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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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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久,没有人知道党国总裁的生死下落,甚至南京最上层都无人知道详细情况,不少人开始宣称总裁已经被东北军处死,而中共控制的红军占领了西安,洗劫全城,城墙上挂了红旗;西安每天都在发生暴乱,到处发生抢劫,整个东北军和西北军数十万人都变成了罪大恶极的土匪。
少帅到底想干什么?
从午后直到天黑,邵瑞泽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在书房里从头至尾听着枯燥乏味的政府广播。
知道西安情况已是一触即发,也知道东北军与中央的矛盾绝无调和的可能,两者的冲突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但情况却突然变化,枪击爱国学生,彻底消灭赤匪,请缨抗战被驳回,少帅终于忍无可忍将委座羁押在西安,之后所有的消息都被断绝,西安成为孤岛,更加令人提心吊胆。
期间只有美联社通过自己的广播表示,张学良已在电台上报告过他如何把蒋介石杀死,以及杀死他的理由,更宣称自己要以非法手段得到中华民国的最高权力。
不对!他盯着收音机,断然否定这个说法。
没人比他更了解少帅,他们一起长大,熟悉对方就像是熟悉自己一样。他想取委座的位置而代之,那根本不可能,他不是“政棍”,他不会玩政治也不屑于玩,他绝对不会有争权夺利这个动机,若是说悲天悯人为了学生与中共那还能说得通。说不好听一点,如果说抓了委员长,能给他一车绝色美女,少帅可能还会动心;而国家大权,他不会。
他忽然想,如果换是自己在少帅如今的位置上,他又会如何选择?一方面是自己的盟友,于自己有共同的愿望——抗日;一方面是自己的义兄,向来恭敬从命,倒向哪一方都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夹在两边里外不是人。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出来时,他心里如结冰般凝重。
“除了拿枪顶在这个老顽固的头上,怕他才能放下那高高在上的架子,静下心想想放弃内战去抗日。”
这曾经是他与少帅的一句戏言,记得当时谈笑完了,少帅面上就是一阵异动。
如今来看,国仇家恨还是占了上风,再深厚的兄弟感情也抵不上家破人亡,东三省沦陷,千夫所指的卖国贼所带来的屈辱仇恨。当年他们一梦醒来什么都变了,大帅惨死,家破人亡,莫名其妙的成了东北最高统帅,又莫名其妙的一夜间成了千夫所指的孤臣孽子,家仇、国恨、千里土地沦丧,一夜间都成了他们的责任。又有谁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吗?
心中盘旋许久,忽的一线洞明。少帅这么做,绝不是什么争权夺利,更不是什么头脑发热,而是为了逼迫南京抗日,全国精诚团结共同对抗日本人,要逼着南京与委座停止内耗内战,停止无谓的流血,全国上下一起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眼下华北山东皆是名存实亡,已被日本侵占,中原咽喉已开。日本皇室与军部内谁也耐不住十年性子,坐等中国内战结束,举国统一!
依据着只言片语的消息,他已经确定少帅心意已决,武力强逼抗日。但这是赤裸裸的叛乱!作为军人,叛乱是多大的罪过,少帅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叹口气,随即却坚定住决心。不管什么理由,事情既然已经做了,是定无悔棋的余地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少帅,不管怎样,他是决不能背叛他的!
但现在南京政府的态度呢?
军政部长何应钦一向野心勃勃,与党内亲日派政学系有密切关系,还有重兵在握虎视眈眈的各路军阀,若不是有心狠手辣的委员长坐镇,怕真没谁能压住这个混乱局势。
如此一来,广播里宣称西安的混乱,委员长死亡的消息,还有成天讨伐和斥责的内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释了。
他太了解独裁政权对于一切言论工具的令人吃惊的控制力,西安的消息必定已经被要牢牢封锁,广播上的言论立场完全是一边倒,他根本不能知道任何关于外界正确的消息。没有消息,无异于瞎子!
少帅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现在情势如此复杂,夜长梦多,消息被封锁的情况再拖下去绝对要出事……邵瑞泽越想越担心,心下烦躁,不由在屋里来回踱步。
邵瑞泽抚着下巴,面上依旧沉静,心里却隐隐乱跳,如一场即将开锣的大戏要他上场,偏偏他又没准备好一般的彷徨。心烦意乱间推开露台的门,夜晚的风送来冬日的寒冷,迎面吹得发肤生凉。
俯身向下望去,此时天色已暗,庭院里亮着灯光,隐隐照见荷枪列队的卫兵,他们半隐在暗处,安安静静的蛰伏。
眼看着夜阑人静,桌上饭菜冷透,下人们面面相觑……邵瑞泽却仍不下来吃饭。这几天他谈笑间神态依旧自若,却若有所思,几日都在书房独坐,吃饭也只是匆匆吃上几口,就又上楼默默独坐,烟不离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身后推门的动静,邵瑞泽抬眼看了,看到是方振皓端了饭菜进来,放在桌上。
方振皓瞟一眼已经积了厚厚烟灰的烟灰缸,桌面上还扔着七零八落的烟蒂。
被毫无理由的软禁在公馆,时气的怒不可遏,随即却冷静的异常,对着他与许珩悄声道,西安出事了,由此看来,愤怒发火也只是演戏而已。
消息如惊天霹雳,惊得他与许珩一时回不过神,“想不到。”他当时喃喃说。
而许珩却苍白着脸,听完了一字一句道:“司令还真敢干,是我们东北汉子!这就能带我们打回东北老家去了!”
但以现在的状况,那边出了问题,武力扣押下一国领袖,东北军自然是首当其中。他又身在上海,现在几乎是身陷囹圄,要是对峙起来,甚至于刀兵相见,几乎就等于身在敌营了……方振皓不敢再想,立刻把这个念头赶了出去。
“你别抽烟了。”他按捺下心中纷乱,说着拿过桌上烟盒晃了晃,看到里头已经空了。
邵瑞泽关上门,走到桌前,淡淡笑,“想事儿,不知不觉就抽光了。”
顺手将烟盒扔进纸篓,方振皓把热过的饭菜推到他面前,哄劝着说:“把饭吃了再发愁也不迟。”
邵瑞泽笑了一笑也不拒绝,坐下了沉默吃着,方振皓拉了把椅子坐他对面,也觉得心里百味杂陈。一连数天被软禁在公馆,活动也只能在庭院里,虽然卫兵同他们客客气气礼遇有加,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想要岔开话题,方振皓想了想笑道:“衍之,可不可以为了我,每天少抽一支?不多,就一支。这样等你到三十岁的时候,家里就会没有烟味。”
怔了怔,邵瑞泽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的抚摸着桌上那个精致的金属烟盒,抬眼看他,正色道:“好,一支,我答应你。”
方振皓眉眼弯弯,看着他浅浅的笑,邵瑞泽抬起眼,看到方振皓面上表情,忽然道:“要连累你不能上班,真是对不住。”
方振皓怔了怔,无所谓叹了声,“能平白无故放假,难道还不好么?”
邵瑞泽半垂着目光,缄默片刻又问,“小许呢。”
“许副官吃过晚饭就跟郑队长他们去混了,说是反正大家都一样无聊,不如打牌搓麻消遣消遣。”
拿着筷子的手滞在空中,邵瑞泽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振皓,面色有些难看,“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歪门邪道!看我揍不死他!”说着丢下碗筷就要出门去看,方振皓连忙一把拽住他手臂,硬把他拖回按坐在座上,俯身在他耳边道:“那些卫兵未必多忠诚,不过是受了军令,一来二去许副官混得熟了,有什么事儿也好办不是,你发愁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说着瞪他一眼,“你自己养情妇逛洋场,他不过打牌搓麻。明显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邵瑞泽顿时噎住,一瞬想清楚了,好半天鼻子里哼了一声,“等一会我得告诉他,下不为例!”
方振皓拿起筷子塞到他手里,“行了行了,有人还等着收拾碗筷呢。”
他看着他吃饭,说:“衍之,你说这日子要持续多久啊。”
“不知道,如果那边能和平解决,估计就快放我自由了。这群孙子,是怕我带了两个军端掉他们老巢。”
言下之意,若是不能和平解决,到底还是前途未卜。
方振皓将手插进衣兜,捏住兜里的什么东西,又清了清嗓子,“现在外边消息封锁,全国的人都以为总统已经遭遇不测了,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局面恐怕不好控制,说不定还会大乱。”
邵瑞泽听了觉得他话里有话,于是狐疑抬头,“你什么意思。”
“难道世人不需要真相吗?新闻封锁不能一直如此持续。”方振皓微笑着,拉过他的手,将一张折住的纸放在他手上。
邵瑞泽将手合拢,随即眯起眼,“那边的?”
“是,那边给你的。”
十二月十五日,张学良允许拘扣的蒋鼎文先返回洛阳,带了一封亲笔信给南京的军政部和政府,请国军方面暂停军事行动,避免冲突升级。
十二月十六日,中央在劝阻无效之后,各界函电交驰要求讨伐,由政治委员会决议派何应钦为讨逆军总司令,刘峙为讨逆军东路集团军总司令,顾祝同为西路集团军总司令,分别集结兵力,由东西双方同时向西安进行压迫。
南京方面的何部长表示,将集中所有中央的飞机,把西安炸为平地。仿佛为了印证一般,两日后飞机就在陕西境内的渭南和华县投掷数颗炸弹,炸死一些平民,更激起东北军与西北军不少青年军官的严重不满。
细细看完了纸张上的内容,邵瑞泽叹口气,打开打火机,火苗倏然腾起,舔噬了纸上字迹。
方振皓略有歉意的解释说,那个三方救国协议签订之后,他向组织上建议,最好在公馆内有组织的同志存在,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好通知那边。几天之后就来了个东北口音的人来找工作。
事实上本不缺人,但听口音像是东北的难民,邵瑞泽知道的时候心一软就留下了。平日里粗活累活都做,不多话只是憨厚的笑,一点也不起眼。没想到却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的人,被软禁之后几天那个家伙就小心翼翼找上方振皓,给他塞了一张纸条。
有时候,中共地下党真比中统蓝衣社什么的都要让人猝不及防。
邵瑞泽这么想着,看着纸条变成灰烬,抬头对着看他的方振皓笑了笑。
“那边想怎样。”他开门见山问。
“当然是尽快的和平解决。”方振皓顿了顿,“不和平,西北军东北军骑虎难下,眼睁睁看南京的亲日派上门开打,你想看到这个场面吗?”
邵瑞泽摇了摇头,又道:“既然委员长没有死,就比什么都好办,他依旧是这个国家的合法元首。亲日的何部长他们再怎样上蹿下跳,想掀起内战,还有蒋夫人那一关要过。蒋夫人那么聪明,不会看着她的丈夫被小人害死。”
“但是外面消息封锁的非常严密,那边也说了,西安城内的真实情况在西北省以外都遭到了扣压。《中央日报》上每日刊登的都是西北的混乱局面,然后是红军大肆抢掠,共产共妻的内容,凡有碰及西安,涉及“抗日”二字的消息都被新闻审查官员截下。”
方振皓说着不由有些气愤,“西安整天广播,一再声明不向政府军进攻,解释他们的行动,呼吁各方要有理智和要求和平;但是南京的广播电台进行震耳的干扰,淹没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现在西安方面不管是东北军、西北军,还是中共,都是实实在在的弱势!”
“南光,其实我们不得不承认,没有蒋委员长坐镇,政府就要在这个当口洗牌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对那边更不是好事。”
方振皓虽然阴着脸,但仍是点头,表示自己同意。
“二十师军队已经开到豫陕边界,飞机也飞临西安上空,何部长真是要借刀杀人啊。”
“那边表示,情况应该马上让大众知晓,尤其是救国八项主张!不然再这样蒙蔽下去,人民都会被政府所欺骗的。”
“那边不是有报纸么?躲过新闻检查官不就得了。”
“所有的报纸都被严密监视着,还有严苛的新闻检查。”方振皓沉吟道:“他们是这样打算的,先经由控制下的秘密报纸刊登八点纲领,然后请有名望的民主人士与自由人士出面支持,这样可信度更高。我们要让人们知道西安不是想打内战,而是要结束内战!”
话听到这里,邵瑞泽微笑,“需要我做什么吗?”
“需要你的亲笔信,写给上海的民主人士与自由人士。地下党已经派人接触过了,但是他们很疑惑且不怎么信任,如果有你的亲笔信再附上八项救国主张,他们应该会相信张少帅的立场与苦心。”
僵局需要马上被打破,面对所负安危之重任,出这样的要求自在情理之中。他现在淡出公众视野,如亲笔信里表明自己因为政府不可告人的心思被软禁,那些文化人自是会倒向中共一边,从舆论上声援西安,对此刻少帅在西安内外交困的局面,也绝对是利大于弊。
想到这里,邵瑞泽皱了眉,若有所思的沉默。
但还是有一层危险,亲笔信终究是个把柄,万一被政府或是蓝衣社抓住,他的罪名可就成了煽动闹事,说不定会被诬陷是叛党叛国,早就生出了狼子野心,就地正法不是不可能,甚至也会牵连到少帅也说不定。
他抬起头,缓声道出他的顾虑,然后又说了一句。
“南光,你需要知道,在南京眼中,不论我做了什么,那都是出自于少帅的授意。”他缓声道,“不管做什么,我都需要对他负责。”
方振皓抬了抬眉,并不反驳,面上神色复杂。
他闭了闭眼,一言不发,只有急促呼吸,泄露了心中激烈起伏。
邵瑞泽抽出一支烟来,点燃了慢慢的抽,顿时指尖青烟缭绕。
漫长沉默过后,方振皓看到他低头一笑,掐灭指间香烟,“给我研墨,写信给文化界名人和民主人士,用钢笔就太失礼了。”
闻言手上一顿,方振皓复又平静地站起来,替他拿了信纸,拿过砚台。
手持狼毫的手异常灵活,一笔一笔的楷体,挺秀均匀,外柔内刚,平滑信纸上墨迹光润。
他一动不动立在桌后,看着他写信,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握得指节发白。
一个“泽”字,只剩签名的最后一划,笔尖的力气陡然用力。
方振皓光定定盯着纸面。
忽听他像是随口问:“你平时写什么字体?”
怔了一怔,他回道:“去了新式学校念书,再没用过毛笔,自然是写的不怎么好。只记得,先生曾经教的是柳体。”
这一点上,方振皓是无可奈何的,幼年因为风潮一直在新式学校,而后又离乡去国。除了幼时私塾那点启蒙,对中国古典文化倒远不如对英美十四行的熟悉,还常常被他取笑做是“假洋鬼子”。
邵瑞泽嗯了声,悬腕停笔,对着写好的信上下端详了一番,看没什么问题了,才折住塞进信封。
递过信件的时候,他淡淡嘱咐了声,“让他们小心点,这段时间,估计全城到处都是暗探。”
没听到回应,邵瑞泽不由抬起头看他。
方振皓沉默了一瞬,“我知道强你所难,还会牵扯到西安……”
话音未落,邵瑞泽拉住他手将他拽入怀中,搂紧了说道:“难道现在,你我还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入夜的邵公馆笼在静谧月色下,与以往并无二致的寂静。
许珩照例是睡得最晚的人,每晚总要依次巡查过各个房间才可安心。
这段时间的邵公馆因为戒备卫兵的到来而比平日更加宁静,软禁行为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除却最初的发火愤怒之外,他们这些身陷囹圄得人反倒与守卫的卫兵来的相熟,大大咧咧的卫兵也倒都是些粗人,喝酒喝到酒酣的时候,反而有问必答,虽然说不到点子上,却也可以对外窥探一二。
他站在楼梯上张望三楼,看到扇扇房门紧闭,然后便是军座的书房,他上前检查了书房门锁,轻手轻脚关上走廊的灯,掉头下楼。
墙下执勤的卫兵们隐在黑暗中昏昏欲睡,转过主楼,他看向仆佣们住的侧楼,瞬间似不经意瞥见什么,仿佛有一点亮光在一扇窗口闪过,然后楼下有个淡淡人影,一闪即没入楼后的黑暗之中。
许珩嘴角动了动,仿佛没看到,转身顺着原路走入主楼。
准备去自己卧室睡觉时,不经意一瞥,看到通向庭中的门半敞着,窗纱随夜风微动。
走进去,瞧见有人立在帘前廊下,身影萧索,闷闷抽烟。
“军座。”他站在身后,语声平缓。
短短几天内情况一日三变,邵瑞泽原本想静一静,于是独自在廊下吸烟,偶尔仰望着苍穹上繁星万点、皓月无垠。
被软禁在此,纵然没有铁锁加身,也没太多人看管,但毕竟他现在还是阶下之囚,只有这么一点自由可言。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笑着磕了磕烟灰,“怎么不去睡。”
“嗯。”许珩淡淡应一声,“军座不是也没有睡么。”
“本来睡下,又爬了起来,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出来抽根烟静静心。”
许珩瞟了一眼他身侧扔下的那一堆烟头,知道不是抽一根这么简单,于是微微叹气劝阻道:“军座你最近抽烟抽得太凶了,一盒一会儿就抽完,连打发出去买烟的小子都跟我抱怨。您还年轻,是不是戒了比较好。”
火星一明一暗,邵瑞泽吐了口烟,笑了笑说:“现在,我也就能做这点主了。”
许珩面上稍有黯然,沉默了良久,而后才开口道,“军座还是宽点心,西安南京都闹得翻天覆地,这么多人牵扯进去,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况且我今天跟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还听郑队长神神秘秘说了些事情。”
闻言邵瑞泽回头,用眼神询问,许珩走到他身侧,环顾四周悄声道:“那家伙被警备司令部叫走,回来严令士兵加强守卫,我听到有人偷偷问怎么了。他说,城郊我们的驻军……”
忽然的,邵瑞泽伸手制止了他的话,眼神瞄向远处。
“我知道了。”邵瑞泽脸色未变,对着他缓缓颔首。
许珩的目光也投过来,与他交汇,二人心照不宣。
邵瑞泽仿佛不愿再多谈论政事,瞧了他几眼,语声忽然严厉:“这几天没怎么管你,你倒学会打牌搓麻了?”
“军座,我……我……”
突如其来一句训斥,支支吾吾的“我”了半天,许珩也没说出一句话,只是低了头,面上似有惭色。
邵瑞泽沉下脸正经的说:“非常时期,下不为例。记住了没有?”
许珩沉默着点头,他此刻最明白,自从军座把他送进讲武堂,直到现在,在他身上倾注了非常多的精力,要求比一般的下属更是严格。他自己花天酒地,却从来不允许他犯错,更不允许沾染不良习气。军座曾经抡圆了一记耳光把他打得眼前发黑也是有过的,走的近打得狠,越是期冀奇高,就越是苛责严厉。
见许珩如此,邵瑞泽苦笑了笑,转头把目光投向黑沉沉的夜色,看着远处寥寥灯火,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话,“也怪我心软,早些把你打发去底下历练就好了。”
许珩听得脸色一黯。
邵瑞泽却止住语声,没有再说下去。
“军座。”许珩脸色凝重,目光盯着他,仿佛立誓一般,“不管有什么发生,我一定会保护您的!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邵瑞泽不置可否,只是抬了抬眉,掐灭手中香烟,伸手像以前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温言笑道:“知道了,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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