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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书籍名:《诗酒趁年华》    作者: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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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清在行香阁中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出门有美景,进门有书香,可提笔挥毫,可对友谈笑,吃有美食,侍有天生,嘿嘿,真正是自由自在,快乐无忧。

  可萧悠这里,却渐渐对他生出另一种担心来。

  这日萧悠与平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提起常清喜欢与前来行香阁的文人墨客们清谈,尽说些风花雪月之事,或填些轻浮诗词,你唱我和,不亦乐乎,常常一聊就是一整天,然而说到底,都是些无用的废话罢了。

  萧悠道:「光阴似箭,一去不回,千金难买少年时,清弟这样耽于逸乐,不知进取,长此以往,我怕他会消磨掉了少年的锐气,终是一事无成。」言念及此,不免忧心忡忡。

  平先生也觉得常清情性太过随和,爱听奉承话,人家一夸他,他便有点飘飘然,把持不定,而且性喜闲聊,不爱固定做一件事。他为人纯善,是极难得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对人性的善恶常常不会辨别,对于益友和损友,也选择不当。

  因此便道:「晓山毕竟年轻,有时想事情不会那么周到,倒是你这做哥哥的,应当经常提醒着他一些才好。」

  萧悠微微一哂,却未开言,他为人谦冲,素来不喜道人是非,有时提点别人,也是轻轻地点到为止,绝不肯深说的,况且他对常清过于看重,不想破坏两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所以有些话,虽然想到了,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两人商谈了几句,无甚善策,却不知这番话正好被过来办事的天生听到了,他见萧悠和平先生为常清的事如此伤脑筋,不由得动起了心思。

  于是,常清再与人闲聊时,渐渐发现别人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许多人明明平时非常悠闲,在行香阁中一泡就是一天,这时却纷纷托辞有事,匆匆而去。又有许多人本来常常言笑无忌,与他闲谈,一说就能说个大半天,却也渐渐地顾左右而言他,神色不定,说不了多少时候,便仓促告辞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

  日复一日,来找常清闲聊的人越来越少,终有一日,天未过午,他身边就空荡荡地无一人作陪了。

  「唉!」常清坐在凉亭边的长椅上,看看桌上的清茶,再看看院中的荷池,小荷才露尖尖角,在风中轻轻摇晃,几只蜻蜒飞过去,在水面上点起片片的涟漪,知了在树上乏味地叫着,暖暖的风吹过来,四下里一片静寂。

  好无聊啊,怎么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常清不满地四处瞧瞧,美景当前,却连诗兴也发不出来了。

  「天生,这些人怎么回事啊,明明都是闲人,整天无事,却怎么一个个地都溜走了呢?」常清见无人可以说话,只好对着天生发发牢骚了。

  天生不语,龇牙一笑,心道: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原来这几天来,天生一心惦记着萧悠和平先生的担忧,身体力行,要为他最尊敬的萧先生分忧解愁。

  于是,他每天随侍在常清身边时,便立在他的身后,对所有跟常清胡扯闲聊的人怒目而视。

  他本就形貌奇丑,这时越加恶形恶状,目光如刀似剑,自是盯得别人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即便有心想跟常清闲聊下去,也受不了天生这种无礼的钉子般的目光,更何况天生有时为了增强效果,还配上一些威胁的手势和动作,反正常清背对着他,一点儿也看不到。

  有时常清觉得对面的人神情有异,待回头想看看有什么不对时,天生又恢复了诚恳的面貌,丑脸上一片平静,常清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回过头再与人谈说时,天生便又对那人怒目而视,龇牙裂嘴。

  如是三番五次,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于是纷纷告辞,仓皇而去,只留下常清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唉!常清又叹口气,既然无人作伴,只好起身回房。

  白天行香阁里事务繁忙,跟他学习的那些伙计们也都没空过来,所以除了天生,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而天生学识有限,跟他说话,那是味同嚼蜡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常清一肚子不高兴,便想去找萧悠解闷,来到前面大书房,却见萧悠正忙于公务,许多人等着回事,各色人等都有,一直排到了书房门外去,只怕见到晚上都答对不完。

  常清从没见过萧悠办公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便坐在一边,静静看着,想等他有空时说几句话。等啊等啊,直等到日头过午,天生几次请他去吃午餐,萧悠这边还没有忙完。

  啊呦!原来当个东家也很不容易哩!常清心下叹服,觉得萧悠不疾不徐地听一个个人的禀报,有条不紊地处理答复那么多的事,真是太了不起了,要是他自己,听不到一半就要晕头转向、头大如斗了。

  人和人的能力,还真是大有差别啊!常清好生佩服,又好生不满——萧悠忙得几乎连饭也吃不上,哪有闲心来陪他啊!

  常清满腹心事,闷闷地回房去吃了饭,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看书,整整一个下午,连房门都没出。晚上萧悠来到,两人一同用餐,常清仍是闷闷不乐,连话也懒得说。

  萧悠见他与平日神采飞扬的情况大不相同,也是纳闷,便问端详。

  常清见他问起,忍不住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说自己无人作伴,好生无聊。

  萧悠淡淡一笑,道:「清弟从前在家中闲散惯了,不知人间疾苦,我也是无奈,才做这等俗务,然而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行香阁上百号人都靠着这里养家糊口呢,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想了一想,又道:「都说商场如战场,这生意上的事,也常常是变化万端的,可着实费心得紧,所以不能常陪贤弟谈心,实在是抱歉了。」

  他说得客气,常清却老大不好意思,人家在正经做事,他整日无所事事,闲聊玩耍,居然还要抱怨,真是太说不过去,于是讪讪地转过了话头。

  萧悠见他闷闷不乐,加意亲切,引他说些高兴的事,终于又逗得常清展颜微笑,两人相谈甚欢。

  夜里常清躺在床上,想起萧悠每日的辛勤,好生敬服,又想到他在这里每天这么忙,那一月中因为担心自己在山上无聊,还要每晚骑马十来里地上山去相陪,又耐心地教自己习武练功,连吃饭、穿衣这等小事也照顾得体,如此深情厚意,着实令人感动,思前想后,觉得萧悠对自己太好,而自己却无以为报,自从见面以来,也只会给他添麻烦罢了,不由得好生愧疚。

  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到天色将明时才朦胧入睡,第二天睑色苍白,顶着两个黑眼圈,叫天生好一阵纳罕,萧悠见了,也是暗暗心疼,问他所为何事?常清心下犹豫,却不肯说。

  如此几天下来,常清心中烦闷,无精打采,人都瘦了一圈。

  萧悠和天生都问不出究竟,束手无策,暗暗着急。平先生听说了此事,便派人请常清过去一叙。

  常清素来敬重平先生,见了面,坚持执弟子礼以待,平先生谦逊一下,也就由他,微笑着道:「晓山来到行香阁,做的事可不少,下面的伙计们,对『常先生』可是非常钦佩的,我也很是喜欢。」

  常清见平先生夸奖他,脸上一红,忙道:「哪里哪里,我做这一点点小事,比起悠哥和平先生,那是太过不值一提了。」

  平先生正色道:「这可不算小事,要知人之异于禽兽,便是因为有了知识教养,行香阁的伙计们大都出身贫苦,若不是来到这里,很难有读书识字的机会,也就没有了上进的机会,如今机缘巧合,你来到这里,又肯耐心教导,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啊!」

  常清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不由一怔,随即暗暗欣喜,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兴奋的神色。非^凡 凝*香 收^藏

  平先生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可真是藏不住心事,透明得便如一块水晶一般。又道:「俗语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见对人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受过教育,有了学识,为人处事,便与蒙昧无知之徒大不相同,受的教育程度越高,将来的成就可能越大,所以世间对文士的尊敬,常在官商之上,也是不无道理的。」

  常清点头称是,也道:「对啊,悠哥常说人都是平等的,可是如果不识字,连别人欺侮了自己都不会申冤,那平等又从哪里来呢?」

  两人谈谈讲讲,平先生对常清悉心开导,终于引得他明白了自己的长处,意气风发,兴高采烈,准备在教书育人上做一番功业,也算不白费了自己从小熟读的诸子百家、经史文章,再则可以替萧悠培养有用的人才,也算是对他深情厚意的报答。

  一番长谈既罢,常清郁闷之情一扫而光,对平先生更是爱戴敬服,提出要正式拜他为师,平先生谦逊几句,萧悠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一力赞成,于是择良辰吉日,正式行了拜师礼,成为平先生的入室弟子,从此渐渐改了往日的闲散,悉心向学。



  常清在平先生的指导下开始专心向学,他本就博览群书,思维活泼,每每爱发惊人之句,只是性情散漫,不爱专心致志地深入钻研,所以书看得虽然多,却失于杂博;知识涉猎虽然广泛,琴棋书画都拿得起来,却没有一门是真正精通的,唯有书法一道,因为坚持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成就显著一些。

  平先生细细考察了他的已有学识,又问明他对文学一道比较情有独钟,希望能够成为像苏轼那样诗、书、画、文皆通的博学大儒,便劝诫道:「要想写文章,总得先多看书,看得多了,自然感悟于心,流露于笔,文字的各种巧妙细致处,可以自由掌握,表情达意,游刃有余。但也不能读死书,若是变成一个只会拚命读书的书呆子,不知思考与变通,那跟书中的蛀虫有什么两样?」

  常清想起自己读书常常不求甚解,看过便算,记性虽好,却很少真正去深究文章的含义,不免有些羞赧,低下头去。

  平先生一笑,又道:「学习还要持之以恒,要『戒怠荒,戒无恒,戒躁急,戒泛杂』,只有这样,才能学有所成啊。」

  常清眨眨眼睛,想想自己,素来散漫,许多东西学到一半若觉得太难、进展太慢,就放弃了,而且见新则喜,见异思迁……

  嘿嘿,这怠荒、无恒、躁急、泛杂,可都让自己占全了啊!

  而自己居然一直以来还总是沾沾自喜、自视甚高呢,现在抛开一切偏见,好好地自我省视一下,才发现原来自己存在这么多的缺点,当真好生惭愧。

  平先生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俊不禁,笑道:「清儿,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常常容易流于两个极端,一是过于自满,二则是过于自谦了。你虽然有不少缺点,但总的来说,却是优点更多的。」

  常清听他这样一说,才振作起一点点,连忙点头,平先生又道:「你不妨仔细想想,比较想往哪个方面发展,人的能力和时间是有限的,虽然可以博学多才,但总要有一门深入精通的才有可能著书立说,名成天下。」

  常清认真想想,一时却难以委决,若真是要下定决心去钻研某一学科,十年二十年地研究下去,他怕……嘿嘿,他是真怕坚持不下来哩!想想平先生成为在《史记》方面的权威,那也是经年埋首、潜心研究的结果啊,能得当世众多博学通儒的认可与爱戴,绝非幸致。

  可是自己……说到底,还是缺乏耐力啊!想到这里,常清渐渐地满面飞红,讷讷难言,怎么好承认自己没毅力呢?

  平先生微微一笑,也不催促,只指定他去读几本书,并写出心得,便放他去了。

  常清低着头,在园中慢慢走着,心中迷惘,拿不定主意应该向哪个方向去钻研,只顾想着心事,没提防前面的路,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啊!」常清惊叫一声,被撞得身子一晃。

  萧悠一把扶住他,笑问:「怎么了?挨先生骂了吗?这么神不守舍的。」

  常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唉!先生倒没骂我,可是比骂我还叫人难受哩!」

  「怎么?」萧悠微笑注目,等他解释。

  常清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期期艾艾地,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爱吃苦,凡事得过且过?萧悠却也不急,携他来到园中水榭,边看鱼品茶,边说些闲话。

  常清慢慢放松下来,又提起了说话的兴致,况且萧悠是他最敬重、最亲密的朋友,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萧悠淡淡一笑,倚在栏杆边上,用手里的点心慢慢地喂着鱼儿,缓缓地道:「人各有所好,平先生为人虽然儒雅,却极坚毅,穷十二年之力方写就了那本《史记拾遗略》,精于考证,长于研究,他有他的过人之处。」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抬起头来看着常清,微笑道:「清弟你素性闲散,若是让你花十二年的时间在故纸堆中逐字细究,恐怕没这个耐心吧?」

  常清点点头,道:「是啊,我哪有那个毅力!」

  「这也不完全是毅力的问题,」萧悠道:「若说你没毅力,这十五年的书法,可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那倒也是。」常清点头同意,这十五年的功力,可也不是凭空可得的,许多人都坚持不下来,又或是没有什么成绩,想到这里,不免有一些得意。

  萧悠又道:「所以清弟不必急于确定向学的方向,博古通今、涉猎广泛,也不是坏事。」

  「嗯?」常清觉得他的看法跟平先生好像有所不同,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希望他详加解说。

  萧悠把手中剩余的点心沫都扔到水里,拍了拍手道:「我是说你不必急于下决定,再考察一下自己的能力和爱好再说,毕竟从事一个自己喜爱的事业,才能从中获得乐趣,一生才能过得了无遗憾啊!」

  常清心下一暖,知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好生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人四目交投,都是心有所感,渐渐的,两个人都红了脸,别过头去。

  习习的暖风吹来,拂动水边的垂柳,软软的柳丝轻扬漫舞,仿佛人的心思,又温柔,又飘忽,让人捉摸不定。


  常清听从萧悠的建议,不急于确定钻研的方向,心头大事一去,轻松好多,每日看看书,写写心得,练练书法,日子过得平和而愉快。这天傍晚,一时兴起,趁萧悠暂时不忙,提议去妓院中逛一逛。

  萧悠一怔,还未开言,天生就叫了起来:「啊哟!公子,看不出你这个人还满花心的哩!真是个风流种子!」

  常清羞红了脸,萧悠怒道:「天生,胡说什么!」

  常清忙道:「悠哥,你别介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生一撇嘴,道:「那是什么意思?」

  萧悠却道:「这湖畔的行云坊内,有许多名妓,其中不乏精于诗书的风尘奇女子,却是值得一探的。」

  常清松了一口气,忙道:「对啊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从前我和甄湃常去扬州瘦西湖畔的寻玉坊,那里的名妓都是精于诗词歌曲的,又善解人意,非常可人。」

  萧悠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听他又一次提起那个甄湃,心中略微觉得有点不高兴。

  天生见萧悠不反对,也只好板着脸,不再出声,随二人出门,前往行云坊。

  自古以来,风尘中多有文采出众的奇女子,只因命运多舛,不幸流落青楼,然而她们的才华,却是掩盖不住的。所以历代文人墨客,多爱前往妓院中游玩,不是单为情欲,却是喜欢她们温柔解意的陪伴与服侍。

  萧悠与常清选定了一家醉红楼,占召了两名擅长词曲的名妓作陪,谈笑宴饮,相处甚欢。他二人都是风华正茂,年少多金,人品出众,文采风流,自是令人心醉。不只作陪的这二妓,便是楼中的其他女子,也都被吸引了过来,莺声燕语,依红倚翠,浅笑轻言,只盼能得他们的一笑,如能招为入幕之宾,那更是不胜之喜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有了七、八分酒意,常清笑得有点失态,强自支撑,拉住萧悠道:「悠哥,咱们走吧。」

  萧悠奇道:「走?你不想今晚歇在这里吗?」非^凡 凝^香 收^藏

  常清大着舌头笑道:「那怎么行,大嫂会剥了我的皮的,阿湃,咱们快回去吧,从后门溜进去,别让人发觉了。」酒意上涌,神志模糊,竟是将萧悠当作了自小的玩伴甄湃,说罢垂头倚在萧悠身上,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沉,竟睡着了。

  萧悠伸手揽住他的身子,不让他滑到地上去,心中一片混乱。

  初时常清提出来妓院寻欢,萧悠嘴上不说,心中却着实有些介意,只是不肯流露出来。如今见他果然只是来此喝酒谈词,听听小曲儿,与众妓虽然相处甚欢,却不涉淫猥,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仍是不染纤尘。

  这个常清,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萧悠感慨良多,心中却又微微有些窃喜,一时顾不上思考太多,便招唤天生,将常清带回行香阁了。



  常清一觉醒来,伸个懒腰,一翻身,却压在一个人的手臂上,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却是萧悠,见他正微笑着望他,忙道:「悠哥,真是对不住,我又打扰你了吗?」

  萧悠微微一笑,道:「贤弟的酒量可不怎么样啊,昨晚你喝多了酒,拉住我不肯撒手,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做诗,非要我陪你睡不可。」

  常清脸一红,笑道:「这是从小的毛病了,嘿嘿,我一喝多了酒便会失态,请悠哥多多包涵。」

  萧悠一笑,道:「没有什么,好在你很快就睡过去了,也没有呕吐,怎么样,今天觉得身子好点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天生端着洗漱用品进来,服侍二人起身,又把一碗醒酒汤塞在常清手里,愤愤地道:「想喝花酒又没酒量,还学人家花花公子逛青楼哩,真是的!」

  常清红着脸,一声不响地把醒酒汤喝了,偷眼看看萧悠,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露出什么厌恶自己的意思,微微放下一点心,又想起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不免又有点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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