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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

书籍名:《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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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打算让他见严鸿渡?”孙斯见问楚江开。
  楚江开微微叹息一声:“那是严鸿渡的意思。”
  “……”
  是夜。沉寂如深潭之水。
  一人披着月色而来,他推开屋子的门,发现里面没有点灯,进屋的时候,却看到那人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等待谁。
  “你终于来了。”楼陵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
  严鸿渡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关门。
  屋内顿时昏暗下来,楼陵始终看不到严鸿渡的表情,他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严鸿渡走到床边,抚摸楼陵的脸,道:“永远见不到?这叫我如何舍得?”
  “如果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楼陵低声吼着,声音中充满不可抑止的愤怒。
  “抱歉,我……”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严鸿渡的话,楼陵颤抖着说:“如果你有什么意外,那活着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他无力地将头埋入锦被中。
  “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严鸿渡叹息般地说,那时候他想到的只有楼陵有危险,便什么都顾不上,扑上去挡下刀锋。不过话语之中的另一层意思让严鸿渡似乎没有理解透彻。
  “其实你就是个笨蛋。”忍不住,楼陵抱住严鸿渡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口。
  “遇见你,一直都是。”严鸿渡轻抚楼陵的头发,道。
  片刻沉默,楼陵抬起头,问道;“你的伤?”
  严鸿渡以拇指摩挲楼陵的下唇,说:“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楼陵什么都不再说了。
  “陪我睡吧。”
  这确实只是字面上的那样纯洁的意思,两人同床共枕,和衣而卧。
  一夜安稳无梦,次日醒来时候,严鸿渡已经离开了。
  得知严鸿渡没有大碍的楼陵也恢复了精神,大清早就起来往牢房去了。
  慕锦笙是楼陵看过最为淡定的犯人,即使看到差点把他掐死的楼陵,也一样面不改色地站着。
  “楼阁主,你没死真的是太可惜了。”
  楼陵不理会他挑衅般的话,道:“是谁给你冰元和告诉你娉儿能复活的?”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慕锦笙歪头看楼陵,眼神重带着一点轻蔑之色。
  “姓沈的男人。”
  “你如何知道!”慕锦笙一惊,失态大喊。
  好反应。楼陵打开折扇,慢悠悠道:“别忘了乾坤含闲阁什么最出名。”当然,楼陵现在说“姓沈的男人”,都是自己的猜测而以。
  “哈,哈哈……楼阁主果然是名不虚传,什么都瞒不了你。”慕锦笙颓然坐在地上,道:“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如果不是你掐住我让我在快死的那一瞬清醒过来,恐怕我现在还沉浸在梦中。”
  娉儿走得很惨,她的贞烈让她宁死也不甘受辱而咬舌自尽。
  而那群丧心病狂的恶徒连死了的娉儿都不放过,在她身上划了无数刀。
  看到娉儿的那一刻,慕锦笙几乎崩溃了。
  而沈,就如同神祗一般出现,他只是手在娉儿脸上附过,娉儿的脸马上变得像从前那样美丽无暇。
  只要找到与娉儿同月同日同时同一个生肖的人就能使娉儿在那个人身上重生。
  慕锦笙深信,娉儿只是睡着了而已。
  遇见红砚是意外,而严鸿渡的生辰,却是沈告诉他的。
  楼陵听到这里,火气腾地一下冒起来。慕锦笙是伤了严鸿渡的人,而沈却是背后操纵的黑手,他强压着怒气,道:“那沈人在何处?
  “我不是在这里吗?”鬼魅一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楼陵猛回头,看到一身蓝衣的沈双腿相交坐在一个处罚犯人用的十字型木架上。
  “你什么时候……”
  “我一直都在啊。”沈说得很轻松,楼陵却顿生紧张,虽然他现在卸下了护身罡气,但是武功造诣不凡的他,在这样近的距离内是不可能发现不了沈的,
  他到底是人是鬼?!
  “啧,地牢中永远都充满了各种生灵和死灵的怨气。”他像在驱逐什么昆虫一样挥挥手,然后从架子上跳下来,不过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沈大夫,娉儿的事情……”慕锦笙话还没有说完,沈已经出手了,他只是衣袖轻轻一挥,一阵蓝色的烟雾袭向慕锦笙,在楼陵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慕锦笙已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楼陵怒吼道。
  “只是随手解决一个无知小辈……”发现楼陵怒气冲冲的样子,沈笑了,道:“怎么?心疼?生气了?”
  他掠至楼陵身前,捏起他的下巴,“这张脸顶多三分像你娘亲,个性却和楼沐像十成十。那么的,讨人厌。”
  楼陵闻言一震,这家伙认识他的娘亲?那楼沐是……他的父亲?
  “你看你……这样子都不像你娘亲了,要笑。”沈的手轻抚楼陵的唇,表情沉醉,似乎是透过他在看某人。
  “你认识我娘亲?”楼陵忍着被碰触的不悦,试探性发问。
  沈凄然一笑,道:“岂止认识……”话语中有难以捉摸的感情。
  楼陵心中疑惑加深了,沈看起来才过而立,比楼陵大个二三岁的光景,而他的口气却充满爱意。
  “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美,连杀人的时候,也是美到让人屏息……”沈看着楼陵,突然吻了下去。
  楼陵极力挣扎,却捉摸也挣不开,他心一横,手势变换,掌中凝聚起真气,正是绝学乾坤极吟掌,一掌拍向沈的腹部,这么近的距离被打到不死也要重伤。
  果然沈被拍得连退几步,口中呕红。他捂住腹部,竟然还是笑了,“对不爱的人心狠手辣,这一点,你和她一模一样。”
  楼陵皱起眉,冷冷道:“我是我,我娘亲是我娘亲。”
  “确实。不过……”沈的眼神变得深沉:“我不介意把你当成她的替代品。如果她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哈哈哈……”沈笑着消失在一片烟雾中,楼陵只觉得恶寒无比。
  慕锦笙被沈毒杀,案情也大致清楚,后来清醒的红砚说了阿碧在她的药中下毒毒杀她,与慕锦笙供词相符。
  娉儿的尸体在楼陵的要求下与慕锦笙同葬。当她的尸首抬出船舱后开始腐烂,她的脸上一层药膏也随之融化,露出她本来被恶徒用刀划得惨不忍睹的真面目。
  沈用一个小小的把戏,欺骗了慕锦笙,间接害死段海银,阿碧,与慕锦笙本人。而存活的受害者红砚,借死之名跳出红尘俗世之外,落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
  而另一个受害者严鸿渡,却不知道去了何处,连楼陵也完全失去他的消息。
  十斛珠完

  1.酒醉

  窗外开始落叶了。
  楼陵半倚着软枕,衣衫不整,未梳的长发披散在锦塌上,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像只慵懒的猫。身前矮脚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一盘残局。
  一片枯叶乘着风,落到楼陵怀中。
  “已经入秋了……”
  楼陵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自从那日之后,楼陵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严鸿渡了。
  而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楼陵喝掉了几十坛的酒,醉了就睡,睡醒了继续醉,谁劝都没用。
  “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的夏末,短短半个月,重阳快到了。而你却仍然不知所踪……这么断的时间,季节都能有这样明显的变化,何况是人心……”
  楚江开很轻地推开门,看见楼陵趴在软榻上睡着了,偶尔的梦呓流露他的想念
  。
  连睡着眉头都紧紧地皱着,楚江开为楼陵揉揉眉心,却怎么也揉不散那团抑郁。
  “鸿渡……”听到楼陵的呼唤,楚江开无奈地叹息。见与不见,真是个矛盾的而艰难的选择。
  如果楼陵知道为什么严鸿渡对他避而不见,恐怕事情会更复杂。
  回想起他差点杀了慕锦笙的时候,楚江开所看到的楼陵,简直就是地狱来的修罗,全身散发着强烈的煞气,对慕锦笙更是毫不留情,幸好及时被阻止了,才没有铸下杀人的大错。
  什么时候陷得那么深的?就像他自己一样,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尽管那个表面看起来十分冷漠的人并不知道。
  楼陵突然睁开眼,楚江开被吓了一跳。
  楼陵坐起身,身上衣物随之滑落,他看起来精神极差。
  “陵?”楚江开轻叫他一声,只得到不冷不热的一声“嗯?”
  “不要再喝酒了。”楚江开耐着心,道:“如果鸿渡知道了……”
  “哈,他知道……我巴不得他快点知道!”楼陵恶狠狠地说,顺手拿过酒壶,对着壶嘴直接灌了一口。
  楚江开欲说什么,看到楼陵的模样,知道他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叩叩叩”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而后门被打开,进来的是楼陵是侍婢月季。
  “楚大人。”月季恭恭敬敬地做了个万福,道:“府衙那边的人来说有急事,请大人回去。”
  楚江开看了一眼楼陵,他没有任何反应,楚江开道:“那我先走了。”
  “不送。”楼陵晃着酒壶,唇边一抹暧昧的微笑:“把门也带上。”
  楚江开走出门口转身关门时,看到楼陵拥住月季,瞬间明白了刚刚那个微笑的含义。
  楼陵放开拥住月季纤腰的手,道:“抱歉……”
  月季只是微微笑,表示没什么,又道:“阁主,你怎么知道楚大人知道严老板的行踪?”
  “认识他们太久了,一点小手段岂能瞒住我?”楼陵将酒杯满上。月季伸手将酒杯拿走。
  “阁主,演戏归演戏,酒你是不能多喝。”
  楼陵顿时无语,怎么一个个都那么会管他?
  月季捂嘴偷笑,道:“阁主,月季先告退了。”
  楼陵挥挥手,月季走的同时把酒也全部收走,留下楼陵无语问苍天。

  2.曲调

  楚江开心烦意乱地走在路上,矛盾着是否该将刚刚看到的事情告诉好友,但是……还是叫他早点回来吧。
  不知不觉,走到滨洲府衙,看到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约莫四五岁的小孩,他手里捧着个大梨子。
  楚江开走过去,小孩昂首看他。
  “小娃娃,你从哪里来的?”楚叔叔笑得很温柔,楚叔叔笑得很像骗子……
  小孩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娘说了,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楚江开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奶声奶气地说:“我叫念儿。”
  楚江开说:“小念啊,你可以叫我楚叔叔。你看,这样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小孩似乎没有想到楚江开会这样说,把梨子往楚江开手里一塞,一溜烟跑进滨洲府衙。
  “哎?”望着他的背影,楚大人疑惑了,记得滨洲府衙的府尹好像还没有成婚吧?
  楚大人慢慢走进府衙,看到孙斯见站在门口等他。
  一看到他,孙大夫第一句话居然是:“大人,你在哪里惹的风流债?”
  天地良心啊!楚江开自认为人正直无比,又不是严鸿渡,他道:“说什么胡话!”
  “……”孙斯见似乎在想什么,尔后道:“我印象中的楚大人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可是,大人啊,人娘俩都找上门来了。”
  “哈?”
  谁来告诉他,他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来了一群人,自称你娘子岳母大舅子小姨子,该哭还是该笑?而楚江开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岳母大人亲切地上前握住女婿的手:“贤婿,我们可找到你了!”
  “这这这……”楚江开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妹夫,你太狠了,发达了也没有来接妹妹……”大舅子本是怒颜相对,瞬间又变得无比谄媚:“不过现在也一样,你赶紧和妹妹把婚事办一办!”
  “这是爹爹临终的心愿啊,妹夫,你千万不能叫老爷子失望。”旁边一女人也帮腔说道。
  “姑爷,您看看您儿子,念孙少爷快叫爹亲。”
  楚大人听得满头大汗,转眼看到方才坐在府衙门口那个小娃娃,这是……他儿子?他儿子?
  “念孙少爷五岁了,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爹亲呢。”
  五岁?爹亲?
  楚大人两眼一抹黑,一干二脆昏倒了。
  “楚大人楚大人……”
  楚江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孙斯见孙大夫就站在旁边,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斯见,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梦见我居然有了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娘子儿子丈母娘……”
  孙斯见同情地看了楚江开一眼,退后一步捂住耳朵,然后说:“你不是在做梦,他们人在外面。”
  “什么!!!!”
  楚大人头很痛,称病不见任何人,让人安排那群人先住进第一楼,过两天再做打算。这边安排妥当,他便去了仵作房,整个滨洲府衙除了长年上锁的别园,可能就属仵作房最为清幽安静。
  走近了,听见里面传来如高山流水般的琴音。
  楚大人放慢了脚步,走了几步,里面的琴音却停了。
  “楚大人,鬼鬼祟祟可不似你的作风。”
  楚江开苦着一张脸出现在何人觉面前。何人觉盘腿而坐,腿上放着一把琴,泠泠七弦,摧人心肝。
  “何仵作好雅兴……”楚江开道,然后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十分凄凉。
  何人觉倒也配合,问:“发生了什么事?”
  楚江开倒豆子似一股脑门都讲给何人觉听,“我天晓得他们是谁啊……”
  “你在哪里惹的风流债?”何人觉与孙斯见不愧为师兄弟,连问的话都一模一样,让楚江开欲哭无泪,“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你五年前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不会连这个也忘记吧?”何人觉有心无心地拨着琴弦,听是有调,又似无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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