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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宿命的再相逢

书籍名:《灵魂之路》    作者:abaqing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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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L营业时间到晚上九点,打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这里靠近办公区,白天繁华如闹市,到了夜晚白领们纷纷下班回家,这一片就笼罩在黑暗中,只偶尔有几个特别具有进取精神的用白炽灯泡在黑暗中陪伴著孤单的街灯为李福海照亮回家的路。只可惜家里并没有人为他点燃那一盏灯。
  李福海算完当天的账,准备关张回家。熬到店长这个位置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每天不干那麽多活还有抽成。他检查完店里的每一个电器开关和角落里顾客存衣处,确认没有开著的美发器具和客人拉在这里的衣物後,关掉大灯,打开门,走进夜色中。
  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那些他曾经想要忘掉却发现无论如何无法丢掉如影随形的往事和故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又会找上他……
  沈浸在回忆中,他走到自己住的那幢公寓门口,大门开著,今天又有人不关门禁,他皱著眉头想,走到3楼,打开门,刚刚换了鞋,脱下外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倒一杯水,门铃就响了。
  李福海没好气:“谁呀?”
  门外有个男声喊道:“楼上的,白天装修的工人把管子打漏了,看看水有没有渗到你家来。”
  李福海吓了一跳,到厨房门口瞄了一眼,好像没看到水迹,不过为免万一,他还是打开了门。
  一个穿卫衣戴棒球帽的男人正低头摆弄著手机,李福海有些厌恶,都妨碍到别人了还不忘活动大麽指,那人走进来,也不知怎麽想的,居然带上了门,靠在门後,还是不停的按著。
  李福海忍不住发作:“你不如先看完漏不漏再发你的短信。”
  男人手停了下来,将手机放在卫衣兜里,发出轻轻的笑声。
  李福海突然觉得汗毛直竖,这个声音,竟然如此熟悉。
  男人抬起头来,李福海吃了一惊,棒球帽下戴著宽边黑眼镜的赫然正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
  男人冲他促狭的笑著,一丝不复几日前彬彬有礼的神情。
  “你到底是──”
  男人长吁一口气,“你还是这麽蠢呢,大阿福。”
  李福海心中一沈,这个外号一出口,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已经毋庸置疑。
  “真的是你。”
  男人一咧嘴,“真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他故作姿态的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发出啧啧的声音,“青岛市区最好的房子呢,收入不错啊,一个理发的能混到这个地步,前期也下了不少血本呢吧?!”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大约半是嫉妒半是恭维,但从眼前这人嘴里说出,绝对是讥讽,暗含著好几层的恶意。
  李福海眯起眼睛,瞪著面前的男人。
  男人露出六至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揶揄著,“怎麽不揪我领子了,那天你多激动,我几乎以为胆小怕事的孬种大阿福转性了呢,这两天咂摸回味正忍不住感慨,岁月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或者说,钱?”
  他走上前去,瞪著李福海,“还是因为那天你觉得有两个警察帮衬所以壮了你的!胆?”
  李福海既痛恨自己的怯懦,又忍不住要往男人口袋里突出的东西瞟去,一时有些犹豫,到底是进还是退。
  男人顺著他的目光瞅瞅自己的衣袋,轻声笑起来,把那个鼓鼓囊囊的东西拿出来,黑乎乎的管子直对著李福海。
  李福海後退一步,“你干什麽?”
  男人做作地笑起来,浑身颤抖,“真德行哎,瞧你那样儿!你那天的义愤填膺怎麽就突然‘噗’的一声,都没了呢?你的激动呢,你的情真意切呢,你的道貌岸然你的悲痛万分你的咬牙切齿你的恨不能手刃我而後快的劲头怎麽一见了这麽个小东西就都离你而去了呢?嗯,”男人作出四下嗅嗅的动作,“瞧瞧,快得能让我闻到绝尘而去的那股子灰味儿。”
  他拿枪管朝李福海比划著,动来动去,“你说你这麽怕这东西万一它要是个假的你多亏呀。”
  李福海的指头动了动,男人旋即又道:“不过也不好说,万一是真的呢,那条子就是愿意把它给我,就像当初小亮就是愿意跟我也不跟你这个伪君子假善人一样。”
  李福海瞪著他,目眦欲裂:“你还敢提他?他是被你骗了!他人呢,他人呢,这麽些年,你都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他说著作势就要往前冲,被男人拿枪一比又偃旗息鼓了。
  “别装腔作势的来这一套, 你小子真让人恶心。让我猜猜,你是怎麽跟警察说的,倾诉你的哀思来著吧,展现你善良美好坚贞不渝的高尚道德情操来著吧,是不是还想借机揩人家油来著?你一定没告诉他你那个破理发店就是个卖淫窟吧?!你一定没告诉他其实那个店老板是你二叔吧?!你一定没告诉他那些男孩女孩都是怎麽被你们弄过来做这个营生又是怎麽被你们恐吓的吧?!你更加不可能告诉他这些脏钱的流进流出有你一份功劳吧?!你绝对不敢告诉他你想钱想到发了疯把自己从小的铁瓷儿都卖了设仙人跳吧?!”
  男人眼里慑人的光令李福海低下头去,他喃喃自语,“我们需要钱,需要钱离开,需要钱重新起步,你个富家公子哥儿能理解个屁!至少……至少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失踪!”
  男人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刚才那句话切实的击中了他的心。
  李福海乘胜追击,“你又比我强到哪儿去?你敢说你不是利用同亮报复你的家庭?你也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所以你就找人照了录像带寄给学校和我爷爷?让我没办法再去上课,活活把老人气死?让我被赶出家门?”
  “我只是帮帮你而已,反正你也不上课,反正你也不喜欢那个家,给你个机会一拍两散不是更好?”
  男人走上两步用枪比著他,眼里阴云密布尽是恨意,冷冰冰的触感令李福海汗毛直竖,他害怕了,时隔多年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面前的是怎样一个做事不计後果不择手段的混蛋,他浑身僵硬的向後退,直到膝盖弯被什麽东西碰了一下向後跌坐在一个软绵绵凉乎乎的物体上。他惊跳了起来,随即发现坐著的不过是自己客厅里的沙发。
  男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著他,眼里的恨意慢慢被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与绝望取代,最终汇成了麻木与波澜不惊的淡然,然後将枪收回口袋,慢慢的坐了下来。
  “大阿福,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小亮是好人,你是畜牲,我是混蛋。我们两个彼此彼此,没什麽区别。”
  他态度的突然转变令李福海有些措手不及,依然警惕的望著他,可是男人再没有什麽动静。
  隔了一会儿,李福海试探的问:“你把那个警察怎麽了?”
  男人随意的笑了笑,“我给他下了点安定,帮他好好睡了一觉,这会儿大概已经回北京向上司报告了吧。我现在是通缉犯了呢,你怕不怕?”
  李福海畏缩了一下,男人抿嘴笑了起来。
  “你……别犯傻了,那警察对你不错,在店里看见照片合影的时候就没跟另外那个蟾蜍男说。”
  男人的眼中有悲凉的神色,转瞬即逝,轻轻地说:“权当我又害了一个。”
  见他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李福海终於忍不住:“你到底来找我干什麽?”
  男人笑了笑,笑得很无奈,“好不容易才想起了世上还有这麽一个许久不见还一直惦记我像惦记恋人一样的‘朋友’,叙叙旧,找找感觉,不行吗?”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耽误你在这血本房里享受了。走了。”
  他走到门口,李福海在他身後追问:“喂,同亮到底在哪儿啊?”
  男人的手在门闩上停住了,许久才说:“你还是不要等他了。”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半小时後,李福海的手才停止颤抖,他伸出手去够手机,想找到那个警察的电话,停在半空许久,终於还是颓然倒在沙发上。
  第八十八章 苏警官的收获
  苏笏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小旅馆里,双手枕在脑後大字型躺在床上,眼光直愣愣的看著天花板上呈布朗运动状无规则发散的蚊子尸体,过去这三天的经历浮现在他脑海中。
  在第二疗养院海边那栋废弃的荒地里,他以自己踩坏的栅栏为起点,绕著走了一圈儿,最後才凭著记忆找到了戚维扬那天平躺著的那个小小的凹陷地,却什麽都没有发现,在不甘心的驱使下,他又走了一圈儿,接著又一圈儿,最後整整耗费了一个上午,依然一无所获。又累又困又绝望,他坐在地上,头晕眼花,口干舌燥,想起戚维扬那天所说的这里的另一片天空,虽然觉得愚蠢又可笑,还是忍不住仰头望去,当然什麽也没有。他摇摇头,晃晃脑袋,正考虑著下一步要怎样做,突然就看见了一个东西。
    说是东西其实并不是物体,而是刻在木栅栏上的一行字,被海风和水气剥蚀浸洇的泛著黑,几乎已与木质融为一体,看不真切了,所以站著看不见。
    苏笏的脑袋在栅栏前转来转去寻找著合适的角度,又伸出手去摸,最後终於确认那几个字是“黄彬与肖同亮的避难所”。他往旁边看去,隔壁的栅栏上竟然也有字。仔细看看,刻了字的真是不少,只是没有之前那几个字刻得深,而且黑乎乎的一片,不认真看很难看出来。
    坐著不方便看,他索性蹲著,一个一个的数过去。刻了字的栅栏大概有30来个,大概是拿水果刀一类的东西刻的,小划痕特别多。他挨个看过去,这两个人估计是将木栅栏当成龟甲,拿来记事了。“开店,赚钱,出国”,“赢了,万岁”,“不想去上课,老师讨厌”……内容五花八门,什麽都有,其中有两个相邻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两个挨著的栅栏污渍特别多,都刻著字,一个看起来齐整些,另一个歪歪扭扭,划的到处都是,看上去不是一个人写的。左边的写著“没人要的孩子没人要没人要”,右边那行歪歪扭扭的写著“有人要有人要有人要我要我要我要……”,一直延续到栅栏底部还有两三厘米的位置。看起来像是孩子的胡言乱语,但不知为什麽苏笏就是觉得眼前能浮现出一幅画面来:在家受了委屈的男孩含著怨气用刀子在一旁刻字,劝不动他的少年用跟他相同的方式执著的表达著自己的心愿。从文字的长短上来说,大概是右边那个赢了。
    他又向後看去,後面的内容和前面相仿,基本就是一些牢骚话,最後的最後,是刻在一个栅栏上的两行字,刻的特别深,是“不想分开”和“永远在一起”。
    苏笏站起来,心里有些沈甸甸的:这是两个男孩交换誓言的地方,而後来,他们到底又遇到了什麽呢?
    空灵的歌声在天地间响起,显得格外绝望。苏笏掏出手机,是梁鲁泉的电话,戚维扬……或是说许杉就读的学校有眉目了。
  梁鲁泉告诉他学校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苏笏挂掉电话,想了想,给王景宁发了一条短信。然後他第一时间关机,取出芯片卡,装进兜里,掏出之前买的新卡装进手机,没有开机。
    从第二疗养院返回的时候他去了趟邮局,把卡片装在信封里,又写了一张纸条,嘱咐梁鲁泉去酒店前台把自己的车钥匙取了,找个地方把车停好,然後挂号寄了出去。随後,他就去了那间学校。
  那间学校在潍坊郊区,因为附近只有这一所重点中学,周围成绩好的学生都争先往这里考,也有住宿的条件,但名额有限,据说还需要关系。
    苏笏直接找到教导主任,那人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一听苏笏的来意就皱起了眉头,“我是零三年过来的,您说的这个情况我不清楚。但那届高一五班的班主任还没退,我可以找他来问问。”
    班主任是个白白胖胖的老头,喜眉喜眼的有点儿像范伟的模样,据说再过两个礼拜就退休了,苏笏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老头记性极好,也很健谈。苏笏本来还担心这麽多学生又是这麽久以前的事情他还记不记得起来,谁知他几乎一看到照片就脱口而出许杉的名字,看来印象及其深刻。
    “这孩子啊这孩子,本来是个工科的好苗子,数理化那没得说,结果他父亲出事以後,成绩是一落千丈,从班上数一数二一直掉到倒数一二,好在後两年用功,高考的成绩还不错,好像是……”
    “……北京医科大。”
    老头一拍大腿,“对了,就是那儿,学医的嘛,我记得。搞不懂这孩子为什麽一门心思上医学院,他父亲是飞机失事……”
    老头看起来对医生评价不算太高,大摇其头,大概这个年纪的人心里还是老一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思路。
    “您刚才说他成绩曾经一度非常差?”
    老头点点头,“那一阵子他精神恍惚,我记得好像还出过一次车祸,要不你一说名字我就记得,印象深刻呢。好像在青岛还是哪儿过马路被车撞了,对了,还是一警察送过来的呢。对,就是警察,大高个,不是本地的。”
    苏笏心中一动,“大高个警察?您记得他叫什麽吗?”
    老头一乐,“这可记不住,看著挺严厉,长一双倒三角眉,就那种老虎眉毛,原来朱熔基那样的。”
    “许杉那两年可没少让我们这帮老师操心,成绩下降不说,一天到晚昏昏噩噩的,也不爱说话,走路看见你都躲著走。一起住宿舍的几个学生来找我,说他晚上闹腾得厉害,别人都睡不好觉。我们几个老师一合计,这样下去就把孩子毁了,给他叫来长谈了一次,才知道他父亲飞机失事没了,本来就是单亲,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说是母亲出了国,说什麽都不肯跟那边联系。後来又问了问,北京那边好像还有个亲戚……”
    “天津。”苏笏纠正。
    老头一愣,眨了眨眼睛,“天津吗?反正那一带吧。後来学校跟那边联系了一下,办了一个收养手续什麽的,那以後算是有了家了,也爱说话了,这才慢慢好起来……”
    苏笏看著老人,“事故前後……他变化大吗?”
    老头无奈的笑笑,“大,怎麽不大,判若两人。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家里遇到这麽大的事情,能不受影响吗?好在总算是调整过来了。”
    苏笏心说,调整过来?未必。
    他心里已有结论,但还需要证据证实。
    离开潍坊後他直接去了青岛民航大厦,不出所料,在旅客名单上除了许建清,还有许杉的名字。
  第八十九章 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下一步该怎麽做?
  苏笏平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看著头顶上到处可见的蚊子标本,居然还有那麽几只在盘旋来去,看来这类昆虫无法辨识同类的尸体。自取灭亡吗?他想,自己是不是也在做著同样愚蠢的事情呢?
  他不擅长这类感性的分析,於是决定将这种突如其来浮上的感伤归咎於饥饿导致的生理反应,暂且将之搁置一边,仔细思索著案情。
  既然许杉在飞机失事的名单中,那麽自己身边这个活生生的人当然不会是他,自然是从小在部队长大的黄彬了。坐标轴中部的几个点在头脑中渐渐连了起来,形成一条清晰的线。
  戚维扬……他不想把这个名字代入,还是先叫黄彬吧。无论怎样,他和许杉是兄弟,父母离婚的时候许杉跟了父亲,黄彬跟著母亲,这就对上了医生在来的路上解释的,因为父亲工作繁忙,总是出差,最後索性去了住宿学校。按照部队接待处李主任的说法,黄彬的母亲和继母关系不好,大概离婚後在家里很难呆下去,不久後就出了国,黄彬一直在姥爷的宠爱中长大。然後姥爷去世,他被原本就不喜欢他的姥姥赶了出来,也许没有这麽决裂,只是他也不想呆了而已。这个时候或者之前认识了肖同亮,或许还有李福海,然後和肖同亮走得很近……苏笏甩甩头,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晃出去。
  然後呢?飞机失事了,肖同亮失踪了,然而黄彬是怎样变成许杉的?目前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坐标轴原点的那根线尚未找到。而且从自己的观察看,在来到第二疗养院之前,戚医生似乎并没有对过去的记忆,他的记忆是怎样凭空消失的呢?又是为何突如其来的出现呢?是那些记录著两人的交流与誓言的栅栏吗?还是那片海?不管怎样,医生是在那里想起了自己曾经是谁,现在又是谁,从李福海的表情和来电中能够了解,戚维扬当时就认出他来了,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为什麽他不愿意澄清?不愿意相认?当然,黄彬和李福海关系非常不好,但这麽多年过去了,对於一个刚刚恢复记忆的人,故人不是最想见到的吗?他想起戚维扬後来在酒店房间里的茫然与失措,那似乎已经超离了对自己曾经忘却的记忆重上心头的感慨,那是赤 裸裸的痛苦,痛苦到令人不忍卒读。
  令医生在洗手间里呕吐冲洗著凉水冷却心境的痛苦,几乎压垮了他,更接近一种绝望,在绝望的驱使下,当晚医生做了那个决定,下药,拿枪……
  他是想用枪解决什麽呢?
  苏笏呼出一口气,他想起戚维扬对李福海说的那句饶有深意的话:“希望总比绝望好。”
  他相信,对於肖同亮的结局,戚维扬一定是知道的。
  而且,那大概……不会是一个太好的结局。
  他想起班主任说的,许杉突然决定报考医科大学,和他的经历有关系吗?
  医学院……医生……医生……医学院……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生病……医生……自己怎麽会一直疏忽了这一点。
  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的跳动著,仿佛就要夺路而出一般,苏笏在背包里使劲儿的翻著,总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著急之下,他索性将包里的东西倒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到之前叠起来的那一摞纸。
  他仔细的翻著档案,眯起了眼睛,是这样吗?新旧案件的联结点,真的是自己考虑的这方面吗?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王景宁终於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医生了。
  他改了姓,还改了名字,难怪自己觉得对不上号。其实真要说起当时那个学生叫什麽,王景宁估计也答不上来,他就是有那麽一个印象,比如是三个字还是两个字的名字,比如名字里会不会有个自己有印象的字。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还是青岛市区的一个小刑警,工作不到十年,正处於对未来职业规划的矛盾之中,每天单位宿舍两点一线像个没有思想的齿轮一样转动著。那天也是浑浑噩噩骑著自行车在街头,就看见了那场车祸。说起来应该是那个学生的错,压根不看红绿灯就过马路,但肇事司机想跑的时候还是被他拦住了。後来出於职业责任,他联系了交警,又交代让司机带那个学生去了医院,满以为没自己什麽事儿,骑著车就走了。没想到两天後医院的电话打到单位找他,说是无论如何找不到男孩的家人。去医院一看,男孩目光呆滞,一声不吭,司机直跌脚,嚷嚷著自己那一下就没那麽重。花了一堆钱做检查,结果什麽事儿也没有。但是看那男孩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他耐著性子慢慢问,男孩翻来覆去只能说出一个学校的名字。王景宁只好通过自己的关系去查,还真让他查到有这麽一个学校,索性好人做到底,又留院观察了几天,送那学生去了学校,跟老师交代情况就走了。
  这麽些年过去,他早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後,要不是见到戚维扬,他根本想不起来。只是他实在不能理解,就算那个医生已经认不出自己──其实他也没怎麽发福──至少不应该否认去过青岛吧,可是他却斩钉截铁的回绝,当然绝对不会是因为不好意思。
  那又是为了什麽?
  他托教育局的朋友帮忙,又在网上凭著一点记忆搜来搜去,还真让他找到了那家学校。
  打电话跟学校老师一联系,那边很配合的把那个叫许杉的学生情况说了一通,末了,加了一句,前几天你们也有个同志过来问过。
  王景宁一听外貌体态描述,不是苏笏是谁!心里这个气,立刻通知青岛方面,再见著这臭小子,赶紧给扣起来。
  
  这个时候的苏笏正在原吉祥屋所在地的街道办了解情况,派出所的户籍办他是不敢去了,低低戴了顶棒球帽去,值班的老太太一听他问的事情见著就乐了,“你们怎麽都对陈冼这麽感兴趣呀?他都离开好些年了。”
  苏笏抬起头来。你们?
  “还有人问过吗?”
  老太太笑,“可不就是昨天,有一个戴眼镜的小夥子──也戴一帽子──来问的,现在警察便衣都戴帽子了?好认?”
  苏笏轻轻咳嗽一声,“嗯,上面要求的。”
  屋里有点闷,老太太拿著一摞纸猛扇,“你们领导可真够逗的。”
  苏笏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问,“那再跟您打听一下,原来那个游戏厅隔壁的诊所的大夫,您记不记得他夫人是谁?”
  老太太看著他,“就是原来吉祥屋的老板呀,他们好像是一家子。”她转头问问旁边一个正在写字的老头,“你还记得吗?”
  老头摇头。
  老太太想了想,“应该就是一家子。我记得好像那女的是游戏厅的老板,留个短发……”
  “吉祥屋的注册人不是陈冼吗?”
  “那就不知道了,许是一开始就让人家经营的呗。”
  苏笏离开街道办的时候有几分高兴,无论如何,他终於追上了医生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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