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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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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定威从昏睡里醒来。
从窗玻璃里透进金色的阳光,一直照到盖着的白色被上,入目皆是白,窗户那边雪白的窗帘微微拂动,仿佛是身处天堂。
但这是错觉。
手臂似乎麻木得都不是自己的,头裂开般疼痛,浑身虚弱无力,哪怕是喘一口气也会疼的牵心扯肺。
几声止不住的干咳,引来了护士,他听见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余光看到床头放着一杯水,而小卢在旁边那张床上睡着,还没有醒来的模样。忍着身上动一动就会引发的剧痛,他撑起身体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身体才探出去,忽然撑在床边的手吃力不住,眼看就要翻滚到床下。
他却没摔在地上,有人扶住了他,塞了个枕头让他半躺半坐靠了床头。
看清眼前的人,吴定威皱起了眉头,一把推开那人的手,费力的挣脱。
方振皓也不生气,只是叫护士出去,门轻轻关上,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喝完了一大杯水,总算觉得好受了些,吴定威恨恨道:“怎么,是来看我们两个的笑话吗?”
方振皓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还未答话,听他又连珠炮一般说:“如果是来看笑话,那么你就请回。我不是什么吴家公子,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记者,现在更是几乎快丢了整条命,没什么价值能让你拿去讨好利用。”
一言不发听完那番话,方振皓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坐下摇头笑道:“我是个医生,现在过来只是看一看病人醒后的恢复情况,没什么超出我本职工作之外的意思。”
他说着略一颔首,“余先生,看起来你恢复的还不错。”
吴定威又羞又恼,一扬手,无意之中将床头水杯扫落,咣一声,水杯摔碎在地上。
另一张床上的人含糊的唔了一声,翻个了身。方振皓站起来,给床上的人掖好了被子,又坐下,目光平视着吴定威。吴定威神色咄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信任,如锥子一般钉在他脸上。
“好吧。”方振皓静了一刻,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有些事情,我的确是违背了我当初的许诺,对你和他,我是该说声抱歉。”
吴定威抬眼望住他,一言不发,不回应。
“不过。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学生能活着从大牢里出来。”方振皓话锋一转,目光望住他。吴定威悄然不语,手指攥紧被子,忽然的,脸侧向一边,语声硬邦邦的,“对不起,我累了,请你出去。”
方振皓笑了笑,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我个人觉得,说完了,我再滚也不迟。”
说罢也不管吴定威愿意听是不听,他清了清嗓子,将事情来龙去脉的几处重要的地方、前后原委道来,他讲的缓慢,语调平稳,抬眼看着吴定威,看他咬着嘴唇似乎在赌气,却仍听着,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讲完了,他静了静,又说:“事情就是这样,若不是你们二人父亲的名头,也没人敢去跟特务们讲情,再拖上几天,怕一些人早就死了,另一些人就要残废了。”
吴定威先开始不屑一顾,越往后越听得专注,良久却将头低了,再不说一句话。
方振皓看他面色不是很平静,好一会儿听他说:“我不想和我父亲扯上任何关系,我已经不是吴家的儿子了。”
“不管怎么样,那些同学因此而获救,不是很好么。”方振皓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说,转过话锋又道:“还是说,你在耿耿于怀被你父亲用家法打了一顿吗?”
吴定威不说话,低下头,只有气息渐渐急促。
“小余。原本我许诺说不会强迫着你回去,但演化成这个样子……这件事情的确是对不起你和小卢,我道歉。”方振皓微微叹了口气,“但我不是为了我而开脱,情况一日千变,多少学生身陷囹圄,很多人想要施救却无处下手,假若不是你与小卢被捕,而后用你们父亲的名义向特务说情,情况恐怕还会更糟。”
“况且,你说过,为了你的理想,你可以奉献出一切。眼下,为了这些无辜的学生,你与小卢也算是为了志同道合的同志忍受鞭挞,你不能接受吗?”
吴定威听得无语,突然反问说:“又是我爹那个得意门生想出的这招吧。”
不等方振皓答话,他自顾自的气愤开口:“我就知道,我和小卢写文章骂他,他置之不理。原来是等着报纸连特务一起骂,等我们被抓了再拿去向我爹邀功……我爹还经常夸他,呸!心术不正,无耻钻营,令人不齿!”
他说得太过激动,顿时牵动了身上伤口,一时冷汗如雨。
方振皓坐在椅上,脸色有些阴郁,却不着急也不动怒,只淡淡笑了一声,“无耻也好,下作也好,他没伤天害理,也没谋财害命。至少,他能有办法把这些学生都救出来,找个地方给学生养病养伤,不是只会在报上逞口舌之快。”
并未呵斥责难,吴定威抬眼望见他一脸平静,而那目光,却令他感到十足狼狈。
窘迫急怒之下,吴定威一咬牙,大声说:“那也总不能对着那些混蛋们屈服,就是因为屈服了,示弱了,他们才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方振皓的目光犀变冷,直迫过去,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眼睛,吴定威垂下目光,梗着脖子,只一声不吭。
他看到白大褂映入眼帘,扣子一颗一颗扣得整齐,衣服干干净净,白的耀人眼。
“这个样子,倒叫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似乎是一声无奈的笑。
吴定威心里不屑的哼了声,却不敢表露出来。
意外的,他听到脚步声离开床边,他抬起头,看到方振皓背对着他,已经拉开了门。
“忘了告诉你们,除去伤势重难以行走的几个人,等大部分人恢复得差不多了,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去陕北。现在好好养伤,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方振皓侧脸,对着他笑了一笑,“后会有期。”
吴定威愣愣的,看着他走出去关上门。
在走廊里慢慢走着,方振皓回想起刚才那些话,想着想着,犹自觉得好笑。
短短一年,与他结识,遇过了风雨,他也早已变了。
经过一间病房时,他停下脚步,最后还是推门进去。
温煦的阳光透窗洒在病床前,夏正半靠着,一手打着吊针,药瓶高高悬着滴向下淌着液体,另一手还吃力的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方医生,你来了?”他憔悴的面容掠过一丝笑意,一句话说完,已经是费力的喘息。
方振皓坐在一边,看他双颧微红,双眼深陷的,一脸的伤痛疲惫,却仍旧强撑了微笑。
他倒杯水给他,夏正勉强笑笑说:“我一会儿喝。”
方振皓点头,好奇的问:“小夏,写什么呐,这么认真。”
夏正大眼睛闪闪的,神秘兮兮说:“隐私,方医生不许偷看。”
看起来情绪还稳定,方振皓有些酸涩的想,年轻人生命力旺盛,也许还能好起来的。他看过夏正瘦小身体上那些伤势。刚被送进来,肿得厚厚撅翘的嘴唇,暗紫的颜色,嘴角也满是瘀青。背脊上,小腹上,肋骨上,都是一道道粗粗的肿痕血痕。
看看眼前这个双眼深陷,脸色青紫的学生,再想想起义演时他在台上神采飞扬的模样,不过才区区几天,判若两人,实在是心痛得难以形容。
他想了想,问道:“小夏,需要我们通知你的父母吗?”
夏正一愣,随后有些黯然的低下头,静了一刻,忽然抬起头笑着摇头,“不必了,我已经够让他们生气,眼下的难关,我一定能渡过去的。”
他说着抿了嘴,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微笑,“有我的同学们,还有像方医生这样的好心人,只要我肯坚持下去,不放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着摸了摸肿的老高的嘴唇,“说不定呀,睡醒一觉,就连这猪八戒一样的嘴,也会马上消肿呢。”
说着他合上本子放在床头,又拿起水杯来小心翼翼的喝水。
“今天有同学过来看我,说是,马上就要送我们去陕北,对吗?”
“对。”方振皓笑着,坐在床边削苹果,“你不会还想去东北,参加抗日义勇军吧?现在政府表示国共联合抗日,一旦日本人进犯,政府军就会参战,保家卫国。有那么多人都去前线,不多一个你,我看,你还是去陕北,好好的学习。”
夏正笑眯眯的,忽然又是长长一声叹,回荡在寂静的病房中,显得无奈而苍凉,带上一点少年老成的味道。
他歪了歪头,冲着方振皓调皮的笑笑,“真好。”
方振皓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小心吃。”
夏正嗯了一声,捧起苹果,有些艰难的吃了起来。
却不敢多吃,只吃了几口就恋恋不舍的放下。
方振皓摊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觉得有些发烧,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忧。
“方医生,你能给我讲讲美国是怎样的吗?”夏正忽然问,目光里带上一丝期盼,“原本要出国去留学的,后来我执意跑来这里,虽然我不后悔,但……却总是在想,那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国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很想,很想亲眼看一看举着火炬的自由女神像。”
说完他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脸色惨白,嘴唇失去了应有的血色,方振皓点头,用手中的毛巾给他轻拭额头虚汗。
夏正笑得很满足,安静的听方振皓讲述他在国外留学的见闻,还有初到美国,不熟悉风土人情,闹出的那些啼笑皆非的笑话。
“有些看不起中国人的美国佬,问们我是不是要出国才剪了辫子,还问是不是刚脱了长袍马褂换上西装。还有些傻瓜,竟然问我们的女同学,他们裹小脚没有。先开始还愤怒,跟他们据理力争,说中国早就推翻帝制实行共和了,男的不留辫子女的不缠小脚,后来越来越多,愤怒变成无奈,无奈变成麻木,再也不屑于跟他们争辩。”
“在他们眼里,中国还是个落后的国家,积贫积弱。”夏正喃喃说。
“是啊。”方振皓想起来还觉得可气,“那些白人们自以为高人一等,然后就是日本人。尤其是日本人,一个个高傲的不得了。还记得,我刚由商科转去医科,第一次考试考的很惨,惨不忍睹啊。有个小鬼子就到处宣扬中国人都是傻瓜,是笨蛋,只有被人统治的份。”
“后来呢?”夏正也听得生气,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方振皓笑,眉毛一挑,略略扬起下巴,很得意的说:“我不是会动粗的人,但我可以在学习上比过他。接下来的四年,我从来没有下过前三名,不管理论也好,实践操作也罢,我总是比他强,医科的教授们说起来总是夸赞我,每年的全额奖学金,也都是我的。他四处说中国人是笨蛋,那我就要做得比他好,他连个笨蛋都比不过,也只能配称作是蠢货了。”
夏正听的眼光闪闪,用力点头,“我要向方医生学习。别人希望我倒霉,我偏偏不能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得意。”
瞧见夏正似乎是累了,方振皓想让他睡下,不料夏正忽然又发起病来。
急症室外,方振皓焦急的等着,一些伤势较轻的学生们坐在一起,关切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没有任何预兆的,病情一下子又开始恶化,里面好几位熟悉他病情的医生正在抢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振皓频频看着手表,在焦急中等待了四十多分钟,急诊室的门才打开,众人涌向前围住了大夫。
国字脸的医生叹气,对那些学生们说:“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伤势太重,腹腔内又有积血,还要再做手术。但是他在发烧,伤口也依旧感染,现在不宜开刀。”
护士送着昏迷的夏正回病房去。
国字脸对着方振皓说:“只能等上海的医生过来了,药品不行,现在这里也没有人敢贸然的为他开刀,需要一个专家。”
二人目光对视,心忧如焚却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方振皓缓缓说:“我知道了,等吧,快了。”
自从潼关冲解除,两方达成协议,东北军表示年后按照中央的命令进行缩编之后,西安城内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消除了,纵然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街上却越来越热闹,到处都是笑语盈盈的人群,一家人出动买年货,都是准备好好地过一个春节。
一片节日前的喜庆气氛中,似乎忘却了恶化的局势。
南京来的大员们早早就回了南京,三十儿那天开始下雪,街上已经是人影稀稀拉拉。邵瑞泽去绥靖公署转了一圈,中午在官邸请东北军的高级军官们吃了一顿饭。经历了一年的风风雨雨和冲突不断,到了年关这天,相看间,也唯有无言。
董英斌端着酒杯,噙着泪说:“衍之,好好做你的代司令,只管放开手大胆去做事,台下老叔们给你把场子,咱们齐心合力,什么也不怕!”
曾师长站起来,长长叹气,“老叔们老了……就等你小子带着这十万子弟,杀回白山黑水!”
一句话说得席上唏嘘声四起,邵瑞泽眼睛红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滴眼泪却落在酒杯里,溅起轻轻的涟漪。
他哽咽着用力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年的大年除夕,恐怕是邵瑞泽过的很不愉快的一个的除夕。小时候在帅府过年,百十来口人热热闹闹,吃过年夜饭,就在帅府院子里放炮放烟花,然后看着满院的火树银花,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听那震耳欲聋的爆竹除岁的声音。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飞的鹅毛大雪,院子里灯光在雪地里投下昏黄的光晕,仿佛世间从来都是如此的安宁静好。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身陷囹圄的少帅,又在哪里?
身后似乎有轻微声响。
“谁?”邵瑞泽从思绪里回神,回首望向虚掩的房门。
“我啊。”方振皓淡淡笑着走进来,神色如常。
他走到他身边,说:“年夜饭做好了,老刘叔让我喊你下楼。还有,许副官也回来了,休息休息也准备一起吃饭。”
说着牵起他的手想要拉着出去,一抬眼看到他的神情有些闷闷的,方振皓知道这是触景生情,抚上他的脸,宽慰笑笑说:“过年总是件好事情,高兴些。老刘叔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他还说,他买了很多烟花,吃完了饭还要放烟火呢。”
“是吗。”邵瑞泽笑笑,覆上他手背,“那吃了饭,我们一块儿去放烟火,好不好。”
方振皓微笑着点头,“好啊,我已经很久没玩过烟火了,很期待。”
邵瑞泽俯身,在他面上一吻,贴在耳畔忽然低低的问:“南光,这一年担惊受怕的,总算过来了。在陕西这个地方过年,不能和家人一起,你不会不高兴吧?”
唇畔笑容凝住,方振皓怔了怔,下一刻坚决的摇头。
笑得轻快愉悦,指尖极轻,从他浓眉一掠而过。然后他同样贴在他耳畔,轻轻说:“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就都是家。”
年夜饭的菜很是丰盛,精致的菜肴摆满了餐桌,色香味俱全。
一坛陈年的老酒,打开盖子,酒香顿时溢满餐厅,众人异口同声赞了声:“好酒!”
佳酿佳肴,又是团圆饭,吃的有滋有味。
众人兴致都很高,一边吃一边聊,手中的酒杯更是不停,左一杯右一盏的饮上。
老刘喝的双颊通红,连连说:“兵荒马乱的年月,平安就是福哇!”
方振皓也是喝的有点多了,白净地脸晕开一片红晕,扯了扯邵瑞泽的衣袖,说:“待会儿……吃完了饭,去给我哥我嫂子打个电话,记住了。”
“好啊……”邵瑞泽刺溜一口喝光,“打电话回去听姐姐骂人……她肯定要骂我为什么拉着你来西安……说不定,姐夫也会骂人呢。”
“谁说的。”方振皓瞪一眼过去,“我哥脾气好,从来不骂人。”
“我看不一定……”邵瑞泽给自己和他满上酒,“老话说……不叫的狗,咬人最疼。”
方振皓怒目而视,“你说什么!”说着就给他脑门上一个毫不留情的爆栗。
老刘瞧见了哈哈笑,前仰后合。
他拍了拍许珩的肩膀,“许小子,看看……这天底下还有……哪个人敢这么对副司令动手。”
许珩一直在外奔波,脸上多了风霜的颜色,见状嘿嘿笑,“我知道,还有他姐姐敢揍他,鸡毛掸子打着副司令抱头乱窜。”
邵瑞泽眯眼,不怀好意的微笑:“小许啊,你说……我是不是该考虑给你娶个媳妇了?”
“开春就给你办了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给你娶媳妇,我这个长官也当得不称职……”他说着又斜睨过去,“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去给你做媒提亲。”
许珩顿时涨红了脸,移开目光,埋头只顾吃饭喝酒。
“啧啧,看你小子这副德行。”老刘拍他肩膀,大声嚷嚷说:“到年纪了,就该娶媳妇!不许学大爷和小爷不好的样儿!赶明儿,我老刘头去给你瞅好姑娘,包你小子满意!”
邵瑞泽与方振皓相视着笑,桌下的手握在一起,慢慢摩挲彼此。
趴在地上啃菜叶子的胖兔子抬头,晃晃耳朵扭扭屁股,好奇的望着人,似乎不明白在笑什么。
吃完了饭,已经临近午夜,众人一窝蜂的去放烟花。
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顿时眼前灿亮,亮的如白昼一般。
漆黑的天幕上,出现无数光点,射上半空,忽然爆出七彩亮光,夜色中金蛇乱舞,银花火树,团团锦绣绽放开来,一刻也不曾停歇。众人仰头看着,紧接着是一阵的鞭炮,震耳欲聋的响起来,甚至在许多地方同时燃放。四面八方都是这同样的声音,分辨不出它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脚下地也在震动着,声音那么那么急,那么响亮,仿佛是万马奔腾,又仿佛是怒潮狂涌。
“新年了……”邵瑞泽看着烟花,喃喃说。
“是啊……新的一年。时间过得真快。”方振皓站他旁边,目不转睛看着天上绚烂的烟花。
站在深色的天幕下,在飘飞的大雪里紧紧靠在一起,就这么肩并着肩,手牵着手,静静地,静静地,一起看着新年到来的烟花,再也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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