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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籍名:《纵情之对面相思》    作者:困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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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来料得不错,接下来的几天里,确实经常有黑衣人跑来林府捣乱。那些人的功夫虽然平平,使毒的本领却很高强,害林沉不得不加强了府中的戒备。
而江湖上更是流言四起,暗指他这武林盟主作风不正、道貌岸然,在竹林中偷偷囚禁着一个人。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林沉却怎好承认?他一方面急着平息谣言,一方面又要防止李凤来被人救走,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
谁知,他弟弟林跃偏又在此时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跑出去寻欢作乐,晚上甚至还夜不归宿。
林沉没有办法,只得将其他的事情放在一边,先把弟弟叫到跟前来好好教训了一顿。他跟林跃的感情素来很好,因而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最近迷上了天香楼的花魁,夜夜都跑去捧场?”
“是啊,我喜欢她。”林跃点点头,极爽快地应:“以后兴许还会娶她进门。”
“你……”林沉料不到会听见这么一个答案,顿时脸色大变,咬牙道:“胡闹。”
“大哥你还不是一样?既然你不准找随便接近竹林,想必那里头确实藏着一个人吧?而且,是否当真如谣言听说……那人其实是个男子?”
“林跃!”
“怎么?大哥是打算罚我面壁思过吗?”林跃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轻轻地说:“你现在这副表情,简直跟爹一模一样。”
说罢,转个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林沉则呆呆立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从前年纪尚轻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被他爹处处管着,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心爱的弟弟。
先是声名狼藉,再是亲人反目,接下来还有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
他当初既然决定为了李凤来不择手段,如今自然就该付出代价。
想着,林沉抬手揉了揉额角,轻轻叹气。
人言可畏,外面的流言越演越烈,随时都有身败名裂的危险。但他一想起李凤来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就觉胸口一阵激荡,忍不住又提步往竹林走去。
推门而入的时候,李凤来依然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正低着头看书。
林沉无端端地松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伸手轻抚那柔软的黑发。他这几日心神不宁,总怕李凤来突然消失不见,非要一再确认人在身旁,才能放下心来。
李凤来亦隐约觉得不对劲,抬眸望他一眼,道:“你最近不是忙得很吗?怎么总是来来回回地往这边跑?今日已经是第三次了。”
林沉不答话,只凝了神盯着他看,眉头蹙得死紧。
“哎呀,难道你是怕我被人救走?”李凤来一下就看出了林沉的心思,低低笑出声来:“放心,怜儿这丫头虽然鬼灵精怪,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光瞧她花了三年工夫才寻着我的下落,就知她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沉怔了怔,从李凤来嘴里听见这番安慰的言语,心情反而更加低落。那名唤怜儿的女子就好像一根刺,时不时地扎他几下,弄得他心浮气躁。最后终于握了握拳,开口问道:“你跟那女人……感情极好?”
“当然。”李凤来偏了偏头,懒洋洋地笑。“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话还未说完,林沉已倾身吻了过去,恶狠狠地堵住他的唇。
李凤来于是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地扬高眉毛。
这近乎挑衅的神情更是激得林沉理智全无,立刻动手撕开了李凤来的衣服,牢牢将人压在了身下。
李凤来毫不挣扎,只那么盈盈漫笑着,任他折腾。
但当林沉将那些碍事的衣衫扯至一旁的时候,忽听得“咚”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陆景送他的那颗琉璃珠正静悄悄地躺在地上,隐约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林沉的心顿时冷了下去。
即使在这种时刻,陆景这两个字也依旧是阴魂不散。
林沉喘了喘气,低头朝李凤来望过去,只见他始终是那副悠然含情的模样,眼底蒙蒙眬眬的,似笼着一层雾气。
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他从来也不挣扎,是因为与自己欢好的时候,眼中亦全是陆景的影子吗?
是否无论费多少心思,他林沉也永远只是个替身?
哈!
林沉明明笑不出来,嘴角却还是往上勾了勾,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一瞬间,他简直恨不得杀了面前这男子。
但瞥见李凤来两只手腕上的旧伤痕之后,却连恨的力气也没有了。
是他自己执迷不悟的。
是他自己奋不顾身的。
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料到如今这些痛苦。
片刻后,林沉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微笑,整个人却是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失魂落魄地走出房去。他穿过那片竹林,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房门反锁起来,轻轻撩开衣袖。
月光下,那原本白晰无暇的手臂上,狰狞万分地刻着一个“李”字。
他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刻上去的,只知心口痛得厉害的时候,总忍不住取出匕首来,一刀刀的在手臂上划。
……此刻亦是一样。
他咬了牙,摸索着握住贴身的匕首,狠狠地照准那个字割下去,一下又一下,好似想将李凤来这个人从心头剜去。
真的,若是这么轻易就能忘记李凤来,他情愿朝自己的胸口捅上千刀万刀。
殷红的血很快就流了出来,腥甜的味道越来越浓,林沉却反而眯了眯眼睛,慢慢微笑起来。
什么叫做疼痛入骨?
就是拿刀子割自己的肉,一刀又一刀,直至见骨。
“咚咚!”
外头忽然响起敲门声。
林沉吃了一惊,好似猛然从迷梦中清醒过来一般,连忙收起染血的匕首,垂了手臂走过去开门。
门外立着表情倔强的林跃。
“这么晚了,有事?”
“我……”林跃咬了咬唇,目光四处乱扫,极不自然地应:“我是来道歉的。我白天脾气太差,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大哥你别放在心上。”
林沉怔了怔,心底蓦地泛起柔情,手臂上的痛楚亦缓解几分,笑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大哥你还生不生我的气?”
“当然不会。”
闻言,林跃大大松了口气,眼底立刻闪出光来,脸上也含了笑,撒娇道:“大哥,我好久没跟你聊过天了,不如咱们今晚一起睡吧?”
“好啊。”
林沉随口应一句,侧了身让林跃进门。然后动手点燃桌上的蜡烛,再走到床边去铺被子。
从头到尾,都只用一只右手。
林跃清楚瞧在眼里,却什么话也不问,只天真无邪地笑笑,扯着林沉爬上床去,面对面地躺下了。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屋里一片安静。
隔了许久,林沉才轻轻开口说道:“你若是真心喜欢那个花魁的话,便将她娶进门来也无妨。”
“大哥……?”
林沉叹了叹气,一副倦怠至极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吐字:“想要的就该牢牢握在手里,千万别等到错过了才后悔。”
林跃心中一动,盯住他望了望,迟疑再三,终于犹犹豫豫地说一句:“大哥,你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人总是会变的。”
“你是为了竹林里的那个人,才变成这副模样的?既然明知道求而不得,为什么不干脆放手?何必自己折磨自己,硬是往绝路上走?”
林沉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受伤的左臂,指尖微微发抖。片刻后,终于闭了闭眼睛,慢慢笑起来,嗓音又低又哑:“小跃,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前最喜欢的那张琴?”
“当然,大哥你那时候总是弹琴给我听。”
“可惜爹却嫌我不务正业,一把火将那张琴给烧了。我当时就立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东西在火里烧起来,却连伸一伸手都办不到。”
“啊,”林跃惊讶地叫出声来,气呼呼地嚷:“果然是爹又欺负你了!”
“跟爹没有关系,我最恨的人其实是我自己,我害怕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软弱下去。”顿了顿,眼底漾起似水柔情,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苍白。“恰好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竹林里的那个人。”
李凤来那潇洒不羁的性情,正是林沉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他不受控制被他吸引,他情不自禁地深陷下去,他奋不顾身地追逐那道身影……
他发誓,再不犯相同的错误。
所以,他怎么舍得放开李凤来的手?
林跃静静在旁听着,费了好些功夫,才弄明白林沉为何如此迷恋李凤来。
原来如此。
原来,面前这有些陌生的大哥,骨子里却丝毫未变,依然是他一心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他握了握拳,暗暗下定了某个决心。
第二天一早,待林沉走出家门之后,林跃亦起身穿好了衣服,大步往那片竹林行去。
这两年来,林沉一直不准别人随便接近竹林,林跃乖乖听话,一次也没有踏进去过。但他今日却使计骗过林外的守卫,悄悄溜了进去。
林子并不算大,林跃只稍微转悠了几步,就寻到了那间环境清幽的小屋,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眼便望见了躺在床上的李凤来。
略嫌凌乱的衣衫,懒懒散散的笑容,薄唇微扬,凤眸含情——即使被囚禁了这么久,也依然难掩那眉目间的风流之色。
林跃瞧得呆了呆,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张口唤道:“李公子。”
“阁下是……?”
“我是林沉的弟弟。”
“喔。”
李凤来点点头,由始至终都是那懒洋洋的模样,好似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林跃没有办法,只得接着说道:“我是受人之托,特地跑来救你的。”
李凤来秀眉一挑,终于有了些兴趣,将林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然后忽地低笑起来,轻轻念出一个名字:“怜儿?”
林跃听见这两个字,脸上竟是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我跟怜儿姑娘只是普通朋友,我见她一心想要救人,所以才答应帮忙的……”
明明没人发问,他却慌里慌张地解释了一堆,听得李凤来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们兄弟两个一样容易脸红。”
停了一下,又问:“然后呢?你打算如何救我?”
林跃不答话,仅是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李凤来只望一眼,便道:“合欢?是怜儿给你的?”
林跃点点头,脸红得益发厉害了。“怜儿姑娘说,你应该知道这毒怎么使。只要能让药性顺利发作,剩下的事她自会安排。”
“嗯,我明白了。”李凤来一面应,一面吃力地屈了屈手指,将那颗药丸握进了掌心里。
林跃却不放心,皱了皱眉,道:“怜儿姑娘曾经答应过,只要我帮忙救你出去,就不会再为难我大哥,李公子应该不会食言吧?”
闻言,李凤来眯了眯眼睛,眸底掠过一抹异色,但随即恢复如常,笑说:“这是自然的。我如今已是个废人了,就算将来想报仇,也没那个本事啊。”
林跃呆了呆,这才发现李凤来的异样之处,不由得伸手撩开他的衣袖,一眼就瞥见了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痕。
他心头剧跳,连忙又去看李凤来的双脚,却听李凤来轻轻笑了笑,道:“不用瞧了,脚上的筋脉也已经断了。”
林跃顿时怔在了原地,背后腾起阵阵寒意。
他光知道大哥在竹林中藏了一个人,或许还使了些手段让那个人动弹不得,却绝对料不到……林沉竟会做得这么狠。
林跃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李凤来,喃喃自语地问:“大哥……为什么……”
李凤来黑眸一转,偏头浅笑,唇边溢出似有若无的轻叹声:“大概因为……我是个坏人吧。”
林跃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恐怕耽搁得太久会被林沉撞见,因而只胡乱交代了几句,便即转身离开了屋子。
等他行得远了,李凤来才低头望了望掌心里的药丸,慢吞吞地挪动右手,有些吃力地将药丸塞进了嘴里。
然后闭一闭眼睛,掩去眸底的万般情仇。
在床上躺了片刻之后,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李凤来抬头一望,果然瞧见林沉推门而入,缓步走了进来。
“哎呀,怎么今天也回来得这么早?”他勾了勾嘴角,习惯性地微笑,眉眼弯弯。
材沉原是倦得很的,但一瞧见这温柔含情的笑容,就觉心头狂跳起来,不由自主地凑过去亲吻李凤来的脸颊,含含糊糊地喃:“想你了。”
李凤来怔了怔,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随即像平常那般笑出声来,语气轻佻:“啧啧,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林沉不应话,仅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眼神幽幽暗暗的,似爱似恨,甚是骇人。
饶是李凤来这样的性情,亦在这目光中败下阵来,轻轻叹道:“我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纠缠不休?”
林沉仍是那么望着他,反问:“陆景又有什么好的?能令你一直念念不忘?”
“陆景啊……”李凤来挑一挑眉,故意拖长了声音:“他优点多得数也数不清,我怕说出来会害你吃醋。”
闻言,林沉的脸孔立刻就红了,紧紧蹙着眉头,果然是一副嫉妒的模样。
李凤来见状,忍不住低低笑起来,眨了眨眼睛,道:“骗你的。陆景当真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他。”
微微一顿,眸色转深几分,嗓音又低又哑:“情之所钟,身不由己。”
林沉心头窒了窒,胸口窜起一阵剧痛,死死握住拳头,咬牙道:“……我也一样。”
李凤来呆了一下,隔了许久才明白林沉是在回答先前那个问题——他同样为情所困,所以才没办法松开手。
“如此说来,咱们两个岂非都是笨蛋?”
“或许吧。”
“不过,”李凤来黑眸一眯,忽地倾身向前,在林沉唇边咬了一口,低低地说:“倒算得上是天生一对呢。”
“……”林沉大吃一惊,实在料不到李凤来会说出这种话来,顿时一片茫然。
李凤来则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就这么一路吻了下去,嗓音温温软软的,哑声道:“怎么?今天没有精神吗?要不要换我来?”
话音刚落,就已被林沉压在了身下。
李凤来毫不挣扎,只是吃吃地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惑人心魂。
林沉于是抓紧他的手腕,低了头亲吻上头的旧伤痕,一遍遍地喃:“李凤来,李凤来,我喜欢你……”
他嗓子哑得厉害,他身体一直一直地发抖,他眼眸里尽是痛楚。
他……终于觉得后悔了。
李凤来做错了什么?仅仅是不喜欢他而已。他却自私地以爱为名,硬是将人困在身旁。
若当初没有这么执着就好了。
即使被利用也罢,即使一辈子追逐那道背影也好,至少心底还会存着一点点希望。
不似现在这样,除了绝望……仍是绝望。
林沉一边亲吻李凤来的身体,一边模模糊糊地想着,很有些心不在焉。
李凤来亦发现了他在走神,因而动了动腰,在他腿边轻轻磨蹭了几下。
林沉全身一震,胯间立刻有了反应,拉高李凤来的双腿,一边横冲直撞地硬闯进去,一边喘着气问:“你今天这么主动,又是为了打听陆景的消息吗?”
李凤来并不答话,仅是低低叫唤了几声,随着林沉的速度晃动身体。末了,在他耳边吹一口气,笑嘻嘻地说:“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林沉震了震,脑中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时,更是面红耳热,当场缴械投降,直接在李凤来体内泄了出来。
“哈哈。”李凤来转了转眼睛,立刻大笑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你……”
林沉这才晓得自己又被耍了,狼狈万分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转身欲走。但想想又觉舍不得,只能恨恨地躺回床上,重新将李凤来抱进了怀里。
他当然知道刚才那句话只是戏言,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深陷进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如此地迷恋李凤来,即使明知是错的,又怎么放得开手?
想着,摸索着握住了李凤来软绵绵的右手,十指紧扣。
李凤来好似仍在为刚才的事情得意,脸上始终是盈然带笑的,颜色动人。
林沉便忍不住又去亲吻他的脸孔,刚刚触及那柔软薄唇的时候,忽听竹林外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声。
“有刺客!”
“二公子受伤了!”
“快抓刺客!”
林跃受伤了!?
林沉虽然听得不甚清楚,却也晓得府中出了大事,连忙披衣起身,飞快地跳下床去。但刚往前走了几步,便又回头望李凤来一眼,轻轻地说:“我出去看看情况,马上就回来。”
“好啊。”李凤来偏头笑笑,柔声道:“你自己小心点。”
只因为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林沉差点又想冲回去吻他,但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响,只得红着脸继续往前走。快到门口时,竟不小心被门槛绊了绊,重重跌倒在地上。
李凤来瞧见了,不由得纵声大笑起来。他懒洋洋地躺在床头,斜着眼睛望着林沉,直到那酷似陆景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方才慢慢扯动嘴角,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沉见竹林外喧哗得厉害,恐怕心爱的弟弟出事,所以只胡乱整一整衣衫,便急急往林跃的房间冲了过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见林跃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周围一群下人正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
一瞬间,林沉的呼吸几乎停住了。
但他随即冷静下来,拨开人群走过去,一边弯腰察看林跃的伤势,一边皱眉说道:“全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还有,命人把守各处要道,千万别让刺客跑了。”
“是。”
随便交待过几句之后,林沉已清楚知道林跃的伤势如何了——虽然肩膀被刺了一剑,血也流了不少,但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他微微松一口气,撕下衣袖来替林跃包扎伤口,同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瞧见刺客是什么人?”
林跃的目光闪了闪,飞快地垂下眸子,小声说:“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
林沉见他脸色惨白,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自然没有起疑,只当又是毒龙堡的人跑来捣乱,因而小心翼翼地将林跃扶到床边躺下了。刚欲出言安慰几句,就见一个侍卫直闯进来,慌慌张张地大喊:“大公子,不好了!竹林那边起火了!”
“什么!?”
林沉闻言大惊,心口窒了窒,手指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李凤来!
他脑海里尽是这个名字,跌跌撞撞地往外面冲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又顿了一下,猛地清醒过来。
刺客既然是毒龙堡的人,自然就不会伤到李凤来。对方会特意刺伤林跃,应该也只是为了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不过……
林沉深吸一口气,忽然回了头,直勾勾地朝林跃望过去。
林跃震了震,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沉于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先是叹一叹气,接着又勾唇微笑起来,轻轻地问:“小跃,天香楼的那个花魁……是不是名唤怜儿?”
“大哥,我……”林跃的脸色又苍白几分,结结巴巴地应:“我并非故意串通别人骗你。只是你若继续留着竹林里那个人,早晚会身败名裂的!”
“够了!”林沉握紧拳头,在门框上重重砸了一下,眸底寒光大盛,冷声道:“你乖乖在此养伤,别再给我惹事了。”
说罢,转了头继续往前走。
哪知刚刚迈出几步,就觉一阵天旋地转。
奇怪!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感到手脚软绵绵的,一点气力也使不上来。紧接着便是脚下一滑,缓缓软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林沉方知自己中毒了。
但……究竟是何时中的毒?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毫无头绪,却见林跃挣扎着从床边走过来,道:“大哥,“合欢”只是普通的迷药而已,不会伤及性命的。但你就算现在赶去竹林,那个人也已经被救走了。”
林沉并不应话,仅是闭了闭眼睛,死死咬住牙关。
合欢这两个字,他曾经听李凤来提起过。据说吃下这种毒药之后,只需在十二个时辰内与人交合,就能令对方暂时失去武功。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李凤来才会表现得如此主动。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明知道毫无指望,却还是为了李凤来的一句话语、一个眼神意乱情迷。
可是到头来,这才是真相。
林沉胸口闷得厉害,无论怎样努力,也再形不成一个笑容。他几乎费尽力气,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倚在门边立定了,黑眸瞬也不瞬地朝那竹林望去。
一片火海。
分明晓得李凤来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却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片刻后,先前那侍卫又跑回来,万分焦急地问:“大公子,竹林的火灭不掉,怎么办?”
“不用理会了。”林沉摆摆子,脸上无悲无喜,视线仍旧落在竹林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喃:“让它烧。”
这场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灭下去。
此时林沉身上的毒也已经解了,于是面无表情地踏进竹林,走过那一条无比熟悉的路,推开那一扇摇摇欲坠的门。
放眼望去,屋内一片狼藉。
大部分东西都已被烧毁了,即使努力睁大眼睛,也无法从这残留的灰烬中辨认出李凤来留下的痕迹。
果然,什么也没有了。
林沉叹了口气,在屋子中央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蓦地神色一变,好似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情,不顾一切地四处翻找起来。
林跃也是跟着一起来的,见了他这古怪的举动,自是吃了一惊,忙问:“大哥,你在找什么东西?”
“……琴。”
“啊?”
“我的琴不见了。”
林跃怔了怔,脱口道:“你那张琴是木头做的,肯定早已烧毁了。”
“毁了?”林沉这才停住动作,好像一下陷进了迷梦之中,茫茫然然地低喃道:“没错,已经烧成灰烬了。”
说话间,心口一阵剧痛,喉咙里又涌起了血腥味。
他却似浑然不觉,只低了头望住自己的手。
因为常年握剑的关系,这双手算不上柔软,但是修长白皙,瞧起来甚是好看。记得李凤来曾经说过,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合该用来弹琴才是。
林沉想起他当初说话时的神态语气,忍不住抿一抿薄唇,微微笑了起来。暗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淌下去,他却擦也不擦,只一把抽出贴身的匕首,对准自己左手修长的五指,狠狠剁了下去。
所幸一旁的林跃眼疾手快,即使阻止了他的动作。
最后匕首稍微偏了偏,在那白皙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
鲜血直流。
林跃吓得要命,张嘴就喊:“大哥,你发什么疯?”
“放心,不过是左手罢了,不会影响握剑的。”
“可是,你弹琴……”
林沉只是笑,眼底雾气蒙蒙的,始终是一片茫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个人若不在身边,我以后还弹什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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