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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页

书籍名:《贡品男后》    作者: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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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一起玩,闹一阵,静一阵,皇帝只顾自己发呆,也未多理会两个孩子,不一刻,寝宫完全安静下来。
  “陛下,太子与公主睡着了。”安荣躬身,小声向皇帝禀告。
  这时,皇帝回过神来,迟钝地点下头,嗓音有些沙哑,“睡着了啊,那好吧,就把他们留在寝宫好了。”
  “这?”安荣犹豫着道:“陛下,太子与公主夜里会起夜,怕是会扰了陛下好眠。”
  呵,皇帝一笑,摇头:“朕与贺兰那五年,夜夜惊起,习惯了。朕好孤独,就让他们陪朕一晚吧。”
  唉,一声叹息出自安荣之口。
  
  身边的两个小孩睡的很安稳,呼吸均匀,红扑扑的小脸,如果熟透的苹果一般,泛着健康的红晕。皇帝为他俩拉了拉被子,这才缓缓在旁边躺下。
  皇帝毫无睡意,两眼望向镶满宝石珠玉的床顶。宝石再灿烂夺目,也不及你的回眸一笑。属于你的笑容,属于你的温暖,属于你的一切,如今不在,让朕日日彻夜难免。
  朕等得好辛苦,可朕还是愿意去等。朕不信,五年的光阴,你真的会无动于衷。已经过来五年,朕愿再等上五年,即使是一生。人活一世,短短数载,朕不愿失去你。
  ……
  
  又是一年岁末,西戎国的辞岁宴很隆重。干戈陪着女王出席辞岁宫宴无法脱身,清水阁内,只剩贺兰骢与元常二人,伴着孤灯一盏。
  清水阁当差的宫人在慧姐的指挥下,把御膳房特意按东林菜色做的一桌菜一道一道呈上来,这是女王的吩咐。宫人还在忙碌,八珍汤被放置在花梨木桌旁的小几上,除了正菜,开胃小菜也陆续呈上。御酒已斟满,慧姐见准备好了,方到贺兰骢卧房外请人。
  元常见懒懒躺在床上的人毫无食欲,只得对外面喊了声稍后就去。
  “饥饿的滋味不好受,多少还是吃些吧。”元常试探着,去劝精神很不好的人。也难怪,每天的治疗,对他而言,如同酷刑加身,虽说痛不在身,可折磨的却是心。他的心在痛,而希望他能好起来的人心更痛。
  
元常见贺兰骢没动静,把他的手拉过来,两指搭在脉门,须臾后,点头。他说:“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不过近来不思饮食,脑疾见好,可这心病又落下,瞧这身子可是弱了些。唉,我知道现在你已经能想起一些事情,那个人,我也不多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怎么办,你们自己自会把握分寸。但我只和你讲一件事,稚子无辜,我不想看到我的侄儿伤心难过。若是可以,为了稚子,往前迈一步,也并非是什么难事。有些东西,还是可以放下的,难道你不认为,干戈仍在人间,就是最好的结果么?你的心结要打开,给那个人一个机会吧,他虽是罪有应得,但他如今却是很惨。富有天下又如何,心内何其孤独,这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惩罚。他想赎罪,选择孤独,但他相信,你从来就不是狠心的人,给他个机会又如何,大男人当拿得起放得下嘛。”

  “你……”贺兰骢终于有了点反应,迟疑着,翻个身,呐呐地道:“让我自己安静下,你自行用膳吧。”
  
  元常的动作很轻,出去后,不忘把门带上。
  脑中一片混乱的人,此刻没有了方向。他想起很多,可还有一些东西,明明就在心里,却找不到任何记忆中的纠葛。清明时得不到片刻安宁,闭眼后又是不断的乱梦。是谁,在耳边一遍遍呼唤自己,叫自己不要离开,是谁,一遍遍说要与自己相依相守?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密,贺兰骢痛苦地呻吟着,挣扎着,寻不到答案。
  被子不知何时拉过头顶,从抖动的被衾可以看出,被子里的人,此刻,他有多难过。
  
  花厅内,元常打发了随侍的宫女,一人自斟自饮。御酒香醇,元常倒也喝着痛快。只是,饮着饮着,就见他猛地把杯中酒泼出。一声极其郁闷的哎呀声入耳,绮珊自朱漆木柱后闪了出来,当然,满脸是酒,额前几缕乱发粘在前额的公主此刻非常狼狈。
  “喂,人家好心来请你看新年焰火,你就是这么谢人家的吗?”
  元常挑眉,“我有让你请我么?”
  绮珊翻起眼睛,道:“你这是何意?”
  元常哼了一声,“这里,是我北苍国皇后在西戎国休养的居所,公主不请自来,不觉于礼不合么?”
  绮珊仍是不解,嘟着嘴道:“我又没请那个傻家伙。”
  元常摇头,知道与这公主讲不清道理,也不理睬她,继续一人喝酒。
  
  绮珊绣眉微扬,见人家不理自己,甚觉无趣,可就这么走了,又太丢面子。堂堂西戎国的绮珊公主,可是走到哪里,都会被一群青年才俊奉若珍宝,何时受过如此冷遇?这心里,越想越气,趁元常不注意,抢了他手中酒杯,直接一杯酒入喉。
  元常被这丫头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没什么?”绮珊道:“这酒不错,入口不烈,不过就是后劲大。”
  扑哧一声,元常笑了出来,“怎么,怕本王喝醉了?”
  “才不是,你喝醉了,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提醒你,若是真醉了,小心你们北苍国那位傻皇后,他最近可是很不对劲。小太医医术那么好,这次也犯了难。”
  
  元常皱皱眉,沉声道:“你知道不少啊!”
  “嘿嘿。”绮珊得意起来,“这西戎国,哪有瞒得过我绮珊公主的事情。”在元常面前晃起一根手指,公主道:“就好像,这小太医当初,明明喜欢皇表兄,却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不过,如今倒也相安无事,反正他们是凑到一起,怕是这辈子也分不开。”
  元常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奇闻,问道:“你说,黄医令和干戈要好了?”
  绮珊点头,“嗯,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他们两个如今,很是融洽,羡煞旁人哦。”
  果然如此,元常心中暗笑,天助我也。

96、西戎国之行 四
清水阁贺兰骢的卧房门紧闭了三天,无论干戈如何劝说,那道菱花格的木门依然紧闭。
  干戈在卧房外徘徊良久,忍不住对元常道:“他会不会……”
  元常皱了皱眉,拿拳头托着下巴,心里也在分析里面的情况。
  这时黄文过来,道:“让我敲门看看吧。”伸手轻敲了几下,黄文轻声道:“延平侯,我是黄文,你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知在下。这几天你把自己关起来,也未尽食水,这对身体不好,在下已叫人备了清淡的食物,出来用些吧。”
  
  仍是没有动静,干戈心里着急,担心出意外,最终咬下牙,选择破门而入。三人相互挤着拥入贺兰骢的卧房,在看到人后,一下愣住。
  把自己关了整三天的人,衣衫凌乱,头发被扯得乱蓬蓬的,面无表情,木然地在墙角靠墙而坐。许是三天没睡觉的缘故,星目璀璨不在,眼珠熬得通红。
  “大哥,地上凉,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干戈蹲在他面前,为他把前额的一缕乱发顺到耳后。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元常与黄文一左一右拉过贺兰骢的手腕开始把脉,依然没有反应,片刻后,元常和黄文松开他的手腕,二人同时冲干戈摇头,表示人没事。
  贺兰骢似乎恢复点清明,眼睛眨了眨,看清了面前的人,嘴角扯了扯,想说什么偏又说不出,头再次低下,把无神的双眼合上。
  
  干戈大惊,黄文再次抓起贺兰骢的手腕,很快又放开,道:“不碍事,他太累了,很虚,这是睡了过去。”
  干戈闻言松口气,上前把人抱起,小心放于床榻上,扭头命人打水。
  元常与黄文见宫女打来热水,干戈为贺兰骢擦洗,二人一同退出。黄文面色凝重,对元常道:“他这情况很奇怪,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元常点点头,表示同意,在思虑良久后,元常说出自己的猜测,“怕是他恢复了,接受不了现在的一切。”
  黄文嗯了一声,道:“我也有同感,延平侯怕是无法接受干戈殿下仍在人间的事实,以及、以及……”
  元常知道黄文后面支支吾吾要表达的意思,叹息一声,最担心的事情,看来还是发生了。又到了该给皇帝传消息的日子,元常暗暗思忖,看来还是拖延几日看看情形再回消息吧。若是贺兰骢心中依然仇恨不减,那皇帝也只有孤独一世的结局了。
  
  卧房内,干戈的动作很轻,为睡熟的人擦拭了面部,一点点,手向下移,去擦他的脖颈,扯了扯他的衣襟,干戈把眼睛闭上,一阵心酸。贺兰骢脖颈向下,前胸处,几乎被抓烂,一道道殷红的血痕,触目惊心,可以想象,他当时是多么疯狂。
  “为什么伤害自己,难道你不知道疼么?”干戈喃喃低语,待擦拭好了,找出干净的衣服,帮他换了。轻抚他的手,干戈低头,浅吻一口,是不是,你回来了?
  咚的一声,干戈一惊,猛地扭头,正看到黄文端着托盘,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是什么?”干戈亦觉得尴尬,赶紧起身,几步走到黄文面前,接过他手中的托盘,问托盘瓷盅里盛了什么。
  黄文喏喏了两声,很不自在地说,这是特意为贺兰骢准备的药粥,三日不进食,不调理肠胃怎么行。
  “多谢,还是你想的周到。”
  黄文淡淡一笑,“殿下,这里交给臣吧。刚才陛下找殿下呢,去看看吧。延平侯乏的很,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待他醒了,臣叫人请殿下如何?”
  干戈想了想,道:“也好,辛苦了。”在黄文耳后请啄一口,不出意外,看到他张大嘴巴,冲他一笑,干戈转身离开。
  
  西戎国女王的大书房内,女王正对着满架一本本史书发呆。明黄色的龙袍,穿在女人身上,丝毫没有娇弱之感,那金丝绣线绣的五爪金龙,把女人贵气天成的气质,覆上一重帝王威严。权倾天下的女人,麒麟王朝的骄傲。听到脚步声近了,女王也未回头,只轻描淡写地说:“来了。”
  干戈略躬身,“是。”态度甚为恭谨。
  女王这时转身,细细把儿子打量一番,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坐下说吧,我们是母子,你不用如此紧守礼节。”
  干戈这才落座,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茗,浅呷一口,问道:“是不是有要事?”
  女王嗯了一声,道:“是有几件事和你商量。”
  干戈低头无声笑笑,“什么事尽管吩咐,儿子遵命就是。”
  女王眯起杏目,摇头,“你先听我说吧。”
  
  时下正月,北方仍是天寒地冻,而地处西南的西戎国,并不寒冷。比不了夏天烈日炎炎,可阳光却也温暖和煦。四季皆可见草木葱茏,也是赏心悦目之极。书房内女王与干戈已经谈了很久,守在书房外的宫女见已近午时,便在外面扣了下门上铜扣,征询女王的意思,问是否传膳。
  女王的声音自里面传出,“稍后听命。”
  宫女们相互看看,暗道陛下与储君商议这么久,还没有完毕,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呢,连传膳都要延后?
  
  干戈此刻低头不语,半晌,道:“绮珊妹妹那件事,我想,你必然有你的用意,我不方便说什么,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那件事,我希望你再想想。”
  女王站在干戈面前,拿手抚了抚儿子面上那道疤,柔声道:“当初是我撇下你,这心里愧疚了多少年,你也许永远想不到,也不求你体谅。不过,除了这玉玺,我实在想不出拿什么补偿你。”
  干戈这时把头抬起,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补偿?我要那做什么,玉玺,比得了母亲的关爱么?你不用想太多,我已经体会到了你的关爱,你大可不必费心思,去揣测我的想法。如今,他就在我身边,哪怕我只能看着他,心里也满足。我已经得到了想得到的,不奢求太多。”
  
  女王把目光飘远,良久,道:“黄文是个好孩子,你不能负了他。”
  提到黄文,干戈一愣,是啊,这几个月就忙活贺兰骢,二人虽天天在一起,晚上也是同衾而卧,可二人近来的确有些疏离。难道,是因为揪心大哥的事情,冷落了他么?
  女王知道儿子想什么,正色道:“西戎与北苍本是男风不禁,想那北苍皇帝可以立贺兰骢为后而得到上天和百姓的认可,你和黄文之间,也会有个圆满的归宿。但是为娘的要提醒你,贺兰骢终究名义上是北苍国的皇后,无论他清醒后会发生什么,这个是事实。公道是还给贺兰骢的,你不可横加干预。”
  “我明白。”干戈的声音很低,人一下萎顿,难道和大哥,真是有缘无分么?
  
  不知自己是怎么拖着自己那毫无感觉的身体走回清水阁的,见黄文冲自己示意,要他放轻脚步,就知道贺兰骢仍是没醒。拉过绣墩,与黄文一起在床前落座,干戈才问:“他一直这么睡着,中间没有醒么?”
  黄文摇头,“没有,这药粥都温过几次。延平侯这次,是累的紧了。”
  “你说,他这样子,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干戈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他心里也没底,如果贺兰骢真恢复,他和北苍皇帝元文敬,其实希望各占一半。毕竟,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令人也改变很多。这个时候,他也晓得,不能去勉强他。让他做最后的选择,不单是元文敬必须遵守的诺言,同样他干戈也须遵守。
  “他应该是恢复了,否则不会这般痛苦。殿下,臣担心,延平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这几天,怕是要更加辛苦点。”
  嗯,干戈道:“知道了。”
  
  贺兰骢是当天晚上清醒过来,没有像黄文预想的那样,依然是很安静,只是不发一言,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人很配合,吃了黄文准备的药粥,也听了干戈的话,在玉池里进行沐浴,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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