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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儿？”田美丽看着他。
“去上班。”朱飞飞爬到床底找到鞋子，换下拖鞋。
“呃……帮你请假吧……”田美丽看着他：“你现在这样子……”
“又不是癌症，也不是头一回晕血。”朱飞飞拉开门走出病房。
“先把早餐吃了吧。”田美丽跟上他。朱飞飞没有理她，沿着住院住长长的走廊大步往前走。田美丽提着早餐跟在后边一路小跑：“我送你去。”
朱飞飞下楼往医院大门外走去。田美丽奔到停车场把车子开出来，追上朱飞飞。朱飞飞走进到公交车站等公交车。田美丽把车子停到他面前：“在这里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你上来吧。”
朱飞飞看着站台上的车次表。私家医院，位置很偏，来往的公交车只有两三趟。朱飞飞皱皱眉。
“你这样就算等到了，也迟到了。”田美丽推开车门。
朱飞飞张望着公路的两头，出租车私家车倒是有不少，公交车迟迟不见。他看了一眼田美丽，田美丽就在那儿等着。朱飞飞吐了口气，坐到车里。田美丽一踩油门，往荣华路那边去。
车子停在便利店门前，还是迟到了十几分钟。朱飞飞走进便利店，店长看着他顿了顿：“你怎么来了？”
“来上班啊。”朱飞飞笑了笑。
“你不是……辞职了么……”店长诧异的看着他。
“辞职？我为什么要辞职？”朱飞飞也愣住。
“早上有人过来帮你辞职，真气派，开的大奔。你家挺有钱的嘛，干嘛天天在这里装可怜。”店长拍了朱飞飞一下笑道：“你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吧。哎，咱也认得有钱人哎。”
朱飞飞眉毛挑了挑转身出来，看着还等在外头的田美丽：“是不是我爸干的？”
田美丽未置可否。朱飞飞咬着牙点点头要坐车回自己租的那个房子，田美丽按了按车喇叭：“不用去了。你爸可以帮你辞职，也可以帮你去把房子退了。我送你回家。”
朱飞飞漫无目的的走，田美丽的车子跟在他后边。朱飞飞转身走进一条窄小的巷子，田美丽下车来追，一转眼，朱飞飞就不见了踪影。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朱飞飞坐公交车到碧海花园，秦志安已经去上班了。还是上午，等到他下班还要很久。朱飞飞坐在他家门口拿出手机。早上给秦志安发过的短信，他一条都没有回。试着拨打秦志安的电话，忙音。
“我去上班，结果我爸已经替我辞职了。真不好意思，本来我是想好好做那份工作的。”朱飞飞按着键盘给秦志安去短信：“房子也被他退了，里头的东西可能都拿走了。我到时候去找找，把你的毯子和风扇找回来还给你。”
“我不想回家，我现在在外头。我爸一直都没怎么管过我，现在知道出来管我了。他连我晕血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很搞笑。”
“好饿啊，早知道就把田美丽给我带的那份早餐吃掉。”
“你现在在哪里巡逻，我去找你好不好？”
“算了，你上班挺忙的，我不打搅你了。我想再找一份工作，能不能再帮我问一下，有哪里招人不？什么都可以。”
“你中午吃的什么饭？我还不知道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什么时候我请你吃饭。要是你不想做也没关系，你教我做……”
“外边太阳好大，在外头巡逻是不是很热？很热就找个地方避一下，小偷也怕热，肯定往商场跑。”朱飞飞自顾的发了几十条短信，寻思着秦志安今天一定是很忙，忙得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轻轻吁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都下午一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没有任何食欲。不如等到下午秦志安回来一起吃。昨天说过要请他吃饭的。朱飞飞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起身去超市。超市里的菜好贵，朱飞飞皱着脸，拿了几样，估计两个人的份量也差不多了。出来买单，花了将近一百块。有点心疼。不过，是说了要请秦志安吃饭的，不能太小气了。
坐公车再回到碧海花园，四点多了，再等等秦志安就能下班。朱飞飞坐在秦志安的门前，手机里还是没有任何回信。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倚着门打了个哈欠。眼皮刚合到一处，就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朱飞飞皱皱眉，想醒醒不过来。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起来……”
朱飞飞废了好大力气，突然睁开眼看到面前的秦志安，惊喜的跳起来：“秦志安，你下班了。”
“你做什么？”秦志安木然的看着他。
“我说了我要请你吃饭，我买了好多菜。”
秦志安挠了挠头：“你回去吧。”
“我都一天没吃饭了，你就这样让我走？”朱飞飞靠在门框上一副耍赖的表情。
“我给田小姐打电话了，她一会儿就过来。”
“秦志安，做人在厚道。你怎么忍心把一个饿得前心贴后背的人往外赶？买这些菜，花了我差不多十分之一的工资。”朱飞飞涎着脸，挂着笑。
“我没时间陪你玩，回去吧。让我喜欢上你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损人不利己。”秦志安一脚跨进门。朱飞飞想跟进去，秦志安转身看了他一眼。朱飞飞嘿笑了笑，收回脚。
门关上，朱飞飞呆呆的看着那扇门，好像一下隔开了两个世界。隔了良久，他才敲了敲门：“秦志安，我不打扰你了。菜放到冰箱去吧，要不会坏的。我先走了，什么时候有空给我电话。”
拒绝
三十一、
“那车挺不错的。”吴胜拍了拍秦志安。秦志安一回头看到田美丽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显然是看到他了，田美丽伸手出来挥了挥手。
“你认得？”吴胜吃惊的看着秦志安。
秦志安哦了一声：“我去打个招呼。”
“去吧去吧。”吴胜嘿嘿笑了笑，自己骑着车先行离开。秦志安走到田美丽跟前：“田小姐，你好。”
“找个地方坐坐，聊聊？”田美丽笑盈盈的看着秦志安。
秦志安摇摇头：“我现在在上班呢？”
“就一会儿，半小时。”
“呃，不行的。”秦志安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下班的时候可以。”
田美丽微微蹙眉，这样机械不晓得通达的人，竟然会让朱飞飞如此心夷。真看不出到底哪里有吸引力了。
“那好吧，我等你下班。”田美丽轻轻的吐了口气。
秦志安骑着车子去巡逻。
等到下班的时间，秦志安来到跟田美丽约好的咖啡馆，田美丽已经坐在那里等着。替他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拿了一支烟出来点上。秦志安吃惊的看着她。
“呃，不好意思。”田美丽笑了笑，把烟头掐灭：“你这阵子见到飞飞了吗？”
“嗯，没……”秦志安轻轻皱眉。
“他离开家好多天了。”田美丽喝了口咖啡说：“不回家，不要家里的钱，自己在外头找工作。他爸爸为了逼他回家，不给他任何可以工作的机会，他大凡找到的工作干不了一天就会被老板开除。就算这样他也不回家，一外头一天一瓶矿泉水，三餐都是吃面包。便利店打折的那种。知道他爸在后边动手脚，他也就懒得再去找固定的工作，去跟人家一起站在街边当搬运工，搬完马上付钱的那种。个子不大，没什么力气，一天挣二、三十块。好的时候大约能挣五十。”
秦志安吃惊的看着田美丽。
田美丽笑了笑：“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十块钱的一晚的大通铺的床位也能去住。他也算是衔着金匙出生的，以前学校的远足都嫌辛苦。”
秦志安低着头，无神的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我想知道你的态度……你没有给过他任何希望吧。”田美丽靠着椅背看秦志安。
秦志安怔怔的抬起头，看了田美丽一眼茫然的摇摇头。
田美丽挠了挠额头：“你没有给他希望的话，我想请你跟他说清楚一点。免得他这样子折腾自己，对谁都不好。他爸看着很难受，但是两父子都是很倔强的性子，谁也不肯让步。”
“我……”秦志安嗫嚅着嘴唇。
“你那里应该还是存有他的电话吧，回头打个电话把话明明白白的讲一次。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长痛不如短痛。”
秦志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沉默了两秒钟：“哦，好吧。”
秦志安回到家，翻开自己的手机，收件箱里有两、三百条短信，都是朱飞飞发过来的。
“秦志安，你知不知道如果从福百路去长胜街，坐什么公交车？”
“呃，我查到了，坐24路很快。”
“秦志安，我找到工作了，在西餐厅当服务生，包吃包住，一千二一个月，不错的哦。我一定会好好干的，祝福我吧！”
“刚刚失业了，经理无缘无故炒了我的鱿鱼，为什么啊为什么？”
“天气真热，出了一身臭汗。不过洗完澡之后休息的时候好清爽，倒床就睡着了。”
“小黑现在怎么样，我那天在人家餐馆门前看到一直一模一样的。但估计没有小黑那么胖。你把它养得那么好。”
……
秦志安揉了揉额头，还以为他坚持个几天也就算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发几条。把他的手机信箱撑得满满的，而他没看，也没有删除。
秦志安纠结的把那些短信翻看了一遍，给朱飞飞回了条短信：“明天，有空吗？”
“有空。”朱飞飞的短信立即回来了，跟着又来一条：“有什么事吗？”
“见个面吧。”
“好啊好啊，我去你家，要不要买菜过去？”仅仅只是短信，立即就能看得出朱飞飞有多兴奋。秦志安蹙着眉，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感觉，沉甸甸的，压得人放不开。
“晚上七点，在长胜街的一间烧烤屋吧，就在街口的一家，叫‘阿汤哥烤吧’。”
“好的，我请你，我挣钱了。”朱飞飞兴奋不己。
秦志安匆匆合上手机，把手机扔在一边不想再看。朱飞飞见他没有回短信，就也没再发短信过来。
下班之后，秦志安坐公车到长胜街，偏偏赶上是周末，下班高峰期堵车。一车人骂骂咧咧，秦志安看了看时间，都六点五十了。正打算下车，道路又疏通，车子在马路上以蜗牛的速度行进。等到长胜街，七点半。他一路小跑着进了烧烤店，远远的就看到朱飞飞站起来朝他挥手：“这里。”
秦志安走到朱飞飞面前才看了一眼他的脸立即怔忡。也就约摸一个月的时间不见，变得又黑又瘦，嘴唇上长了个上火的燎泡，T恤的很多部位都有点磨破了。如果不是知道底细，都只道他就是满大街来S城打工淘金的小孩其中的一个。秦志安的心幽幽的一紧。
“你，上火？”秦志安木讷的看着他嘴上那个燎泡。
“一点点。”朱飞飞笑盈盈的说。
“我们换别的地方吧。”
“这里挺好的。”朱飞飞看了看四周，环境挺幽静的。虽然人不少，但是位置设计的不错，各家烤各家的，没多少干扰。
“你上火。”
“以毒攻毒。”朱飞飞咧开嘴。看着他笑的样子，秦志安更加难过。他用力的抿着嘴，朱飞飞把菜单递给他：“看一下，你要吃什么。我请客，不用替我省钱。”
秦志安拿过菜单，看了一眼，点了几样荤菜，几样素菜。
“你喜欢吃秋刀鱼？”朱飞飞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点的菜。
“还可以。”
“我也要一条秋刀鱼。”朱飞飞跟服务生说。
服务生下了单，朱飞飞拖着腮笑眯眯的看着秦志安。
秦志安耸着眉：“在做什么工作？”
“去电子市场那里帮人家送货。从市场送到公交站，可以挣五块钱，或者十块钱。看人家大方不大方。起先一天挣个二三十，现在一天能挣五六十，好的时候七八十。”
“很辛苦吧。”
“习惯了就好。”朱飞飞有点得意的说：“那些店铺的老板都跟我混熟了，有买了很多东西的客户就叫我过来帮他们送。都是很零散的，连我爸都没辙。”
“这么折腾自己有必要吗？”
“我不觉得折腾啊，我现在挺开心的。”朱飞飞笑看着秦志安。
“回家去吧，这样子，实在没有必要。”秦志安低着头看着服务生先端上来的烤茄子和韭菜，拿着筷子慢慢的撕了一条：“我不可能会喜欢男人的。”
朱飞飞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爸之前跟我说，只要我离开你，给我一套顶盛时代的房子……”秦志安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慢吞吞的低声说：“我去看了那个房子……很好，很漂亮，我很喜欢……”
朱飞飞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我给李鸥也打了个电话，叫她有空跟我一起去看看……”秦志安抬起头看着朱飞飞：“李鸥现在过得不太好，你知道吗。我那天给她打电话，她很高兴……”
朱飞飞拿着筷子的手轻轻颤抖。
“我们还会……在一起的……你没必要为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去做那么多无谓的牺牲。”
“你骗人！”朱飞飞皱着脸声音颤栗道：“秦志安，你知道吗，你一紧张就耳根发红的。你根本就不会撒谎，你说的全是骗人的。”
“我是不会撒谎，所以我没有撒谎……我耳根红……因为我觉得让我对你说出来，很为难……”
“你撒谎，秦志安。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喜欢我。你说你究竟想我怎么样。只要能让你解除对我的误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朱飞飞用了一种几乎哀求的声音。
“别……傻了……”秦志安吸了一口凉气，顿了顿：“你自己在外面做事了，也应该知道一些了……这是个现实的世界，人不能活在自己的梦想里。你可以唾弃一切，因为那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那一套房子，我一辈子都买不起。有那样的机会，我为什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