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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页

书籍名:《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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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陵没有反对,由着严鸿渡带他回去。虽然他一路上情绪不太稳定,偶尔闹闹脾气严鸿渡费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将楼陵带到乾坤含闲阁,顺便交代月季去睡觉不用来了。
  严鸿渡让楼陵坐好,给他泡了杯茶,哪知他看都不看将茶杯摔到地上。
  严鸿渡倒好脾气,好声好气道:“陵,你醉了。”
  楼陵每次醉酒就变得乖张暴戾,倘若是平时的他,怎么说得出口那些话。
  “你才醉了!”楼陵拍桌而起。
  严鸿渡身上将他一拉,带到自己怀里,对他说:“看着我。”
  四目相对,熟悉的场景,上次也是这样。
  当是现在有些不同了,细微的差异,楼陵双手捧住严鸿渡的脸很仔细地看,脸上表情由愤怒,疑虑,变得惊愕,难以置信,再到愤怒,他的醉意也完全醒了。
  “你……”楼陵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看到了,却还需要严鸿渡的肯定。
  严鸿渡说:“是。”
  楼陵瞬间觉得一阵晕眩:“为什么……”
  “刚好……恰巧……”
  楼陵紧紧抱住严鸿渡,无法言语。
  在严鸿渡的右边脸颊有道新月型的疤痕,一直延续至眼角,甚至更长……
  “我恨我为什么没有快一步杀了慕锦笙……”

  5.重阳

  九月初九,时逢重阳。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滨洲靠海,无高山峻岭,唯有城郊有一丘陵山脉,名为凤栖山。凤栖山虽然不高,却长,连绵的山脉自滨洲东南部延伸道西北部,半个滨洲被包围在其中。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算命先生来到滨洲,看到山时,对着三拜了三拜,说这里会出一位皇后,这山也跟着改名为凤栖山。后来贺朝开国的太祖皇帝打江山落难的时候,在这座山被一庄氏女子所搭救,这名女子就是贺朝第一任皇后。
  重阳登高是自古就有的习俗,头插茱萸,带上菊花酒,一家人登高远望,看满山尽秋红,也是一种享受。
  当然,重阳也是一家团圆的佳期。有诗云: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因此,莫家邀请了楚大人一同登高。
  楚大人惶恐不已连忙拉上仵作大夫若干人作陪。
  九月的凤栖山满山黄叶,并不好看。不过仍然满山是登高的人。
  楚大人身后跟着若干衙役,而左右边分别是孙大夫与何仵作师兄弟两。
  这样的阵丈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隔绝莫家人的骚扰!当然,这是楚大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莫家人就在离他五丈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最可怜的就数楚念,据说是楚大人的儿子的楚念,被莫管家抱着,水灵灵的大眼却直盯着楚大人看,嘴巴扁着,满是委屈。他太小,不明白既然那人是他爹亲,为什么不抱抱他。
  这诡异的队伍慢慢走上山头。
  站在山顶,楚江开不由深深地吸一口气,看着他的滨洲,虽然再过半年,他就不一定属于这里了。感叹一生似乎尽是在漂泊,从小就被称作神童,三岁便会识字背书,五岁将四书五经背得个滚瓜烂熟,昔年曹植七岁便会作诗,而楚江开七岁便会写词。那知九岁父母便双双亡故,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幸好遇见个好心的教书先生,见他字写得好,留他下来抄书,给他三顿温饱,又教他习武。就这样边帮忙抄书边习得知识。十三岁考得解元,再考会试却落榜了。幸好他楚江开不是一遇见挫折就退缩的人,三年后再考会试,得了会元,满心想在大殿上一展文才,博得连中三元,却只被点了个探花。可见摸清皇上的喜好也是很重要的。然后被调来滨洲,本是三年便可回京,三年,贺朝风云变改,哪里顾得上他,于是再连任三年,而今年,正是第三年。
  何人觉侧首看着楚江开背手而立,眼前是滨洲,眼中有着迷惘与不舍。
  不舍的是什么。何人觉试着去猜测,是滨洲的子民,是两位生死相交的挚友,还是那……高山流水?
  何人觉将席地而坐,叫人拿过泠音盈弦。断弦早已续上,十指飞舞便成天籁。
  楚江开听到琴声回头看他低眉信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开!”
  喊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楚江开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严鸿渡与楼陵,月季提着食盒,与楼晨一同走在后面。楚江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楼陵看起来心情不佳,鸿渡右眼失明这件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不过严鸿渡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看看楚江开又看看旁边莫管家手中的楚念,道:“江开,你儿子?”
  “不是。”很干脆,眼角看到念儿的嘴角越来越向下弯,楚江开难免有些无奈,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事实他确实不是念儿的父亲。
  “那他母亲呢?”
  楚江开示意站在更远处临山崖的一块大石头上的两个女子就是莫聆琴与莫听笛姊妹。
  严鸿渡咋舌:“两个?楚大人好艳福!”
  楚江开没什么心情玩笑,道:“一个就受不了了还两个?那帮我准备后事还快点。”
  “哈……”
  这边几个人相互调侃,没注意道莫聆琴与莫听笛,当然也不知道有几个登徒子向她们靠近。
  待听到一声尖叫,已然太晚。
  几个大男人将两位弱女子围在崖边,再退半步就是悬崖。
  楚大人刚喊一声住手,就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出手了。事情很快得到解决,这个时候却发现姊妹俩其中一个腿一软,倒了下去。
  后面是悬崖。
  楚江开
  开马上提气掠去。但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伸手一捞再借崖边凸起的一块石头,将人带了上来。
  莫家其他人连忙围上。
  莫川流连忙问:“听笛你无恙吧?”
  却听有人道:“她是聆琴。”
  “啊?”莫川流凝神一看说话的人,惊喜地叫出声:“这不是佟颖吗?你怎么在这?”
  谢佟颖是莫家老太太妹妹的儿子,年方二十四,风流倜傥,还是皇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
  娶了前宰相的女儿,又是礼部郎中。虽然不是楚大人的直隶上司,却是比七品楚大人大上一点,官居五品,楚大人见了他,不得不作揖喊一声“谢大人。”
  莫川流是这样对谢佟颖介绍楚江开的,“这位是聆琴的准夫婿,滨洲府尹楚江开楚大人。”
  楚江开笑得很僵硬,说:“没有这回事,莫公子莫拿我寻开心。”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楼陵看到谢佟颖眼中闪着不同的光芒。
  谢佟颖又指着念儿,问:“这个是……?”
  “聆琴的孩子,叫楚念,今年五岁了。”
  谢佟颖看看孩子,又看看莫聆琴,笑道:“恭喜你,聆琴。念,是个好名字。”
  莫聆琴只含首,说:“多谢表兄。”
  简单的两句话,楼陵细细斟酌其中奇怪的地方。
  有点怪,可是怪在哪里?
  “来,舅舅抱。”谢佟颖说着,从管家莫明手中接过楚念,将他高高举起,逗得楚念咯咯直笑。
  “小孩子很可爱对不对?”严鸿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楼陵身边,从后面抱着他咬耳朵。
  “一点也不。”楼陵挣开他的怀抱,淡淡地说,严鸿渡看不穿楼陵在想什么。
  “表兄怎么来到滨洲?”
  谢佟颖道:“与我夫人来滨洲拜访老丈人。你们怎么也来了?”
  莫川流叹口气大致说了缘由。谢佟颖倒是又笑了,说:“楚大人,我们成亲家了。”
  楚江开陪着苦笑:“这事情不是谢大人所想那样!”
  “哦?哪是如何?”谢佟颖敛了笑,说:“你若负了聆琴,本官可不会饶你!”
  楚大人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什么叫哭笑不得,什么叫风中凌乱。
  老子连承诺都不曾给过莫聆琴哪里来的负心啊!!
  严老板用力拍下楚大人的肩膀,似乎在默默地说:“兄弟,节哀顺变。”

  6.失踪

  清晨,又是清晨。
  吵嚷,又是吵嚷!
  楚大人蒙紧被单,嘴里念着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重阳节的噩梦让楚大人已经整整失眠三天三夜。
  他不想再看到莫家人以及莫家相关的人。
  “咚!”
  什么声音!!楚大人猛坐起来,看到房间的门摇了摇,轰然倒下。门前是红衫风流的楼阁主。
  楚大人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终于抵抗不住,又往床上一倒,嘴里念叨着:“陵,你穿那么红,是终于决定嫁给鸿渡了吗?”
  “……楚江开你睡傻了吗?”楼阁主气势汹汹走到床边,坐定了,看着楚大人。
  楚大人扯了扯被子,说:“你让我睡吧,我三天三夜没敢合眼了,一睡着,满脑子是那个姓谢的!”
  楼陵想笑,还是忍住了,换上张严肃的脸,说:“四天的时间,已经有四户人家来说家里的男人失踪了。”
  “那我得小心点了。”
  听到楚江开的话,楼陵的脸抽搐了一下。
  “赶紧起来吧!”楼陵伸手去拉被子。
  堂下跪着几个人,分别是陈氏,尤氏,刘氏以及一位老太太。
  楚大人对着那写得密密麻麻八股不像八股,诗词不像诗词的状词昏昏欲睡,站在一旁的楼阁主咳了一声。
  楚大人楚大人强打起精神来,说:“把案发经过说来听听。从陈氏开始”
  陈氏抽出条小手巾,第一声就是“我苦啊……”
  楚大人托住头的手一滑,下巴磕到桌子。
  楼阁主平静无波地说:“不用哭了,你慢慢说。”
  “哦……”陈氏收起小手巾。
  楚大人看到楼阁主不着痕迹地拿掉了塞在耳朵里的棉花。
  陈氏:“那天晚上,我丈夫陈伍去向东家吃九月九的酒宴,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了。我去过东家问过,他们说陈伍吃完酒就醉醺醺走回去了。可现在都第四天了,还是不见回来!”
  尤氏:“就在初十那晚,我让老尤去打酱油,谁知道他人没回来也就算了,连酱油都没买回来!”
  刘氏:“我们刘大平时没事爱好,就是好玩玩牌九就在两天前的晚上,他出去和朋友打牌,打到日落都不见回来,我去他朋友家找,却说是早回来了……”
  老太太:“也是前天我家旺财和风雅出去溜达,风雅回来了,旺财却一去不回……”
  楼陵听罢,道:“老太太,你家的狗丢失,也许去狗肉店找会比较好吧?”
  老太太瞪圆了眼,“谁是狗谁是狗!我儿子旺财刚满二十,长得是顶顶的英俊!你居然说他是狗!”
  楼陵擦擦冷汗,不敢再妄加猜测,问道:“那风雅是……?”
  “风雅是我养了两年的黑狗!”
  “……”楼阁主吐了一口气,决定把黑狗风雅忘掉,他转而对楚江开说:“大人,这些人都是弱冠到而立的青年,如今莫名失踪四人,显然是有蹊跷。
  楚大人点点头,问:“楼阁主有何看法?”
  楼陵道:“失踪的都是些汉子,我倒是想到了去年玄虚子的案件。”
  楚江开道:“现今只有派人下去寻找以及加强夜巡。”
  “我也与鸿渡去查探查探。”楼陵如此说,楚江开注意到他微微向下弯的唇角。
  严府的朱漆大门敞开着。
  楼陵犹豫了一下,慢慢拾级而上。
  他刚进门,一个下人马上走上来,说:“楼阁主,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原先严家下人都是叫他楼公子的,后来楼陵离开严家,建了乾坤含闲阁,于是严家下人纷纷改口作楼阁主。
  严鸿渡在花园里浇花,很是细心。楼陵站在廊上远远地看着,也不说话。直到严鸿渡浇好花抬起头,才看到他。严鸿渡立即换上笑脸,说:“陵你来了。”
  楼陵看到他眼角的伤痕,不免又是一阵揪心,却不得不笑笑,点点头。
  严鸿渡绕了一圈,从花园走到廊上,见楼陵还在看着花园,于是走近了,从后头将人揽住,问道:“在看什么?”
  他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严鸿渡含住他的耳垂,轻咬了一口,手伸入衣襟,意外地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吟,以及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
  “陵,给我吧。”严鸿渡在楼陵耳边说。楼陵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
  严鸿渡停止了调戏的动作,闭上眼,说:“你在内疚吗?”
  “没。”
  “我的那个倔强又骄傲的楼陵去哪里了……”渡在他发间磨蹭。
  听到宛若叹息般的话语,楼陵握紧了拳头,“如果倔强与骄傲能换回你的右眼,我会毫不犹豫地与之交换。”
  “不过是一只右眼。幸好只是一只右眼,我才不会不能到你。别折磨自己。倘若你是因为愧疚才和我在一起,那我,不要也罢。”严鸿渡说完,轻推开楼陵:“雄鹰该是翱翔于天际的,而不是被束缚在牢笼里。”
  楼陵错愕地回头看他。
  雄鹰该是翱翔于天际的,而不是被束缚在牢笼里。
  唇边勾出一抹笑,楼陵攀住严鸿渡的脖子吻住他。
  我愿做你一个人的雄鹰。
  待两位肉麻完,已经是饷午,严鸿渡留了楼陵吃午膳。
  下人们拿上来,一样一样点菜:“楼阁主喜欢的清蒸鲈鱼,楼阁主喜欢的香酥鸡肘。楼阁主喜欢的麻婆豆腐,楼阁主喜欢的红烧牛肉……”
  楼陵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有点没胃口。
  吃饭的时候,严鸿渡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来找我做什么?”
  楼陵放下银箸,认真的说:“四天,出了四起失踪的案件,失踪者都是二十到三十岁的青年。”
  他将事情与妇人们的供词大致说给严鸿渡听。
  “除了年纪外的共通点,他们都是住在滨洲以南的位置。”
  严鸿渡静静喝了口汤,然后才道:“我想借那只叫风雅的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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