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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书籍名:《诗酒趁年华》    作者: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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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常清再次从激情后的小憩中醒来,心中快乐而满足,感觉到萧悠那有力的臂膀搂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就在他的身边,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回想起刚才两人的热情洋溢,常清的耳朵根又是一阵发热,不过比前次适应了一些,心情也平静多了。心想:悠哥说的对,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我们两个真心相爱,已经相许终身的,又有什么可害羞的?况且关起门来做乐,别人也不会知道,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我们俩快乐就好了。

  忽又想起一事,伸手拍了萧悠的脸一下,恼道:「悠哥,你从实招来,以前你可曾做过这种……嗯,这种事吗?」

  一想到萧悠除了出入妓院,是无数女子的心上人之外,还可能做过其他的事,他这心里头啊!像打翻了一个大大的醋缸一般,一股怨气不可抑制。

  萧悠睁开眼来,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常清心中揣测,越发难耐,一伸手,用力扼住了萧悠喉头,怒道:「快说!你以前做过什么坏事?」

  萧悠被扼得呼吸一滞,喉中呜呜了两声,常清一惊,忙放开他,嘴里却不肯放过,坚持又问了一遍。

  萧悠叹了口气,道:「清弟,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对其他任何人动过心,以前的一点荒唐,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常清心中一松,又暗自得意,知道自己在萧悠的心中,那自是非同一般,不过嘛……

  「那你怎么会这样有经验?」他气愤愤地问道,心里有三分生气,却也有七分好奇。

  「呵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什么事情要想做得好,这准备工作当然是要先做足的,比如我建立行香阁,那就是先仔细考察了此地的风土人情、饮食习惯、花费状况……」

  萧悠顾左右而言他,却被常清一瞪,忙又道:「我做事比较谨慎,既然想要与清弟共效于飞,当然是认真研究了一番,光是秘戏图就研究了不下百张,嘿嘿,这也是能者多劳嘛。」伸手搂住了他,低低地笑道:「怎么,清弟难道不喜欢?」

  常清脸皮发烧,用力捶打他几下,心中的怨气,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两人亲昵地搂抱着,偶尔说些闲话,更多的时候,却只是紧紧互相依偎着,心中自然喜乐无限。

  常清静下心来,打量一下这巨大的山洞,觉得好生有趣,便问萧悠此地的来历,萧悠向他解说了一下,原来这个山洞是天狼社无意之中发现的,便利用了起来,在外面修建了房屋,将入口隐藏起来,那处房子,常清却是见过的,他还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哩,只不过没有想到地底下还别有洞天罢了。

  这里有一处温泉,四季常流,使得这洞穴之中,也是四季如春,温暖湿润,而且泉水清澈,洗浴之后皮肤光滑润泽,对身体大有好处。

  两人一时兴起,又来到泉口玩耍,泼水嬉戏,打打闹闹,快活得像两个小孩子。

  萧悠素来严谨,固是从来没有与人这样亲昵玩耍过,常清成年以后,也是头一次这样无忧无虑地游戏,两人的心中眼里,俱只有一个对方,其他的一切人和事,都暂时地不存在了,这小小的洞天福地,就是他们的快乐天堂。

  两人在洞中耽了好几天,每日只是无拘无束地沉浸在快乐之中,萧悠亲自做了饭菜给常清吃,常清这才惊讶地发现萧悠居然有一手好厨艺,特别是他煮的桂花糯米粥,香甜可口,令人百吃不厌。

  萧悠见他吃得香甜,也是喜不自胜,能亲手给自己心爱的人煮东西吃,看他吃得如此开怀,真是无上的享受啊!

  数日之后,二人轻松愉快地下山回行香阁,一路之上,萧悠不时开解常清,要他不必羞惭,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两人挚爱之心,天日可鉴,完全不必避讳什么。他说得多了,常清也渐渐习以为常,不再担心害怕。

  回到行香阁后,两人仍是分居两院,只不过,每到晚间,两人谈天说地之后,往往并不分开各自就寝,而是共宿一室。

  由于常清这里只有天生服侍,而萧悠从前由天生照顾,后来天生跟了常清,他也并没有再要人服侍,只有一个小僮日常过来收拾打扫,所以两人关系的这种秘密变化,并未被人知晓。

  不过萧悠行事谨慎,喜欢防患于未然,他心想:谣言迟早会产生的,与其让它从别人那里产生,破坏自己和清弟的名誉,还不如自己主动来散布这个谣言,也好使这种传言的损害降到最小,同时,如果运用得当,谣言也许并不是坏事……

  想明白了这节,他悄悄招天生过来,暗授机宜,秘密嘱咐,天生点头称是,自去安排。

  于是渐渐的,行香阁中关于萧悠和常清的传言多了起来,大家先是有点震惊,继而恍然大悟,再就是赞赏感叹了,在天生的多方努力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赞同起这件事来,对萧悠的尊敬丝毫没有降低,反而更多了一份亲切,觉得他也有了人情的温暖,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出类拔萃,令人不敢亲近了。

  对于常清,大家则更是喜爱,他既与萧悠成为秦晋之好,那么这个脾气如同春风一般的好好先生,不就可以一直留在行香阁了吗?

  呵呵,这件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好事啊!大家欢喜赞叹,都非常满意。

  平先生是亲自从萧悠口中得知这件事的,自然震动非常,不过出于对萧悠和常清的喜爱,他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对于二人今后的名分问题,不免有点担心,他老于世故,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认可这件事,特别是常清的家人,碍于名誉,只怕会诸多刁难。

  萧悠也担心这件事,不过他已多方做了准备,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走到哪一步,再说哪一步的话便了,只是清弟我可是要定了的,谁也休想阻拦!

  常清心地清明,却没有想到那么多,他与萧悠揭过了这最难的一层障碍,两情相悦,不再患得患失,倒是日日欢喜,笑口常开,他性喜聚众谈论,此时受平先生教诲,又受萧悠约束,不再邀请外面的无聊闲散文人厮磨,却转而关心起行香阁的伙计们,兴之所至,又开始教书解惑,诲人不倦了。

  萧悠见他教书的兴致高昂,也是喜欢,特地拨了一处院子给他做为书院,常清自己题写了匾额,就叫做「晓山书院」,连平先生也给题写了对联,对他的行事相当赞赏。

  从此以后,行香阁中的伙计们,只要有空,都爱跑到晓山书院之中学习,一时这里书声朗朗,墨香飘飘,常清被大家众星捧月一般敬仰着,好不得意。



  这一日,「常先生」随步出门游玩,回来后面有忧色,让萧悠好生不安,关心地询问他何事烦恼?常清便对他讲起了今日在城中遇到的事情。

  原来他随步乱走,逛进了一条小巷,碰巧发现一个中年书生,多年苦读,未得功名,却累得身体病弱,加之家贫如洗,异常窘迫,只是他向学之心,未尝稍改,每日冷粥剩饭,安之若素。

  常清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是投机,见了他的窘状,不由同情,想送些钱物给他,又恐文人骨气重,必不肯轻易接受,如不想个巧妙的名目,只怕反会惹他生气,到时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萧悠听罢,淡淡一笑,心想:这等小事也值得烦恼!眼珠一转,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建议他不妨以文会友,请那人前来书院论文,谈到意兴相投之时,留他多住几日,想法为他调治一下身体,再徐徐以真情感动于他,然后赠送财物,就不显唐突了。

  常清大喜,依言而为,果然不数日间,轻而易举地交到了一个文友,赢得了他的尊敬与友情,之后借萧悠之手为他觅到了一份西席的职位,从此不愁衣食,可以边教书边向学,有了稳定的生活。那文士对常清感激涕零,从此引为知交。

  常清办成了这样一件助人为乐之事,大是欣喜,从此暗暗留心,每当自己遇到或听别人说起落拓的文人境遇不佳之时,他便想方设法加以帮助,时日一长,他乐于助人之名不胫而走,数月之间,行香阁的常先生,竟博得了一个「小孟尝」的美名。

  萧悠也没想到常清那好为人师、乐于助人的性情会给他带来如此声誉,他真心喜爱常清,自是为他欢喜。

  不过,平先生有次提起这件事,不无担心地道:「悠儿,你想和清儿厮守一生,两情自是真挚无疑,只是按目前的世道人情来看,怕会多有为难,如果清儿默默无闻,此事反而好办得多。」

  他言语含蓄,没有明着说如果常清成了名人,那么将来私情一旦公诸于众,势必会引来舆论大哗,造成极大的困扰。

  萧悠无语,默默思恃良久,才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我爱清弟,更敬重他的人品和才华,清弟禀性纯直,存心中正,好与人为善,正是古道热肠之人,受他恩惠的人自是有福,连我看了,也是感动。」顿了一顿,才又叹道:「我当然希望能够与他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只是如果为了一己之私,埋没了清弟的才华,阻遏他助人的乐趣,那我还怎么配得上他?还有什么面目接受他的情意呢?」

  平先生听了,点头称许,感慨不已,从此对于萧悠,更多了一份敬重。



  光阴荏苒,转过年来,又是春暖花开之时。这日常清闲来无事,正在自己书房中练字,忽然有人通报,说是常清家中有人来访。

  常清闻言一怔,心道:会是谁呢?这几个月来,他听从萧悠的建议,每月寄一封家书报个平安,只是家中从无片言只字的回应,他先还极为不安,后来也渐渐习惯了,再则与萧悠两情正浓,身外之事看得极淡,又从心底里惧怕家人会反对这件事,所以家人没信来,他反而更放心一点,便假装他们不反对了。

  此时忽然听说家人来到,不由慌了手脚,便想找萧悠商议,谁知他出门办事去了。

  常清无奈,只好亲自到前厅去见来人,一进门,发现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友甄湃。

  「咦?」常清惊咦了一声,还未说话,甄湃早大叫一声,扑了上来,便想抓住常清。

  天生紧跟在常清身后,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伸手一抓,捉住了甄湃手腕向后一扭,甄湃大叫一声,被扭得背转过去伏下了身子,牢牢地被制住了。

  常清惊叫一声,忙道:「天生,快快住手,他是甄湃,我的好朋友,你不可无礼!」

  天生闻言,这才放开甄湃,站到一旁,却仍虎视眈眈地盯着甄湃,防他再扑上来抓常清。

  甄湃痛得龇牙裂嘴,甩着手瞪天生一眼,怒气冲冲地向常清道:「他是谁?怎么这样无礼?」他是个急性子,不待常清回答,便又道:「阿清,你怎么这么久也不回家,大姐都要急死了,你二哥直说要抓你回去,打断你的腿呢,多亏我劝住了。只是大姐不肯让我来找你,所以这么久了才来,阿清,你想不想我?你这个家伙,一走这么久,连个信也不给我写,真不是好兄弟!」

  炒豆般说了这一大通话,过来用力一推常清的肩膀,好生埋怨。

  常清听说大嫂生气、二哥暴怒,心中一凛,支支吾吾地道:「我嘛,嗯,我在这里很好,每月都有家信写回去啊,咦,他们没有给你看吗?」定了定神,才道:「阿湃,你来这里做什么?」

  甄湃道:「我来看你啊!哼!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没良心啊?我可是很想念你哩。」说着过来用力抱了常清一抱,甚是亲热。

  常清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吗?那可多谢你了。」说罢轻轻脱开了甄湃的拥抱。

  甄湃是常清大嫂的娘家幼弟,是跟他一块儿长大的好友兼兄弟,感情自是不一般。甄湃向来说话口没遮拦,两人行止也甚亲近,他早已习惯了。

  只不过现在他和萧悠情爱缠眷,对于某些词汇和动作,不免有点敏感,见甄湃言行过于亲热,不由自主便想避开一点。

  甄湃见他对自己毫不热情,不满起来,叫道:「哎!阿清,我可是千里迢迢地跑来看你的啊,还冒着被大姐臭骂的危险,怎么你一点也不欢迎?」

  常清忙道:「那里,我欢迎得很,你一路远来,累了吧,快到我屋里歇歇。」正要带甄湃前往自己的小院,却听天生道:「公子,行香阁里来了贵客,都要请到锦锡园中安排,我看还是请甄大爷到那里去休息的好。」

  常清一怔,甄湃已发作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起你家公子的事来了!快滚到一边去!真是个不知分寸的狗奴才!」

  他素来骄惯,几曾受过什么折辱,与天生一见面,便被他重重地扭住压倒,心下好生气恼,听他称呼常清为公子,知他是常清的仆人,顿时拿出主家的威严来,对他厉声喝斥。

  天生丑脸一冷,眉毛立起,恶狠狠地道:「你说什么?」伸手一捋袖子,上前一步,怒道:「我是我家公子的仆人,可不是什么狗奴才!我自愿侍奉公子,可不是卖身给他的,公子对天生也要客气三分,哪里轮得到你来骂我!」

  甄湃吓得连忙退后,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家法?」

  常清连忙上前阻住天生,叫他退下,又对甄湃道:「你别在意,这是我新收的仆人,他不认得你,多有冒犯,你别生气。」

  甄湃愤愤地瞪了天生一眼,才又向常清道:「算了,不理他了,阿清,我们去你屋里说话吧,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呢,这些日子你不在家,可发生了好多事情呢,还有你未婚妻家里……」一边说,一边拉着常清向外走。常清无奈,只得带他来到自己的小院,让进了书房。

  天生一直随侍在侧,板着脸听甄湃述说,听说常清居然还有未婚妻,大吃一惊,偷眼瞧了瞧常清,心想: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还从来没听公子你说起过呢,如今公子已经与萧先生双宿双栖,当然不能再回去娶妻,不过这件事可真是麻烦啊!

  常清听甄湃絮絮烦烦地唠叨着家里的琐事,也是好生头痛,尤其是未婚妻的事,更不知如何解决才好,听甄湃问起他这大半年来的情况,只好含糊其辞,说自己在此处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便在这里住了下来,最近还在开课讲学呢。

  说起讲学,常清倒是有一点点得意,毕竟这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呢。

  甄湃也没想到他有如此本事,大大的吃了一惊,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时间已晚,到了掌灯的时候,萧悠还没回来,常清遣人去问,却回说萧悠外出未归,常清心中疑惑,又被甄湃缠住脱不开身,只好陪他共进了晚餐,又说了好一会子话。

  夜深了,甄湃打个呵欠,随随便便地道:「阿清,今晚我还跟你睡好不好?」

  常清还未答话,天生在一旁摇头道:「那怎么行?还是我带甄大爷去客房休息好了。」

  甄湃眉毛一立,怒道:「你又插什么话!我自和你家公子说话,哪有你插言的分!」

  天生瞪起眼睛,气愤愤地道:「我是爱惜我家公子的才华,这才自愿服侍他的,又不是你们家的奴才,你可别狗眼看人低!」

  常清闻言一怔,心里突然觉得惭愧。

  他平时总是视天生的服侍为理所当然,全然没有想到他的身分问题,此时听他一说,才猛地省起天生是自愿服侍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家生奴才,而且听他说是因为爱惜自己的才华这才甘愿为仆的,更是感动。

  心想:悠哥常说人都是生而平等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天生和我,应该也是平等的啊!只是我向来自视高人一等,竟然从没有重视过天生的存在,还把他的细心照拂当作了理所当然的事呢,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自由,我岂能像对待家里的仆佣一般待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愧疚,正色向天生道:「天生,你不必生气,甄湃是我从小的好朋友,他说话向来没有分寸,我替他向你道歉。平日里多承你的照顾,我自是感激的,多谢你了。」

  天生听他如此说,气才平了一点,道:「公子哪里话来,服侍公子是天生的福气,甄大爷既是公子的好朋友,那么天生自然也是应该尊重他的,只是也请甄家公子不要再出言不逊才好。」

  甄湃见常清居然向天生道歉,惊讶得说不出话,呆了半晌,才又道:「阿清……」

  常清打断了他的话,道:「阿湃,这里不比在家中,许多事咱们要服从人家的安排,我看你还是随天生去客房休息吧。」

  甄湃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好吧!」毕竟心有不甘,又道:「阿清,我好想你哦,还有许多话没说完呢,今晚咱们还在一床睡好不好?」眼光中流露出求恳之意。

  常清有点为难,虽然小时候两人常常同床而睡,但现在……

  他沉吟道:「嗯,这个……」

  天生截断了他的话头,冷冷地对甄湃道:「我家公子不喜欢跟别人同睡,他会休息不好的,甄大爷请随我来吧,客房在这边。」说罢打开了门,手一伸,做送客状,甄湃大怒,但看了看常清,又忍住了这口气,只道:「阿清?」

  常清心下烦乱,挥了挥手,自顾进了内室,不再理他。

  甄湃无奈,只得随天生出了三省斋,天生故意领他来到最远的一处客房,与常清的院子隔了七、八进院落,足足得走一炷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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