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错情（下）
红盛慈冲出舞坊第件事便是死死拉住那人的手，生怕他转眼便会消失，嘴里叫道：“孙靖聪！”
那人被他拉着，有些尴尬，倒也没挣扎，只是笑着道：“瑾王殿下。”
红盛慈端详着面前的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十年过去，人应该早已过而立之年，容貌竟丝毫没有变化，还是当年样，忍不信脱口笑道：“已经成仙么？”
孙靖聪抿唇忍俊，摇头：“还不曾。”
红盛慈忽然语拙，些年来他心里直想着的人突然到眼前，攒多年的话时竟句也不出，憨笑会儿道：“很想呢……”
孙靖聪怔，似乎也未有什么惊讶之色，仍旧是微笑道：“靖聪谢殿下动念。”完句，目光抬，看向红盛慈身后。
红盛丰看着弟弟冲出去的瞬间便心里冷，除那人再没有人能让向稳重的瑾王爷如此失态，只是……看着他拉着那人的手兴奋得话都不出的样子，红盛丰觉得实在不痛快，尽管种不痛快已经积压在心中十年，却始终无法习惯。
“盛慈……”他叫声。
红盛慈才省起自己的失态，脸红，松开握着对方的手，喏喏道：“……去换衣裳，等！等啊——”转身进舞坊，到后台换衣裳，对于被他中断的舞，坊主自然不敢责难瑾王爷，早已令其他的舞者补上缺，陪笑送人。
红盛丰看着眼前的人，不可否认，孙靖聪确实是难得见的美子，即使是他个皇帝，每年送到他面前让他选入宫中的诸多美人数不胜数，却依然没有人能比得上人。
盛慈便是迷醉在美貌之下，无法自拨，直到如今也不肯娶妻立王妃，为的就是那种等他回来的坚持，不是没有劝过他，孙靖聪是从仙之人，不会再沾惹凡尘俗事，但他就是不听，厢情愿的等着个可能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想不到竟真的被他等到……
孙靖聪面对着红盛丰，略低头算是施礼笑道：“陛下。”
红盛丰扬手：“不必多礼，与盛慈是悄悄出来的，不要宣扬。”
孙靖聪头：“是。”
两人便当街站着等红盛慈，有些冷场，尤其是孙靖聪明显能感觉到面前的皇帝对自己冷眼打量的态度，怎么看都散发着不顺眼的气息，他不明白不过是十年后的初次见面，为何兄弟两对自己的态度反差竟是如此之大呢？
大眼瞪小眼的撑半，红盛丰觉得有损自己的帝王威仪，于是干咳声道：“孙术师此次为何离开凤池？”
孙靖聪答道：“奉家师之命，往穆术师府归还八十年前借的兵旗，今日刚刚到。”
红盛丰不知道兵旗是什么东西，猜想大约是术师用的法器，便也不多问，只是客气的头：“原来如此……那想必不能呆很久。”想人不过是来还样东西就走，到底盛慈与他还是无缘吧。
不料孙靖聪苦笑着摇头道：“不，穆掌术那兵旗灵气已失，要在下留下来助他将兵旗的灵气补回来才放在下走……”
红盛丰唔声，没再接口垂头寻思起来。
等红盛慈换好衣裳出来，看着孙靖聪还是不出话，只知道两眼傻愣愣的看着对方笑。最后竟还是什么也没，红着脸道别，跟着他皇兄回宫去……
其后的几日，瑾王再也不象往常样陪着他皇兄批折子，他忙着去穆术师府斜对面的那家客栈找暂时寄住在那里的孙靖聪……
“靖聪啊，客栈又小又贵，不如住到府里去吧。”已是不知第几次向人提出请求。
孙靖聪却只是笑笑摇头：“多谢殿下好意，里挺好，去穆术师府也方便，靖聪就不叨扰。”
红盛慈几番请不到人，心中郁闷，又舍不得对着心上人板脸，只得憋着肚子苦找他兄长去诉……
“皇兄，请不动他，怎么办？”瑾王爷脸失落的道。
红盛丰揉揉眉心，看着手里的折子随口道：“怎么知道该怎么办？难不成还叫下旨将他硬拉到王府里去么？”他本是的气话，却不料话出，瑾王爷的脸上顿时生光。
“那就有劳皇兄！”笑得脸献媚。
红盛丰觉得刺眼，忍不住冷语气道：“他到底有什么好？”
“不知道，可是喜欢他！”红盛慈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他是从仙之人，又能留他多久？等他事办完，就回凤池去，到时候又当如何？”
“就是想在他回去之前感动他，让他永远留在身边呀！”
“盛慈，不是小孩子！”
“知道，可是真的喜欢他，知道的，等他十年呐！”
“十年……呵呵……十年……”红盛丰苦笑着看着他的兄弟，是啊，等他十年，可是等二十二年又知道么？
“皇兄？”红盛慈有些奇怪的看着兄长，不明白他的神色为何变得连自己也看不懂。
皇帝没有下旨，他亲自去客栈。
红盛丰看着孙靖聪，许久才迫使自己开口：“盛慈希望能去他府上暂住，不知孙术师为何不愿。”
孙靖聪微笑道：“靖聪已向瑾王殿下解释过，陛下想必已经知道。”
红盛丰怔，面前的人似乎直都在笑，从十年前见到他第眼，到现在，他都是带着种和蔼的微笑面对所有的人，样的人若非真豁达，那便是心机深沉得厉害，心中莫名的起戒心。
“盛慈喜欢，若是必要，朕将赐给他。”红盛丰么着的同时，心中算计着若真出此招到底是算遂盛慈的心愿多些还是让盛慈明白自己的心意多些，思量之后，他便开始后悔自己的个想法。
孙靖聪仍旧是笑：“陛下不必试探在下，再过几月，兵旗修补好，在下便会回凤池，入仙籍，虽只是散仙，但也不再是尘世中人，瑾王与在下当是没有尘缘的。”
红盛丰被句话定心，放下心里的层包袱，他对孙靖聪的态度便亲切许多，甚至有些爱屋及乌的对孙靖聪好起来。
不久便形成皇帝与瑾王两人同来客栈会孙靖聪，又或是皇帝将孙靖聪请入皇宫中聊些仙魔灵怪的故事，孙靖聪的温善谦和与丰富阅历将身在皇家的两个年轻人深深迷住。
某次入宫品茶时，孙靖聪对红盛丰起替祸的事来……
“靖聪观陛下身周之紫气，似有怨灵侵蚀，想是皇家世事积怨良多所至，不知穆掌术对此可有良策？”孙靖聪道。
红盛丰笑道：“个么，穆爱卿每年会替朕做次净浊术。”
孙靖聪想想后，头道：“净浊术么，倒也可以，只是……”他看看红盛丰，皱眉。
“怎么？”
“净浊术只能清洗去低级怨灵的怨气，以陛下所主皇朝千七百多年的积怨来，净浊术只能治标，治不本的。”停下，问道：“陛下近年来可有感觉心慌头晕之症？”
红盛丰怔：“确实有，御医师诊断是劳累所至。”
孙靖聪苦笑摇头：“是邪病啊，哪里是劳累那么简单，历代先帝应该有不少都死于此病，便是怨气之害。”
红盛丰惊道：“那……病可有医治之法？”
孙靖聪叹道：“邪病用医师的药石之术是治不好的，只有术师以法术来医治，穆掌术每年为陛下做的净浊术便是种手段，只是种法术对陛下的邪病来算是用药太轻。”
红盛丰自然便接下来问道：“若要根治，须用何方法？”
孙靖聪道：“可用替祸术，般替祸术用的替媒多是木人草人之类，陛下之祸，怨气太强，非生人不可替，只是若以无辜活人替祸又有伤德……”
红盛丰皱眉道：“若是用死囚替祸呢？”
孙靖聪摇头：“死囚必是身犯重罪之人，本身怨气就已经很重，怎么能做得替祸之人？替祸者必须是身上无罪之人才行。”
红盛丰沉默不语，之后也不再提此事。
孙靖聪知他不愿累及无辜，倒有些钦佩起他来。私下里也慢慢在研习能不伤人身的替祸之法，因此便须经常到宫中见皇帝，两者来往，竟热络起来，待到红盛慈发觉兄长和心上人之间发生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化时，红盛丰已习惯孙靖聪随侍左右，甚至连在御书房批奏折都留他陪伴着……
注意到孙靖聪看自己皇兄的眼神中带丝情愫，红盛慈心里便开锅，寻个日子，他单独拦住准备进宫的孙靖聪，道：“靖聪，喜欢！”
孙靖聪看着面前的青年，如往常的微笑：“靖聪谢殿下……”
“不要谢！喜欢，明白么？是打心里的那种喜欢，从第次见到便喜欢上，么多年等着再出现在眼前，真的出现……靖聪，，也喜欢好不好？”年青的瑾王认真的道。
孙靖聪略有些怔忡，随后轻叹声道：“靖聪也颇喜欢殿下，只是……恐怕喜欢与殿下的喜欢，不样。”
红盛慈神色黯淡，低声道：“那……是不是……喜欢上皇兄？”
孙靖聪又是怔，想想后道：“陛下是仁德之君，靖聪的确也是喜欢。”
红盛慈苦笑道：“的个喜欢又是哪种喜欢？”
孙靖聪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忽然又不忍，但还是回答道：“靖聪对陛下确是动私情……”随后又似是安慰他般道，“只是，待兵旗修补好后，靖聪便要回凤池入仙籍，与陛下自也是无缘的。”
“有缘无缘，都是喜欢上他，可明明是先遇到的……明明比他喜欢……”红盛慈低声轻叹。
孙靖聪没有回答，谁又能左右得自己的感情呢？
红盛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会帮着外人来折腾自己，看着最近呈上来的折子，他怒上心头，命人将瑾王召入宫中……
“啪！”折子扔在红盛慈脚下。
“是什么意思？”红盛丰难得对弟弟如此生气。
红盛慈看看地上的折子，也没去捡，只是抬头望定兄长道：“臣弟想过，诸位大人们得对，皇兄是子，理当早早立后传嗣才对。”
红盛丰瞪着他，脸色铁青，半晌道：“真不敢相信话是从嘴里出来的！盛慈，可知……”话未完，红盛慈卟通声跪下来，惊得他住嘴，时不知怎么应付才好，私下里兄弟二人从来没有过如此生疏见礼的经验。
“请皇兄立后，而且……而且臣弟想请皇兄为臣弟与孙靖聪赐婚！”他叩首求道。
“不准！”红盛丰大吼声，语声都颤抖起来：“……是不是想气死？”
红盛慈摇头，眼中几乎流出泪来：“皇兄，从小盛慈就没求过您什么，只次，把靖聪给吧！”
红盛丰看着他，心疼如绞低声道：“把他给……那，怎么办？怎么办？么多年的心意……”
红盛慈愣，脱口道：“原来皇兄早就……”
红盛丰突然闭嘴，份不当有的情原本是打算放在心里辈子的，若不是盛慈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他原以为，只要孙靖聪不出现，盛慈便会生不娶，生伴在自己身边……想不到如今却……
红盛慈看着兄长后悔的神色，只当他原本想瞒着自己对靖聪的情意，心中幽愤原来早就喜欢他却不告诉，待他回来，却暗地里与抢，皇兄啊……皇兄！若是别的兄弟都可以让，只是他，却是让不得！
想到此，咬牙道：“皇兄，的心意么多年来臣弟没能体会是臣弟的疏忽，只是靖聪，臣弟是要定，求看在臣弟辅佐登位治国多年的份上，成全臣弟回吧！”
红盛丰想哭，哭不出，想怒，又舍不得，看着弟弟那张倔强的脸，胸中似乎熊熊的烧起把火，将心烧成灰，待那灰烬渐渐冷却，忽然觉得眼前的青年离自己竟是那么遥远……
“好……盛慈，好！”他慢慢坐回玉座，缓缓吐气恢复他同苍君主的威严，然后再开口，“成全。”看着红盛慈眉眼间亮起的光彩，觉得异常刺眼，紧接着道，“但是有三个要求。”
红盛慈愣，随即也明白兄长不会如此轻易的就顺自己的意，便也没惊讶，只是道：“但凭皇兄吩咐。”
红盛丰微微扯下唇角，露出丝阴冷的笑：“朕会娶莫露芙，立为后，立后大典当朕要与朕同成婚，朕要赐林尚书之做的瑾王妃，娶之后才能娶孙靖聪。”
红盛慈瞪着皇帝，半晌轻叹声，低头道：“好，臣弟听凭皇兄安排。”
“第二个要求，孙靖聪对朕过只要找到替祸之人，就能根治朕身上同苍朝历代积怨所成的邪病，可愿为朕做替祸之人？”
红盛慈轻轻笑：“能为皇兄治病解忧，臣弟自然愿意。”
“第三个要求，死后，不能与孙靖聪合葬！”个疯狂的想法在瞬间形成，是的！是的！若是活着时不能相守，那死后总可以吧？
次瑾王连看也不再看皇帝眼，只是回答道：“臣弟愿意。”
等到孙靖聪接到圣旨时才知道兄弟二人之间的交易，红盛慈笑吟吟的看着他道：“靖聪，若是对有丝情意，看在为连命也可以不要的份上，留下来好么？或许耽误修仙之路，可是比起成仙后的寂寞，会好好的待生，绝不让有分毫遗憾！”
于是孙靖聪留下来，许多年后，直到他死去的前刻，他都没能想明白，当初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是错吧……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至少红盛慈遵守他的誓言，那就算吧……
莫露芙是恨红盛丰的，个人给皇后之位，和生四个孩子，生待不算亲近也不疏远，在外人看来盛丰帝至少算是个合格的皇帝，连后宫也安抚得极妥……
但是不会忘记，大婚之夜喝醉的帝王抱着自己哭着叫的竟是瑾王的名字，更不会忘记，当他病危在床，奄奄息之际，口中叫的依然是红盛慈……不是后宫任何位嫔妃，不是莫露芙。
盛丰帝生所有的欲望在他娶妻立后之时嘎然而止，个曾经为夺嫡勇于争斗，也曾想要在国事上大展鸿途的皇帝最终只是平平淡淡，极其保守的过完他的生，他的后宫嫔妃，他留下的子嗣不比历代前祖们多，但也不少。后世对于个皇帝没有太多的评论，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做为谈资的作为，唯有的仅仅只是他在死后拉自己的亲弟弟做陪葬么个莫名其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