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血色黄浦江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日本统帅部急于在上海方面取得预期战果,遂于10月26日决定,从华北抽调第6、第18、第114师团、国崎支队、独立山炮第2联队、野战重炮兵第6旅团和第1、第2后备步兵团,组成第10军,在杭州湾北部登陆,以协助上海派遣军作战。
10月30日,日军统帅部又令第16师团加入上海派遣军战斗序列。
这样,参加上海方面作战之日本兵力达两个军近10个师团,比整个华北战场日军的全部兵力还多两个师团。此外,日本海军也加强了华东方面的作战力量。
10月20日,日海军以第3舰队为骨干力量,抽出部分舰艇,编成第4舰队,以“足柄”号为旗舰,包括原第9战队的“妙高”、“多摩”,第14战队的“足柄”、“天龙”、“龙田”、“夕张”及第4、第5水雷战队。而由第3、第4舰队组成“中国方面舰队”,长谷川清中将任司令官并仍兼第3舰队司令官。
上海已成了中国的主战场,日军稀里糊涂地被吸引到了华东。
此时日军淞沪战场上投放飞机三千余架,黄浦江上陈列着日军四艘航空母舰,一百多条战舰,中国军队已经丧失了制海权与制空权。
上海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防守的天然屏障。
这时的日军拥有飞机三千余架,黄浦江上陈列着日军四艘航空母舰,一百多条战舰,士兵完全是日本人海陆空军的活靶子。
这仗已经不能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中国军队的士兵们,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日军的钢铁机器。
从全国各地仓促赶来的中国军队,无面对多上海郊区水网河沟纵横的地形,几乎连像样地工事都无法修筑。面对日军的炮击和轰炸,全凭血肉之躯抵挡还击。几轮进攻下来,常常整连整营战死,而后继部队的士气却从未有任何的消退,依然一往无前,去牺牲,去抵抗,去殉国……
国民革命军第八师参战将近三星期,作战人员从参战时的八千余人减员至七百人,几乎全军覆没。
蕴藻浜战场的战斗最为激烈,日军意图从这里强行渡河,第七十八师四六七团迎击,战斗最为惨烈的时候,十分钟内一个连一百余人全部阵亡。
有的师军官大量阵亡,除了师长以外就剩下旅长,旅长带领着两个团,六个营,连师长都要到前面督战,顽强回击,后来也都壮烈殉国。
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这对其速战速决战略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战至十一月初,上海已被硝烟和血火染透。
一寸河山,一寸血!
七十五万中国军队鏖战上海,中央军、东北军、滇军、桂军、皖军、川军、陕军、湘军……在此之前,这些部队派系林立,互相敌视,恨不能一口吃掉对方。
但在凇沪这块战场上,无论中央还是地方部队,全无派系争斗中的推诿,将士不管来自何方,全都抱一死报国的决死精神。
每天一个师又一个师投入战场,有的不到三个小时就死了一半,有的支持五个小时死了三分之二,这个战场就像大熔炉一般,填进去就熔化了。
“我简直难以相信,中国人民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是那样齐心协力。就我在中国将近十年的观察,我从未见过中国人像今天这样团结,为共同的事业奋斗。”
罗斯福总统特使,美国海军陆战队上尉埃文思卡尔逊,1937年9月5日。
开战之初,没有哪个国家认为中国人可以抵抗日本的武力。
七七事变,北平沦陷之后,一位西方的历史学家甚至得出结论:“贫困、凌辱和夭亡,是中国人仅有的前途。”
中国军队却用自己的浴血奋战,赢得了全世界的尊重。
但这样的尊重,又是在怎样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各地而来的军队前仆后继,不畏牺牲,浴血奋战,成千上万的士兵阵亡,成队成队的士兵殉国。
人若不自强,若是自己无能去做强者,谁也帮不了他!
一寸河山一寸血!
三个月灭亡中国,这是狂妄自大的日本人之前的口号。
但现在,他们也同样损失惨重。速战速决的企图被彻底粉碎,主力被淞沪会战从日本国内、华北、青岛、台湾吸引到了上海在上海,他们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在上海,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寸步难进;在上海,他们已经损失了八万余士兵。
日本人还将面临最顽强的抵抗。
然而,都是用无数中国官兵的鲜血,无数中国士兵的躯体,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
久攻不下,反而损伤惨重,日军大本营愤怒的叫喊着。
“支那可恨之师!”
面对四行仓库八百壮士的顽强抵抗,英国驻上海军部队司令斯摩兰准将的感慨。
“从来没有看见过比中国军队最后保卫闸北更壮烈的事了!”
11月3日,谢晋元率部退出坚守了4昼夜的四行仓库,趁着夜色掩护进入租界,随即被英军收缴武器,限制自由。
四行仓库的放弃,意味着苏州河北岸已经全部落到了日军手里,华界彻底沦陷。
第三战区司令部已经撤离上海转移南京,邵瑞泽接到他最后的命令,与尚坚守在城郊的部队一起,最大限度掩护主力撤退。
邵瑞泽从已经搬空的第三战区司令部出来,在台阶上停下脚步,仰头望了望天空。
两侧卫兵持枪敬礼,大声道:“邵司令长官!”
天色阴沉,风卷暮云,天边灰暗里透出隐隐焦黄。
“就要变天了。”他有点出神地看,仿佛是自言自语。
街上空空荡荡的,异常的沉寂,仅有的行人也使行色匆匆,街边的纸屑被风呼地卷起,更显颓唐。
汽车驶了过来,停在台阶下,小昭抢先一步打开车门。邵瑞泽走下坐进去,有点疲惫的拿下军帽,抚了抚头发,又戴上去。
等汽车驶离第三战区司令部门口,小昭提醒上峰,由于日本人已经占领华界,这一走,就再也不能回来了,有什么琐事,上峰还是马上处理妥善没什么遗漏才好。瞧见上峰转头凝视窗外,不言不语,小孙察辨着他的脸色,又问道:“司令,现在去和部队会合吗?”
邵瑞泽语声淡然地问,“时间还够吗?”
“还够。”小孙看着手表回答。
邵瑞泽凝视窗外的目光却纹丝不动,冷漠里透出隐隐沉痛。
缄默良久,他终于淡淡开口,“那么,先不必出租界。”
司机听到上峰报了一个地址,连忙转向,向了公共租界驶去。
风轻轻拂动窗帘,送进一阵浓郁的茶花香。
那白茶花团团怒绽,香气幽馥,气息润人脾肺。
祁白璐背朝门口,抱着双臂,静静立在窗前。
米色透明蕾丝窗纱在她身旁微微飘拂,暮光从落地长窗照进来,给那婀娜身影蒙上微弱的金色光晕。窗帘随风飘荡,流苏穗子有一下无一下掠过她丝缎旗袍,沙沙作响。
一身繁花旗袍勾勒出曼妙腰身,指间夹着细长的烟,一个人静静陷在一片雾里。
最后一点光芒就要消失的时候,身后的门却被敲响,女仆推门而入,“小姐,是先生。”
祁白璐一惊回头,连烟也来不及灭,飞奔下楼。
邵瑞泽拿着茶杯打量客厅,这幢公寓还是当年约定做戏时买给她的礼物,地方雅洁幽静,陈设别具一格。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上海行营主任豪掷万金,包下这倾城名伶,是为上海滩的一桩风流美谈……当时同僚纷纷戏称曰,金屋藏娇。
想着他就淡淡笑,并不爱这个妩媚娇柔的女人,只是,现在这个当口,应该尽的义务,他得要做到。
木质楼梯上脚步声急促,他刚刚抬目,眼前就是水蓝色的影子,似一抹流云扑面。祁白璐从楼梯上飞奔下来,水蓝色旗袍贴了她曼妙身躯,绸缎漾出水纹般曲线,耳边晃着一对儿银坠子。未待他开口,她已纵身扑进他怀抱。
邵瑞泽一个踉跄,连忙把手中茶杯递给女仆。
“你还来做什么!”祁白璐将脸藏在他胸口,贴上呢料军服,说着嘴硬负气的话,声气却低宛欢喜。
邵瑞泽微微的笑了一笑,拍拍她脊背,叫她松手。
祁白璐抬头,看到他脸上倦色,拽住他衣袖,径直往楼上去。
“不,不用了。”邵瑞泽摆摆手,拉了她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祁白璐心里有些失望,却仍旧柔柔一笑作为遮掩。她叫女仆等人出去,客厅里只剩了两个人。她为他倒了一杯香槟,走至沙发前,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嫣然笑道:“瞧你脸色,喝点酒缓一缓。”
邵瑞泽接过去,仰头就是一大口,祁白璐屈膝跪坐地毯上,靠在他膝边,低低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了,你在前线受了伤,我原本想去医院探望你,可是……士兵,士兵不让我进去……”
邵瑞泽沉默着,垂下手,缓缓抚过她头发,听她带了一点委屈说:“我同他们说,我是你的女人,他们却说我,你得要证明自己就是邵司令的女人,我们才敢放你进去,不然出了天大的事情,追究下来可是要掉脑袋。”
“嗯。”邵瑞泽随口应了声,晃着酒杯,“我在前线干掉了不少日本人,日本人恨我入骨。”
“一万五千。”祁白璐仰头望住他,眼睛放出熠熠的光,“杀的日本人抱头鼠窜,长了我们中国人的志气。衍之,所有人都说你的抗日英雄。”
邵瑞泽低头看那眼睛,似知道她心中想什么,苦笑了下,摇头笑笑。
“伤好了吗?”祁白璐伏在他膝上,抬眸依依地看他。
“暂时不碍事了。”邵瑞泽咳嗽了一声,一仰头将杯中香槟喝尽,对了她说:“再去倒一杯。”
祁白璐丢过去一个娇嗔眼神,拿了杯子,探身在他面上轻轻一吻,红唇一掠而过。
甫一转身,却听他开口说:“白璐,我要走了。”
祁白璐一呆,抓了酒瓶怔怔的,心中突然有些发慌。
邵瑞泽拿起军帽,在手上转了一圈,语声很平淡,“国军全线撤出上海市区,你们也是知道的。现在日本人大举增兵,我们决定实施战略转移。”他顿了顿,语声依旧很平静,波澜不惊,“我身为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接到最后的命令,收拾起残局,掩护大部队撤出阵地。”
祁白璐呆住,一句话说的她僵硬了背影,缓缓回身望住她,红唇紧抿。
他坐在那里,戎装整肃,气势萧杀,仿佛一把可以随时出鞘的利剑,寒气逼人。
邵瑞泽嘴角挑出很淡的一丝笑,拿出一个信封,推过去。
“白璐,我很感激你的帮助。现在我要走了,不会再回来,有些事情,我最后替你办好。日本人已经占领华界了,我并不认为租界就是万无一失。”他语声平静,“我知道你有弟妹需要抚养,这是三张船票,这是给你的支票钱物。你收好了,带上他们快去后方避祸。”
一时间祁白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唇颤了颤,抓着酒杯与酒瓶的手颤抖,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邵瑞泽停下,似乎在想什么,随即却是一笑,“我没什么要说的了,白璐,祝你们一路顺风。”
轻飘飘一句话,令祁白璐骤然心口抽紧。
邵瑞泽觉得已经说清楚了,再没有什么,就站了起来,戴上军帽。
“你要走?”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涩,目光紧紧望住他。
邵瑞泽已经走到门口,手指搭上门柄,听她这么说,微微侧身,点头。
祁白璐抛下手中的东西,奔至他面前,拽住了衣袖,仰首望住他。
“不许走!”她手臂环着他的腰,仰头直视他的眼,“不许你走,再走我就恨你,一辈子恨你!”
邵瑞泽眼睛一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叹息一声。
他不会因为这个女子悲伤而觉得难过心疼,因为这同爱情一样勉强不来。
昏暗里看不清他眉目神色,只觉那目光深幽如潭,似要将她溺毙在其中。祁白璐咬着唇,将下唇咬得发白,微微喘息,眼中浮上盈盈水光,喉咙里带出啜泣般细弱声音。
“衍之,我……我……”
邵瑞泽伸手按住她的嘴唇,摇了摇头。
“白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邵瑞泽说着,用中指挑弄了祁白璐额边一绺青丝掖在而后,拇指食指捏起她的下巴。祁白璐垂了长睫,眼帘半阖,睫毛阴影弯成两扇蝶翼。
“白璐,我对你说过,你应该得到更好的珍视,应该有个男人将你爱若珍宝,但不可能是我。”
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却仍令人心口抽痛,祁白璐陡然的闭上眼睛,自然而然将额头抵在他胸前,不管不顾地环紧他,睫毛一颤,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下来。
他将她手臂慢慢推开,迎着她泪眼朦胧的目光,叹了口气,“对不起。”
随后他掉头而去,步履坚定,背影果决。
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了。
两行清泪滚过祁白璐苍白的面颊,她双手捂住嘴,剧烈的一声抽噎,慢慢瘫坐下去,眼前模糊一片。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很快就变得黑漆漆的只能靠车灯照明。
车子沿着流淌的苏州河驶入“危险区”,众人开始留意天空,观察日本人的轰炸机。冒着浓重的夜色,既要快速行驶,又要注意空中,更害怕招来空袭不敢开灯。几辆车都在黑夜里飞速行驶,唯恐引起日本飞机的注意。但即使是夜色,也依旧掩盖不住战地都几乎成为了一片火海的情景。土壤是被血肉所浸润,到处都是战火所带来的疮痍。
坐在颠簸行驶的汽车里,似乎已能隐约听见飞机引擎轰鸣声,邵瑞泽神色淡淡的,目光投向车窗外,没有半分紧张。小孙坐他旁边,紧张地从车窗仰望天空,看见战机的灰色影子远远掠过,忙抓紧了他手臂,“司令,快找地方避一下,飞机来了!”
司机闻言也从后视镜里紧张望过来,“司令,要不要开到那边树丛下躲一躲?”
他眉宇间仍是波澜不惊的神色,“不用,这几架飞机不是来轰炸的,只是在侦察。”
副驾驶座上的小昭一怔,看着果然飞掠而去的飞机气愤不已,“日本鬼子要炸就炸,老是搞这一套鬼鬼祟祟的花招,弄得人一惊一乍的,真是可恶!”
邵瑞泽咳了一声,将脸侧向车窗。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去,车里一时沉寂欲窒,只有车轮摩擦碎石路面的声音。
此刻邵瑞泽没什么心思去管头顶上飞的飞机,他看到苏州河远远的那边,随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夜空竟也被染成一片火红。
那炸响成一片的爆炸声,炒豆样的枪声,以及那几乎映红了夜幕的火光,很难想象,如此猛烈的炮火之后,将是怎样的一场恶战,从敌人的炮火密度看来,这次进攻将会是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将还要凶狠。
要撤退了,这个残局,他要怎么收拾的起来。
到了前线指挥所,那里是乱哄哄的一团,见到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到达,所有人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
罗店大捷,这位副司令长官让日本人吃尽了苦头,死伤无数,现在他来了,坚守着掩护撤退的命令虽然艰难,但至少人们心里也有了底。
邵瑞泽对了指挥部里的人敬礼,来不及跟几位同僚寒暄,就叫参谋一把展开地图。
他一边在地图上琢磨,一边听人汇报目前守备情况。
听着听着,他挥手打断,问道:“我记得,原本已经下令,决定放弃上海,采取持久战策略,全军退到上海外围既设之国防工事固守,抗击消耗日军,怎么又变了!”
那军长苦着脸说:“我们也是无奈啊。先是这么下令的,可陈长官又突然下令说,不可后撤,坚守阵地,等待命令。邵长官,兄弟们铺盖卷都打好了,可只好又匆匆返回阵地,部队士气影响很大,秩序也开始乱了。”
邵瑞泽皱起了眉头,这算什么,朝令夕改,乃是兵家大忌!
他当即给陈诚去了电话,电话反复了很久最后才接通。
“我也没办法!”陈诚在电话里大声说,“预定的就是决定放弃上海,采取持久战策略,全军退到上海外围既设之国防工事固守,抗击消耗日军。可是11月1号的时候,委员长协同白长官,顾墨三,冒雨来了前线中央军总部驻地南翔,开了一个师长以上将领参加的紧急军事会议。那时你还在医院,就没通知你。”
“11月1号?11月3日在布鲁塞尔要开九国公约会议。哎,辞修,委员长莫不是又打国联的主意吧?”
“没错。校长就是因为这个才改了命令,在会上,他说‘九国公约会议对国家命运关系甚大,我要求你们做更大的努力,在上海战场再支持一个时期,至少10天到两个星期,以便在国际上获得有力的同情和支援’。又说,‘上海是政府的一个很重要的经济基地,如果过早地放弃,会使政府的财政和物资受到很大影响。’会后,便宣布撤销撤退命令,”
“辞修!委员长怎么又变了!这样叫原本的计划怎么办?按计划现在就要全部撤走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顾墨三请他撤销这道命令,被骂的狗血淋头。现在谁敢说个‘不’字!”
“你要明白!现在情况根本不允许!部队士气很低落!”
“衍之啊,我知道这很为难你,可是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按照校长的命令去做!你,现在务必坚守现有所有阵地!坚守候命!”
“好吧,好吧。可是,为什么要把原本设置杭州湾北岸守备区担任防守的第8集团军4个师1个旅给调走?从全公亭到乍浦几十公里长的海岸线,仅有第62师的2个连及少数地方武装担任守卫。这太冒险了!”
“上海市区和罗店那一带不是打得难解难分吗,校长一直认为日军全力进攻上海正面,故在战事趋于激烈、兵源枯竭之时,将防守杭州湾的部队一一投入到了前方战场。你不是也知道市区里打得异常激烈吗,问这个做什么?”
邵瑞泽抚额叹口气,无可奈何之下不同跟他争辩,只是反复要求,“这不行!我要求兵力增援,全长几十公里的海岸线,部队人员不够,既无重炮,也无像样工事,绝对会出事的!”
电话里顿住语声,随后蓦地叫他。
“衍之!”陈诚一字字说得清晰缓慢,“现在广福、南翔一线打得难解难分,我军压力很大,你尽快把你手头的事情做好!整体战局,自有校长定夺!”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邵瑞泽愤怒难当的扔下话筒。
但服从是为军人之天职,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向各部队长官下令,坚守现有阵地,加强守备工作。不许撤退,谁敢言撤退二字,就地枪毙!
夜深了,小孙端来热水,请上峰洗漱完尽早休息。
邵瑞泽坐在行军床上,借了那昏黄的灯光,慢慢的擦枪。
这个时候,也只有擦枪的那一刻,才能感到片刻的安宁。
他盯着手中的勃朗宁,默默的叹息。
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坏上几分,自从大场阵地失陷,守军全线撤向沪西,日本人援军到沪,再加上飞机军舰重炮兵的支援,势头异常强劲。客观来讲,中国守军其实已经守不住上海了,唯一的明智之举,就是白崇禧所建议的,放弃上海,采取持久战策略,全军退到上海外围既设之国防工事固守,抗击消耗日军。
但现在,宣布撤销撤退命令,各部队坚守原先阵地。新命令传到阵地上,部队一片哗然,短短时间内命令两次反复,使得部队守军的士气大受影响。再加上杭州湾兵力空虚,守备薄弱,一想到这些林林总总的,他就觉得心里发虚。
远处炮声轰隆隆,一刻也不曾停歇。
战争就是这样,成千上万的人死去,可是连让人犹豫痛苦的时间都不给。
尽管自己也很累,没有痊愈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疼,但邵瑞泽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出事,而且肯定是坏事。
就在天快拂晓,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小昭与那军长扑进来,将他摇醒,已经急得六神无主了。
“邵长官,日本人,日本人在……在金山卫,登陆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