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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书籍名:《诗酒趁年华》    作者: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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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下午,悦然差人请萧悠过访,两人见面时,悦然已恢复常态,温颜以对,萧悠见她如此,也便没有往深处想。谈完正事,分手之时,悦然却递给萧悠一封信,说道请他回房之后再看,萧悠心下称奇,含笑答应,告辞而去。

  回到自己房中,萧悠打开信封,只见里面只有一张洒金玉版笺,上面写了四句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信中除此之外,更无别字,萧悠思索良久,猛然间心有所感,惊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是当局者迷,非得要旁人点醒方能明白,萧悠突然警觉自己对常清的情谊,已渐渐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两个多月来二人朝夕相伴,情投意合,感情进展迅速,竟比与旁人数年的相处还要默契,不知不觉间,已是旦夕不舍分离,昨夜一见常清竟为了悦然而终夜不归,情难自己,跑去小湖之畔守候,这种情意,哪里还是兄弟之情、朋友之义?

  可是……可是常清他……他同自己一样,身为男子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出现呢!?

  萧悠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静心考虑一下自己和常清的事。

  回想当日看到史书上记载分桃断袖的故事,还感慨过弥子瑕与卫灵公、汉哀帝和董贤之间的情爱,认为男子之间,怎么会有那样的柔情蜜意呢?若说想要人温柔陪伴,那么美貌可人的女子不是更恰当些吗?

  几年前萧同为了一个莫离闹得鸡飞狗跳,闯出了多少事端,害得他疲于奔命,给他收拾烂摊子,最后不得不安排萧同假死逃出宫庭,连带得使萧侍朗一家也辞官退隐,远避江南,而那两人还是没个安静,吵吵闹闹,莫离又离家出走,连少主与大哥都被惊动了,出面调解两个小情人之间的矛盾,终于使他们言归于好,并且正式拜堂成亲,结为终身伴侣,才算安稳了这几年。

  想想自己当日,对此事是颇为不屑的,虽然早就知道了少主和大哥的关系,并且对他们之间的深情厚意极为感动和尊重。

  但那二人实在是人中龙凤,太过出尘脱俗,再怎么大不讳的事到了他们身上,也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萧悠对男子相恋,多少有点双重标准,既羡慕少主与大哥的情深意长,神仙眷侣,又瞧不起一般的男风娈童,认为不可理喻。

  可是眼下……

  细细想来,他跟常清之间,并没有什么淫猥之情,却是一种相知相敬的特殊感情,从前一直以为是朋友间的友谊,只是现在看来,却又仿佛并没有那么纯正。清弟他……我对他……

  可是,清弟他会怎么想呢?

  我对他,究竟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相识、相交、相知、相敬……以至于……相爱?

  萧悠猛地立起身来,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好生难以委决,干脆摇一摇头,不敢再去深思,想起今日已是八月初三,他原订于八月十四前往杭州柯府替大哥去送中秋节礼,如果早走几天,还可以顺道回自己家中探视,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家了,上次回去,还是二弟成亲的时候呢。

  于是,萧悠急急忙忙地安排了手头的事务,请平先生负责主持行香阁的一切,又跟常清打了个招呼,便带人匆匆上路了。


  萧悠的家在长江边的一个小村庄里,自从数年前长江水患之后,全村搬迁到了附近的高地上,加上连年加固江堤,修缮泄渠,所以这里的生活已相当平稳了,田地开垦,阡陌纵横,茶桑茂盛,民生富足。

  回到家中,自然引来一阵欢迎,萧悠的祖母已去世多年,姐姐和妹妹也都已出嫁,家中只有父母和弟弟、弟媳,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小侄子。

  父母见到萧悠回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忙着招呼,端茶递水,又一迭声地唤小儿子去杀鸡买鱼,做顿好的款待萧悠和同来的随从。

  对于这个常年不在家的长子,他们是又爱又敬的,虽是自己生的孩子,但从小送给了人家,连姓都不跟着自己,隔两、三年才得见一面,所以虽有血缘之亲,但平时说话行事,自是与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小儿子不同,况且萧悠这些年在萧家极受重视,本身又非常出色,言行之间,威仪日盛,让人丝毫不敢有轻视之心。

  萧悠接过老父端来的茶,扶他坐下,笑道:「爹,自己儿子回家,这么隆重干什么?让人以为你儿子不懂事呢?」说着又指挥随从将带来的礼物送到内室去,给已出嫁的姐妹的礼物,另着人送了出去。

  萧悠本是姓齐的,他的父亲在族中行二,便叫做齐老二,是个老实巴交的乡民,一家几代人都不识字,在长江边上困苦度日,直到十几年前萧侍朗仗义相助,救了一家人性命,以后又每年给予周济,日子才过得一年比一年好了起来。

  如今萧悠在外长大成人,不但人品出众、端庄文雅,而且学识丰富,担当大任,每次回家省亲,总要带回不少金帛礼物,对待父母兄弟异常亲厚,使得村中的老老少少,谁不羡慕齐家有个出类拔萃的好儿子。

  齐父呵呵笑道:「难得你有空回来,今年风调雨顺的,收成是错不了的,你弟弟也大了,他媳妇已经快生第二个孩子,家里一切都好,你以后也不必再带什么东西回来,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齐母招呼完了外面的随从,也进屋来,正听得这话,也笑道:「正是,悠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兄弟都已经有妻有子,你这当大哥的,怎么连个消息也没有呢?」

  萧悠一笑,岔开了话头,父子两个说些闲话,齐母却不放心,又提起萧悠的亲事,毕竟乡下盛行早婚,男子十五、六岁便可成亲,到二十来岁已有了好几个孩子了,像萧悠的弟弟才二十岁,已经快有第二个孩子了。

  萧悠已经过了二十二岁,虽说他人品出众,绝对不愁找不到好妻子,但当娘的总是爱操心,总想着把孩子们的亲事都早早地办妥了,也好早日儿孙满堂。

  齐母道:「悠儿啊,你常年在外面忙碌,家里没有个侍候的人也不好,这娶妻求淑女,咱们家毕竟不是什么官宦大家,也不求什么名门闺秀,只要姑娘人品好,对你好,这就行了。」看看萧悠的脸色,又道:「你在外头也认识了不少女子吧,有没有合心意的?」

  萧悠淡淡一笑,道:「缘分自有天定,儿子觉得还没有碰到可心的人,所以还没细想这件事呢。」

  齐母摇头道:「哎!那可怎么行,岁月催人老,你心气儿太高,总想着找个十全十美的好妻子,可是要我说呢,差不多就行了,还是先成个家,也好有人照顾你,我们当老人的,才放得下心啊。」

  齐父也道:「你娘说的有理,再说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先找个贤淑的姑娘成家立室,以后再遇到美貌的女子,娶回来做妾侍便可。」

  齐母也道:「没错,像我们悠儿这样出众的人品相貌,哪家的姑娘不爱惜,便想娶他十个八个的,也不是难事。」

  萧悠苦笑无语,若他想娶,当真是十个八个也早娶到了,只是一般的女子,又怎么能看得上眼?

  时下流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和男孩子受的教养是不一样的,一般只学女红、女德等等,婚后忙于家务,与丈夫日常里也只说些生活中的琐事,如果性情不投,则更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生活乏味得紧。

  所以为什么文人墨客多爱向青楼妓馆留连,实是因为那里的女子大多都颇有才气,可以说些风雅之事,吟诗作对,言之有物罢了。

  不知怎么的,萧悠心里又想起了常清,那个性情随和、有点迷糊,却又才气极高的少年,像阳光一般明朗,像美玉一样温和,与他相处,总是使人如沐春风,而且他吐属隽雅,学识深厚,如果能够与他日日相对,朝夕相伴,一同论诗品文,才是人生乐事啊……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常清那快乐的声音,嘻嘻哈哈地说着他在山上的种种趣事,脑中忽尔闪现出常清屏息静气,凝神写字时的样子,忽尔又闪现出他潇洒弹琴时的样子,念兹在兹,竟然都是常清的身影。

  萧悠想着想着,嘴角边露出温柔的笑意,眼睛虽然看着面前的茶杯,心思却早已飞到了百里之外的行香阁去,不知那个呆子今天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又闹出什么笑话?

  齐父和齐母停住了唠叨,对视一眼,心下暗暗称奇,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大儿子露出这种温柔神色呢,莫非他已经相中哪家的姑娘了?

  「悠儿?」齐母叫了他一声,却见萧悠神思不属,竟然全没听见,便住了口,自去安排家宴了。

  家宴之中,并无外人,父母和兄弟二人,还有弟媳和小侄子,弟媳大着肚子,萧悠的弟弟忙前忙后,小俩口倒也其乐融融,一会儿小孩子哭闹起来,他便又抱孩子去哄着玩耍,父子俩嘻笑打闹,乱成一团。

  萧悠微微笑着,看着他们玩闹,感受着家里又乱又温馨的气氛,也是觉得有趣,然而他生性严谨,要让他在这样混乱的生活里保持清醒的头脑,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哩!呵呵,真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幸福不幸福,全是个人的感觉而已啊。

  看看弟媳,十分纯朴的一个乡下女子,长得面团团一派和气,恭恭敬敬地侍奉着公婆,心满意足地看着丈夫和孩子,她的生活中心便是这几个人,其他的天下大事、诗词歌赋,她既不知道,也毫不关心。

  萧悠静静地看着他们,想到如果自己不是当初因缘巧合,被送去萧府,受到了良好的教养,那么如今可能也会是默默无闻的一介乡民吧?也会早早地娶妻生子,操劳生计,如果全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那么也就无所谓得失。

  可是,既然生命中出现了重大的变故,离开了故土,见识到了广大的世界,受到了很好的教养,有了相当的学识和武功,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知交好友,那么想再回到平凡的生活中来,也是不可能的啊……

  人生在世,为的是什么?

  为名?为利?既是,也不完全是。

  名和利是人生必要的需求,也是认明自己能力的一种方式,只要不是为此去违心地做坏事,那么适当的名和利,可以丰富人的生活,成就人的事业,使人生精彩纷呈,不至流于庸俗。

  可是除此之外,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不必太多,只要一个就好,可以与自己相濡以沫、温存陪伴,时而谈笑风生,时而琴笛相和,情投意合,倾心以待……

  这样的人生,才更加完美啊!

  至于这个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那都是次要的了,情投意合,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萧悠心里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愁迷惘一扫而空,心头一片明亮,呵呵,真是当局者迷,连悦然都看出自己对清弟的感情了,自己还在这里瞻前顾后、左右为难哩!想想当日等常清不归,自己情难自禁,跑去悦然楼下等候,然而,在自己的心里,介意的竟然不是悦然,而是常清……

  还有什么可说的?在不知不觉之间,情根早已深种,现在的事,就是要看清弟如何想了。嗯,萧悠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去,一定要设法探明常清的心思,如果他也对自己钟情,那么以后的事就顺理成章,好办多了。

  饭后,他见母亲又准备打开话闸子,便连忙托辞有事,说还得赶往杭州公干,告别了双亲,急匆匆地叫过随从,一行人翻身上马,飞也似的去了。



  萧悠走的时候,常清正在忙着给悦然画一幅肖像,并没留心他说要去哪里,只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待到第二天一早他又按惯例来找萧悠习剑时,才发现人去屋空,不由大吃一惊。

  「天生……天生!」常清站在门口,大声地召唤天生,每日里早就熟悉了在这里见到萧悠温和的笑容和挺拔身姿,如今对着一室空寂,还真是不习惯哩!

  「公子,你叫我什么事?」天生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悠哥到哪里去了?」

  「咦!他去杭州公干了啊,昨天不是跟公子你告别过了吗?」

  常清一怔,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自己当时根本没听清萧悠说要去哪里。

  「哦——」常清漫应了一声,挥手让天生离开,自己走进萧悠屋里,坐在椅上,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这两个多月来,已经习惯了萧悠常在身边,他突然不在,竟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连带得心里也空了一块,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了。

  如果萧悠在,现在应当是两人一同习武练功的时间,今天无人做伴,当然也就提不起兴致来了;一会儿应当是两人相对早餐的时间,可是他不在,自己连胃口也没有了……

  常清忽然觉得有点烦躁,起身往大花园中去,一整个早晨都在园中游荡,漫无目的,路边的花草迎风摇曳,良辰美景,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在他的心里,却仿佛大大的不同了,花草树木,也都失去了往日的颜色。

  衣服下襬都被露水打湿了,然而他并没有察觉,自顾乱走,眼神茫然,好像在想心事,其实脑中一片混沌。

  直到太阳升起老高了,天生才找到他,一把拖了他往回走,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公子,你又乱跑什么?早饭也不吃,衣服都弄湿了,你想生病啊!」

  常清默默无语,任他将自己带回房中换了衣服,有一口没一口地用了一点早餐,便起身进了书房,整整一天都没出来,连午餐和晚餐都是在书房吃的。晚上本来应该去悦然那里消磨的,然而心中有事,不想出门,便早早地歇下了。

  一连十多天,基本都是这种状况,除了去看过悦然两次,其他的时间基本都耽在书房里。下山以来,头一次非常静心地练了多天的字,不过写得最多的,却是陶渊明的那首《饮酒》其五,也就是「悠然见南山」的那首。

  这晚他又写完了一篇字,命天生挂了起来,左右欣赏,甚觉满意,多日习练,果然笔力又进了一步,字字俊俏秀丽,笔意饱满,与自己常临的王羲之《快雪时晴贴》有几分差相仿佛,尤其是那个「悠」字,更是漂亮。

  看着看着,一时兴起,又提起笔来,认认真真地写那个「悠」字,一遍一遍,直到写满了好几张大纸,才猛然一惊,心道:咦!我一直写这个字干什么?怔怔地停了笔,望着满桌的大字,竟然都是一个「悠」字,就像自己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悠哥的影子……

  常清呆了片刻,放下笔,颓然坐倒在椅中,以手抚额,心下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悠哥也不过就是出去公干,才十来天不见,怎么竟像隔了多年不见一般?而且自己这心里头……

  不期然地,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句话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常清心里一惊,背上觉得一阵凉意,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好像不是形容朋友之间的友谊的吧?忽听隔壁院里好像有动静,他急忙跑过去,一过小门,果然看到正屋中有灯火,于是欢喜叫道:「悠哥!」大步跑了过去。

  一推门,见平时侍候萧悠的一个小僮正在收拾屋子,萧悠却踪影不见。

  常清一阵失望,脱口问道:「悠哥呢?」小僮行礼答道:「萧先生还没回来。」

  「哦,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

   常清呆在当地,好半天才怔怔地回过身来,却见到天生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于是问道:「天生,悠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已经走了十多天了吧?」

  天生扶他往回走,道:「快了吧,这一来一回好几百里地呢,还要办事,没那么快回来的,倒是公子你,这些天都不好好吃饭睡觉,人都瘦了一圈,萧哥回来,可让我怎么交待呢!」

  常清莫名其妙,天生又补充道:「萧哥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生看顾公子,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吃不下睡不香,损了自己的身子,还要连累天生我挨萧先生的骂哩!」

  常清脸上一热,侧过头去,假装观赏院中的桂花树,顾左右而言他:「明日就是中秋了,今年这桂花,却会开得好呢。」嘴里胡乱说着,心中却是怦通怦通直跳,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可理喻……

  这是怎么了?



  次日中秋佳节,平先生自是回家团聚,因见常清连日来闷闷不乐,便邀请他一同家去,常清婉言谢绝了,只想一个人待着,这两天不知怎么了,看到别人有说有笑的,反而会使他心中不快呢。

  傍晚悦然派人来请他,常清想了想,还是婉拒了,只吩咐天生备了几样小菜和清酒,连同瓜果月饼一起摆在院中桂花树下,他自己却直到天黑透了才出门来,携着萧悠送的那具琴,坐在树下,轻轻弹奏。

  天生燃起香,陪在常清的身边,只听那琴声中正平和,不疾不徐,越发显得这小院清雅空旷,一派幽寂,他虽不通音律,也听得心旷神怡。

  桂花在静夜里默默地开放,发出幽幽清香,晚风拂过,簌簌地落下星星点点的花来,洒在常清的头上、身上,令人迷醉的幽香围绕着他,侵浸着他的身心。

  弹了一会儿,常清琴音一转,悠扬古雅,朗声唱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诗经?国风?卫风?淇奥》)

  歌词古雅,天生听不明白,然而这曲意中的缠眷之情,却是浓得化也化不开,连天生都听懂了,知他思念萧悠,心下暗喜,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知道这公子面嫩,如果被他察觉自己在暗中偷笑,只怕又要恼羞成怒了。

  常清心中思念萧悠,情不自禁地弹唱出了心曲,一曲既罢,良久无语,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萧悠那温雅的容貌、微微含笑的神情,心中愉悦,不由得面露笑容,忽然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天生,怕他笑话自己发痴,连忙偷眼瞧他,却见天生正在瞪着眼睛看天上的月亮,嘴里还念念有词。

  「咦,天生,你在干什么?」

  「公子,你看这天上的月亮,真的好圆好亮哟,就是有点发黄,像月饼里面的咸蛋黄!」天生大声道,心想:嘿嘿,我这也是学公子你的行事,「顾左右而言他」。这句话还是常清教他的呢,天生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常清噗哧一笑,骂道:「糊涂的东西,把天上的明月比做咸蛋黄,小心嫦娥姐姐发怒,派吴刚下来用大斧头给你一下子!」

  天生嘻嘻一笑,道:「嫦娥姐姐忙着在想心上人呢,怎会有工夫来答理我?」

  常清奇道:「什么?谁在想心上人?」

  天生笑道:「反正有人在想心上人呢,不过不是我。」

  常清脸上一热,骂道:「胡说八道!悦然姐姐才不会想我。」

  「我又没说她。」

  「那你说谁?」

  「谁在想心上人我就是说谁。」

  常清无语,一时心中栗六,好生不安,自己的心事,自己也还理不清楚,我……我又不是在想心上人,只不过是在想悠哥罢了……悠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心下烦乱,随手拨了几下琴弦,听那嗡嗡的琴音,忽然觉得天生好讨厌,便沉下脸道:「天生,你先回房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天生吐了吐舌头,给他续上热茶,乖乖地进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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