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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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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瑞泽一个激灵醒来,茫然睁大眼,满头大汗,而胸口竟真有溺水般的窒迫。
被他扶着坐直了,喘息仍然急促,心跳怦怦的不可平息。
方振皓立刻抱住他,一面柔声安慰,一面拧亮台灯。灯光半明半暗,台灯的墨绿灯罩将那光亮映得更加幽幽。
他一手紧紧搂住了,帮着他拍背顺气,看他脸色煞白,仿佛带上三分病容。
竟想不起来怎么会睡着,又是怎么会做这样诡谲的梦,邵瑞泽按上额头,只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
灯光映上他苍白的脸,映出眼底一片惨淡,他喘着气,手撑着额头慢慢平静下来,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也不知是灯光还是他的体温驱走了恐惧,邵瑞泽终于缓过劲来,紧紧抓住他的手,长出了一口气,额头抵在他胸口,疲倦的不想抬头。
“你做噩梦了……怎么睡在这里……”
知道他不想要人打扰,但睡前实在不放心,于是来书房看看,不料却撞见他闭着眼睛仰头而睡,孤单的人影在漆黑深夜里瑟瑟发抖,晃得人心惊胆寒,竟像是做噩梦的模样。方振皓想着将他拥住了,抚拍着脊背,还想说些安慰的话,自己心中却早已乱了。
邵瑞泽怔怔抬眼,回想想噩梦二字,梦中的情形竟又浮现眼前,而过去数年里的那些记忆,此时清晰如在昨日。
“衍之。”方振皓微微低了头,低唤他名字,柔声说,“夜深了,这里冷,回床上去睡吧。”
他在他臂弯中微微挣扎了下,想将他推开。
而他却轻轻拍着他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同时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些,给他以无声的安抚。
邵瑞泽安静下来,顺从地闭上眼不再抗拒。
在他面前,无需伪装,自己究竟是疲倦还是狼狈,再也没有心思深究,就这样吧……
见状方振皓替他擦去额头冷汗,又不动神色一扶,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一只胳膊绕在自己颈后,半挟半抱走出书房。
一沾到床垫,邵瑞泽就昏沉沉地没了动静,方振皓摸了摸他的脸,觉得发凉,于是又倒了杯热水,喂着他喝了下去,这才帮他脱去外衣外裤,盖好棉被。
在床沿坐了许久,看着他慢慢阖上眼,又听着他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似乎已经睡去。
房里只余一盏台灯照着邵瑞泽失去血色的脸、乌黑的鬓,与额上微微渗出的汗。方振皓茫然呆坐半晌,接着灯光看着床上的人,温润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似有一丝欲言又止。
他怅然若失,灯影洒下散碎光晕在他眉梢眼底,模糊了脸上神情。
有许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又都堵在了咽喉里。唯有伸手覆上他手背,传递一丝安抚的力量给他。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样撑过来的,若非疲累到极处,也不会一坐下来便睡着。还是不要打搅他休息吧……明天也许还会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真是个多事之秋,方振皓握着他的手,心中也是无限担忧。顶头上司出事,南京重重责难,到处监视的眼线,想必他还在考虑着能如何才能脱身回去西安……一桩桩事情接连不断压在肩上,他怕是再也难承受意外的打压了。
自从西安兵变开始,一连串生出这么多的事情,从上海到南京,再从南京到上海,他已经目睹了那么多的辛酸和无奈,而今天又是他自己的弟兄闹事……
就算他不了解政治险恶,也到底明白他不让他接触这些事情是何等良苦用心。
这样的情形,他怎么才跟他能开口……
上海地下党那边还有事情有求于他,中共前来上海同政府谈判的代表也要求与他单独会晤,还有西安那人数庞大却群龙无首的军队……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不知又是一盘什么样的棋,等着人走下去。
窗外风声呼啸,寒意更浓。
在黑暗里坐了许久,他才慢慢收回思绪,俯身吻了吻他额头,替他掖好被子,悄无声起身准备离去。
不料却被他抓住手腕,紧紧的攥着。
邵瑞泽并未睡着,微微睁开眼,“别走。”
方振皓迎着他落寞憔悴目光,低低叹一口气,转身又坐在床沿。
邵瑞泽往床边挪了挪,抬手覆上他手背,握住了,而后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他掌心很凉,指尖甚至是有些微的冰冷,方振皓没有闪避,静静看他,任他握住他的手。
什么话都是多余,四目相对之间,他的悲伤落寞他都懂,他的心疼关切他也懂。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许久之后,邵瑞泽猛的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脸上有一分似笑非笑的自嘲神色。
方振皓沉默下去,良久,缓缓开口,“不。”
他眼里有无奈伤怀,却伸手擦去他额上的汗,又抚上他脸颊,“你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邵瑞泽想摇头否认,却抵不过他那双黑幽幽的眼,彷佛将心里什么都看了去。
方振皓看他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半晌没有出声。
“今天营里哗变,士兵群情激奋,还死了一个无辜的年轻士兵。他才十六,同我刚入伍的年岁一般大……我狠狠发了一通火,把六个人罚去军法处打军棍,打得不是一般的狠,若不是有人求情,我真想掐断那几个闹事者的脖子……我知道他们是好意,是为少帅着想……可是做事怎么能这么不经大脑,这到底是帮忙还是拖后腿?”
邵瑞泽迟疑一瞬,涩然道:“我看见那个死去的士兵,他太无辜……王侯将相厮杀争斗,死去的却是这些无辜弱者,没有一点公道可以给他们,就那么懵懵懂懂,为看不见摸不着的事丢掉性命。我扪心自问,如果将闹事的人处置甚至处死就能收拾眼下残局,我是不是也会毅然草菅人命?”
他重重喘了口气,语速越来越快,“不要提监视的眼线,上海离南京这么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哪怕我已经将哗变扼杀在萌芽的状态,但我不知道,南京将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上头又会怎么去联想,会将做什么恶意的揣测,我更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生出什么样更恶毒的心思……”
方振皓不语不动,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深深,一刻也不离开他面上。
“眼下,一要马上回去西安接管军队,二要继续恳求上头开恩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少帅,三还要平息弟兄们的怒气和不安,这都是必须要做的,少做一件事都会惹出乱子。可是我现在担心,担心今天的事情足以堵死我回西安的可能,少帅还在的时候南京就这样打压我们,现在少帅都不在了,委员长必定要迁怒,南京绝对会变本加厉……我不仅分身乏术,还名不正言不顺……”
黑暗里只听语声紧促,平静里透出万分疲惫,他索性不管不顾,将心底压了许久的话统统倾泄而出,俨然世上只有眼前这个人能听懂自己的话了。方振皓默默听着,心如刀割,同样能感觉到他悒郁无助的心境。而他却不打断,也不发问,只静静听着,听他将积聚心底的话全都说出来。
楼下壁钟一点点滑过,长夜渐渐,就快到过年时节,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了,房间里早早生了壁炉,可还是令人手足发僵,从心底直僵出来。
仿佛过了许久,邵瑞泽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低哑,“……南光……”
方振皓喉结微动,怅然抬眸,也只能无声苦笑,薄唇抿了一抿,“哦”了一声。
“我在。”而后他俯身细细看他,轻轻开口,应了他的呼唤,“我在这里,我不走。”
“世上哪有尽如人意的地方,不管在哪里,总有委屈。只看这委屈背后,有没有更值得争取的东西。忍一时委屈,忍一时无奈,图的是将来。我知道你很累,你很委屈,你更想发火生气,可你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周全,还有更重要的事,你的弟兄们,你的军队,你的上峰,还有肩上的重托。不对么?”
黑暗里,壁炉里火光仍是暖的,映的他目光带上柔柔暖意。脸上更有深深地了然。
邵瑞泽仰起脸,喃喃问,“南光,我是一个好人么?”
没有并未料到他会如此发问,方振皓发愣之后一时黯然,别过脸沉默,沉默间不辨悲喜,仿佛化作石雕木刻。
心口忽紧忽缩,微微抽刺的感觉,意忘了是不是痛。
片刻之后又转过脸,目不转睛的盯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不是好人,可你做的事情,比很多人都要好。”
他说完了,目光温柔,对着他一笑,神容坦然,一边微微地笑,一边将他冰冷手指攒在掌心暖了暖,一举一动自是真情流露。
邵瑞泽面上表情黯了一黯,仅是微不可见的变化,紧闭了唇不再说话,一下子坐起来,转而揽过他的腰,拥在自己怀里。
额头相抵,两人也再看不清彼此面目表情,不知这一刻各自是笑是泪。
方振皓静了一刻,缓缓搂住他脖颈,贴在耳边轻声说:“不管你从前做过什么,如今做些什么,你一直都是我心里认定的那个人。”
他无声无息看着他,目光温柔,似能融化一切烦忧,“在我心里,从无改变。”
邵瑞泽久久低头,手上将他搂紧,仿佛一刻舍不得放开。
两人躺在床上,近在咫尺间对视一眼,十指交握。
这一睡,便睡到晨光照上枕间。
方振皓手指轻轻动了动,睁开眼,身边的人忽然伸臂揽住他的腰,也睁开眼,朝他微微一笑。
他笑了笑:“早。”
“早。”邵瑞泽直视他双眼,淡淡笑道。
两个人近在咫尺,彼此气息暖暖拂上耳鬓。
乱世之中,只要与身边的人一道,就是最难觅最珍贵的平凡安宁。
待到送他出门的时候,方振皓一边帮他扣着军大衣的扣子,一边才把地下党以及中共代表的事情告知于他。邵瑞泽沉默了一瞬,覆上他扣着扣子的手,压低声音,“你先去转达一下我的意思,我现在这边的事太多,怕是没什么时间,如果可以,请中共的代表先同政府交涉。”
方振皓嗯了一声,眼眸闪烁不定,“我还有件事情需要同你说。”
邵瑞泽转念间会过意来,明白他的顾虑多思,点了点头,“你说。”
“甘北现在是寒冬,黄河以西近六万红军需要大量的粮食,弹药和药品,还有棉衣。”方振皓拣着合适的说辞,“你也知道被围困陕北甘北,事实上财政非常困难。共产国际要从财政上支援中共,提供数目可观的现金,以便在国内购买所需的物品。”
“所以?”
“孙夫人那里已经转走第一批款项,现在第二批也已经被汇至上海的银行,有25万美元之多,但是转到陕甘宁绝非易事,眼下银行又被政府监控,密切注意着我们的动向,虽然现在款项很安全,想要把钱安全的取走非常的困难。”
邵瑞泽明白过来意思,沉吟了一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抬起头想了一想,问道:“款项是从哪里汇来的?不会是从苏联吧?”
方振皓摇头否定,“不是。是从美国汇过来的。”
“既然是美国……”邵瑞泽思索了一会,收回目光看他,“你去跟那边说,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将这笔钱转至我的名下,二十五万美元,随随便便的人提走自然会引起政府的注意,但如果是个政府官员的话,情况应该会好一点。”
“转至你的名下?”
“嗯,这样的话,提钱出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反正这段时间我同西安的来往很频繁,眼下东北军、西北军、中共还有南京政府正在商讨怎么解决兵变的残局。马上会有人过来,到时候让他带过去就可以了。”
方振皓刚刚点头,就又被他的话弄得惊诧,立即追问道:“残局?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邵瑞泽就将将脸色一沉,“南京要报复了。”
“报复?”方振皓立时有不好的预感。
“南京要整理陕甘军事,委员长打算全面控制陕甘,更要控制贯穿陕甘两省的主要交通线。一周前委员长给我发来手令,要我命令陕西境内所有的东北军迅速集结,而后西进甘肃,杨将军的西北军驻防陕南,而中央军的人马进驻西安、潼关、宝鸡、天水和更靠近陕北的地方。”
“这不是变相的惩罚么?”方振皓不由发问。
邵瑞泽却冷笑了两声,“坏事还在后头呢。我同杨将军一道极力反对这个方案,现在南京又新出台了甲乙两份方案,甲案是将东北军调往开封、洛阳和平汉铁路上,整理训练,担任国防工程;乙案是把东北军悉数调往豫鄂皖一带,集中于西荆公路,并且让我去做安徽省主席。”
种种意外诧异电光般掠过眼前,方振皓呆看他,震骇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邵瑞泽不愿让他无谓担心,他却听出他言下有所隐瞒。
忧切之下,方振皓执拗追问来龙去脉。
眼下险恶境况却是一言难尽,邵瑞泽叹口气,将前情后果择要道来,告知他少帅已经不能回陕主持大局,不仅东北军下级年轻军官反应激烈,就连王以哲这位军内元老也要求主战,遭到中共、西安的东北军诸将与杨将军的强烈反对之后,南京现在转而对他重重施压,要求他以东北军领袖的身份选择一份方案接受。
邵瑞泽眉目纠结,语气冷峻。
“可是我哪一份都不能接受!原本我们与中共、南京的协商,就有一条‘西北军事归张、杨指挥’的内容!这是唯一能保护不被中央报复和染指的西北三位一体,进一步保证西北的半独立。一旦这个三位一体被拆散,东北军和西北军就极容易被分而治之!”
“当初我在南京,就表示,我绝不接受所谓的指挥权,而且少帅不回西安,西北一切的政治军事问题就都不会解决!可是那帮杂碎!他们签发了特赦令,又将他软禁,以他的性命逼着我接过这份指挥权!”邵瑞泽说到愤怒的地方忍不住开口咆哮,眼里闪着怒火,“当初在西安的协商里,少帅送委座回南京,就应该即刻回陕!他们不信守承诺!现在还要逼着我让出西安府和陕西!由中央军控制陇海铁路!陇海铁路是西北几省的生命线!中央军控制住了,就等于掐住了我们的脖子!老子就任人鱼肉!”
话虽如此,他仍然隐瞒了心中对局势的猜测,没有说出最坏的可能。
“混账!”接下来的事情,邵瑞泽只要想上一想就无可自制的勃然大怒,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怒火蹭地腾起,拂袖一掌挥出,将身旁台灯扫落在地。
一声重响在此时听来惊心动魄。
他语声骤然拔高,积压许久的愤慨、怒火、委屈全都朝他发作出来。
“去他妈的!南京那帮混蛋!别说安徽省主席!就是给个军委会委员长!国防部长!老子也不稀罕!”
邵瑞泽蓦地止住语声,肩头却仍微微颤抖。
他深深吸气,右手攥紧成拳,直攥得指节发白。
方振皓是第二次见到他如此的愤怒失态。
他连忙伸手按在他肩头,不停地安抚着,“衍之,你冷静……你先冷静……”
邵瑞泽急促的呼吸着,身体晃了一晃。
“冷静!”方振皓盯着他的眼睛,发狠地收紧胳膊,将他圈在臂弯不能动弹,加重语气,“衍之,你必须要冷静下来!现在谁都可以乱,唯有你不能乱!”
手下的身体绷得僵直,肩膀微微颤抖,然而过了一刻,他的急促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
邵瑞泽茫然一笑,“你也瞧出我在害怕么……你知道我怕什么?”
“南京已经授命何部长和胡宗南部署军事,在前线对红军和王以哲所部进行试探。西安方面已经召开过作战会议,拟定具体应战计划,冲突很可能在瞬间就爆发,一旦爆发了就无从收拾……而我在上海,真是鞭长莫及……”
方振皓听得专注,直到最后脸上瞬间变幻,双手紧紧捏着他肩膀,仿佛也被这寥寥几句话震骇。他接下话头,缓缓说出心中所想,“这样一来,南京从政治与军事两方面逼着你接受,而你又远在上海,同西安只能用电报传递消息意见。万一使你与东北军其他人有了分歧,南京借此分化军心,这岂不更糟?”
“可我能怎么办?少帅捏在那帮人手里,南京只给我三个选择,要么甘北,要么开封洛阳,要么豫鄂皖。可是从东北军利益最大化来看,唯有留在西安!”
方振皓默然听着他的话,眼里有了深深无奈的洞悉,踌躇之下又问道:“可是如果你迟迟拖延,让南京很是愤怒,只怕到时候也会对你另生忌惮之心,你提出的要回西安的要求,岂不更希望渺茫。”
“渺茫?”邵瑞泽说着苦笑,“我还能怕什么,不为少帅我早就跟南京撕破脸了,怕什么糟,有什么好怕,这一盘棋反正早已糟透!“他都对时局失望至此,作颓然之叹,岂不令人凉透肺腑。
方振皓迟疑片刻,审慎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与杨将军还有那边都不接受南京的调防手令,陕西甘肃又将会怎么样?”
“南京将会制造政治阴谋,军事威胁,步步紧逼东北军西北军,造成西北内乱,以便武力解决。”邵瑞泽面无表情,冷冷道,“战争历来是一切矛盾的终结。”
“你说会再次挑起内战?”方振皓听得变了脸色,背脊后一阵发凉。
“这事应该去问问委员长,现在是他逼我们,不是我们要造反。”
邵瑞泽觉得余下的内容当着他再也不便多说,戴上手套和军帽,而后按住他肩膀,“南光,这些事情你不要多想,多想也没什么帮助。你去做好自己的职责就行了,去跟那边接触,他们要是同意就把款项移到我的账户里,今天有人从西安飞来同我商榷,等事情完了让他带回去就行。”
他说着转身,从书桌里拿出一方小小盒子,对着方振皓打开了,里头是一方玲珑的印鉴。他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上,“你们若是商量好了,就拿着这个去花旗银行,经理不会多问。”
方振皓默默接过了,将盒子握在掌心,一点点攥紧。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如果内战了……”
“如果南京一旦动武。”邵瑞泽原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铁青,“就是撕破脸,也得回去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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