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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兵变

书籍名:《信有时》    作者:花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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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了理衣袖,郭嘉将药盒换到左手,而后在面前紧闭的房门上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扬声道:“主公,车骑将军奉圣谕前来探视,现在大堂等候。”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身量不高,体格却十分壮实的曹操在“虎痴”许褚的护卫下走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脸色不甚好看,他的目光在郭嘉手上提着的药盒略略停留了一会,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曹操快步离去的身影,郭嘉心头一动,思及袖中的东西,心头隐隐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
  “奉孝,怎的还不进来?”自房内传来的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郭嘉急急推门而进,笑道:“方才司空大人出去时面色甚是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曹昂靠着两床被子恹恹躺在榻上,雪白的面孔听了他的问话更是难看,当下冷哼一声:“谁知道他!”日前的刺杀中,虽因林风及时赶到而逃过一难,但那刺客的短剑到底刺入了他的身体,重创了他的肺腑,使得他不得不躺在床榻之上接受一众敌友不明人士的参观,因此心头很是郁闷,说话也没有好声气。
  郭嘉想起刚刚自林风那里得到的消息,便也不在意他的恶声恶气,自药盒中细心取出汤药,柔声道:“莫生气,先喝药吧,喝完药后我有东西给你看。”
  一碗黑糊糊的苦药喝下去以后,郭嘉照例拿起蜂蜜水喂到曹昂嘴边,不料曹昂却避开了。
  郭嘉皱眉。
  曹昂仰着头,眼帘低垂,沉声道:“奉孝,昨日之事,我那二弟或许知道一些,你不妨让林风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郭嘉心头立时明了为何曹操脸色那般难看,眼中精芒一闪,低头自袖中掏出一物,慢吞吞的道:“知道了,不过慕青,这里有样东西是昨日林风在那西苑花厅后的桂子树上发现的,入木五分之深,当时慕青忙于疗伤,是以便落到了我的手里。”
  曹昂接过郭嘉手里的东西,原来却是一只三棱箭头,精钢铸造。三棱箭头,平衡性好,杀伤力强,自秦时便用于军中,然而那时的三棱箭头均为青铜铸造,汉以后军中武器多用铁,然而由于技术限制,当时铸造出来的铁器强度远远比不上青铜箭头的强度,是以只得选择锻造,而锻造制不了三棱箭头,是以汉以后的箭头均为扁平型的,而三棱箭头的造法也随着时间推移而失传。曹昂来自后世,深知三棱箭头的厉害,是以柳城初建之时,便广求名匠,结合自己后世知道的一点皮毛,努力提高钢铁铸造工艺,终于有了柳城器械甲天下的美誉。便是如今,虽然各家都知道了三棱箭头好用,但碍于技术问题,便是仿造了出来,也不过是软趴趴的银样蜡枪头。
  曹操也曾试过铸造三棱铁箭,可惜到底技术不过关他又不肯也不能向曹昂那样用大把银子来砸,最后只得向曹昂购买。只是三棱箭头到底铸造不易,而且由于现如今的采矿技术限制,还有柳城亦是连年征战,是以便是曹操以父子情分相挟,也不过于两年前购得八十万支而已,
  之后曹昂便制定了盐铁法,自此柳城铁器除却生活用具,再不得买卖。
  是以现在三棱铁箭只有柳城与曹操军中才有。
  而现在,三棱铁箭出现在了刺杀现场……
  曹昂使劲握着那枚铁箭,心中先是愤怒,继而是后怕。从曹操来访,他便知道自己那好二弟十有八九在昨日的刺杀事件中参有一腿。毕竟如今许都这个局面,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将许都这潭水搅浑也可以理解,但万难料到他居然不顾兄弟情谊想将自己置于死地。想到当时的情况,在自己为明里的刺客缠住的时候,有一支暗处的冷箭随时可以要了自己的命而自己犹未发觉,曹昂不觉汗湿衣衫。
  曹昂闭了下眼睛稳了稳心中的惊悸,想起刚才还在这的曹操,他居然好意思说二弟只是不懂事为小人所乘让自己不要计较,口口声声全是为曹丕说话,竟是一心防着自己。
  难道自己便不是他的儿子了么?
  曹昂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
  眼前恍惚掠过一个似曾相识的情景,兵败而归的曹操,一脸哀戚对众人泣道:“吾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
  手心忽然一阵刺痛,曹昂低头缓缓张开手掌,几缕殷红的血丝顺着箭头慢慢的蔓延开来。
  “慕青,慕青!”忽而床头微陷,冷汗涔涔的后背为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慕青,慕青,慕青!……”
  在郭嘉反反复复发的呼唤声中,曹昂慢慢的回过神来,微怔的看向一脸焦急的郭嘉,“奉孝,你怎么了?”
  郭嘉轻轻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曹昂的手掌,“慕青,将箭交与我吧,你且收拾一下,不是还要见董承么?”
  曹昂收拢手指,面色攸然一变,道:“不必了,就放我这吧。不过还得劳烦奉孝去前厅知会董将军一声。”
  郭嘉担心的看着他,“慕青,这董承只怕是来者不善,慕青要小心一些才好。”
  曹昂冷冷一哂,“奉孝放心,我曹昂决非那种舍身饲狼之人。”面色竟是郭嘉从未见过的狠厉。
  郭嘉看着曹昂眼角隐隐的煞气,极慢极慢的点了下头。
  打发走了明显是来刺探的董承,郭嘉见曹昂面色实在难看,便收拾床榻待让他休息,自己也好回去处理积压在书案上的文书。不想门口的卫兵来报,一位自称是城主姐姐的女子来访。
  郭嘉眼看着曹昂神色疲倦,而访客一拨一拨的没完没了,心中颇多不耐:“城主伤后体乏,不宜见客,让她回去便是。”
  曹昂勉力支撑着从榻上坐起来,垂目浅笑道:“难得有个亲人真心顾念我,怎可不见?奉孝便让她进来罢。”
  郭嘉无奈,只得让人请曹宪进来。还好这个时候男女之防还没有后世那么严,郭嘉便也厚着脸皮赖在曹昂房内喝茶,当然心中也未尝不存了查探曹宪的意思。
  曹昂约莫猜到郭嘉心思,也不禁他。
  盏茶功夫不到,侍卫领着一身素衣的曹宪进来。曹宪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堕马髻,并没有佩戴任何环佩钗饰,仅用一根简单木钗固定发髻,身上所着也不过是极其朴素的布衣,纵使郭嘉素来对曹操从来多番防备,见此情景也不由暗自敬佩曹操的俭朴明达,兖州上下因着曹操亦呈现一片俭朴之风。于此事上,曹昂却多有不及了。
  当然,这些念头郭嘉心中只是略微一转,注意力便放到了曹宪手中提着的篮子上去了。曹宪手中提着的篮子并不是普通的竹篮,而是时下流行于闺阁之中的花篮,是那些娇贵无事的名门闺秀们没事折腾出来的,用新折的花枝柳条编织而成。
  不过,郭嘉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个花篮是用兰芷编成的,虽然用着不够结实,闻着却是味芬气馥,也属难得。
  不过,郭嘉在意的不是这个篮子有多么难得。他只是想到了一句诗,“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不敢言”。
  好一个借物传情!却不知出自哪家小姐的手笔。
  想起日前相亲的那一竿子名单,郭嘉心中一阵窝火,居然敢觊觎他的人!只是还未待他想出办法套问曹宪是在为谁传情,郭嘉便见门口的侍卫对他挤眉弄眼,显是有事禀报。
  郭嘉没奈何,只得离去。
  与曹昂卧房仅一房之隔的书房里,郭嘉大惊失色,“什么?轲比能部叛乱?消息确实?如今情况如何?步度根,素利,弥加等部如何?西部鲜卑如何”
  满面尘土的赵兴单膝跪在郭嘉面前,眼眶微红,咬牙道:“回大人,消息千真万确!轲比能那奸贼九月九日以会盟为名,将高将军骗至桑乾阴谋害之,随后发兵南下,至今,雁门,中山,新兴数郡已尽数落入鲜卑手中,田大人并沮大人退居阳曲,死守待援。步度根亦已聚集人马,只是暂无动作。素利弥加阙机等暂无无动作,西部鲜卑诸部有些骚乱,而且,”赵兴顿了一下,又道,“据兄弟们传来的消息,九月间有凉州马氏的人马出入轲比能部。”
  “看来马超还是不死心!”郭嘉冷笑,“只是与轲比能合作,何异于与虎谋皮也!”
  负手转了两圈,又看了看一脸愧疚的赵兴,扬手道,“你且起来罢,此次过不在你,是我疏忽了,轲比能狼子野心,一旦得机,岂有不反的道理。先下去休息片刻!”
  “是!”
  郭嘉又在房内站了片刻,捡起桌上几页折册,放入袖中,推门朝曹昂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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