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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书籍名:《诗酒趁年华》    作者: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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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来临,常清从甜梦中醒来,微笑着睁开双眼,却见到一个亲切的脸庞近在咫尺,惊叫一声,不敢置信地道:「悠哥?!」

  萧悠含笑道:「是我,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

  常清用力眨了眨眼,呆呆地道:「我还在做梦吗?」伸出手来,触摸了一下萧悠的脸,惊觉他的温度,这才笑道:「真的是你,悠哥,我不是在做梦啊!」

  见他如此,萧悠心下一阵难过,笑道:「当然不是做梦,这些天都是我不好,总没抽出时间来看望清弟,好生过意不去。」

  常清忙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很忙,都是我自己傻,我还以为……还以为……」喃喃地念叨了两句,却接不下去了。

  萧悠问:「你以为什么?」

  常清的脸慢慢红了起来:「我还以为悠哥厌烦我了,再也不来看我了呢……」

  「怎么会?」萧悠清亮亮的凤眼深情地注视着他,柔声道:「清弟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会厌烦你,又怎舍得再也不来看你呢?」

  常清一怔,脸上火烧起来,忙转身朝墙壁,萧悠却不肯放过他,揽住他肩头微一用力,将他身子扳了过来,常清挣了挣,却怎挣得过萧悠铁一般强壮的手臂,被转过了身子,直直望进了一双坚定而深情的眼睛,那浓浓的情意,毫不掩藏,明明白白地向他宣示着深深的爱恋。

  常清心中一阵乱跳,讷讷地道:「悠哥……」一句话没说完,却见萧悠的脸缓缓逼了过来,热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常清心中猛地一跳,脸上热得像着了火,双手抵在萧悠胸前,用力推拒,紧张地叫:「悠哥……」

  萧悠对他的抗拒视如无物,一双锐利的眼睛笔直地盯进他的眼睛,见常清眼中显出明明白白的慌乱无措,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此时变得蒙眬起来,浮起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薄薄的淡色双唇微张着,轻轻地颤抖着,喃喃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如此秀色,近在眼前,怎不诱人欲狂?萧悠一时意醉神迷,腰背一挺,翻过身来,半压在常清身上,含笑注视着他的眼睛,俯头吻了上去。

  常清被他压住,动弹不得,见他的脸近近地逼了过来,自己微张的嘴唇一热,竟然被吻住了!

  是……悠哥在亲吻他!

  一个长长的、缠缠绵绵的吻……

  萧悠先是轻轻地吮吻常清的嘴唇,渐渐的,灵活的舌头深入到他口腔内部,勾引着常清的舌头,纠缠着、吸吮着、交流着……

  等萧悠终于放开常清的时候,他已被吻得浑身无力,急促地喘息着,心跳如鼓,满面红霞,羞得不敢睁眼,一低头,钻进了萧悠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将脸牢牢贴在他的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便欲从嘴里跳了出来一般。

  萧悠几次想将他的脸扶起来,常清却坚决不肯抬头,萧悠一笑,将他牢牢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头发上,微笑着,心满意足。用了这许多心机,这可爱的人儿,如今可不是稳稳当当抱在怀里了吗?

  想到刚才亲吻时常清的慌乱无措,知他还未经人事,对情爱一窍不通,越发欢喜,怜爱地吻了一下他的头顶,柔声唤道:「清弟?」

  常清一声不吭,紧紧贴在他怀里,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渐渐的,终于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萧悠将常清的身子松开一点,伸出一只手,抬起常清的下巴。常清被迫抬起头来面对他,脸上红通通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几乎便要哭了出来。

  萧悠柔声道:「清弟别怕,你难道不喜欢我抱着你吗?不喜欢我亲你吗?我们这样亲近,几乎不分彼此,这样的感觉,不是很奇妙吗?」

  每说一句,便轻轻亲吻他一下,不像刚才那样热烈,而是轻轻的、柔柔的,一下一下,落在他光洁的额头、细润的脸颊和樱红的嘴唇上,仿佛春风拂过花朵、垂柳点过水面,不带有丝毫的强迫,那温柔得像是蛊惑的声音、轻缓得似有若无的亲吻,却引诱得常清再一次情迷意醉,不知不觉轻轻回吻起他来,一颗心飘飘荡荡的,如落云里雾里。

  情浓不觉时间久,这天的一半时间,两人便在床上消磨了过去,萧悠揽着常清并头而卧,轻言细语,努力使他适应两人这种新的亲密方式,渐渐地,常清也放松下来,习惯了萧悠强而有力的怀抱,舒舒服服地互相枕藉,再不觉得生疏和异样了。

  直到中午萧悠才唤天生进来服侍常清起身,自己却匆匆穿戴整齐了出去办公。

  天生笑眯眯地服侍常清更衣,不时打量他一下,龇牙一笑,直看得常清恼羞成怒,骂道:「讨厌的家伙,你乱看什么?不认得本公子了啊!」

  天生笑道:「我自然是认得公子的,只不过觉得公子今日特别的美,公子讲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天生就忍不住多看公子两眼了。」

  常清脸上飞红,怒道:「胡说什么!?什么美不美的。」

  天生道:「浓情似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嘿嘿……」他嘿嘿了几声,住口不说,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又意味深长地瞟了常清一眼。

  常清窘得用力一顿足,骂道:「胡说八道!滚!」

  天生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连忙退了出去。

  常清一人静静地坐在屋中,心情却如惊涛骇浪般起伏汹涌,一时陶醉于甜美的回忆,一时又惊骇于自己的失措,一时害怕萧悠的执着,一时又迷恋那绮丽的快感……

  猛然间,他想到了自己和萧悠的身分,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个男子……两个男子相拥亲吻,意乱情迷……

  他打了个冷颤,跳了起来,害怕地东张西望一下,似乎觉得到处都有人在看着他,看见了他和萧悠的亲密举动……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虽然早就见识过了萧同和莫离的亲热,但别人做和自己做,那感觉可是完全不同的。况且,萧同性格狂放,天不怕地不怕,莫离虽然文雅,却也落落大方,兼之从小被养成了柔顺的性子,爱人一心一意,对于他人的非议,根本不去看,也不去听。

  常清却是生在富贵人家,素来受到严格管教,饱读诗书,熟习礼仪,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标准的乖乖宝、守礼君子一个,要他一下子适应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却如何能够做到?一想到大嫂的严厉和二哥的暴躁,再想到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常清打了个寒颤,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屋中转来转去,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找一个可以解决目前困难的办法,可惜苦无善策,又想萧悠一会儿定会回来,到时又该如何面对于他?两人有了这样的亲密关系,今后该如何相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常清转得头晕脚软,颓然倒在椅上,无可奈何之下,便又想到了三十六计中的上策,立即跳起身来,胡乱穿上毛皮长衣,好歹记得找了点碎银子揣在怀里,偷偷从门缝里向外一张,见院中无人,悄悄开门出来,便往院子后门溜去。走出还没二十步呢,便听天生大喝一声:「公子!你去那里?」

  常清惊得跳了起来,忙回过头,天生已追到了他身边,一把抓住他胳膊,叫道:「公子,你跑去那里?」

  常清急忙用手摀住他的嘴,低声道:「天生,小声点,我……我……」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天生气呼呼地道:「公子,你又想偷偷溜走吗?上次你从家里逃出来,多亏遇到了我们,不然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现在又想逃走,你怎么净做这样的蠢事啊!」

  常清脸一红,怒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做过蠢事……」终是底气不足,越说越小声。

  忽听一个声音道:「清弟?」

  常清惊得一跳,连忙抬头,却见萧悠站在眼前,也没听见他的脚步声,怎么就像从天而降似的出现了呢?他手足无措,叫了声:「悠哥……」低下了头去,又羞又怕。

  萧悠使个眼色,天生连忙退下,只留萧悠对着常清,良久无语。冷冷的北风吹来,打了两个盘旋,树上的雪花扑簌簌洒下来,惊醒了心不在焉的两个人。

  萧悠见常清打了个哆嗦,知他身子弱,禁不得寒冷,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常清,柔声道:「外头冷,小心冻着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常清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被揽进了一个强壮温暖的怀抱,心头一热,鼻子却是一酸,哽咽了一声:「悠哥,我……」

  萧悠半搂半抱着他,相携走回屋里,扶他在椅中坐了,自己搬过另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正色道:「清弟,你老实跟我说,刚才你可是想要逃走?」

  常清被他洞察一切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只得道:「是。」说罢垂下了头去,泪水再也忍耐不住,一滴一滴地掉在衣服上。

  萧悠目光一暗,黯然道:「你就这样讨厌我,想要远远逃开我吗?」

  常清一怔,忙抬起头来:「不是,悠哥,我不是讨厌你……」

  「那是为了什么?」

  「我……我……」常清几次欲言又止,忍不住哭了起来。

  萧悠叹了口气,扶着他肩,轻轻为他擦泪,道:「清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常清哭着点了点头。

  萧悠又道:「你怕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会看不起你?」

  常清又点点头。

  萧悠微笑道:「世人非议,何足道哉?当日我曾问清弟如何看待小同和莫离的情爱,清弟不是曾大发感慨的吗?怎么临到自己头上,却又拘泥起来了呢?」

  常清脸一红,不好承认自己言行不一,想了半晌,才道:「可是,我家里……我哥哥和大嫂……」

  萧悠柔声道:「放心,你家里的事,我自会想法解决,包他们不会反对。」

  常清听他说得如此有把握,心中惊疑不定,虽然素知他行事厉害,然而如此重大的问题,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别人不说,自己大嫂这一关,就无论如何过不去,更何况……

  「悠哥,我……我还定了亲。」

  「没事,这个我也会解决。」萧悠淡淡地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老师那里……」

  「我自会说服他的,平先生为人旷达,绝非食古不化之辈,他仍然会当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的。」

  常清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想了半天,又道:「那别的人……」

  萧悠打断了他,道:「我堂里的手下只会如同尊敬我一般尊重你,行香阁的人只会加倍地喜爱你,至于其他世俗人等,明白事理的自会羡慕不已,不明白事理的,却又管他作什么?」

  常清目瞪口呆,半晌答不上话来,心想:怎么事情在自己这里就步步荆棘,一到萧悠手里,却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见他惊疑不定的样子,萧悠微微一笑,轻轻抚去他脸上残留的泪痕,柔声道:「清弟不必担心,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我都会认真打点妥当,绝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我只问你,心中可曾有我?愿不愿与我共度一生?」

  常清脸上飞红,垂下了头,心中思潮起伏。

  心中有没有他?当然有,早就有了,早在自己发现以前,萧悠的身影,已经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中,历久弥深,再也消除不去。

  愿不愿与他共度一生?当然愿意,想想两人可以天长地久,相依相伴,晨昏共度,吟诗论句,指点江山,该是何等的快意!

  然而……理想与现实,毕竟是有距离的啊!而且,还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哩!

  天理伦常,人言可畏,两人纵有千种柔情、万般恩爱,却又怎能视天下悠悠众生于不顾?生于世间,怎能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不理人间是非?难道真的与他永遁于化外,不理尘世吗?否则,将如何面对这可以预见到的重重困扰?

  常清思前想后,左右为难,心中一酸,眼圈儿又红了。

  萧悠轻轻揽住常清,柔声安慰,教他放心,说自己一定会处理好一切事情,而且绝不会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劝慰良久,才使常清放松下来,止住了眼泪。天色已晚,两人一起用了晚餐,又说了一阵子话,常清这一日大喜大忧,精神支持不住,早早休息了。

  然而常清虽然睡在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眠,心中思绪万千,忽喜忽愁,既舍不得与萧悠分开,却也不敢接受他的深情。那样火一般热烈的深情,浓酒一般醉人,使人不知不觉就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日间的热吻,浑身一阵燥热,红晕上脸,忙掀起被子蒙住头,闷了半晌,直到呼吸困难了,才又露出头来,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却是毫无睡意。

  唉!为什么会这样呢?

  常清叹了一口气,闷闷地想,人为什么会有情呢?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岂不是好?一旦涉及情爱,便有这许多烦恼!正郁闷间,忽听有人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他一惊忙问:「谁?」

  却听萧悠的声音道:「清弟,是我。」

  常清又是一惊,不知他深夜来此,会有什么事情,会不会像白天一样……他的脸热得发烫,心头乱跳,忙道:「悠哥,我……我睡下了……」

  萧悠柔和的声音道:「今日还早,清弟才吃过了饭,心情又不好,别积住了食,还是起来坐一坐的好。」

  常清闷闷地应了一声,在床上坐了起来,却不想去开门,每日这个时候,两人常是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好不轻松愉快,然而今天……

  他不开门,萧悠却也不走,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站在门外。

  常清心潮起伏,与萧悠自从见面以来的种种情景闪电一般从脑中掠过,他那挺拔的身影、俊雅的面貌、清亮的声音、彬彬有礼的举止……此时回想起来,竟是如此温雅动人,而他对自己的包容和爱护,又是那样无微不至,如春风化雨,丝毫没有勉强……

  常清默默回想,心道:悠哥真是一个好人,他对我,亦师亦友,亦如兄弟,他教我认识到劳动的可贵,教我习武强身,教我潜心向学,教我不骄不躁,教我务实进取,教我……

  细想起来,他这半年来的巨大变化,竟都是在萧悠的影响下做到的。如果没有萧悠,他仍然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纨绔子弟罢了,耽于逸乐,怎能有今日的明理与学识?况且与悠哥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什么也不做,都会觉得心旷神怡,非常舒服,那种无法言喻的默契感觉,真的是……

  唉——

  常清叹了口长气,却听萧悠问道:「清弟还是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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