着更觉得耳根热得受不了,便道:“不是还要给客人接风洗尘么,还不快去!”说着也不顾朗朗大笑的曹昂,自己身子一转,径自向内院飞快走去,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心头似乎才稍稍平静了些,想到曹昂说的“预习做母亲”,心头又是一阵恍惚的甜蜜。
  *******
  宴席上
  经过一番洗浴,陆逊惊奇的发现这位年轻的城主似乎又有了些不同。码头初见时,他吃惊于对方惊人的气势,却没有注意到,这位城主竟然还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
  曹昂却不知对方心头的想法,他只是招呼着对方已经陪客的文聘落座。虽然近些年来,椅子之类已经广为使用,可是还是被视作胡人之物,在正式场合很少使用,所以此番待客,曹昂便在全是草席矮几的西偏厅待客。
  “听说柳城人食物最是精美,今日一见,果不寻常。”虽说君子提倡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在这种以交际为目的的宴席上,理所当然的被忽视。
  “伯言过奖,不过满口腹之欲而已,当不得什么。”曹昂笑吟吟回答,宛若世上所有好客的主人一样,“若是伯言喜欢,以后天天在这里食用也没什么。”
  陆逊叹了口气,“可是家弟孤苦,独自留守于家中,思及此,逊怎敢放心享用美食?”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文聘。
  文聘权当没感觉到他的视线,低头专注于面前的食盘。
  曹昂扬了扬眉毛,十分贴心的提议道:“伯言关爱幼弟,齐心可嘉。若是放心不下,过些年曹某着人前去将令弟接过来使你们兄弟团聚,可好?”
  陆逊差点儿没被噎死,狠力吞下口中的胭脂鹅脯,陆逊也懒得客气了,“陆某少孤,陆氏众人对逊皆有照拂,到时候请城主也一并接过来,如何?”
  曹昂似笑非笑,“只要他们愿意,我又何乐而不为呢?”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陆逊一眼。
  陆逊腾的站起来,他是在奇怪她方才怎么会觉得这个城主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呢?明明就是个无赖嘛!看这为人,看这处事,看他的属下行径,这样的人,居然让他登上了北疆霸主的位置,真是,苍天无眼!
  咬了咬牙,陆逊忍气道:“逊愿意任由城主差遣!”
  曹昂举杯,“大善!仲业,来,且让我们同祝一杯!”
  ******
  曹昂知道陆逊有几分料子,所以也毫不客气的压榨他。他有意将陆逊培养成一位全方位能手,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明确指派什么任务给他,只是将柳城各项有异于其他地方的制度律法交给他让他尽快熟悉,同时有意将并州以及雍凉之地的资料给他。听起来虽然不多,可是柳城制度繁杂,律法精细,商务交流来往极广,而且还有草原上的事物,自从去年的盟誓之后,也被纳入了柳城的重要事物范畴,毕竟曹昂的目的并不满足于暂时压下草原上的势力,而是长远的分化,以及汉化,而现在这一切事物都还在起步摸索阶段,尚未步入轨道,所以事物繁杂非常。
  曹昂对陆逊倒也不藏私,所有的事务都不瞒他,而且陆逊极为聪敏,很快就能帮着曹昂处理一些事务了,而且还能针对一些情况提出自己的见地。
  这边厢曹昂欣喜于自己抓到了一个人才,并州那边,本来一直悠哉悠哉偶尔自我郁闷一番的郭嘉,却在接到传自柳城的信息后,爆发了!
  “八月中起,江东陆逊虽文聘至,后居驿馆,出则与主公同车,入则于主公同室!主公悦甚!”
  ****
  曹昂走进陆逊的房间,陆逊正在埋头细看面前的文书,自己进来了也没有注意,在他的右手边上堆着半尺来高已经处理好了的文书,而左手边没有处理的只剩下了两本了。曹昂心中大乐,真好!若是自己一个人,还不得等到什么时候。
  活动了下有几分僵硬的脖子,曹昂极是愉悦将手中一摞两尺余高的文书放在陆逊左手边上,“伯言,这是并益二州新近出来的屯田,你好好整理一下,按照年份将屯田亩数以及增加人数整理出来列成表,三日后,我过来拿。”
  陆逊抬起头来,原本俊秀的脸庞上此时全是细细的胡渣子,满脸怨气的吼道:“城主大人!我是人,是需要休息的!三天,三天你自己处理好了!我不干了!”
  曹昂将文书分成两摞仔细放好,侧身将手放在陆逊肩上,极是恳切的道:“伯言,君子一言,驷马尚且难追,伯言怎可自废呢?这样吧,若是实在忙不过来,我分两个算学茂才过来,如何?”柳城的科举,分秀才,进士两级,先考秀才,再中者方为进士,秀才可为吏,进士则为官。
  曹昂本以为陆逊听了自己的话不说感激,起码也应该感动一下,不想陆逊猛拍一下桌子,腾地站起来一把揪住曹昂衣襟,“你既然有人,为什么不早给我?看我一个人在这里忙得昏天暗地很好玩么?”
  曹昂有几分讶异又有几分好笑的看着自己面前这张怒火满面的脸,正待说些什么,不想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啪”的一声将陆逊的手打了下去,曹昂吃了一惊,抬手便欲反击,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铁青的面孔,连忙收回力道,自己却被来人狠狠地拽了过去。
  “奉孝?”曹昂脚下踉跄一下,连忙扶住对方肩膀站稳,却还是有几分不信,忍不住想要伸手出来上下仔细确认。
  郭嘉却没有这么心思跟他在这里耗,他急急赶回来,不想见到的却是这么一幕,本就憋了一路的心火顿时蹭蹭蹭的熊熊燃烧起来,还好他不多的理智还记得这是在外边,于是咬牙低声道:“请主公随属下回去,属下有事禀报!”
  曹昂这些天过得着实不错,警戒心也基本上降到零点以下,再加上被突然见到恋人的狂喜冲昏了头脑,于是傻傻的应了一声“好”,然后乖乖的跟在郭嘉后边回去了。
  陆逊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脑中很是应景的蹦出几个字:“恶人自有恶人磨!”
  直到被郭嘉扯进某件房间,扣住双手,压倒在门板上拼命啃噬的时候,曹昂才终于从骤见恋人的狂喜中清醒过来。看看周围布置,曹昂后知后觉的问道:“奉孝,这是哪里?”
  郭嘉狠狠地在他嘴上啃了一口,方才冷哼一声道:“这是我家!慕青怕是从来不曾注意过,是吧?”
  曹昂尴尬的笑笑,当初在规划柳城的时候确实是给郭嘉分了宅子没错,可是自从到了柳城,郭嘉就一直住在他的城主府上。这个主人都不曾回去住上一住,他没事注意它干嘛?不过,曹昂不是傻瓜,郭嘉一直在并州呆的好好的,突然之间却招呼不打一个的满身火药味的找上门来,显然绝对不是为了拉自己来参观他家房子。忽地思及这大半个月来自己与陆逊在外人眼中的亲密形象,曹昂背脊一凉,忽然明白了。
  要知道,郭嘉可以为了柳城利益容忍自己娶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女人,可若是换了男人,曹昂打了个寒噤,眼珠一转,当此之时,最紧要的是先安抚下他的火气,其他的一律往后靠,“奉孝,我很想你。”苍天作证,这绝对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郭嘉闻言停了下来,抬起眼来定定的看着他,曹昂也眸光澄澈的迎视着他的视线,喟叹一般,“我真的很想你!”对着这许久未见得容颜,强行压了那么久的思念突然就开了闸门似的全涌了出来,突然觉得之前的那些计较完全没有意思,他只想久久的看着这张心心念念的容颜,直到永远。
  郭嘉感受着曹昂痴迷的目光,一路而来的所有的愤怒怨恚刹那间冰消雪融,伸手抚上面前青年的有些消瘦的脸颊,也顾不得自己一路染来的满身风尘汗渍,狠狠地覆上他形状优美的唇瓣,饥渴的反复舔舐,吮吸,不放过对方口里的每一个角角落落,似乎想就这么将对方吞入腹中。晶亮的涎液沿着两人唇舌相交处流了下来,顺着曹昂线条完美的下巴脖颈,画出一道道晶亮淫靡的水线,□得动人心魄!
  郭嘉再也忍不住,拉着几乎完全瘫软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就要往屏风后的床榻上去,却被终于喘过气来的曹昂一把狠狠推开。
  郭嘉顿时大恼,只是抬眼却见曹昂全身无力软软倒在地上,心头一惊,急忙把他捞起来。
  曹昂扒着郭嘉手臂,一张俊脸皱成个包子,“奉孝,先去沐浴,成不?”
  郭嘉的脸瞬间黑了!
  ***
  趁着郭嘉沐浴的当口,曹昂在郭府里逛了起来。
  郭嘉说他从来不曾注意过此处,其实是错的。这座府邸,他其实曾经来过一次。当年他绑架了文聘,一时无处安置,便将这闲置的郭府借给他暂住一段时间。当时还是他亲自领着亲自文聘来认的门,当然,也仅止于认门而已。
  他曾经以为,这座府邸,在他有生之年,是不会被它的主人启用的。
  漫步长满了野草的花园里,曹昂在心底嘲笑着当年自己的天真。
  突然失去了再往下逛得兴趣,横竖这个时代的房屋都差不多一个模式,而且郭府因为多年没有主人,也都荒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蛛网败叶,想想郭嘉也应该差不多了,曹昂便折身往回走。
  因为主人长期不在,郭府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以及由一个厨娘与一个园丁组成的一对中年夫妇,郭嘉又来得太突然,所以匆忙间下人只打扫出了主院的三间正房出来。曹昂无处可去,便进了郭嘉的书房。
  郭嘉的书房一如意料中的干净,除却了书架上明显是郭嘉刚刚带来的数卷帛书,几可称得上纤尘不染。曹昂转了两圈,实在没事,外加实在好奇能让郭嘉在如此匆忙中犹自带在身边的书什么书,便便随手抽出了一卷帛书展了开来。
  甫入眼,曹昂便瞪大了眼睛,居然是春宫,而且还是男男的!
  曹昂飞快将帛卷合上,四下一扫,很好,那几个下人都不在。放下手中的那卷,曹昂迅速将架上所有帛卷全部都取了下来,草草打开确认一下后,将不是春宫的两卷放回架上,自己则抱着选出来的春宫跑到窗下的长榻上欣赏起来。
  哇!
  哇哇!
  ……
  曹昂看的惊叹不已,万万想不到这个时代的性文化已经这么丰富了!看这个花前,看那对月下,居然还有水中游的,曹昂很不厚道的想到了水中的寄生虫……哼哼!
  这幅周围的景色画的太细致了,喧宾夺主了!
  咦,居然还有3P的 !
  只是这个3P图中的0号怎么这么壮啊!倒是那两个1号看上去挺——
  “这个不许看!”一张大手压住了曹昂正准备研究一番的“三人行乐图”。
  刹那间,曹昂手比大脑更快的做出了“掩盖”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惊慌的转过头,然后,被水汽氤氲的抱了个满怀。
  郭嘉笑吟吟的看着因被抓了现行而羞窘不安的青年城主,在对方粉红的耳垂边蹭了两下,道:“看了那么半天,慕青可有中意的?说出来,我们照图施为便是,可好?”一面说着,一面极不老实的袭向曹昂因在榻上滚了半天有些松散的衣带。
  曹昂一手抵住郭嘉不断迫近的身体,一面伸手按住自己的衣带,“不成,奉孝,你一路奔波不曾休息,现下应当好生修养为要。”
  “我精神好得很!”郭嘉充满暗示性的用自己某个部位碰了碰曹昂,表示自己的确很有精神。
  曹昂一个翻身从郭嘉身下逃脱,“可是我不好。”翻身下榻,曹昂一边整理衣裾,一边解释道,“半月前华老先生问脉,嘱我三月之内禁行房事。”虽然极力表现得一本正经,可是曹昂脸颊还是悄悄地热了起来。
  “此事可是真的?”郭嘉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曹昂点头,脸上鲜红几欲滴血。
  “为何?”
  曹昂艰难答道:“之前服药不慎,伤了元气。”眼看郭嘉还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曹昂急忙道,“已经没事了,只要配合着煎服几服药,将养两三个月就大好了。”
  郭嘉皱眉,“你没事乱服什么药?”将手伸入曹昂衣下拨弄几下,感觉到没多久那小家伙便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方才放心的舒了口气,“以后再不许拿自己的身体乱来,知道么?”
  曹昂乖巧的点头。
  郭嘉忽又邪邪一笑,“其实不行了也没什么,还有我呢。”
  曹昂狭长的凤眸刹那间瞪成个溜溜的椭圆。
  郭嘉连忙敛了笑容,拿过曹昂的手放在自己精神抖擞的昂扬上,软语求道:“慕青帮帮我。”
  曹昂忍住想要狠咬这人一口的欲望,用手抚慰起对方来。
  郭嘉真的积累了许久的欲望,是以没多久就泄了出来,因为一路奔波赶路着实疲惫到了极点,方才不过是仗着一口气硬撑着罢了,欲望一解,人便昏昏睡了过去。
  曹昂听着榻上那人因为疲累而稍嫌沉重的呼吸,看着手中白浊的液体,再看看自己被挑起了的欲望,欲哭无泪。
  ******
  郭嘉醒来的时候,正是红日三竿。
  身下躺的不是昨日书房里的长榻,而是帘幕垂落锦帐低挂的架子床上。侧首看了看,没有枕头,显然曹昂是昨日自己睡后便离去的,并未在此留居。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郭嘉揉了揉有些打鼓的肚子,也懒得唤人——当然,主要是就算唤也没人来——不声不响自行穿衣梳洗完毕。打开房门,却被侯在门外的一列仆人下了一大跳。
  “啊,郭大人起来,可要传饭?”一个看是领头的十七八岁的婢女连忙上前问礼。
  “你们是?”
  “婢子名唤云瑶,是城主府拨过来的,城主大人让婢子等人过来伺候大人衣食起居。”那婢女低头回答。
  郭嘉略微皱了皱眉,不过现在郭府却是需要人手,“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包括婢子在内,有仆役十八人,使女十二人。”
  郭嘉点头,“嗯,选两个青年仆役,以后近身伺候之事便交与他们吧。前厅上传饭!”
  “是!”云瑶恭声应答,暗道郭大人果然人中君子,居然为那婵月夫人守节至此。真是奇男子啊奇男子!若是自己能得此男子一顾,便不枉此生了!
  草草用过了迟来的早餐,想起昨日曹昂的话语,郭嘉到底觉得不放心。这一年多来,他人虽在并州,可是柳城情报司的工作曹昂并没有收回去,是以曹昂身边的情形他一直都十分清楚,甚至于偶尔曹昂吃了个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他都会知道,可是这次他却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曹昂身体有恙的讯息,到底是为什么呢?而且曹昂自己深谙医理,怎会无故乱用医药?
  所以郭嘉觉得自己有必要往华佗处看看。
  ***
  坐在自华佗处往城主府的马车上,郭嘉几因不能压抑自己心头的激动而失态。
  当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妻子都要依靠催情助兴药物才能履行一个男人的基本义务与之行房之时,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样的曹昂,郭嘉有着说不出的心疼,以及欣喜!是的,欣喜,因为这意味着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从自己身边将曹昂夺走!
  所有的曾有过的惊疑猜忌恼怒全部都放下了,满心满腹剩下的都是对那人的心疼与爱恋,即便是对计划中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他也没有了那么多的反感。
  城主府守门的侍卫换了一批,守门的不认识郭嘉,死活要将他拦在门外,等他却进去禀报。
  郭嘉无奈,只得站在门房处等待。
  “奉孝先生来得好快!”刘云听闻下属禀报快步迎了出来,大老远的便抱拳调侃。
  郭嘉脸皮的厚度早不是平常人可以撼动,浅浅一笑,郭嘉云淡风轻的转了话题,“主公可在?”
  刘云也不为己甚,毕竟他只是曹昂身边的侍卫长,“主公刻下便在书房。”眼看着郭嘉抬脚便走,刘云转了转眼珠,扬声道,“先生,可要云使人带两位小公子出来聚一聚?”
  “不用了!”声音远远传来,竟是已进了主院。
  郭嘉驾轻就熟的到了曹昂书房门前,心下略微有些奇怪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不过以前他与曹昂一起居住的时候也不喜欢院子里有人,所以也没在意。
  推开房门——
  “呼——”一阵风吹过。
  “哗哗——”书房中雪片飞舞。
  “我日!”蹲在地上的一贯以雍容大度示人的青年城主爆了句粗口,猛地回头,破口大骂,“是他妈的哪个——”
  “慕青?”郭嘉自华佗那里得知了真相,本来是满怀着对曹昂的怜爱,甚至还在来的路上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如何如何之类的,突然之间见到这个凶巴巴活泼泼的曹昂,实在是有些转换不过来。不过,破口大骂的曹昂好可爱啊!就像山间张开嫩嫩的牙口想要咬人的小豹子,让人实在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狠狠地揉弄一番。
  “奉孝?”看清了来人,曹昂也不好再骂人,飞快的将两边最高的文书按住,而后拧眉低吼道,“还不关门!”
  郭嘉收回留恋在曹昂生气勃勃的脸上的目光,合上房门,看着满地散乱的文书纸张,心底先是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要是竹简,绝不会如此不济!不过,也就看不到慕青这么可爱的样子了。
  找来镇纸将未完全散乱的文书压好,曹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满心都是悲愤。若是换了个人,他必定要将对方骂个狗血淋头外加一顿暴揍,可是,偏偏是他!
  看着曹昂垂头丧气的样子,郭嘉素来严重缺乏的愧疚感终于冒头了,上前抱住曹昂,“慕青先去休息片刻,剩下的我与你整理便是。莫要累坏了。”
  曹昂眉毛一竖,“怎会累坏,分明是气坏的!”
  “好好,是气坏的!”郭嘉忍笑看着曹昂撒气的样子,“慕青先去小睡片刻,看你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等你醒了,也就好了。”说着便扶着曹昂到了里间榻上,服侍他躺下,便要出去应付那一室文书,不想却被曹昂扯住了袖子。
  “外面那东西也不急于一时,你陪我躺会儿,我累坏了!”
  郭嘉想起方才情形,心中好笑,只是他刚刚起来没多久,再躺却实是躺不下,便在他身侧空出的地方坐了,心头却在暗自思量这里曹昂在做的事情刘云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刘云却只字不提,哼哼!
  院外的刘云突然打了个寒战,不由感叹一声,天气果然是变凉了!
  “奉孝?”
  “嗯?”郭嘉低下头,伸手覆上曹昂的双眼,“困了就睡吧,外面的东西有我呢。”
  曹昂眨了眨眼睛,睫毛刷得郭嘉的手心痒痒的。“奉孝,以柳城现下之力,对上父亲,有几成胜算?”
  郭嘉眼神一变,沉吟道:“现今库中存粮多少?”
  曹昂说了个数字。
  郭嘉皱眉,“尚不足半年之用。”
  “今年秋收的还没报上来。”
  “不够,”郭嘉坚决的摇头,“至少再等一年。”
  “为何?”
  “江东。”
  “以百越为牵制,竟不成么?”
  “不可。”
  室内的气氛一时沉滞下来。
  曹昂长长地叹了口气,闷闷道:“只怕他们不肯让我再等了。”
  郭嘉摸摸他的脑袋,曹昂别扭的别开脑袋,郭嘉轻笑出声,“他们会等的。”语气虽轻,却笃定非常。低头吻了吻犹自别扭的情人,郭嘉站起身,笑道:“我出去了。”
  “算了!”曹昂撑坐起来,用力的揉了揉脸颊,“既是还要等一年,便也不急在这一刻了。我闷在这房间里许久了,不如出去走走,小六小九想来也是极乐意的。”
  郭嘉启齿一笑,“让那两个孩子出来,我们一起过府看看,如何?”
  曹昂斜他一眼,“奉孝愿意留在这里了?”
  “慕青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郭嘉垂首轻咬曹昂的耳朵,低低喃道。
  丁老头是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头——儿女老伴都在战乱中丧生了,六七年前从中原逃难逃到柳城的,当时柳城初步建设已经完成,他又年纪太大做不得重体力活,于是分到了一个看门的活计。丁老头劳累了大半生,对这个轻松悠闲地活计还是很满意的,要知道他看的门可不是普通人家的门,是柳城最受城主重视的,最擅长计谋的,最受人尊敬的军师鬼才先生家的门!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这个主人总不着家,所以他竟然没有机会向主人表现自己的尽职尽责。
  不过,现在主人可算是回来了,而且听说以后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以后自己总算可以行使一个看门人的责任了,绝不会再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了!这不,主人刚回来一天,就有人上门拜访了!
  丁老头整整衣衫,清了清喉咙,慢吞吞摇出大门,看着在那一队从人簇拥下的油壁青车,一面暗暗忖度着车中的人物,一面撩起眼皮道:“你们找谁啊?”
  一个青衣骑士上前拱手道:“这位老人家,幽州功曹从事官孟大人求见城主,烦请老人家通报一声!”一面说着,一面将一串铜钱塞入丁老头手中。
  丁老头激动得双手发抖,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收到别人的好处,当下在顾不得端架子,颤着声音道:“好好,我马上通报!”然后也顾不得将客人让进门房,转身就以非常矫健的姿势往内院跑去。
  “孟达?”曹昂正在充满野趣的郭家后园子里与双生子玩烧烤忙得个不亦乐乎,听闻孟达求见,放下手中肉串,擦了擦手,迎上郭嘉疑惑的眼神,“是啊,我让他来的。”
  “为何?”孟达此人有才不错,只是气量狭小,不足以托付大事,慕青要他做什么?
  曹昂努嘴示意仆役上前照看双生子,自己一面往外走,一面淡淡道:“我欲使之往许都联络父亲共击江东!”
  郭嘉扬眉,“江东乃柳城与许都最后的缓冲之地,若是覆灭,慕青便只有两条路可走,重投曹公旗下或兵戈相向,慕青?”
  曹昂苦笑,“早在我第一次离开兖州的时候,我便知道了!”随即掀唇傲然一笑,扬头道,“我只愿在我有生之年能结束纷争,另辟盛世,至于身后功过评说,且由他去!”
  “知道,”郭嘉上前一步,并肩立在曹昂身侧,拉起曹昂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曹昂眸光一闪,咧嘴一笑,“我们出去吧。”
  ******
  孟达看着迎出门来的两人,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身为臣属,竟然与主上并肩而行!太没有上下尊卑了!
  出身世家的孟达平素最重礼节,便是与自己父亲断绝关系,也没忘了写上一封文辞绝佳的绝交信,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格外不能容忍!
  不过,孟达没有开口的机会,曹昂先开口了,“子敬,你来了,先进来说话。”随即转身便走。
  孟达不得已跟在后面,然后很是不满的看到郭嘉丝毫不让的走在曹昂身侧,转弯处甚至还会上前两步!
  到了内花厅,几人分宾主坐下,曹昂首先道:“子敬,你应该明白我让你来此的目的吧?”
  “略知一二。”孟达恭敬道,“主上是让达出使许都吧?”
  “正是!”
  下人奉茶,郭嘉很自然的接过然后抵到曹昂手中,曹昂眼皮都不抬一下便接过来啜了一口然后顺手放在面前的案上,生生将对面的孟达看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将要出口的话也生生吓回了肚子里,“主上意欲为何?”
  “联兵共击孙氏,以所下之地换取雍凉二州。”
  “若是对方不肯又待如何?”
  曹昂似笑非笑,漫然道:“以青州之地换之。”
  孟达闻言大惊,他何等伶俐之人,如何猜不到曹昂言下之意,不过他自己本就是离经叛道人物,不然也不会与自己生身父亲写绝交书了,猜到曹昂意图之后也没有太过抵触,只是为曹昂担忧而已。
  沉默了片刻,孟达也没有什么话说,于是起身告辞,他要赶在腊日之前赶到许都,所以得尽早出发。
  曹昂郭嘉起身送他,出门前,孟达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终是什么话都没说。
  文聘在孟达出发往许都之后没多久,亦携眷南下,假祭祖名义,取道荆州入川,随行的有大批柳城工匠。
  ****
  建安八年末,前往西域探路的鲁楚也有了回音,而回来报信的信使居然是何晏!
  当年何晏因五石散之事害怕曹昂追究而避入军中,后来鲁楚西行,他还恐曹昂心中怒气未消,便又跟着鲁楚去了西域。何晏毕竟是聪明绝顶人物,在军中时又受过郭嘉调教,上阵厮杀他不在行,可是要说到阴谋诡计挑拨离间,能出其右的人还真不多。
  彼时鲁楚何晏初入西域,西域有龟兹、疏勒、鄯善、车师、焉耆诸大国割据,诸国之间为水源绿洲纷争不休,周边小国则受这些大国役使,甚至沦为大国城邦。
  何晏鲁楚两人,都颇有些阴险狡诈之味,面对当时的形势,两人先是强势闯入某个绿洲并且定居下来,然后做出一副广结善缘的样子,于是便有不少不堪大国驱使的小国如便投向他们寻求庇护,而这两人经过商量之后,对于其中役属龟兹的小国如姑墨、温宿、尉头等全盘接纳,至于其他的小国则意意思思欲迎还拒,于是引发了龟兹的不满,奈何其他大国认为这两人并没有真正威胁到自己,再则柳城的威名这些年来经过那些貌似穿越河西走廊的商人还是有些传到西域来,于是一个个袖手旁观。于是,到何晏动身回来之时,先前的五大国只剩下了鄯善、车师还在苟延残喘。
  曹昂心中大乐,很是夸奖了何晏一阵,闹得曹铄眼红不已,只吵着也要参军去建功立业,结果被曹昂狠狠批了一顿。
  不过曹铄毕竟不甘心,眼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的而且先前还一直被自己压在下面的人突然大出风头,心头实在不爽,于是抽了个空,借着柳城军校一年一度军训的时候,说服了曹昂参与,然后领着三千柳城军校生,直奔马韩,从那里来回穿梭着杀了几回,然后将那里的国主以及十来个大大小小的贵族绑来了柳城。
  结果,曹铄得意洋洋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来时,曹昂将他狠狠骂了一顿,然后关起了禁闭!至于马韩那边,曹昂也老实不客气的接收了曹铄的战果,将马韩国主以柳城的名义封了个将军然后留在了柳城,自己则另外从柳城新出来的秀才中选了个派往马韩建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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