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又一次躲过一班机器人后，轩啻有些诅咒地看着表。现在已经过去30分钟了，那人肯定也已经发现飞行器是个幌子。在外面巡逻的机械逐渐增加，轩啻算了下距离，大约还有2里的路程。幸好现在是晚上，但从现在开始却是最艰难的部分。
轩啻心里在计算着到达下一个藏身的处所的时间，这时，一个阴影覆盖了男人。
“！”
“……迟？”
带着补丁的机器人很高兴地蹲下来。“咄咄找到你了。”
“……咄咄？”轩啻的心跳缓缓平稳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呃。”巨大的机器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咄咄看见迟最后对咄咄露出的笑容好象再也见不到迟了，所以咄咄很担心地跟上了迟。但咄咄很没用，把迟给跟丢了。在咄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爆发出好大的声音。咄咄吓了一跳，然后看见好多好多的人在跑来跑去。然后，然后有个很咄咄很像的家伙叫咄咄去找一个很像迟的人。”
“然后就在这里见到了迟。”机器人原本看见轩啻很高兴的脸，在看见男人一脸严肃的时候慢慢变得小心翼翼。“……迟，它们说要抓到的人是你么？”
“……是我。”
“……迟，你要离开了么？”咄咄的声音变得忧伤。
“……对不起，咄咄。”轩啻避开了机器人闪耀的蓝光。
“……咄咄知道了。”巨大的机器人站了起来。“迟想要去哪？”
“湖边。咄咄我……”轩啻的话被机器人的动作打断，咄咄一把将轩啻小心翼翼的抓在手上，开始向湖边飞快地奔去。
警卫在看见男人的一瞬间响起警笛，此时咄咄已经据湖边不过7、800米，数不清的机械人和机器人死死追在后面。不知是谁一声令下，无数串B射线向拼命奔跑着的咄咄发射。（B射线对人体没害，但对机械类的有加快锈化的作用。）
咄咄的一半头已经不见了，切口有着铜红的红锈，仿佛是咄咄流出来的鲜血。浓厚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咄咄没有注意这些，它依旧飞快地奔跑着。
“！……咄咄！咄咄！快放我下来！！”
“……”
平时很听话的机器人此时一言不发，它只是飞快地跑着，堵上一切地跑着。
咔嚓，咄咄的左手被射下来，巨大的手臂掉在柔软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咄咄因失去平衡而差点摔倒。轩啻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他知道为了尽量模拟成人类，所有机器人都有自己的神经系统，也就是说咄咄此时感觉到的疼痛与真人无二。他不能让这个奔跑的机器人停下，也无法阻止射在咄咄身上的B射线。
“……迟，抱紧咄咄的脖子。咄咄要把左手御下。”
“……！”
不待轩啻的阻止，巨大的机器人伸长了脖子，用缺了一边的嘴巴用力将手臂与肩膀接触的关节咬断。男人清晰地感觉到机械人巨大身躯的颤抖，沉重的左手步上了右手的后尘。
男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抱住这个用生命在奔跑的机器人。
800米的距离转眼就到了，轩啻却感觉仿佛过了几千年。咄咄脚步未停地跑进湖边的一个小型森林，在树林中艰难地穿梭着。
“……迟，跳下去。咄咄帮你引开那些人。”
“……”
轩啻抬头看向缺了一半头的机器人，咄咄边跑边用只剩一半的蓝眼对他温柔地笑着。
“……迟，快！”
男人狠狠地闭上眼又睁开，纵身从奔跑中的机器人上向旁边的树丛中跃去。巨大的机器人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奔跑着，远去。
轩啻泄恨似的用力在树林间穿梭，银色的月亮冷冷地照耀着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很快一个巨大的湖出现在轩啻眼前，男人愣愣地看着银色的月亮在湖中碎成一片片。他垂下了头，张开手，一块蓝色的玻璃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是多多被毁去另一半头时掉落的眼睛的碎片，蓝色的碎片仿佛机器人的泪水，在月光下闪耀着月白的光芒。男人猛地扎进水里，让眼角的水渍与湖水融成一片，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初次见到咄咄时，是一个阴天。他刚被抓回来没多久。男人在会议时无聊地到处逛，来到一个中庭。有些疲惫的他靠在树干上不一会就睡着了，再次睁开眼睛时被上方的阴影吓了一跳。巨大的机器人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用身子遮住男人上方。机器人看见男人醒过来，有些腼腆地耿笑。
“咄咄看见你睡着了。下雨了，咄咄怕你生病，所以咄咄帮你挡雨。”
空旷的城堡里静悄悄的，压抑的气氛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头。每一个人或是机械都小心翼翼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引起冷冷地站在上方的梅拉尔特现任家主的注意力。
金色长发的青年站在红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巨大的画像。画中一个白金色的青年抱着一直猫对着画像露出有礼的微笑。这时，空旷的城堡中响起的一串脚步声显得尤其响亮。
“亚珀利昂大人。”一士兵恭敬地向金发青年下跪。“……十、十分抱歉，我们在盖亚湖泊旁边的树林中失去了那人的线索。距属下推测，犯人很有可能跳进盖亚湖里逃走。只、只是盖亚湖的地下分支实在太多，属下已派遣所有人手下去搜索，需要一、一些时间才会有结果。”
“……”
“……另、另外，”一滴冷汗从士兵的脸上划过。“属下已经将协助犯人逃跑的机器人抓获。”
“……”
一阵几乎让士兵心跳停止的沉默后，在黑暗中浅浅散发着光芒的青年才缓缓开口。
“……将它带上来。”
“是。”
士兵如获大赦地飞快地退下。不一会儿，几个士兵将只剩半个头和躯干的机器人台了上来。
希路终于不在看油画了，他缓缓转过身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咄咄。”
“？”破残的机器人好象很艰难地辨认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闪了闪蓝光。“是希路。咄咄想起来了。”
“……为什么要帮助他？”
“那希路为什么要抓迟呢？”缺了一半的头很艰难的歪了歪。“迟想离开，所以咄咄帮他。咄咄很喜欢迟呢。很喜欢很喜欢。咄咄坏掉的记忆存储芯片原本只有那个人，花草。现在终于变成了那个人，花草，迟……兹……咄咄很高兴呢，可以遇见迟。也许是刚刚撞到了记忆存储芯片，咄咄现在想起了很多事。”
它似乎很艰难地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睛温柔地望向那副巨大的油画。“咄咄终于……兹……想起你了。安德……”
“安德，咄咄有很多事想和你说。小希路也长成这么大了，还有还有……兹……咄咄遇见一个很喜欢的人，他叫迟哦，咄咄好不容易记住的……兹……”
机器人说话似乎越来越吃力，它将温柔的目光转向僵硬地站在那里的希路，裂开的嘴似乎在微笑。
“……兹……咄咄很喜欢迟，咄咄看……兹……得出来，希路也很喜……兹……欢迟，所以希路想要将迟留在……兹……身边。咄咄本来也这么想的，但看见迟忧伤的……兹……样子，咄咄的这里，”它动作迟缓地向下看了看自己暴露出来的心核。“就会很痛很……兹……痛，这就是安德说的心痛么……兹……”
“……所以……兹……希路找……到迟的话，一定……兹……要和迟说……清楚，希路的心……情。这……兹……样的话，咄咄……会……很高兴……兹帕——！”
蓝色的眼睛最后闪了闪，终归熄灭。冰冷的残壳反射着冷冷的金属的光泽，再也不会动弹。金发青年看不清表情地立在那里，长长的金发流泻下来，遮住青年的脸。久许之后。
“将这块废铁处理掉。”
咄咄……？
轩啻的心猛地一跳，他用力甩了甩头，将脑中的不详去掉。男人用力地划着水，寻找着出口。这里是盖亚湖泊地下的一支分流，湖泊的分流在整个星球蔓延，他现在所在的支流的出口是离梅拉尔特城堡很远的一个森林的水池。
轩啻眼角突然瞥见一个反光，他下意识地向旁边闪去。但还是被那东西狠狠咬伤了手臂。那是一只长着斑马纹的怪鱼，刚刚在水中的反光是那只鱼尖利的牙齿。
轩啻忍着剧痛用将小刀狠狠刺入怪鱼的身子，怪鱼的身体猛地扭动了几下就不在动弹。男人顾不得将手从那鱼的牙齿中拔出来，开始用力地向出口划去。他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其它的生物，会被血的味道吸引过来。
水的流动加快了血的流失，轩啻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亮光。还有一点，还有一点！他的手开始麻痹，身体开始不听使唤。轩啻努力地伸着手，最终在碰到水面的前一刻失去了意识。一只手猛地抓住轩啻缓缓下沉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