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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书籍名:《流尽年光》    作者:年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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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锐哼哼著刚学会的荤小曲儿,满面红光地从“宠儿”里走出来。和其他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客人一样,梁锐那样儿一看,便很明显是既喝多了,也做爽了的完美结合。他的脚步虚浮,没走个两三步,还非得停下来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哼唧哼唧几声。过路的几个哥们儿瞅见他这样,都忍不住停下来笑他:“哈哈,梁锐,你他妈是醉在刚才的春梦里醒不过来了是吧。”
梁锐淫笑著斜看他们一眼,打趣道:“我刚才就他妈的只跟一雏儿做了会儿,有啥醒不过来的?不过,如果按照你们这标准来看的话,那要是,要是……呃……”他憋著几口气,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然後近乎手舞足蹈般地亢奋起来,“嘿嘿,那要是,是林烟那个老骚货和我做的话,那我岂不是几天几夜都下不了床?”
众人闻言大笑。其中一人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抹了一把已经笑出泪花的眼角。他重重拍了拍梁锐的肩膀,大声道:“你小子还他妈的想上林烟的床?嘿嘿,我告诉你,如果是在一年前的话,那麽,你只要有足够多的钱,这事儿倒还算得上是好办。不过现在嘛……”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遗憾地啧啧嘴,既是为梁锐,也是为自己,更是为广大“宠儿”的顾客们叹息道,“不过现在嘛,除了钱之外,你恐怕还得去搬出一个比夏昭时更硬的後台才行哦。”
一听到这个在最近的“宠儿”里,已经越来越像是神只一般存在的熟悉名字,以及这个极其不靠谱的可笑提议,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能毫无例外地耸耸肩叹叹气,表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
其实梁锐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不过像这样当场被点破戳穿的羞耻感,还是依然很令人不爽。因此他清清喉咙,呸呸呸地啐了几声:“这他妈的叫啥名家叫啥豪门,还不是一样被一个男妓给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的!我呸!掉价!没品!恶心!”
就当众人正想打趣梁锐的这种无聊可笑的迁怒行径时,一个微微上扬的轻佻声音却赫然爆开在他们耳边。“没想到梁先生竟然如此看得起林烟,林烟可真是受宠若惊呐。”
所有人顿时齐齐一愣,而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极其戏剧化地同时僵住。
没有人知道林烟究竟是什麽时候来到大门口的,现在的他们只是看到,林烟斜斜倚靠在门沿边儿上,一手抱胸,一手捋发,左边眉毛轻微上扬,右边眼角暗含冷光。
饶是大家都见惯了林烟这幅致命诱惑的挑逗模样,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依然很没骨气地同时滚了滚喉结,根本无法掩饰住眼睛里那抹饥饿贪婪,仿佛饿狗一般的猥琐绿光。
然而林烟对於此情此景和他面前这些人的此种反应,似乎已经很是习惯,甚至是已经习惯到厌烦。他暗暗冷笑一声,翻搅手指卷了卷自己额前的碎发,然後将温润到近乎透明的粉色指间慢慢抵近双唇,轻轻吹了口气。
如果都已经到了这一刻,然而他们却还不明白,其实林烟是在故意勾引他们的话,那麽他们可就白白光顾“宠儿”这麽多年了。“喂,林烟!你……”梁锐的喉咙里又猛地咕咚了一声。靠!那夏昭时也太他妈的有福气了!这种男妓,实在是他妈的尤物啊!梁锐想得心下亢奋,连带著裤裆里,也是一阵火热的激动。“想上我吗?”垂眸片刻,林烟忽然悠悠吐出了这样一句,简直堪比石破天惊的震撼之语。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刚才还荷尔蒙乱飙的男人们,现在,却都个个脸色惨白,没人敢吱声说话,当第一个吃螃蟹的勇者。
而梁锐的表现则更是令人唏嘘。此时的他两股颤颤冷汗流流,那模样,简直就差没直接跪下地去给根本不存在於这里的夏昭时磕头道歉赔罪了。
林烟的眼神儿在这一圈儿人身上冷冷扫视了好几个回合,最後,当他收回眸光,将其定格在梁锐那张明显是因为惊吓过度而略显呆滞的白脸上时,他忽然勾起唇角,呵呵呵地笑出了声。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到最後,竟至於让林烟忍不住弯下腰,捧住了肚子。
所有人都吓傻了。
林烟这是……疯了吧!?谁都知道他和夏昭时的期约是签到了今年年底,虽然夏昭时现在人不在国内,可是现在这才十一月初呢,林烟这就耐不住寂寞,扛不住欲望了?啧啧啧,一想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地讽刺和叫嚣起来:林烟可真不愧是“宠儿”里的宠儿啊,果然是人人皆可骑的骚货。不过这个所谓的“人人皆可骑”,可是要分时间,看条件的。这些人都很清楚夏昭时那诡异到令人发指的上人规矩:只要是被他要了的人,不仅在从他开始直到玩腻的那段时间里,不能再接别的客人,更可怕的是,在真正和他上床之前,那个人还必须要通过一系列的全身检查。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据说,夏昭时在看上林烟并和他签下条约之後,就专门请了几个医疗护理队给他的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里里外外,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全身检查和全身清理!虽然介於夏昭时的身家背景,也从没有人敢明著多说些什麽,不过在背地里,人们却总是要忍不住嚼一嚼舌根的:都他妈的饥渴到来抓“宠儿”的NO.1了,还装什麽洁癖啊!真是,有钱人多作怪──说的可不就是夏昭时这种龟毛和变态!并且,就在林烟刚成为夏昭时专属品的第四天,某个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太二,还是因为才来“宠儿”所以没经验的小夥子,只不过是在酒台前跟林烟多说了几句话,然後随口提了句上床的要求,就被夏昭时整得,从此再也没能在“宠儿”里出现过。从此,人人自危,既不敢动手,也不敢动口。可是现在,林烟竟然在他和夏昭时的期约还要差将近两个月才满的情况下,直接向他们所有人发出了露骨的性邀请,所以你说,他们能不目瞪口呆吗!试想,如果他们中真的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话,那麽……林烟会有什麽下场他们是不知道的,毕竟谁也说不清,夏昭时究竟是真被这小骚货给勾了魂迷了心,还是只是看重自己的公众威信力,不过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偷食者,可就只能等著被剥皮切肉,挫骨扬灰的下场了!
“哈哈哈哈……哎……好了好了,不笑了,”隔了好长一会儿,林烟才终於觉著自己是笑够了。不过当笑声停止之後,他却依然保持著最初那个弯腰捧肚,难得一见的不雅姿势,直勾勾地盯著地面,又默默地呆了好一小会儿。
那时候,没有人敢走,却也没有人敢伸出手去,抬起他的头。到最後,大概是因为腰累了腿酸了,林烟才终於堪堪扶住门沿,慢慢直起了身子。不过当他完全抬起脸时,从面目到神色,从眼角到眉梢,都是一一如旧。“你们,”他抿唇一笑,是“宠儿”里最经典的那一抹林烟笑,“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孬种。”
吐出这词儿之後他随即转身离开,剩下的人只能在风中隐约听见他断续破碎的自言自语:“没什麽可在意的,反正,与其便宜这样一群孬种,我还不如被夏昭时搞一辈子呢。”
听著这些话,剩下的人全都神情地愤怒地涨红了脸,死死握紧了拳头,却没有人敢冲上前去给他一顿好打,最过激的人也只不过是学著梁锐最开始的恶狠模样,朝他的背影狠狠呸了几口,然後转身离去。
因为这件事儿,梁锐最初的那份激动已经俨然僵冷掉了。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骂骂咧咧地散开,而他在冲著林烟的背影痛骂了几句类似於“婊子贱货万人骑”之类的脏话之後,也终於很是愤慨地转过身,朝自己的停车处走去。
不过梁锐是真没想到,自己今晚的惊喜还真是多呢。唔……或许,没有喜。
刚往左拐过一弯儿,梁锐就惊得僵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靠……靠在他车边的那人是……是……是江臻???那一刻,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今儿晚上的运气好得,简直就可以去买彩票了。
梁锐不太清楚江臻为什麽要来找他,他记得自己和江臻的最後一次接触,也就是在一个多月前,江臻让他把磕了药的严迦祈给送到指定的房间里去的那一次。本来在那之後的事儿梁锐也挺想打听打听,八卦八卦一下的,可是就在那一晚之後,江臻便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而梁锐也不算笨,他很快就明白了江臻这样做的意思:这事儿就算完了,我不来找你,你也最好守口如瓶。
梁锐一边回忆,一边抬起眼看江臻。说实话,虽然他已经按照江臻的要求办妥了那事儿,可是直到现在他也很难相信,最开始来委托他组织小学同学会,并且还告诉他一定要把严迦祈邀请到和照顾到的那个江臻,和之後打电话来告诉他,在会场给严迦祈下点儿致幻药然後再把他搬到指定房间的那个江臻,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他记得江臻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那模样儿看起来,分明就是想要和严迦祈冰释前嫌的样子啊!那时候他还狠狠震惊了一下呢,觉著严迦祈这下可能是要发达了,他甚至连讨好招数都想好了好几招结果……
咦咦咦咦咦……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梁锐狠狠摇摇脑袋,使劲儿揉了揉太阳穴,然後猛地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走了过去。“江……江臻?”
梁锐在离江臻还有三步左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然而江臻却只是一直保持著双手插兜,低头看地的姿势。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江臻依然没说话。
梁锐隐隐哆嗦了下,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软到地上去了。他本想张嘴继续叫江臻几声儿,不过在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之後,他肩膀一垮,便也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算了,既然是江臻来找他的话,那必然是有事情要跟他说的。他还是,乖乖等著好了。“你喜欢男人?”
果然,没过几分锺,江臻便幽幽开口了。只是他的这第一句话,简直让梁锐差点儿没直接喷出来:“……啊?”
江臻抬起脸,迅速地扫了他一眼,那表情似是漠不关心,然而眉宇间却又仿佛是带了一点儿令人胆寒的坚冷和锐利。梁锐拿不准究竟该怎样回答。“唔……这……嗯……”梁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江臻冷冷看他一会儿,忽然唇角一扬,浅笑著站直了身子。“明白了,原来你是个双。”
其实梁锐从没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过任何的羞愧和尴尬,他甚至还曾一度在那些纯异性恋或者同性恋的面前高傲地宣称过,鱼和熊掌可以兼得,他这就叫做“兼济天下”。可是现在,当他的这点儿小隐私被江臻赤裸裸地当面暴露出来时,他却仍然感到某种,百虫挠心般的难堪。於是刚才才努力吞咽下去的酒气,这时候,也都尽数冒了出来,让梁锐腾地一下红了脸。尽管理智还让他带了点儿恭敬,但他的嗓音,却已经是很明显的粗声粗气:“您……您今天来这儿找我,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个的吗?”
这无礼的语气没有让江臻生气,他反而一笑,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是在为自己男女通吃的性取向感到难堪,还是在为自己竟然会喜欢同性的那一半儿性取向感到尴尬?”
这问题把梁锐给问住了。他眨眨眼,越不越不明白江臻今儿晚上来找他,究竟是为了啥。“……其实这没什麽,”沈默良久,江臻耸耸肩,眼神散得很远很远,“我是说喜欢同性。”
和散开的眸光一样,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好像被风吹了很远很远。
梁锐看得简直要惊呆了。这时候,记忆中的模糊片段仿佛有了生命意识似地,一个接一个地连接起来,最後,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六个大字,让梁锐一瞬间眼前一黑,差点儿没跌到。“你喜欢严迦祈???”
尽管四周嘈杂,但这声音却依旧显得尖利无比。
梁锐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尽管江臻还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但他此刻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分明已经告诉了一切!梁锐不再期待口头确认了,他只能抓狂似地扒扒头发,欲哭无泪地问道:“天哪!你,你既然这麽喜欢他……那同学会的时候你让我给他下什麽致幻药啊!”感觉到江臻突然射过来的阴冷视线,梁锐被他吓得猛地往後一退,死命地挥手解释道,“喂喂喂!你可不能干杀人灭口的事儿啊!当初是你要我这麽干的,不能因为你现在喜欢上那家夥了,就拿我当替罪羊啊!我,我也是替你办事儿的啊!呃!”
江臻没有理会梁锐的求饶和哭诉,只是猛地拽过他的衣领,然後将他往车身上狠狠一扔,掐住他的脖子,痛苦而压抑地问:“你再说一遍,我是怎麽叫你办的。”
梁锐觉得自己已经被吓傻了,否则现在的他怎麽会用自己有生以来从未成功过的超快语速,像个复读机似地回忆并且复述道:“是你打电话跟我说的啊!让我确保严迦祈一定要在会场上出现,然後给他下点儿药,再把他搬到指定房间里去!我全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做的!事後也完全没有泄密!你现在可不能这麽对我!你这是违反公民规则和职业道德的!”梁锐面露惧色,直急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江臻危险地微眯起眼,掐住梁锐脖子的手却在不著痕迹地轻颤:“你说……”他顿了顿,眼角眉梢,全是不可置信的压抑和苦涩,“是我,打电话叫你这麽做的?”
梁锐忙不迭地死命点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估计也不会再像现在这麽丢脸了──自四岁以後,他的裤裆第一次当众湿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头快要点断的时候,他忽然如释重负地感觉到脖颈一松。江臻终於放开了他的手,把他往车身上一扔。
梁锐像是死後余生般地长呼了一口气。四周的空气死一般得寂静。“……刚才笑你们的那个人,叫林烟是吗。”沈默良久,江臻又幽幽吐出了一句让梁锐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话。
这,这,这……这咋又突然扯到林烟身上去了?难不成这还是个狗血的三角恋?可是严迦祈那小子横看竖看,也是不可能赢得了林烟的啊!呃……好吧,可能江臻也有点儿洁癖?太排斥林烟那样的万人骑?又或者是……严迦祈在年龄方面占了点儿优势?毕竟,林烟虽然漂亮到还仿佛是一个少年,但他也确乎是快到三十岁的人了呢,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烟今年是该有二十八岁了吧。呃!这样一想,梁锐的全身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靠!那家夥还真他妈的是一个妖精!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林烟穿著一套高中学生制服走在街上,那简直是比现在街上的任何高中生还要更加高中生啊!而且,还一定会是超高质量的妖孽型那种:随意地斜挎著背包,领口松松,眼神上挑,禁欲式的黑色皮带下,纤腰若隐若现……
咯!。梁锐被自己的个人脑内小剧场给弄得得口干舌燥心脏狂扑,竟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江臻瞧他这样,眉梢一扬,了然地微妙一笑,很笃定地:“看来就是他了。”然後他转身抬脚,眼看著就要往“宠儿”里走。
本来这时候的梁锐应该是真正感到如释重负,赶忙坐上车逃命去的。可是他站在原地纠结了好半晌,最後还是蹬蹬蹬地跑过去追上了江臻,支支吾吾地说了句:“那个……江臻啊,看在我们六年同学的份儿上,我,我还是给你个建议吧……你要是真想上林烟,那最早也得要等到明年元旦……不过我估计现在的队伍恐怕都已经排到五一节了……呃不过当然了,我相信你要摆平他们是很容易的(那其中自然也有我──梁锐在心里哭诉咬牙切齿地埋怨了一句),其实他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看夏……嗯咳咳,要看一个叫夏昭时的男人,他是不是愿意明年期一满就放林烟走……”
江臻的步子微停了一下,却又很快加速往前迈去。
梁锐在逆行的冷风中只听到他远远传来的一句:“我都已经站到他面前了,他还要林烟做什麽。”
……
如果他的耳朵和他的脑袋都没有问题的话,那麽……这三角关系里又牵扯进了夏昭时?梁锐神经质地抽了抽唇角,当场傻掉;天哪,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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