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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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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门到门廊都肃立着全副武装的卫兵,远远望去,满目肃然。
有车子驶近,有卫兵跑步敬礼的声音。
卫兵荷枪列队,看黑色轿车在铁枝缠花大门边徐徐停下,司机拉开车门,有人从车上走下,在门前驻足,手指抬了抬帽檐看向开阔清爽的庭院,似有一瞬迟疑。
身边副官上前一步提醒,“熊司令,到了。”
熊世斌静默了一刻,风氅一展大步踏上台阶,一路侍立全副武装的卫兵,佩枪在身,面无表情。步入官邸客厅,脚步声响,厅里鸦雀无声,静悄悄的大屋子更觉森严。
水晶吊灯照得客厅一片灿亮,天鹅绒沙发正中,端端坐着邵瑞泽。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而沙发上坐着的人,嘴角忽的漾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终于,熊世斌先开了口,“邵主任。”
邵瑞泽嘴角噙一丝笑,挑一挑眉梢,抬手请他入座。
熊世斌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眯了眯眼,锥子似的钉在他身上。
他淡淡咳嗽了声,以沉缓语调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邵主任,我得告诉您,由于某些原因,您暂时不能离开公馆。”
邵瑞泽脸色微变,但只是靠了沙发抽烟,像是并没在意他说什么。
方振皓和许珩不由对视,面面相觑。心知事情发生了不妙的变化,却茫然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刻,熊世斌继续开口道:“一切生活必需品都将会有专人送来,在此期间,您不得踏出公馆,不得擅自对外联系,不得同外界的人接触,更不得联系您的驻军。”
邵瑞泽板直了腰杆,忽的抬眼,嘴角掠了丝淡笑说:“哦?连自己的士兵都不能见,你们就不怕有人问起来?那帮孙子野的连我都快管不住,若是他们挣脱绳索闹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熊司令怎么给上面交代!”
“邵主任,这您不用担心。”熊世斌仍是笑,但是眼角眉梢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根刺不偏不倚的扎着,“我们将对外一致称您因秘密公务已离开上海,行程不定。事关重大,容不得任何节外生枝,还请邵主任海涵。”
漫长的沉默,有谁的呼吸陡急,邵瑞泽似乎终于被触怒,重重一拍沙发扶手,“这是关押!这是拘禁!老子没叛国叛党,犯了什么罪要被你们囚禁?!”
熊世斌脸色一变,却没做声,只是看着他,邵瑞泽忽的起身,一把扔下烟头,面上隐有一丝薄怒,“作为党国军人,我若犯了罪,自然乖乖去南京接受法纪,枪毙也好判刑也好,心服口服,绝无怨言!可现在这样不阴不阳算什么样子!有话就摆出来说!我是杀了人?是叛了国?还是当了汉奸给小鬼子卖命?!”
然而熊世斌只是摇了摇头,略带歉意的对他笑,“邵主任,我只是执行上峰命令,再多的我也不知道,您就别为难我了。”
邵瑞泽脸上浮出嘲讽的笑意,迅捷的掏出手枪,在空中翻转一下手握枪筒,啪的将枪拍到案上轻蔑道:“既然知道是同僚,你就给我把话说清楚,犯了哪条哪款,究竟是通共还是投日,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熊世斌后退一步,笑笑:“邵主任,何必弄得这么僵呢。”
“这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算什么,拘禁吗?”邵瑞泽气愤的样子像是被羞辱,目光异常愤怒,想要争辩几句忽又觉得索然无味,只有右手握紧,似极力克制着愤怒。他蓦然转了个身指向门外,抬起脸,眼睛里充了些血丝,高声怒吼:“我的上峰不是你!我做什么不需对你负责!更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有话就说清楚!说不清楚就滚蛋!叫军委会的人来!一没叛党二没叛国!我问心无愧!”
熊世斌被骂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发作,强忍了怒气开口,语声冷冷的,却也不见怒色,“是,您的上峰是全国海陆空三军副司令,这点我们都清楚。我也明白告诉您,军委会的人是不会见您的,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您都见不到,也请您听好了,如果您不是他的下属,说不定反倒更好一些。”
静了静,熊世斌又开口,语声不咸不淡,“我再多一句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会闹肚子闹心。知道了不该知道地东西,也会闹肚子闹心,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好。属下也是奉了上峰的军令行事,不敢有违。这也是出于对您的爱护,才派我等好好的看护。”
邵瑞泽仿佛气得瑟索,脸色甚是难堪,肩膀微颤。
“同僚一场,言尽于此。”他抬手对他敬了个军礼,“平日承蒙邵主任照顾,我也不是什么落井下石的人,不会让您怎么吃苦。”接着又补了一句,“谁都不能进出,包括许副官,包括您的表弟。有什么事情可以同郑队长要求,您无聊了可以跟我打电话聊天,此外一切线路已经被监听,您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原则,一概照准。请您配合,不要冲动,于您,于我,都方便。”
说罢转身而出,脚步渐行渐远。
邵瑞泽顺手兜起个茶杯,扬手就扔了出去,在台阶上咣当一声摔得粉碎!
许珩咬牙迈步刚要出门,门口两旁荷枪实弹的士兵就面无表情的拦住了他。邵瑞泽忽然平静下来,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也不言语,脸色凝重的站了半晌,转身就上了二楼。
靠上后座椅背,心头紧一阵慢一阵,犹自砰砰地跳。他面色如霜,点起烟放到嘴里狠狠抽了口,心里突然浮现一种令他不愿承认的可能。
熊世斌一踏进警备司令部的办公室,就看到办公室里坐满了人,都是上海市府军方的头头脑脑。坐在沙发里的市长吴铁城就抬头,神色也是阴沉,熊世斌长呼了口气,将军帽摘下仍在桌上,有人立即发问:“那边怎么样?”
“办妥了,留下足够的兵力看守住公馆,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此外还有中统的便衣在外围活动,不会有什么问题。”
“邵主任的反应呢。”
“自然气得不轻,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跟他共事一年半,我还见没过他那样没风度的样子。”
吴铁城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沉吟半晌道:“那依你看,西安的事情,他预先知情吗?”
熊世斌拿起茶杯,垂了目光许久才道:“不敢确定,但我看他对突如其来的软禁非常没有准备。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再说了,以上海到南京短短的路程,按最坏的可能,那边张汉卿一旦拘押了委座,他这里就可以带着驻军直扑南京,南京卫戍部队未必能拦得住他,如果他预先知道,按理就可以提前做准备,至少也要与驻军在一起才说得通。”
吴铁城想想也对,又听熊世斌说:“他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对于软禁他非常意外,非常的被动,可以说毫无防备。以此看来,他并不事先知晓西安的变动,原本蓝衣社与中统就监听他与西安的来往,也没发现西安方面泄露过只字片语,应该是一无所知。”
“行营那边做好防范措施了吗?”思虑过后,吴铁城略带担心,“若是行营宪兵非要见他,和你留下的卫兵纠缠在一起,他未必就不能脱身。一旦他脱身与驻军会合又得知事情真相,可就马上能威胁到南京,你知道,他可是为了张汉卿连命都可以不要。”
“行营那边不用担心,本来他的人就少得很。严副主任和周秘书长没有惊动,但也已经在严密监视之下。”
熊世斌说着,手指轻叩桌面,吴铁城稍稍宽心,但仍是提高声音,“不可掉以轻心!东北军那都是土匪出身,都是些亡命之徒,就因为委座撤了他的西北剿匪副司令的职务,张汉卿就对委座如此不敬。不仅敢对着委员长大吼大叫说‘机关枪不打日本人反而去打爱国学生?’出言不逊,还带人抓了委员长,这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
说着重重一拳擂到桌上,茶盏一阵稀里哗啦乱颤。
陆文正一拍大腿骂道:“知道了!我是彻底知道了!这个张汉卿……反了,造反了!”
“这么说,老先生危险了?”不知道谁颤抖着猜测了一句,立刻有人附和了大哭起来,而且是痛哭失声。
“嚎什么嚎,闭嘴!”熊世斌心烦意乱间厉声喝道。
陆文正站起来,将几张纸分递到众人手里,熊世斌与吴铁城匆匆一扫,陡然一惊,有人看完了即刻就骂出声,“狗屁的救国八项主张,真是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骂完了也不知如何是好,政府大员们哭的哭、闹得闹、叹气的叹气,一副末日将临的颓废。喧闹了好一阵,众人才无奈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安安静静坐了,脸上如丧考妣。
吴铁城反倒镇静下来,对陆文正交代道,根据南京中央检查新闻处的命令,马上要报纸广播等新闻媒体封锁一切来自于西安的消息,凡是胆敢刊载来自西安消息的编辑立即逮捕,报馆查封,更是要特别注意共党控制下的秘密报纸,力争要切断与西北的一切通讯和交通。
熊世斌喝完最后一口茶,摆摆手道:“散了吧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听天由命。再怎么说委座还是他张汉卿的义兄,真想做出什么不忠不孝的事情,也要他有那个胆子。况且南京已经召开常委会会议,宣布张汉卿为叛逆,撤销他一切职务,要求释放委座,否则将开始讨伐。蒋夫人已连夜赶回南京,各方也致电西安劝阻,天塌不下来!”
众人木讷的愣在那里,直到熊世斌叫进来副官送客才茫茫然回神,吴铁城与熊世斌率先出了门,吴铁城说:“你负责城外驻军戒严,特别要注意东北军那两个驻军,他们可不怎么忠于委座。一旦脱了缰,为了主人咬死你我都不是不可能。”
“知道了。”熊世斌理了理军帽,“城里就交给吴市长,保证平常秩序,不要让任何消息泄露,不管是南京的还是西安的,都要止于市府上层!一些只有你我能知道!”
吴铁城边走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现在西安城里情况不明,常委会议又宣布张汉卿是党国叛逆,若是刺激到他对委座不利……”闻言熊世斌脚下步子一顿,想了想道:“再等等,上头不是示意过了么,如果他们真要对委座不利,还可以让他写信劝阻要张汉卿回头,毕竟东北军有人在我们手里,虾兵蟹将他不在意,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总还要投鼠忌器!”
午夜下的公馆,星稀月白,夜岚沉沉似水。
冬日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值夜卫兵的脸,粗糙的感觉蹭得皮肤生疼,一些人立在墙根儿下冷的直搓手,有几个扛不住了跺脚取暖,立即被队长用严厉的眼神制止。等队长皮靴声渐行渐远,有个老兵才不满嘟囔出声,“当官儿的就是好,大衣皮靴穿着,连被关起来也是小洋楼,哪像咱们这些贱命,死了都没人埋!”
“就是,人比人气死人!当官的都是些尊贵人,碰不得摸不得!小拇指头都比我们金贵!”
话音落了下去,卫兵们又困又冷,索性手揣在袖筒里抱住枪靠了墙半阖了眼皮打盹,一阵冷风吹过,又是咳嗽又是冷颤,叫苦声连天。那端顿时有沉重急促脚步声朝这里来,不少人立即警觉睁眼,不料却是邵家那个副官带了几个仆人过来了。
许珩面上难得的露了丝笑容,让身后仆役将手中物品放下,那同样冷得发抖的队长不由疑惑道:“许副官,你这是?”
许珩走到他身边,掏出了支烟递过去,见那队长扭扭捏捏不肯接,悠然笑道:“怎么,抽根烟就是叛国了?”
队长才笑着接了,两个人凑到一起,就着打火机把烟点燃,许珩吸了口,指了指身后那些东西,“军座的意思,天冷了,送给郑队长和弟兄们御寒。”
众人连忙睁大眼睛,看到他身后放着不少酒罐模样的东西。又仆役揭开盖子,顿时一缕酒香就在寒风中弥漫。队长见状连忙摆手,“许副官,这可使不得!兄弟们可是怕耽搁了公务。”
许珩也只点头,随即嘴角一翘微笑,“我们知道自己现在是诸位的阶下囚,也不是什么讨好的。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知道兄弟们三更半夜的执勤不容易,喝点酒暖暖身体,效忠党国那是一定的,但身体还是自己的嘛。”
闻着酒香,队长看看酒坛,又看看身后那堆如饿狼一样的卫兵,咽了咽唾沫勉为其难的点头。酒过三巡,脸热话多,卫兵们倒也没喝醉,只觉得身体暖呼呼的很是舒服,一个一个靠着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队长喝的有点高了,与许珩勾肩搭背坐在庭院花坛上,燃起烟抽。
“我说呀伙计你别气,熊司令要真是落井下石就不是我们来了,那肯定中统和蓝衣社那帮孙子。我是说,好在伙计你们还算识时务的聪明,邵主任也是个明理的主儿,没跟上头拧劲认真顶起来,不然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许珩脸喝的通红,不住点头,又摇摇头骂道:“放屁!就这么关着,连个准话都没有,我们都吓得没了魂,巴巴的等着看上头什么时候开恩。这天天被你们看着,这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就算枪毙也要知道为什么要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队长打了个酒嗝,神秘兮兮的对他摇手指头,“伙计呀,别说上海,那南京都乱成一锅粥了,多少中央大员的老婆孩子都在总统府那里嚎,有个婆娘嚎叫着说她老头子回不来了,那都是人命呀!平时咱们算个屁,在人家眼里连条狗都不如,可好歹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老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年头,能活得好好的就是福!”
“我不信,中央大员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九一八之后,那个……叫吴……什么的,把军座骂的狗血淋头,还要拿家法打,真是老子训儿子的样子。都一套一套的,从头骂到脚,我听得脸都绿。军座还能赔笑听下去,涵养真是够好。那帮大员,那豪言壮语说的,真他娘的以为他们自己是文天祥、岳飞呢。”许珩仿佛是酒意壮胆,愤愤摇头,“不过就去了趟西安,家里老婆孩子就又嚎又叫,不就点共匪吗,委员长还在西安坐镇呢!怎么都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抱头鼠窜?”
“哎……”队长伸手晃晃,酒气从鼻孔喷出来,“许副官,你这就不懂了吧。”
说着睁开眼,神秘兮兮左右环顾了一圈,搂住许珩肩膀压低声音,“我娘家兄弟在南京当侍卫官,这次跑肚拉稀没跟着委员长去西安,这可救了他的命了呀!听娘家那里说,南京那帮大员的婆娘都是鬼哭狼嚎,平时那些大员鼻子都翘到天上去,可这次恐怕要把命丢在那块鸟都不拉屎的地儿了!”
许珩睁大眼睛,随即不信嗤笑一声,“胡说八道,共匪还没那个能耐。”
“你小子别不信!”队长鼻头冻得红红的,却又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的嘟哝,“共匪都比泥鳅还狡猾,狗胆包天,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做,什么人也敢勾结。啧啧,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依我看,这次玄呐。”
说完了,操起身边酒瓶又仰头灌了口,然后靠着廊下哼起了小曲儿。
许珩了会神,眼睛盯得发直,好像没听明白。队长哈哈笑,酒意连连上涌,烟抽完了,又跟他讨要,许珩愣了愣,干脆把一包全都放他掌心里,突然被冷风呛进嗓子里,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凉风醒醉眼,明月破诗魂”,
卧室里,邵瑞泽搬了把椅子坐在壁炉前,拿了床头一卷旧书,低头信手翻开一页,映了温暖火光,晃着头念那些在方振皓听来老掉牙的诗词,时而皱眉,时而温和微笑,看起来颇有几分儒气。
方振皓盘腿坐在床上,心下很是不悦,皱了眉看他。
都到这份上,等于身陷囹圄外加被人捏在掌心,说不定连性命也有堪忧,他却仍是这样悠闲,还有闲心念诵诗词。
“喂……你别念了……”
“当年吴老驾临东北,我陪着他到处巡视,在江边他就念叨这两句,还问我明不明白意思。”邵瑞泽微笑,对他的话视若无睹,“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是‘破’,还被他老人家斥责不曾用心读书。”
他说着翻过一页,闲闲道:“没想到他老人家就执意要我从师跟他读书,什么《汉书》啊《五经七略》啊《诫子书》的,念得我昏昏欲睡还被他用戒尺打醒,丢人真是丢大发了。他临走时还留给我一套《曾文正公家书》,说心烦气躁的时候就抄书静心,他还要检查呢。”
手指停在书页,书就一把被抽走,方振皓拿着书瞟了眼,不经意看见留在页眉的批注。乔吉的一句“凉风醒醉眼,明月破诗魂”,用红笔圈出那一个“破”字,秀朗笔迹写下“如何破法”的疑问。
他合上书,扔到床上,俯身压低声音对他说:“都被人软禁了,你还有闲心做这个?!”
邵瑞泽无所谓耸耸肩,对他微笑,“你也说被软禁了,所以嘛,我除了念书静心之外,还能做什么?”
“你就不能想想怎么办吗?”方振皓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办?”邵瑞泽半倚着,双手抱臂,那秀挺眉峰也未抬一下,“他们软禁起来肯定是西安那里出了事情,至于出了什么事情正是他们要瞒我的,现在行动不得自由,我怎么去打听消息?而且一旦有这个倾向,就无异于打草惊蛇。”
他抿起嘴角,对他笑笑,“情势一切未明之前,轻举妄动,只会让危险提早逼近。”
方振皓顿时语塞,闷着头坐回床上,低了头翻起那本诗集心烦意乱的看。
邵瑞泽又拿起一本,又似乎回忆起以前的日子,“当年吴老在时,也没少为看闲书责打我,这本《西厢记》他斥责太过靡丽儿女情长,都不许我看的。”
说罢又闲闲念出声,“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短短十四个字,不知为何,此刻听起来,竟是丝丝的感慨悲凉。
外头脚步声急,旋即门被敲响,随后许珩推门而入,反手落锁,对着邵瑞泽急急道,“军座,我有事要汇报!”
邵瑞泽看他一眼,又看看方振皓一眼,回头颔首,“不碍事的,说吧。”
许珩脸上还残留着酒后的红晕,语气却急迫,一五一十将刚才听到的小道消息同他说了。邵瑞泽拿着书,垂目沉吟半晌,缓缓吐出一句,“西安,果真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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