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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觉检查一番后,向来自信满满的他也不禁皱起眉。
“怎么了?”楚江开疑惑问到。
“没可能啊这……”何人觉捏紧了手中的小木板,半天不言不语。
这一来,楚江开的疑惑更深了,又追问:“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他身上还有体温,你们又是听到惨叫声就马上赶过来。”
“是这样没错。”
“可是……”何人觉拉起冯盛的脚,冯盛身上穿的是白色的亵衣,脚上亦无着靴,何人觉道:“你看他的脚,因为是双脚垂地,坐着死去,所以,尸斑会现在脚上形成。”楚江开细看,冯盛的脚底,确实是有一些紫红斑点。
“他的尸体也有开始出现关节僵硬的迹象。”
“人死之后,都会的。”楚江开说,一时间还没有察觉出不对之处。
“是,人死之后都会,可是,据听到叫声,再找到尸体,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他已经死了一个时辰以上。”
“你是说……”楚江开惊讶道:“可他不是……”
“所以我才说,这不可能。”何人觉低目沉思。
“血液还是湿的。”楚江开道,何人觉点点头没有回话。
半晌,他才抬起头,说:“楚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
“冯盛这个姿势,似乎在哪里见过……”
楚江开眉心拧成死结:“你是说……”他并没有把话说全,何人觉却明白,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声。
5.嫌疑
楚江开匆匆赶到,极恰好的是楼陵严鸿渡二人皆在府衙做客没有回去,也跟着来了。
“全部安静,到北院看看。”楚江开完全发挥出他做为一个府尹的魄力,一声令叫全场鸦雀无声,“陵,麻烦你去别园看看将军与王爷怎么样。”
“嗯。”楼陵应道。严鸿渡也随其后而去。
别园建在北院的后边,也不知道是哪任滨洲府尹建的。别园原名不叫别园,而是□和园,楼陵嫌它,擅自改做别园,取别致之意。
别园也不负别致之名,其亭台楼阁,假山环水,仿苏州园林而立,精致小巧,又兼种植百花,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鲜花争艳。
咏亲王一来,就看中别园,别园平时无人居住,咏亲王也就顺理成章住入别园。
楼严二人来到别园门口,却见无人把守,觉得奇怪,但还是走入园中。
借着微弱的星光与不远处的火光,还有对别园的熟识,楼陵勉强可以行进,严鸿渡就不行了,只能紧紧握住楼陵的手,楼陵也没在意。
二人走到咏亲王所居住的指星楼前,却见大门虚掩着。
楼陵奇怪地慢慢推开门,还推开不到一半,却被严鸿渡拦住。
楼陵定睛细看,竟是满室春光旖旎。
咏亲王被斐将军压在身下,两人衣裳凌乱,神情迷醉。
突然楼陵觉得眼前一暗,严鸿渡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非礼勿视。”
楼陵这才回过神,连忙拉开严鸿渡的手遮在他眼前的手,将门关上。回过头,见严鸿渡哀哀地看着他。
“怎么了?”楼陵不明就里问到。
严鸿渡却只是叹一口气,低头。
楼陵顿时明白过来,一扇子敲下去,说:“云雨梦泽在北大街。”
严鸿渡再叹一口气,摇摇头。
楼陵也不理他了,转身,清清嗓,喊道:“王爷。”
没人应。
楼陵又提到声调,多喊几句。室内终于传出低低的回应:“本王已经……已经歇息了,有事情……明日再谈。”
“北院出事了。”
“……你先去,本王……嗯……本王一会就去。”
“是。”楼陵说罢,便和严鸿渡离开。
快走出别园时,严鸿渡停了下来,因为严鸿渡牵着楼陵的手,楼陵也被迫停下。
“又怎么了?”楼陵回首看他,只是夜太黑,看不清严鸿渡的神情。
严鸿渡用力一拉,将楼陵拉入怀中,这动作让楼陵皱起眉,正要说什么,双唇却被堵上了。
楼陵猛将严鸿渡推开,张着唇却是不言不语,可惜月色昏暗,看不清他脸上微红的羞色。
“陵……”严鸿渡唤一声。
楼陵并没有回应,想起方才唇上柔软温湿的触感,心中早被挑起的涟漪止不住翻涌,喜欢,抑或是讨厌,似乎连他自己都快弄不懂自己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气氛好不尴尬。
老半天,楼陵突然拽起严鸿渡的衣袖,拉着他走。
严鸿渡开心地笑起,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楼陵不自在地甩了甩,没甩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两人走到北院,正巧楚江开与何人觉的谈话刚刚停下。
“怎么去了那么久?”楚江开问,楼陵却牛头不对马嘴地回说:“王爷与将军一会便来。”
楚江开愣了愣,哦了一声,给他说起冯盛被杀的案件。
楼陵听罢,无言,再看看整齐的房间,更加疑惑,陷入沉思之中。
好一会,楼陵才开口慢慢说到:“发生上起的事情之后,整个府衙的保卫更加地严密,而北院更甚,而为了不打扰各位大人休息,北院外围守卫之森严,是连只麻雀也飞不进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严鸿渡接下楼陵的话,意味深长又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门外围观的官员秀女。
“你是说……”楚江开细思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如果是真的,那么要查出凶手,也就容易多了。”
“确实。”
次日清早,众人用过早膳后,咏亲王与斐陌将军才出现。
楼陵看到他们,又想起昨夜不小心看到的,纠缠在一起的身躯,也想起别园中的亲昵,双颊不由微微发烫。
楚江开告知冯盛已经被杀的
事情,又请他们看过现场,说了疑惑之处。
咏亲王倒不啰唆,一句话就是把当时在北院的人都招来询问一次就知道了。
其实即使不问,楼陵也是知道,结果多半是在睡觉。
众人聚集在花厅,不过要将人带入内室,一个一个单独询问。
第一个是户部侍郎兆怀春。如楼陵所预料那样,他说他在睡觉。
接下来是住在死者隔壁的礼部侍郎张秋池。
他却是说,听到隔壁有响声。
大约在冯盛发出惨叫的半个多时辰前,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原先以为是谁在敲自己房间的门,本要下床开门,又听到开门声以及隔壁冯盛大人的声音。
“你真的来了?”
“呵呵,是的。”女子娇俏的笑声如同银铃,张秋池觉得那声音耳熟得紧,却想不起是谁。
“我还以为你给我的纸条,是逗我的。”
“妾身怎么会……”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回王爷,就这样了。”张秋池微微抬头,双眼看向贺端华,轻轻地笑。
“然后就被楚大人吵醒了?”咏亲王贺端华回望他,眼神相对,有着让人摸不透的暧昧。
“是。”
张秋池的话,在接下来的询问中得到一点证明。
柳絮说昨夜,她听到有人出了门,因为她睡得浅,稍微有动静就会醒。
出去的是谁她没有看清,但是听声音,应该是林婉如。
而同房间的云琼也说有这么回事,只是她不知是谁。
等问到林婉如,林婉如是彻彻底底否认了昨夜有出门的事情。张秋池在听过林婉如的声音之后,也确定他昨夜听到的就是她。
即便是真的杀了人,否认,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真的是她杀的,我比较想知道,她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女子是怎么杀死冯盛那样一个高大的男人。”楼陵说:“而且,林婉如深居闺中,不轻易出门,又出于什么原因,要杀一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
“如何杀与为何杀就是最主要的问题了。”楚江开总结了一下。
“还有唐孝,也不知道是否是同一人所杀害……看来事情复杂了。”严鸿渡叹道。
6.疑香
楼陵走在衙门中,漫无目的。
他知道现在必须做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走着走,竟然又是走到北院。
楼陵叹了口气,走到冯盛房前,推门而入。
冯盛的尸首已经被搬去验尸房,只留下一摊深红的血迹,恰似一簇艳丽的海棠在素色的被单上微微绽放。
除了尸体,冯盛的房中其他皆保存完好,现场没有被毁坏。
楼陵走到书桌前。
书桌上放置着文房四宝,一些书籍,无非是《中庸》《论语》一类。
楼陵看着这叠书,只觉得无趣,突然他眼睛一亮,将某本书抽出来。
“竟然有这种东西。”
楼陵手上拿的,是现在最为流行得禁书《玉环佩》,讲一个寡妇的故事。禁得原因,其实就是内容不符礼节,描写□,可是再禁,也禁不了文人私下收藏。
楼陵翻了翻,突然从里面掉出一件东西。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纸条,上面字迹娟秀,写得是两句诗:
冷空无月星寂寞,
只求白云伴身旁。
诗写得不怎么样,但这诗,却有来头。是《玉环佩》中,寡妇写给情郎请求幽会的情诗。
“纸条指得就是这个?”楼陵翻来覆去看看,确定这张不大得纸张上只有这两行诗,“没有落款,就算真是林婉如所写,也不能算证据。”
“楼公子。”门外进来,楼陵回头一看,是一个衙役。
“何事?”
“楚大人在书房有请。”衙役恭敬地说,谁都知道楼陵与他们楚大人交情好的不得了。
楼陵略一沉思,道:“知道了,我就去。”
滨洲府衙书房
楼陵叩叩门,不得应声便进入,“好友。”
楚江开正伏案书写,见楼陵来,搁下小羊豪。
“急急找我来有什么事情?”楼陵问,楚江开大大叹口气。
“林婉如已经收监,可是目前除了声音得人证外,毫无证据以证明人乃她所杀。”
“嗯,然后?”
“这事情又不能声张,除非确定凶手,你说我该怎么办?”楚江开皱着一张俊脸,令楼陵不由得想起中午吃的苦瓜。
楼陵摇摇头,他这个快保不住脑袋的都没这个快保不住官位得苦恼。
“放心吧。”说这话得时候,明显中气不足,楼某人岔开话题,“话说回来,凶器找到没有?”
“有!”说到凶器,楚江开马上精神百倍:“凶器是匕首,长约半尺(文中所出现度量请参照唐朝),在北院得排水渠内找到得。”
“排水渠?”北院的排水渠上盖有石板,每块约八十斤,一个女子想将石板弄起来,再把匕首丢下去,楼陵想象一下只拿得绣花针的林婉如举起石板得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甩甩头,又问:“那杀害唐孝得凶器找到了吗?”
“没……”楚大人又沮丧了。
“那匕首现在在哪里?”楼陵决定不搭理这个人。
“仵作房,何人觉处。”
楼公子风一样离开滨洲府衙书房,风一样出现在滨洲府衙仵作房。
仵作房内,何仵作正忙着。
何人觉只听得有人来,头也不抬,道:“凶器找到了,在北院排水渠中,凶器与死者身上伤口吻合。凶器在案上,楼阁主要看自便”
“唷唷,何仵作怎么知道是我来了?”楼陵展开扇子扇啊扇,走到案边。
何人觉保持着背对大门得姿势,继续忙着手中得活:“味道。”
“味道?”楼陵拉起衣袖闻了闻,啥味道也没有啊。
“楼阁主不是喜好秋山龙涎木的味道,乾坤含闲阁日日必燃,久而久之,身上就沾染了这种特殊的香气。”
“然后?你想说明什么?”
“冯盛的尸体上,有一种奇怪得香味。”何人觉说,楼陵凑近细闻,果然,冯盛的尸体上,有类似龙涎木的香气,却比龙涎木要浓些。
“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在冯盛的尸体被发现时,楼陵没有注意到这个味道。
“原先味道还重些,现在淡得多了。”
“也就是说……他不是天天燃熏香,或许这个味道是昨夜染上的。”楼陵推断道,手中“铮”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是不是我不确定,我只是个仵作,不是调香师。”
“他为什么要燃香?佳人有约?”
“……”何人觉挑挑眉毛,将楼陵推出仵作房,“要推理找楚大人或严老板去!我需要安静!”
楼陵本想往书房去,可又想起刚刚从那出来,也就打消这个念头,转往府衙后的竹林走。
竹林很大,是属严鸿渡的土地,当然,这是不是严大老板为讨好楼某人而购置的就不得而知。
楼陵漫步在竹林,低头垂目,思考着案子仅有的几条线索。
五月的天气,竹林中竟然渐渐弥漫起雾气,待楼陵发觉时,已经是浓雾重重,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
楼陵乱走了几步,都走不出平时熟悉竹林,不免有些心惊。正当他疑惑时,背后兀地出现一道声音。
“你还不回来么?”
“谁?”楼陵猛回过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而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忘记我了是吗?想来也是,你就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这个低沉的男音,楼陵并不认得。
“你到底是谁!”楼陵厉声道,捏紧了手中的扇,他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想吧,不过估计等你想起来时,已经太晚了!哈哈……”随着猖狂的笑声渐消,雾气也慢慢退散。
楼陵这才发现,其实他已经在竹林边上。
回到府衙,楼陵与楚江开说了,楚江开说不清楚,他做滨洲的府尹五年,也认识楼陵五年,还不如去问严鸿渡,毕竟在他没有滨洲做府尹之前,楼陵与严鸿渡就认识了。
楼陵叹了口气,就是不愿见他才跑出竹林,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去找他,难道真是天注定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