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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籍名:《笑笑江湖 》    作者: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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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做遇人不淑?什么叫做被恶势力压迫下的劳苦大众?命苦地又被樊易拖出去当车夫的何晚亭告诉你:没有比碰上一个爱上石头的呆子更可怕的事了!

  伸起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挡住正午的烈焰。唉,夏日炎炎正好眠,为什么自己在这毒日头底下还得在车厢赶车呢?泄愤地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何晚亭回头看向车上唯中能享受夏日午后安宁的袁无涯,一路上他虽然是跟以前一样甚少说话,但他的确是变了,原来他就算有些虚伪,但看得出来仍是个善良热心的少年侠士。


  现在在他身上泛出的阴冷气息有时候还真的让人受不了,这些天下来,看得出他对樊易的态度明显就是利用,但那个呆子还是一头栽下去就执迷不悟。将来若是有那么一天,有极恶的人利用袁无涯的潜质完全控制了他的时候,樊易一定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同情地看著那个体贴地为睡著的人儿拭掉了额上的薄汗,拿著一把浦扇给他送去了阵阵清凉的樊易,何晚亭叹了一口气,策马加鞭向那莽莽青山飞奔而去,无可奈何地告诉自己:既然上天安排了这段缘,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结果是痴?是怨?是爱?是恨?万般都怨不得人!看樊易的造化罢,若他对袁无涯的影响够深的话,他们的未来也不见得会是绝望。

  赶了近半个月的路,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苗人心目中的圣地——白水涯。隔水望去是几乎呈直觉轰立的危崖,一条碧涧玉带般的环绕著那更显嵯峨的徙涯。哗哗的水流声中,枭枭泛起的水雾衬得青山更显苍翠的同时,也透出一股神秘。

  涧上无渡,但却在丈许高的山壁上有数条青藤横架两岸,绞成了一座天然的索桥。但非轻身功夫过关的人可不能轻易尝试,因为如从索上掉入水里,再怎么会袅水善泳的人在那湍急水流中都无法幸免于难,下场只有葬身于滔滔白水中。

  “应该是从这里过去……”纵身攀上了那条藤索,何晚亭在试过了它的结实程度,确认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后跳下来对樊易说道。

  “嗯,我们过去后先躲在山里,晚上放起孟花的烟火叫她出来认石头,认出了焚天血印后我们就可以直接求见那个什么教主了——你说这样好不好?小圆圆?”开心地做好了以后的打算,樊易还粗忘征求袁无涯的意见。

  “嗯……”应了一声后袁无涯纵身便欲跃上那根藤索,樊易一把拉住他道:“小圆圆,你慢点,我先走一遍看看有没有危险……我回来了你再过去。”说著,樊易已经翻身跃上了那藤桥,宛如足不沾地般地迅速消失在水汽氤然的藤索尽头。

  “没事,可以过去的,小圆圆,我带你一起过去!”过了十来分钟后,在何晚亭担心得翘足而眺,袁无涯也开始暗自著急时,樊易大叫著从对面飞速掠来,跳下来一把抓住袁无涯的手后拉著他稳稳地走上了那道藤索。

  “我自己能走……”虽然技不如人,但好歹也练了十二年的武功,袁无涯脸上一红,甩开了樊易不单只是想扶,更是几乎打算把他抱起来的手。

  “嘿嘿…嘿嘿……我跟你一起过去。”虽然桥上是没什么危险,但是这水面上空的藤桥十分之滑,而且在涧面时水声奔腾如雷,气势倒是很吓人,一不小心便恐有落水之虑,樊易自然是不放心让袁无涯一个人单独过桥,赶紧有如水蛭般紧贴在袁无涯身后向涧的对岸走去。

  “你……别靠那么近……”颈中感觉到樊易呼叫吸喷出来的温热,在上次被调较得无比敏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正想加快步伐远离他时,却忘了是在高空中的藤索上,袁无涯只觉得足下一滑,身子一歪险些要落下水去,惊呼声中早已被樊易一把抱起,顺便偷了个香后樊易快乐地笑得就像偷著了腥的小猫,竟然放慢了步子在那宽不及两指的藤索上闲逛信步起来——

  嗯,算起来应该有半个多月了呢!从上次用了药后愉悦地抱过他后,袁无涯就一直躲著不肯跟他再有身体上的接触,害怕只能在他睡觉的时候才可以偷偷的亲他,但是那个人只要一醒,就会把身子缩起来像逃避什么一样卷得离他远远的。

  --“呼……”完了,这个身体真的只要他一靠近就有感觉了,要怎么办?一被搂到樊易怀里袁无涯就开始觉得全身燥热,上次的欢悦太过深刻的印象使得这个身体对樊易的气息无比敏感,让他都没有了信心能若无其事的履行著那个以身体换来的“契约”,而采取了下意识的逃避行为,奇怪的是,就算他对樊易露骨的身体接触不再回应,樊易依旧愿意为他做著一切。他……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自己的心?不,这颗心在长期的怕受伤害下已被封存到厚厚冰层里,剖出来……会得到什么呢?……不行,要逃,一定要逃离这溺毙人的温柔……不然的话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


  --各有所思的两人就这样慢慢地渡到了对岸,惊觉脚下已可踩到实地后,袁无涯赶紧挣扎著从那具温暖的胸腔离开。

  --“……”失望地看著袁无涯毅然地离去,樊易搔了搔头看著那个马上就躲得远远的人道:“我去把那些石头搬过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好……”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樊易矫健的身影就已飞一般的向原处掠去,须臾,一左一右地挟著两个大麻袋过来,如果往返五次才算把车上的东西扛完,何晚亭也跟在后面轻飘飘地过来了以后,天色也开始慢慢地暗下来了。

  --“小圆圆,你有没有放过焰火?”跃跃欲试的樊易从怀里掏出了那几个小圆筒置于袁无涯掌心,“你放放看,很漂亮的,就像能在晚上看到的会发光的花!”

  --“你放吧……”看著樊易就像是一个孩子把自己最心爱的糖果让给别人般不舍,心知他也很想亲手点燃焰火的袁无涯体贴地把那焰火放回了樊易的手里——但是他完成忽略了那个只要被他稍微有点温柔地回应后,就兴奋到忘乎所以的人做出的事会产生什么后果。

  --“好!!我放给你看,小圆圆最好了!”高兴地拿住了当带著一点袁无涯体温的烟花筒,樊易点燃了第一个朵嫌那飞还不够高,看得不过瘾,索性把第二个拿在手里一飞冲天在半空中点燃,踢、挑、翻、转很有技巧地在空中控制著那火焰的喷射的方向,无比绚烂的烟火绽放在深蓝色的天鹅绒舨的夜空里,看著地上袁无涯仰头讶然的神色,玩得忘乎所以的樊易几乎要忘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仿佛他们是专门来这深山中放焰火的。

  --“这里这里!!”在樊易把所以的焰火都烧完才满足地降下来后,林中突然涌出了一群异族打扮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叽叽歪歪地用汉语夹杂著大量他听不懂的语言似乎在很生气地控诉著什么。

  --“呃……孟花不在吗?怎么反而来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不解地看著那一张张陌生但气愤的脸,樊易倒是怔住了,呆了一呆后在一片让人晕然的吵杂声中提气大叫道:“我是来找孟花的,她不在吗?你们能不能说完整的汉话啊?我听不懂!”

  --“你……玩火……烧了我的,房子!!”那被他的吼声吓住的人群止住了七嘴八舌的声讨,良久,一个在那群人中看来是最气愤的人站了出来,用不太标准的汉音结结巴巴地表达出了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呃……”随著他的手指方向,果然可能看到一片平整的山壁中的小屯子里,还有一间茅房屋顶上仍吞吐著桔黄色的火焰,一闪一闪的在夜色下分外的刺目。

  “……!”被这突来的事件也弄得不知所措的袁无涯跟何晚亭一时间也傻住了!

  就在大家都颇觉尴尬的时候,那个他们燃放的焰火的最初目的、他们一心要扎的孟花终于出现了。

  “小花!”何晚亭见了救星般地扑上去把她拉到那群人中间,连比带说地给愤怒的村民们解释道:“我们的……找她……放信号……烧著了你的房子……”孟花好像在这些人中颇有威信,在她摆一摆手大声地用苗语向所有在场的村民们说了些什么后,那些人竟然不再为难他们,嘟嘟哝哝地离去了。

  “老何,小易哥,小圆圆哥!”目送那些人离开后,孟花这才高兴乎回过头来跟满头大汗的三个人打招呼,看到袁无涯莹然有神的眼睛显然是在见了她后,点点头笑了一笑时,大喜地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道:“小圆圆哥,你眼睛好了?我是小花,小花啊!在你生病时照顾你的那一个!”

  “放开放开!”不爽地在孟花握住袁无涯的手背上敲了一敲,樊易一脸打翻了镇江陈醋的表情瞪住那个有藉久别重逢之机顺便吃他家小圆圆豆腐之嫌的小女生。

  “哼!”移著樊易做了个鬼脸,孟花这才发现地上有十数个可疑的大麻袋,“这是什么?”好奇地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向那个还是满脸戒备之色的樊易问道。

  “你说过的焚天血印啊!”快点帮我认出哪一个才是真的,小圆圆想……”樊易话还犹未落,那高崖的顶上响起了一阵悠长的钟声,旋即,一个红色的灯笼诡异地升上了半空,接下来又是第二个、第三个。



  “咦?教主怎么知道有人来了?他让我带你们三个人上去!”孟花有些紧张地数著灯笼的个数,回头对站在她身边的三个人说道。

  “啊?怎么会?那这些东西要怎么办啊?”樊易看了看高耸得几乎垂直的陡壁,用脚踢了踢一旁的麻袋,虽然不是扛不上去,但他可不想在扛完后被累死,更何况上面的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要保持体力才能保护好袁无涯的安全。

  “这好办,我叫他们放下藤筐来拉上去!”把手指放中口中打了个尖锐的呼哨,不一会儿,崖上果然有一个可容纳两人的大筐缓缓吊下,先把其中的两袋东西放到筐里后,孟花坐上去拉了三下绳子,对他们道:“一会你们也这样上来,我在上面等你们!”

  “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是迟早的事儿,见一个这个在武林中以神秘著称的无极教主也好!樊易回头以眼神询问了袁无涯及何晚亭后,扛定了主意也坐上了先后垂下来的藤筐。

  到了崖顶,本来笑嘻嘻的孟花变了个人似的正经起来,扳著一张脸扎他们三人带进了一座三面都是危崖的白色宫殿,在阶下向垂著幔帐的主座躬身道:“启禀教主,樊易、何晚亭、袁无涯三人已带到。”

  “嗯,你下去吧!”一个飘突的声音从帐后传来,不知怎么的,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孟花依言退立于一旁,不再说话。

  “不知道那个无极教主会长得什么样儿?面目可憎?凶狠彪悍?还是斯文孺雅?”袁无涯暗自思赋著,屏气看向突然无风自卷的幔帐,企图能从那里一窥这以诡异闻名江湖的武林名宿。

  “远客到访,本座身有顽疾不便亲躬待客,真是怠慢了!”百纱向两边飘拂开去,座上一人脸色青白,身著一袭藏青色的苗装,生得颇有英气,但又非苗家汉子的那种粗犷,一双本应是炯然的眼睛此刻黯然无光,想来他说的身有疾病倒是不假。

  樊易与袁无涯对望了一眼,均没想到这在数十年前便已名动武林的异杰看起来不过四十许人,而且还算是和言悦色。他们俩见了那教主的容貌还未有什么很大的反应,立于一旁的何晚亭却低呼道:“逸风?”在一旁侍从们的惊呼声中一掠抢上主座,怔怔地看著那座上的人。

  “拜托!老眼晕花想见老情人也不是这样想疯了吧?”听著何晚亭叫了自己师傅的名号后,竟然就这样失礼地冲到了那个一教之主的面前,樊易翻了个大白眼——座上那个人只是看起来脸部的轮廓有点像而已,但那种飘逸的气质,那种天成的仪姿,是自己那个老不修的邋遢师傅再学个八百年也比不上的!

  “逸风……?”所幸的是那无极教主竟然没有发火,摆了摆手屏退了一旁持刀欲上前护卫的苗族武士,倒是颇有些好奇乎看著紧盯住自己的何晚亭。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是啊,怎么可能会是呢?他的墓自己都亲自去拜奠过了,一柸净土掩风流……何晚亭怅然地走回了原地,眼睛却还一直系在座上那个无极教主的身上,这个人,跟青年时的那个他……还真是极为相似,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中若再有那么几分不羁,几分讥诮,几分……深情,那竟然就活脱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在何晚亭飞掠下来的同时,那教主带著那个看来分量不轻的檀木座也直飞了过来,落下时竟未发出一点声响,何晚亭一怔尚未回过神来时,暗惊于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教主身手如此不凡的樊易早把袁无涯拉到了一边,满脸戒备地护在他身前。

  “在下洛水河畔一闲人,区区贱名,不劳教主过问了!”唉,他不是……怅然地唉了一口气,何晚亭的心情没由来地差了起来,淡淡地给了他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低下头时却看到那置于座上的双腿只能僵直地伸著,忍不住低声地问道:“你的腿?”

  “我燕孟然一生与毒物为伴,不料却在半年前遭了毒物的各噬,现在这双腿是要废了……”语意中有一丝落寞,那个无极教主在看到了地上堆了体积不小的数个麻袋时倒是不由得一怔,问道:“这是什么?你们初访带来的礼物?”



  “呃……”,这回轮到樊易傻眼了,总不能直接答他这是也许、可能?大概……会有一个真的焚天血印存在的“焚天血印堆”吧!?

  原本以为可以顺利地找到孟花辨认出焚天血印后,再求见教主的袁无涯也始料未及,呆了一呆后,赶紧转开话题,向那教主揖道:“在下等久慕教主盛名,今日上山是有一不情之请。”

  “哦?”眼中突然掠过了一抹精光,那无极教主却仍是笑吟吟地看著恭敬答话的袁无涯。

  “教主在中原武林遍布消息欲寻二十年前遗落中原的焚天血印,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是要从前来的人中挑一个合心意的继承教主衣钵。在下不才,但愿接受教主的考验,如蒙教主青眼有加,必当扫榻待饭,以报教主的知遇之恩。”

  “哼!你这少年人倒是调查得很清楚嘛!胆子也很大……”目光炯炯地打量了袁无涯半晌,那无极教主伸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地上的一个麻袋顿时裂开,满袋的“焚天血印”都倾倒在地上,樊易脸都绿了,他倒是不怕这个教主生气,而是怕自己提出的计划泡汤使袁无涯的愿意落空后,他会不高兴,但偷眼望去时袁无涯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很平静地迎上了那无极教主的目光,丝毫也没有气恼慌乱的迹像。

  “这是怎么回事?”不解地凌空摄了数个石印,燕孟然讶然地看著那大大小小的石印上唯一相同之处便是以各种字体写上了“焚天血印”四个大字。

  “因教主在江湖上散布流言,持焚天血印的少年便可接掌无极教,是以现下中原武林中有无数的侠士们都在寻找此印,膺品横行倒也并非怪事……事实上,我怀疑教主说的那个二十年前遗落在中原的焚天血印根本就已不存在。”索性把所有的袋口都解开,倾倒出里面数量众多的各种石印,袁无涯面不改色地说道,“现在,在各派人士的拦劫下,我们能毫发无伤地把这么多的膺品带上了白水涯,我想这足以与那一枚真正的焚天血印相抵,充分的证明我们的能力了吧?”

  “你这孩子不错,分析起东西来头头是道的,我听起来都觉得你说得有理了!”满意的颔首点了点头,稍倾,那燕孟然语意一转,面色一沉道:“不过……你敢怀疑老夫所说的焚天血印全属虚言?再多的膺品,都比不上一个正品来得珍贵!这你可明白?”

  “同样的,不管是多么珍贵的玉石,都是死物。它的价值也绝对比不上一个能为教主分忧的左右手!”昂首挺立于那叱吒风云数十年的大人物面前,袁无涯尽量地让自己从容一些。

  “那么说,你这次来是想通过我的考验,当我的继承人的?”强大的无形气压散发于空中,袁无涯咬牙强撑著,艰难地答道:“是的。”

  “小圆圆……”看出那燕孟然正在以内力向站在他面前的袁无涯施压,樊易赶紧上前两步贴在他身后悄悄地由掌心输过一道真气助他抵抗那空气中铅一般沉重的压迫力。

  “那这个少年又是来干什么的?也是来想继承我的教主之位的?”后面这少年绝不简单,看他轻松就顶伪了自己的六成功力,还能有闲暇救人,燕孟然收回那几乎令袁无涯透不过气来的真气,看著他身后的樊易问道。

  “不,我是陪他来的。”那个教主什么的位置又怎么比得上小圆圆的一笑更令人心动呢!?樊易在他撤手的同时也收回了手,但有意无意的挡在袁无涯身前,以防燕孟然又突然使出其他招数。

  “你们的胆子倒是很大,明知道手上拿的焚天血印是假的还敢闯我白水涯,当真以为我教中无人!?”沉重的座椅又随著燕孟然拨起的身躯回到阶上,在他“啪——啪——”拍了两拍手后,两个明眸皓齿的翠裳苗女从座后走出,她们身上的衣饰非常奇怪,上身只有一件小小的围兜,腹上一大片凝脂坦露于外,雪白的肌肤衬得脐上镶著的一颗红宝石分外的诱惑,下著一条到膝弯的短裤,这种开放的打扮若在中原必会引起极大的轰动了!

  “玉青和玉碧不过是我的小小侍女,但你们最好不要小看了她们,既然是在我无极宫中,使毒、暗招自是百无禁忌,你们两个若能在不打伤人的情况下赢了她们,便算通过了我的第一关。不过……你们的性命要是送在她们手上了,可也得无怨不悔!”淡淡地对著殿中的两个青年说完了苛刻的比试规则,燕孟然又把目光投向了立于一旁的何晚亭,向一旁的孟花低声询问了什么后,对他笑道:“晚亭?这真是个好名字。你远道而来,作主人的都没有请你喝一碗水酒,真是我的疏忽了。我腿脚不便,你便到座上来与我把酒言欢,看看你这两个朋友的身手如何?”


  “……”难不成这个无极教主竟然还想调戏自己?何晚亭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我没有跟陌生人喝酒的习惯!”

  “那么喝茶呢?我听说你特别喜欢西湖的雨前龙井,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些,一起品茶如何?你会发现我是一个很好的烹茶高手呢!”燕孟然对何晚亭的态度倒是不以为忤,继续笑著做下一个建议。

  他怎么会知道?何晚亭瞪向一旁朝他吐舌的孟花,脸上为那无极教主当众露骨的示好泛起了一阵红潮。

  看来那燕孟然对何老头有意思呢!闪身避过了一把耘粉,还有闲暇管别人闲事的樊易看著那张渐渐泛红的老脸倒也忍不住想笑,但一旁的袁无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那苗女身上穿的皆是薄薄的小衣,在行动中该防护的部分全然不管,他又不敢把拳掌印上别人的酥胸粉臀,是以左支右拙躲得无比狼狈。

  糟了,看来小圆圆要撑不住了,看著袁无涯满头大汗乎被逼得节节后退,但仍是不肯向那苗女的私隐之处施招,樊易叹了一口气,反手抓住了自己身前那苗女指甲上泛著诡异蓝光的纤纤玉指,顺手取下她脐上镶的那颗红宝石弹向了袁无涯面前那个苗女的肩井穴。

  “叮——”一声轻响过后——胜负立见分晓,无极门中的两名苗女一人被点住了穴道僵立不动,一人被樊易紧紧地抓住,就像被拔了爪子的小猫,挣扎著但却无法动弹……

  樊易得意洋洋地瞥著座上的燕孟然,正想开口宣布他们赢了,不料,被樊易紧住不放的苗女突然“噗哧——”一笑反贴上樊易的胸膛搂住了他的脖子,又娇又软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对他说道:“你把我的嫁妆取下来了,那你是准备娶我了?”

  “什么?!”努力地推开怀中纠缠不放的娇娃,樊易闻言大惊。

  “就是那块红宝石啊!我妈妈说谁把它取下来注就是我的夫婿!”八爪鱼似的缠上了樊易,那苗女额外大方的恩赐他一个香吻。

  “我绝对绝对不要娶你!”完了……小圆圆会不会生气?只听得“咻——”一声响,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刚刚得意洋洋的英雄樊易已躲到屋梁上说什么都不肯下来,用力地擦著脸上刚刚那不知该不该算是当面偷情留下的证据,哭丧著脸看下面默不作声的袁无涯。

  “你下来!”那苗女不屈不挠地追到了梁柱下,“你拿了我的订情信物又不肯娶我?”

  “拜托!你那个什么宝石就在那边,自己去拣起来戴回去就好了嘛!”怎么会这样,樊易拼命地抱住那根一人合抱的檐柱,仿佛那是最适合他这新品种“英熊”搂抱的尤加利树,对下面那个看起来像是很认真的苗女劝诱道。

  “你有没有老婆?有也不要紧,我一样可以嫁你的!”摩拳擦掌在下面看著不肯下来的樊易,那苗女看来大有上树抓“熊”之意。

  “你脸皮好厚!我再说一次,我绝对不娶你!”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不出轨二不花心追小圆圆都追得那么辛苦了,还来个刁蛮女搅和搅和,那他跟小圆圆快乐厮守的日子不是遥遥无期?樊易很坚决肯定地说道,在她窜上来前一跃到袁无涯身边,把地上那颗被他无意间取下的红宝石准确无误地弹回跟著扑来的苗女手里,“现在什么东西都还你了,我们两清了!”

  “你……”咬著牙跺了跺脚,那苗族少女脸色煞白地奔出殿外去了。

  “你们输了!”一直微笑著看出“逃婚记”的燕孟然淡淡地开口道,“我要求的是你们在不伤害她们的情况下打赢,但是你们伤了她的‘心’!别小看玉碧只是宫中的每侍女,她的心高著呢,连我她都看不上,难得她对你动了情,你却不理她。”

  “呃?”这也算输了?还真扯!

  樊易气呼呼乎瞪著那个下这种结论的无极教主,正想跟他理论的时候,燕孟然却极为疲倦地呼了一口气,有些懒懒地对孟花道:“小花,带他们去休息,我要吃药了。明天向中原各分舵飞鸽传信,让他们散布消息,就说找到‘焚天血印’的少年们可在三个月后的十五月圆之夜到白水涯来,能顺利地通过我三关者,无论手上所持的血印是真是假,都可留下成为我燕孟然的传人!”说著,转头看向殿旁的三人,“至于你们,如果想留下来等到那一天也随你们,这样你们还有一个机会,满意了吧?”


  “明明是我们赢了……”樊易犹不服气地想跟燕孟然理论,心知那无极教主对他们的表现已是大为满意,只是想看看中原是否还有其他少年侠士可供选择的袁无涯却一揖及地道:“是。谢谢教主成全,在这三个月时间里在下当潜心尽力把武功练好。”

  “可惜!你的智慧若能长在他身上就完美无暇了!”微笑低喃著,燕孟然坐在四个苗汉抬起的软榻上回房去了。孟花松了一口气后把他们三人带到一个小小花园东边的小院落里安置下来。

  ※ ※ ※

  “小圆圆,你看,那个什么无极教主看向何老头的眼神是不是怪怪的?”赖在袁无涯的房中不肯出去,樊易看著打坐在床上,潜心练习他胡乱找了个借口塞过去的那本《圣武心经》的袁无涯,没话找话地说道。

  “……”

  “应该是哦,其实何老头也不算太老,打扮一下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多岁,跟燕孟然也蛮配的……”习惯了袁无涯不理他就自说自话,反正他粗赶自己走之前一直在这里看他也好。樊易傻笑著分析这几天下来波涛暗涌的那两个人。

  “……”

  “你说,我们促成了他们这一对姻缘,那个教主会不会一高兴之下就直接让位给你了?”

  “……很晚了,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吧。”实在不知道怎么赶走这只超大的苍蝇,被他大胆的假设终于扰乱了心智的袁无涯睁开眼睛对那个腻著不走的人说道。

  “你困了?”也是,他这些天来拿到了那本武功秘籍后除了吃饭睡觉都在打坐练功,腰骨会很酸的耶!思及此,樊易拉起了衣袖道,“小圆圆,你要是倦了先躺下,我帮你按摩一下,你坐了那么久会很累的……”

  “不用了,我还要再练一会功……你先回去吧!”下意识地一躲,不敢再让这个被他一碰就有反应的身体跟他有太过亲密的接触,袁无涯淡淡地说道。

  “呃,那我不会再吵你,就让我在这里坐到你练完功好不好?”失望地看著缩到里床的袁无涯,樊易讪讪地又走回桌前坐下,当真不再说话睁大了两眼望著那个以眼观鼻,以鼻观心,渐渐气息绵长的人。

  日子过得很快,这段时间里除了偶尔有那个苗女玉碧气咻咻地来打扰一下这里的宁静外,三个月来袁无涯都在潜心修练那本众多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圣武心经》,并在有樊易陪他喂招的情况下,武功大有进步,第一重居然已有小成。

  而那个无极教主,真如樊易所说的那样看起来对何晚亭非常有意思,在听说了他的医术高明后,经常借求医问诊之名实施求爱行动,在那两个加起来年龄差不多一百岁的人打打闹闹中,终于迎来了比试的日子。

  十月十五日。

  是夜,月明星稀,白水涯上人影幢幢,近百人通过了那条成为天堑唯一通道的藤索顺利地上到了崖顶,更多的人因为丐力不及而在山下望渊兴叹,却犹不死心地徘徊不肯离去,这些人的大量聚集导至数日来附近的卖茶、卖酒等等的小商小贩们纷纷抓住商机,在这里发了一把,很有效地促进了当地的经济繁荣。

  高踞于大殿上的燕孟然打量著经过了数重考验乎算上到崖顶来的七十八名老少丑俊都有的侠士,逐一验证过他们手持的“焚天血印”后,不置可否杜一笑开口道:“各位既然想入我无极门,必须得在比试之前立下生死状。我无极教是以毒见长,在比试过程中如有任何程度的伤害都得生死各安天命,不得有挑怨报复的行为。如果有人能顺利地通过我们胆识、智慧、阵法三关,并得到我教四大护法的认同,便可在崖上留下。待我亲自验证其资质后,有成者即可成为我燕孟然的传人!”

  此言一出,大殿上顿时炸开了锅,这近百名手持“焚天血印”的人在来之前便因身上怀壁之罪或是杀人或是被人追杀,历经了重重波折,没想到好不容易上到白水涯竟然还要经受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考验,当下已有一紫衣少年大叫道:“开什么玩笑?老子九死一生才护住了这个真正的焚天血印,上到来你不认我父母给你的旧日恩情,还要叫我通过什么鸟试?”


  “啪啪啪——”这少年话音才落,座后已有一条纤影掠上前去左右开弓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却是那仍作一身短衣打扮,只是脐上少了那颗红石的女玉碧给了他一个教训,在少年还末从这荡人心魂的大胆装扮中回过神来,那张秀面一沉冷冷地道:“教主不出言不逊,掌嘴。有再犯者,挑断手筋逐出宫去!”

  “……”那只泼猫八成是在自己这里受够了气,乘这机会找人出气来了,同情地看著那个被打懵了的“紫皮”少年,樊易暗自吐了吐舌。

  “你、你、你还有你……”春葱玉指又指向殿上的六名发间已现花白的、至少是中年以上的人,玉碧冷冷地道:“你们已不符合参试的年龄,现在马上下山去。”

  “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敢称起霸王来了!”显然是不满那无极教主微笑著不制止下属一个小丫头的行径。那几个被点出的人语带讥讽的说道。

  “哦,你想说这种话,先要赢我再说!”玉碧闻言后一笑竟是极为妩媚,纤指轻弹之下淡淡的蓝烟从她手中冒出,那刚刚说话的人已在烟雾中应声而倒,“最毒妇人心,这是你们中原的名言,你没听过吗?”淡淡地看著那地上生死不明的人,余下那几个被她点出来的人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灰溜溜地脚底抹油,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那玉碧走过樊易身边时挑衅地看了他一眼,躬身向燕孟然道:“禀教主,闲杂人等已一律清除,等他们签下生死状后,比试便可即时举行!”

  “很好,你退下吧!”挥一挥手让玉碧退回檀木座后,数个苗女捧著笔墨纸砚从后堂鱼贯而出,在剩下的七十二人面前躬身把生死状奉上。

  “反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不赌,连这个希望都落空了……”咬了咬牙,袁无涯接过了那管紫毫,龙飞凤舞地在画押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樊易看了看他,悄悄地在背后握住了他微微发抖的手,低声道:“别怕,有危险我会救你的,就算拼了我的命也会救你的……”

  在这凝重的气氛中,又有数十人弃笔匆匆下山去了——本以为能凭一个假印记能骗到一教之主凡位置当当,低看刚刚他们的诡异作风,显是会伤人命并非虚言,想想自己年少正艾,就算没有了这个机会也有大好的花花世界可以享受五十年,索性识相地放弃了数月的奔波辛劳之苦,逃之夭夭去也。

  “好了,你们既然已有将性命托付的觉悟,那么,先进行第一项比试吧。”一一看过了最终留在堂上的三十八人亲笔签下的生死状,燕孟然示意一旁的侍者将之收好,两手一拍,这回出来了三十八个与玉碧作同等打扮的女子,短亡薄裙下纤腰毕现、酥胸半露,玉手上捧著一个放了十大碗公的托盘,分别走到一个少年面前躬身莺莺呖呖地道:“请公子选酒!”

  “?”堂下众人见了此等打扮的半裸娇娃是先是心中一荡,在听了她们的娇声后身子更是酥了一半,但看向那碗中的酒时,不禁人人脸上变色,只见那酒或黑如墨汁,或赤红如血,还有几碗澄清的酒中浸泡著的是蝎子、蜈蚣等毒物,看来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别说喝了,就连看到就叫人心闷欲呕。

  “我无极门即是以毒物见长,对毒物天生的鉴别力便是对你们的身一项考验,十碗酒中有三碗有剧毒,只要喝下五碗酒没事者,便可参加第一项比试。”淡淡地说著这第一轮比试的规则,把刚刚某些人在看到美女后便开始想入非非的迷梦打了个粉碎。

  “开……开什么玩笑,要是吃中了毒酒,你也不给解药?”良久,堂下一人颤声说道。

  “生死状已经签下了,我又何必管你的死活?”两眼朝天一翻,燕孟然竟是摆明就算眼睁睁看人死在面前也绝不施予援手。

  “我……我不干了……你这分明是拿我们我生命当儿戏…………”原以为签生死状本只是比武前例行的一项手续,虽然说得严重但都是吓唬人用的,没想到这里竟然把这一纸立状当真,当下便有数人脸色发青的想走。

  燕孟然冷笑一声,凌空摄住了那个抢在最前面的人拖了回来,顺手从那他面前那苗女手中选了一碗酒,淡淡地道,“既然要当无胆匪类,就别活在世上丢脸,这碗赤蝎津虽然珍贵,我就赏了你罢!”伸手捏开了他的下巴把那一碗看来最平淡无奇的酒倾数倒那人口中,不一会儿,就见他全身抽搐,面色涨红如血地倒在了阶下……

  “你们是要自己选?还是我帮你们选?”轻描淡写地让人收拾走了殿上的尸体,不寒而懔的余下众人心想如是自己挑选还有十分之七的活命机会,忙颤抖著身子低头睁大两眼努力地辩认那酒中是否有毒质。有些人专挑看起来像是有毒的,有些人在闭著眼睛喝完酒后把碗中的毒物咽下腹去,听说有些毒的解法就在药引里……堂中惨呼声倒是连连传来,不时有倒楣的牺牲者丧生于奇毒之下。

  “的确,不赌……苟且偷安于世上也没什么意义……”袁无涯苍白著脸,端起了面前最近的那一碗酒仰头喝了下去,樊易很想走到他身边去帮他辨酒,但却被他以眼神制止,干著急地呆在一边,额上沁出了豆大的虚汗,随时准备在袁无涯中毒之时抢上运功帮他逼毒。

  一碗……二碗……三碗……看著袁无涯的脸色只是因为紧张而发白,但却没有中毒的迹象,樊易正想松一口气时,却见袁无涯在喝下第四碗的时候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碧青之气,身子也微微一晃,似在强忍著极大的痛苦。大叫不妙要扑上去救人时,玉碧却抢先拦在他身前阻止他救人的行为,心忧如焚的樊易虽然快要把眼眶眦裂,但一时也无法抢到袁无涯身前。

  “难道真的命休于此?”只觉得体内有股寒意渐渐地欲噬心蚀肺,心知自己喝中了一种阴性极重的寒毒的袁无涯脑中灵光一闪——反正注已经下了,再赌上一把又何妨?若是能“以毒攻毒”解这种寒毒的话……思及此,忙在酒中找到了刚刚燕孟然挑出的那碗赤蝎津一口吞了下去。良久,袁无涯的面色一阵阵的青红交错下又渐渐趋于平和,体内刚刚乱窜的寒流热流也汇和到了一块,成了一股暖流随著呼吸吐纳最后收入了丹田。

  “你没事吧?”情急之下把重掌把玉碧震伤的樊易终于抢到袁无涯面前,担心地把上了他的脉时却发现他虽然满头虚汗,但已你刚刚被毒素所噬的痛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望向大殿,三十八人中已有二十六人倒下,只余十二人在庆幸著自己的劫后余生,举袖为袁无涯拭去了额上的冷汗后,低低地对他说道:“你通过了这一关了,小圆圆。”

  等到无极门中的人把殿上因刚刚第一轮比试中中毒身亡的尸体搬走后,燕孟然对殿上存活下来的十二人宣布场地移至殿外举行第二轮比试。

  忐忑不安的众人走至殿外,只见在明亮的月光下,殿外的空地上摆放著十二根长约二米、头尾一样粗细、圆滑无枝节的机干,正诧异于这根桩子上是不是又抹了什么毒粉、毒液,踌躇不前的时候,燕孟然一笑道:“你们已是毒物选中的人,这一试即使不过我也不再为难你们。

  放在他们面前的是我无极门中的圣木,第二试是要你们在明天天明前分辨出你们身前的圣木树干哪一头是树根,哪一头是树梢。在辩认过程中不得对此木有任何损伤,至于用什么办法,你们可把这木头带回房里再想,明日辰时把标好头尾的树干带上殿来,答对的人即可参加明天的第三试。”

  相对于第一关的残酷与苛严,听到了这一关的宽松比试后众人均面露喜色,纷纷扛起了自己面前的“圣木”在一苗女的带领下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木头两端的大小粗细都一样的耶!哪边是头哪边是尾?用瞎猜的?”回到袁无涯房里,樊易把那根木头上上下下都敲了一遍,还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向著灯下凝思不语的袁无涯说道。

  “嗯……”袁无涯皱了皱眉,袁仔细地检查起那木桩两头切得很整齐的断面,觉得那树上的年轮宽度、木质触感也是一般无异,实在难以分辨它的两端的区别,苦笑著用两指搓著太阳穴又坐回了椅上。

  “……小圆圆,天快要亮了,你累不累?累就歇会儿?”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几乎坐了一夜的樊易看著还在歉著那根木头发呆的袁无涯,担心地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上道:“你别想了,喝杯水睡一会儿,也许运气好的话我们瞎蒙也能蒙对呢?”

  “水……”袁无涯怔怔地接过了樊易手上的杯子,看著杯中的清水时怔然了当晌突然跳起来大喜道:“我想到了!”



  “呃?”这回轮到樊易愣住了,怔怔地看著那个拿起地上的“圣木”就吮到外面去的袁无涯,赶紧跟了出去,只见袁无涯把那木头整个浸泡在花园的水池里,让它在里面载沉载浮了一会后,那木头斜斜地浮在了水面,有一端稍沈向下,把那木头捞了出来,袁无涯回房后胸有成竹地在刚刚沉下的那一端上标了个“下”字,对大惑不解的樊易解释道:“树的根部比树梢先长,木质比较结实,虽然用眼睛看不出来,但是在水的很容易就可以分辨两端重量不一了!所以重的一端为根部。”

  “小圆圆你真聪明!”崇拜地看著他家的小圆圆,樊易好想好想扑上去给他一个奖励的香吻……但是,呜~又怕他会生气,眼巴巴地看著那个解决了问题后疲惫地依在桌边合上双目的袁无涯,樊易把毯子拉过来覆在他身上的同时,终于还是忍不住飞快地在那张玉面上了啄了一下,赶在袁无涯惊觉前逃窜而走,额角在门框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犹未自知。

  住在他对面的何嶜亭被这一阵响动惊醒,看到樊易嘿嘿傻笑地顶著头上一个大包回来时,朝天翻了个白眼,顺手丢过一盒消肿化瘀的药让那个发痴的人清醒后自行处理,打了个呵欠后回房继续补眠。

  第二天。

  经过教中老园丁亲自剖开树干验证过后,仅存五名侥幸者可以进仔第三试。燕孟然宣布第三试的内容不管用什么方法,进入无极门四大护教长老布下的迷阵后安然无恙地出来的人,只要通过护法四老的认可,便能以无极少教主的身份在白水涯留下,弄习教中的毒经与武功。

  终于快要熬出头的余下五人被带到一个长面上看来一派宁静的花谷,第一个人在进去了半个时辰后毫无声响……良久,面上毫无表情的一个青衣长老又把第二人带了进去,余下的三人正在长长的宁寂中惊疑不已时,却见第二个人大叫著飞也似的从里面窜了出来,披头散发好像有鬼在后面追杀著似的,口角涎出白沬,在无极教的弟子拦下他后犹挣扎不已,两眼血红——看来竟像是疯了!?

  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在第四人进谷后不久,谷内传出了一声长长惨叫便又恢复了初时的寂静。袁无涯横下了一条心,挣开樊易满脸担心地拉住他的手,缓缓地步入了迷漫著轻雾的花谷。

  甜甜的有股花香传来,中人欲醉,谷中铺满了一地的落花,腥红的花瓣踏上去就如最柔软的地毯般的舒适。这看来最美丽怡人的仙境竟会是吞噬人生命的地狱吗?嗅到了那种神秘的花香后,袁无涯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种说不出的帐然,薄雾的变幻间,前方突然有一身淡淡的身影一掠而过。

  会是谁呢?下意识地跟上那在前方隐隐绰绰的身影,茫然地走了一会后眼前好像觉得谷中又换了一个洞天,举目所见的不再是那种肿红色的奇异花朵,而是一株又一株素雅的梅花,在一树根枝苍虬的繁花下,刚刚一闪而过的那白衣纤影回眸而笑,竟如父亲亲手所绘的母亲样貌!

  “娘?”树下的丽容娟秀如画,嫣然一笑间的风情动人心弦。这,就是当年风靡了武林皇帝的父亲与大明天子的人间绝色?袁无涯怔怔地看著那在树下纤手扶梅的女子,“她”盈盈双眼间竟又变得无比的怨毒,“是你……你会毁了我这一辈子,你要是不出生就好了……”那纤手上拿著的是一把雪亮的匕首,仙子般的容貌变得有如地狱阎罗般的狰狞可怖,袁无涯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但却无法移动一步,眼睁睁地看著应为那自己“母亲”的女人把那锋利的匕首朝自己刺来……

  “不……!”骇然地惊呼著,袁无涯只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之前,有一个疾如流星的身影抢上前来抱住了自己,眼前的梅影、女子、匕首突破间消失无踪,谷中仍是那诡异的血色红花绽放著令人迷茫的香气。

  “你怎么样了?”定了定神,袁无涯看著那扶住自己的人,可不正是一脸惶急的樊易!而前方,挂在一丛灌木上随禹飘拂的却是自己从落梅山上带下来的那张《嫣然依梅图》,画中人秋波楚楚,浅笑盈盈,只是不知怎么刚刚看时却有如活人,形神兼备,会动会说话……


  “小圆圆?你还好吧?”在阵外听到袁无涯的大叫声后抢入阵里,樊易担心地看著直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袁无涯,著急摇著他的肩膀。这个地方的花香好奇怪……闻到了好像会令人产生幻觉…………

  “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袁无涯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困惑,樊易著急地抱起他想往外闯时才发现回头竟然已不见了来时的那条小路。这是什么鬼阵?!

  惊怒交加的樊易屏息让自己不再嗅入那更多怪异的花香,看到怀里的袁无涯连眼神都开始涣散时不顾一切地向著自己来时的出路往外冲。他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纷乱扰人的景色,在左边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时极快地头一偏,避开了那雾一般的细针,大喜地暗付著,应该是闯对了路,不然不会有人来阻止自己。

  更为坚定地向著前方直掠而出,不时避过雾中忽隐忽现的敌人及暗处的攻击,樊易默数著自己的步子,确信自己走了跟来时一样的步数时睁开了眼睛——但是,前方出现的并不是他入谷来时的那个出口,而是高耸著一片黑黝黝的陡壁!

  “走错了路?”第一抹惊疑从心头涌起,不可能,自己的直觉及方向感都没有错差,“那难不成是自己在雾中与人打斗时迷失了方向?”也不对,他只是一径向前地冲出,并没有与人在谷中缠斗,既然是这样,难道是见了鬼?明明就应该是自己来时的入口,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长出了一片危崖?

  樊易不敢置信地用手摸上那片冰凉的石壁,确认那真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回头打量再找出路时才发现,阵中的情形竟又变了,身后原本应该是一片虚空的地方也立起了一片危崖,可怕的是,这两片可壁竟然还缓缓地向中间挤压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大惊地看著越压越近的两片石崖,樊易在阵阵袭来、愈发浓烈的花香中拼命地保持著清醒,冷静下来的脑袋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走错方向后,咬了咬牙,把怀中的袁无涯头脸都仔细地保护好,一头向立在他身前的那片可壁撞了过去,“喀吃——”石屑破裂的声音响起,用力过猛的樊易一头栽在地上。

  回头望去时不由得哭笑不得地发现,那片让自己忧心了半天的“石壁”虽然真是石头没错,但厚度竟然不及五厘,要打破它虽然不算太容易,但也并不比打破一块寸许厚的木板要难!这些古古怪怪的老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专会蛊惑人心的东西,虽然中看不中用,倒也足可以把人吓死不赔命,刚刚他就以为他跟小圆圆要被夹在两块巨石间当肉馅了!

  运功吐出了郁集在胸中令自己无比郁闷的花香,樊易小心地把袁无涯放在草地上,看著他还是有一些茫然的眼神,轻指著他的脸著急地叫道:“小圆圆,我们出来了,你现在好些了没有?”只顾全心熙看袁无涯的樊易并没有留神到有一只约有手掌般大小的碧青色蝴蝶翩迁著停在了他的肩头。

  “出阵的人有两个……”不知何时,谷口处已站了四条淡淡的人影,其中一人看著躺在草地上还没有复原的袁无涯和一旁满脸担心的樊易,缓缓地开口道。

  “可是有一人并没有参加这次的比试。地上那个孩子的资质也不错……”四人中看来最瘦小的一个面有忧色地说道。

  “我们要找的是意志最坚强的人,地上的那个孩子心里有解不开的结,并不适合修练天魔大法!如果让他练的话恐怕会走向魔的极端那一面……”反驳著那个瘦小老人的话,那看来面色赤红的老者抬头看向那长身立于前一直沉吟著拈须不语的青衣老人,“老人你的意思呢?”

  “在罂粟的迷幻香气下还有勇气闯出‘石聚’的人,这样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青衣’选择的是他。”默然了一响,那青衣老者只是淡淡地说了这句话后就不肯再多说其他。其余三人对望了一眼后,四条淡淡的身影便如来时一般消失在风中。

  “小圆圆,你好了没有??”显然在刚刚那种不知名的花丛香中被迷乱了神智,袁无涯直到风中再也嗅不到那弥留的香气时才算从纷乱的幻觉中回复过来,茫然地看著身边的樊易,低声道:“我出来了吗?”

  “嗯,我们出来了,你通过了三关的考试,可以去找燕孟然了!”为袁无涯高兴著,樊易手舞足蹈地把他拉了起来。

  “哦……”刚刚在谷中的那一幕真实得太可怕,就像在自己的梦中见过了无数次的场景,母亲……是不是也会怕著自己的亲生儿子执刀相向呢?站起身来袁无涯才发现自己是汗湿重衣。

  “你又在想什么?快走啦!反正现在能出来的就剩你一个了,他们那些什么护法想不认你都不行了!”对啊,小圆圆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做到了哦!也许今天晚上他一高兴就可以……嘿嘿嘿嘿嘿~ ~笑得极为暧昧的樊易连嘴角的口水都忘了擦,那副吓倒众人不赔命的尊容顿时让前来接他们回殿的侍女们花容失色,远远地观望著,生恐个人在闯罂粟谷后带出了一种新型的病菌。

  ※ ※ ※

“你们回来了。”看著并肩走进大殿的袁无涯与樊易,燕孟然含笑点了点头,“既然通过了本数中最严峻的罂粟迷魂阵,那么虺!就让本教的四大护法履行本教的教规,认定接掌本教的传人吧。”

  “呵呵……”笑嘻嘻地跟在袁无涯身后继续做著今晚美梦的樊易还未回过神来时,那青衣高瘦的儒雅老者已走了过来,把一枚碧玉雕就,栩栩如生的蝴蝶别在他的衣襟上,躬身一礼道:“樊少侠是本教护教神蝶选中的人,也是通过了罂粟阵考验的最佳人选。我松、梅、竹、菊四护法在樊少侠学成本教神功天魔大法之日当尽心竭力,辅助少侠将我教教精髓发扬光大!”

  “什么!?”樊易怔住了,袁无涯也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在樊易面前躬身行礼的四位老人,一时也不知这个变故是怎么发生了,“我…我……我……并没有打算要参加你们无极门的筛选啊!”糟了,怎么会这样,这些老头秀逗了!?偷眼看著袁无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樊易心中为今晚的粉红色绮梦的迅速离去而哀痛著,这莫名其妙的认证简直是场无妄之灾……呜,他的小圆圆梦……

  “四大护法很少同是意属一人呢,但是这个少年……”显然也没想到四护法竟然会舍袁无涯而选择了是从头到尾都表示著自己只是一个陪同闲人的樊易,燕孟然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教主,袁少侠在罂粟迷阵中并不能把握自己的情绪,幻境中戾气极重,杀意重重。如选其为接掌本教的传人,日后修我教中的天魔大法时必会堕入魔道,不但会给我教,也会给他自己带来极重的伤害。而樊少侠在吸入了迷幻香气后竟然还能悟出了阵中的‘石聚’破法,其人的意志之坚,无人能出其右。况且其在破阵时心中充满了对他人的关爱,并愿为袁少侠挡劫护难。古云‘仁者无敌’!拥有‘仁爱’之心的樊少侠方才是修我教大法的不二人选……而且护教神蝶‘青衣’所选的人也是他。”对燕孟然也颇感奇怪的垂询,那面色赤红的老人抢上一步,代为答道。

  “哦……”听到这番话后沉吟了良久,看了看殿下百般不情愿的樊易,和闻言后怔然不语的袁无涯,燕孟然叹了一口气,转头向拥簇在殿下等候下一任教主人选公布的教众朗声道:“神佑吾教,无极门现已选定中原少侠樊易为我教教法传人……”在他后来还说了一串冗长的祈文时,袁无涯悄悄地离开了那人人雀跃欢呼的圣殿。

  这一次,自己真的是已经打算赔出性命去赌这个教主之位,付出了前所未有的努力,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原以为三关都算侥幸而过,虽然在最后一关是靠了别人的力量才能出关,但看那教主对自己的姿质还颇为欣赏,而且参试中唯有自己算是勉力闯出了罂粟阵,不料最后却败在了一个“仁爱”之上。

  难道说自己费尽了全力的结果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吗?在义剑庄如此,努力的练武,一味的谦躬,最后得到的却是受人猜忌,被扣上弑师的大罪不得不亡命天涯;在这里也依然如是,这几个月来自己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为今日的比试做著准备,但九死一生后,别人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地就拿走了自己努力后希望得到的成果。

  难道自己天生就不如别人好命?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实现,回顾二十年来不懈努力的生命只能用“失败”二字在概括吗?事业无成,父亡母弃,甚至身为一个男人却像女人一样被人拥抱,还对那个改变了自己身体,让自己男人的尊严在床上消失殆尽的人有著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

  木然地走著,百般滋味在心头,在看到樊易成为了众人拥簇的焦点——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自己的位置——袁无涯乱成一团糟的脑袋只觉得无所适从,虽然知道不是樊易的错,但却让他更觉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自己失态前黯然离去。

  “小……”还在震惊中就被推上台去的樊易回过头来时刚好看到袁无涯转身离去,大为著急地欲一掠而下时那四大护法长老已前后左右地挟住了他,并极快地点住了他的穴道,急切间的呼喊哽在了喉中,干瞪著双眼眼睁睁地看著袁无涯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圣殿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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