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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书籍名:《桃花前度》    作者: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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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瑞成在荒郊野外,荒废的建筑物内,被绑成粽子一团。身边几人按着正在挣扎的小陶,一把枪抵在他太阳穴上:“绑架这家夥有什麽用,碍手碍脚的,先干掉吧!”
“不,你们不能杀他!”江瑞成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扭着扑过去,“我早就准备了遗书,把遗产都留给了他,你们不要对他下手,杀了我,你们能从他那里拿到钱。但若他死了,我的钱和公司股份就会直接捐助慈善。”
小陶被捂着嘴,眼里露出惊慌和反对,江瑞成看得很清楚,却狠下心没有理会。
忽然间他竟然能动了,赵竑起来,走到地上的人身边,将他扶起。
他将小陶嘴里堵着的布拿出来,低下头,狠狠吻住他。
等他离开那一瞬,小陶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笑:“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一直一直。”
江瑞成也笑了:“我不会让你受伤,我会一直守护你……小陶……”
“是麽?”小陶抬起头,“如果我是明非,你也会麽?”
江瑞成呆了一瞬,在想明非是谁。
忽然大量的血从小陶身上冒出,江瑞成大惊抱住他,才发现手竟然动不了。
低头看去,江瑞成只见自己手中拿着一把刀,狠狠捅进小陶的身体里。他恐惧大叫,他拼命拔刀拼命去捂那伤口,手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狠狠抬起落下,砍在小陶身上。
小陶满身是血,那双他最爱的眼看着他,眼中尽是恨意。江瑞成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声音:“赵竑,我恨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这话说完,小陶吐出一口血,满天都是红色。在这样的艳红中,他向後倒去。江瑞成慌忙去拉他,小陶伸手一推,从他双臂间滑落。
“小陶!”江瑞成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他手中没有刀,身上没有血。此刻还是下午,夏日天长,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江瑞成喜欢将房间留下窗子,因此那殷红如血的日光一眼可见,并不是梦中那被绑架的荒废屋子。
江瑞成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噩梦。
映入眼中的是极为古典的装潢,床边站着人,也是一身古装。江瑞成怔了片刻,忽然完全明白过来。
──他那日被绑架,小陶因为在他身边,被一起绑了过来。为了救小陶,他把遗产的事说出来,小陶那麽聪明,希望能借此脱身。
绑匪似信非信,枪还是对着小陶。那绑匪是生手,握着枪紧张兮兮,忽地走火。江瑞成想也不想挡住小陶,他死了没关系,只希望小陶能脱险。
没想到一睁眼居然是古代,他附在一个叫赵竑少年身上。他原本并不看那些电视和胡说八道的书,不过小陶会看,所以他也做了些了解,因此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传说中的穿越。他记得小陶经常叹息宋朝的覆亡,靖康之耻更是被提过若干次。赵竑想,他既然已经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再见到小陶,那麽就帮小陶完成这个心愿吧。正好他现在是个太子,应该还算容易。他本来是青年才俊,生物化学的高材生,因为几项发明而创建了家公司,才三十岁就身家丰厚。来到这时代,他从基础做起,弄个黑火药炸药包搞些简单武器,还是做得来的。甚至钢铁的质量问题,他也能帮忙解决。
就这样打下天下统一全国,他完全不知道历史的细节,对宋金蒙古这三国关系和历史纠葛也迷迷糊糊。不过由於家里的历史原因,他一向深恨那种汉奸,於是、於是……
赵竑低低笑了,身边的人好像在说什麽话,他完全听而不闻。挣扎着下了地,好像这一辈子从来没这麽虚弱过。依稀辨明了周围,他向着礼宣殿走去。
进了房间,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床上的人是那样一张熟悉的眼。赵竑一下跪在床边,就近看着明非。那样的眉眼,他怎麽会认不出?
明非的脸上有些细小伤痕,他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被包扎得圆滚滚的手。赵竑清楚记得那日看到明非手心里钉着一根粗大的钉子,上面似乎还有铁锈。他手心不停地流血,指尖也都是红色,刚刚长出的指甲被打入楔子,然後被生生挤掉。
赵竑的手紧紧握成一团,忽然身後有人喊:“皇上,你的手──”
他低头看了眼,食指的指甲深入手掌,指甲透过皮肤触着手骨,似乎是太用力了,就那麽断裂开来。赵竑看着食指指尖,轻轻举起。
“疼麽?好像是疼的……”他喃喃自语,或者是对着床上的人说着,“这是一根,小陶你十根碎了几次呢?还有脚趾……”
他一拳砸向地面,是坚硬的大理石,石头安然无恙,他的手上皮肉碎开,几乎见骨。他痴痴看着明非,竟然丝毫不觉疼痛。
他说过要保护他,永远守着他。他爱煞了他,连一根指头都不敢乱碰,生怕冒犯了他惹他不高兴。甚至连有欲望的时候,他都不敢在心里想,怕是亵渎。
是谁把他扔给侍卫轮暴?是谁一次又一次强暴他?是谁打他骂他,让别人来折磨他?是谁……让他这样气息微弱昏迷在床上,变成植物人?
小陶最是怕疼,以往每次他不小心跌倒撞到,自己都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而他,又对小陶做了些什麽?
赵竑的手握着床单,留下血红色的手印。他已经收手,不愿污了小陶身下的东西。他握住衣服下摆,似乎听到什麽声音,却全作不觉。
房内其他人都吓坏了,郭旭光和孔成丹都在,连忙过来为他止血。只见他的指甲竟然尽数碎裂,血滴在地上,迅速成了一小洼。
吉容也在,连声劝着赵竑,这位皇帝却像没听见一般,连声答应都没有。
吉容只觉不妙,看自家皇上的样子,怎麽都有些不正常。他扔了个眼神,示意孔成丹说话。这位孔大夫上前一步:“皇上,明公子该换药了……”
赵竑点点头:“好,你来,我学着。”
他也不起来,直接蹭到床的另一边,眼光一动不动,定在明非身上。
吉容看他这样,心中担忧无比。
这个明非,想必就是皇上有时会念叨的那个“小陶”了。虽说他几乎服侍了皇上一辈子,从不曾知道有过这麽一个人。但皇上自近十年前就有些不对劲,也许是什麽时候偷偷出去做事的时候认识的也不一定。
可奇怪的是,就算他样子改了皇上不认识,可他难道不认识皇上吗?为什麽一直就这麽任皇上折磨?
吉容感觉不妙,他猜不出明非的来历和动机,可他看得出来,若明非这麽昏睡下去,恐怕赵竑也会崩溃。
或者赵竑现在,根本就已经崩溃了。
吉容的预感显然是准确的。那天下午之後,赵竑就再也没有离开那间屋子。除了方便时出去之外,他竟然一直跪在床前,眼睁睁看着明非。这样便是足足三天,竟是连口饭都没吃。水倒是喝了,口对口喂明非喝粥的时候不小心喝下一点粥水。
到了第三天晚上,赵竑即使身体强健也撑不住,蓦地倒下。吉容吓得连忙唤人,房间里常年两个大夫,倒是方便。郭旭光过来一看:“皇上是睡着了。”
吉容这才放下一点心,连忙把赵竑抬到床上,明非身边。郭旭光查看情况,只见赵竑膝盖完全肿起来,已经破裂出血,不由暗惊。他为赵竑料理伤口,见赵竑满脸通红,一摸竟是在发热,皱眉道:“皇上这三天水米未进,恐怕龙体会出问题……吉公公,皇上这到底是怎麽了,你不能劝劝他吗?”
劝?吉容苦笑。他这三天说了无数的话,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赵竑却一句没听进去。吉容现在怀疑,除了听到“明非”这两个字还有反应,他这位皇帝什麽都听不到,或者听到也作未听一般。虽然赵竑也确实一直在念叨,但说的话吉容一句都听不懂,显然是对着床上昏迷的明非说的。
他想了半天,开口问道:“这明非也昏迷快十天了吧,他……什麽时候能醒过来?”
郭旭光看向孔成丹,对方捻着胡子苦笑:“说实话,老夫觉得,现在已经可以给他准备後事了。”
吉容吓了一跳:“真的?”
孔成丹道:“该找的人都找过了,他到现在却都醒不过来,应该是生机已绝。若是他不清醒,只这具身体,就算用再好的药物维持生机,也断难撑过三个月。老夫看他这样子,也只是浪费钱物罢了……”
他说着摇摇头,很不赞成的样子。
吉容一颗心悬了起来──如果明非死了,皇上会怎样?
说真的,他之前虽然苦恼,却没想到问题会这麽严重。从孔成丹口里听到这话,他咬了咬牙,出门找几名侍卫,让他们把床抬到後宫。他这几天在寝宫做了些动作,把地上铺满厚厚的羊毛毯,又弄了火炉──虽然已经是初夏,但晚上冷起来,也是难忍的。
重要的是他还通知了後宫那些莺莺燕燕,包括杨太後。吉容想,他自己不成,总有一个人,能劝服皇上吧。
一个明非是死是活,说真的也没几个人在乎。但皇上身系万民,岂容有失?
一张床两个人,被抬去寝宫。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半昏半睡,倒也不怕折腾。等赵竑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围满後妃们,还有赵竑那个尚未出嫁的妹妹赵娴静。
赵竑看也不看她们,醒来一眼看到明非的脸,便直直盯着,露出些许温柔来。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竟然和明非同床,连忙跳下去,被包得厚厚一团的膝盖无法跪下,他倒也不强求,直接坐在地上。头勉强和床平齐,还是能看到明非的脸──不过还是低了些,不如跪着看得清楚。这麽坐着,如果明非那边脸有动静,他这边却看不到。
周围却一阵哗然,伍贵妃愤然:“皇上,你这是在做什麽?吉公公说你都三天没理朝政了,这麽一个娼妓──”
赵竑猛地起身,一步到她身前,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住口!”
伍贵妃被打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捂住脸大喊:“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这皇宫里朝堂上,有几个人没上过他的?他不是娼妓是什麽?哦,对,娼妓还要收钱还要休息,他连钱都不用──”
赵竑一把抓住她前襟,眼神几乎能杀了她:“我说,住口!”
“就算我不说,难道他就清清白白?皇上,他就是个下贱货色,他……”
赵竑一把把她扔开,忽然倒在地上。心口闷得厉害,一口血到嘴边,却连吐都吐不出。
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没入长长的毛里,瞬间无形。
“是,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赵竑撑起身体,眼神空茫茫的,“就算你不来提醒我,我也知道我对他做了什麽……现在再来守着他已经晚了,我犯的错,是怎样也偿不回的……”
他看向床上的人,明非很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明非睡觉的时候一直都很平静,连梦话都不说半句。赵竑却记得,以前的小陶是会在梦里嘀咕两句的,有时是念诗念词,有时是叨咕他买的什麽赝品。
他如今不言不语,是害怕吧。
──怕在梦中泄露来历,或者是泄露目的呢?
赵竑用手使力,回到床边,看着明非,声音低沈温柔,带着绝望:“只是,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以前就说过要‘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你说你是北地人,很想去江南住上一两年,感受那桃红柳绿。小陶,这是你牵挂的江山,你睁开眼去看看它,好不好?”
一片沈寂。
赵竑便又自语着,终於,赵娴静受不住,跳了出来:“皇兄,明非不过是个金国降臣,你说他是汉奸该千刀万剐的,你忘了吗?”
赵竑低低笑了,在说了这麽长时间话之後,他的声音已经极为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是啊,你说过若你在襄阳城,你不会责怪想要弃城而逃的人,但你一定会战至最後一刻……小陶,你写射雕英雄传,你送画像到宫里来,你把太祖的词用在檄文里。你怀疑过我的,是不是?你送了很多暗示过来,但我完全没有反应,所以你才认定我不是吧……”
“因为我竟然没有明白:南宋的敌人不是金国,是蒙古!你以前明明说过‘民族融合不是判断历史是非的理由,明明被屠杀被欺压,却硬要说成是自己的朝代,这不是往脸上贴金是什麽?元朝都打去欧洲,难道还能以此来要求欧洲还我们土地吗?’你明明说过的,为什麽我完全没有想到?”
“我以为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以为凭我这个蠢货就能改变一切……”赵竑声音很低很低,泪水不停流下,模糊他的视线。由於长时间不曾吃喝,他嗓子像是火烧一般,感觉到有些腥甜,“我怎麽会那麽傻?如果金国不振兴,不倾举国之力去灭蒙古,大宋能赢得这麽轻松?甚至我攻打金国的时候,如果他们战术得当,就算在战争中有所折损,也不该那麽轻易被大宋打下……”
“我为什麽从来没想过,可能会有一个人,在金国帮我的忙……”
而他做了什麽?
把唯一爱的人抓起来,用一切方法折磨他侮辱他,最後让他在那样绝望的情况下几乎死去。快十天了,赵竑清楚知道,明非能醒来的可能性,已经是极小了。
脑死亡就是死亡,何况在这个没有高科技维系生命系统的年代。
可他为什麽活着?
眼前有些模糊,大量失水的身体没多少眼泪可流,渐渐成了血。嗓子因为过度劳累咳嗽几下,咳出血丝来。他便又想起了明非咯血的一幕幕,却觉得吐这点血实在是太少了。
他这麽觉得,其他人可吓坏了,扑上来拉人的有之,大喊御医的有之,甚至暗中对明非下手的也有之。
赵竑伸手,一把揪住江德妃的手腕,一抖手,竟将她的手扯得脱了臼。他眯着眼,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所有的人,害过他的,伤过他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要以为你怀了孩子就能如何,我连他都能害死,还在乎别的吗?”
江德妃看到赵竑眼神,吓得傻了。她知道赵竑是沙场上闯过来的,但是从来没见他这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满眼是血的赵竑眼中除了恨意,还是恨意。虽然那恨意只有一小部分是针对外人的,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赵竑在狠狠盯着她,因此完全没看到,在他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手指。
一众女人在尝试了各种方法之後,最终还是没有起到作用。赵竑虽然身体虚弱,对付她们还是可以的,何况她们也不敢当真对皇上怎麽样。而只要她们对明非表现出一点不利的意思,赵竑便会死死护着那人,用那双变红的眼盯着她们。这些女人实在无法,干脆集体跑去搬救兵。
孔成丹看到他这样,也有些慌了。他知道直接劝赵竑是没用的,便走过来:“皇上,又该换药了。”
赵竑伸手:“我帮他换。”
孔成丹摇头:“皇上,你现在这样,连看都看不清楚,怎麽换药?万一碰到哪里,岂不是会使他病情加重?”
赵竑听了,连忙一抹眼睛,把眼泪擦去。孔成丹对郭旭光递了个眼色,郭旭光拿着药上前,让赵竑闭上眼,为他敷上。
只片刻赵竑便重新睁眼,从孔成丹手里拿过药,为明非换了起来。
他这些几天一直在旁边看着,倒也都学会了。他来到这时代之後也是练过武的,手上力道拿捏极准,很是轻柔地解开绷带涂上新药。明非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完好的地方,赵竑也一处处处理着。有些地方发脓破裂,赵竑便低下头去吸干净,完全不觉得有什麽。
他知道这身体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最初几天这身体什麽反应都没有,但这些天来,若是碰到伤处,明非的身体已经能够反应性地缩一缩。
但明非身上,全是伤处。赵竑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知觉,若是有的话,一定疼得很想哭。可是他已经有很久,没看到这个人哭了。
认识小陶的时候他才十五,那是在他高中入学的开学式上。小陶是新生代表,他是成功校友典范。他本来很少参加这种无聊活动的,谁知道那天却不过情面,却见到了他的小陶。
那时候的小陶已经是个极聪慧的孩子了,最大爱好是鼓捣些古玩,历史通,文物也很通。一点都不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同龄人,除了……疼的时候会默默流眼泪之外。
可是明非一次都没有流过。不管疼到什麽程度,也是半点泪都没有。只有一次,算是在他面前大笑出了眼泪,他那时说什麽?
──“你说的太好了,就是狗干的。”
不对!
赵竑忽然惊起:不对!小陶怎麽可能会去勾引什麽人?不管是完颜守绪或者秦天鹏,都不可能和小陶有更多的牵扯才是。他用了整整四年才让小陶勉强接受,那两个人更不会是小陶能看上的类型。
秦天鹏当时说他没碰小陶,那、那精液……
赵竑想起明非说那句话时的精神状态,心顿时抽紧,大喊道:“吉容、吉容!”
他以为他喊得很大声,实际上只有些微声音,还是在他身边的孔成丹听到,再帮忙喊了人过来。吉容一脸担忧小跑过来:“皇上,你吃些东西吧……”
“吉容,你把宫里所有接触过小……明非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不许有半点不实。”赵竑看着他,吩咐道,“我要知道他们都对明非做了什麽,记住,是所有!”
吉容跪下:“皇上,若皇上这麽不吃不喝下去,老奴不敢领命。”
赵竑大怒,为明非盖好被子,他从床上下来。双脚刚触到地,便是一软,整个人又倒下来。他开口斥责,声音嘶哑,几乎分辩不出:“你敢抗旨?”
吉容以额触地,已是满脸泪水:“皇上,再这麽下去,明非能不能醒老奴不知道,但皇上怕是也会倒下……皇上,老奴不明白这明非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这江山社稷,这後妃子女,难道都比不上他一个人?皇上保重啊!”
赵竑看着明非,眼神柔得几乎滴得出水来:“这江山社稷,後妃子女,都比不上他一个人。”
“我害他这般,害死了他,就算死一万次,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偿还。”
“皇上可知,若皇上有个万一,明侍卫若还活着,会马上被处死;他若死了,也会被挫骨扬灰?”门外传来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女音,随即门开了,两名宫女开路,杨太後走了进来。她看到赵竑,明显吃了一惊,是没想到向来身强力壮的“皇儿”竟然会憔悴到这程度。
赵竑身体一震,抬起头来:“他们敢──”
“你若有万一,谁会不敢?”杨太後脸微沈,“便是哀家也会这麽做,何况满朝对皇上忠心耿耿的文武大臣,後宫对皇上情根深种的皇後嫔妃们……”
她看了看床上的明非,眼里流露出些许同情,嘴上却不停:“他不是还能活过些日子?你现在这麽虚弱,万一谁冒死进来杀他怎麽办?你还要给他换药照顾他,是不是还要跟他说话什麽的?你看你现在这样,随时都会倒下,怎麽照顾他?你那声音哀家都听不到,他一个在床上醒不过来的人,又怎麽听得清楚?你糟蹋自己身体不要紧,他一个半死人,若是没了你,谁在乎他的死活?”
她这一番话说得赵竑一脸汗,他缓缓起身:“母後说得对,我……吃饭。”
一边的吉容这才松一口气,连忙递上早准备好的补品。赵竑接过,大口吃起来。
明非杀史弥远,显然是不希望换太子。赵竑不知道历史上的真正继位者是谁,也不清楚明非这麽做的理由。但是明非想让他赵竑活着,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会好好活着的,直到……明非断绝了气息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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