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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歌一样的
和Star认识的那天我总算学会了叫一个人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盯着一个人的眼睛叫他的名字。
我也很想他。
这是在Star离开后我对曾经一直很没用的自己说得最多的一句话，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曾经温柔地注视过我，让我感到很温暖。
Star总是翘着好看的嘴角摸着我的头很有耐心地对我说，你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
是的，我总是喜欢睁大眼睛充满疑问地看着这个世界，我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但我更喜欢选择安静地听别人说话。
和Star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不是这种默认的感觉，我竟然有想主动问一个人所有可能的和不可能的我想得出而且憋在心里很久的所有稀奇古怪问题的冲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我还是插不上话，但我喜欢盯着他的眼睛，充满疑问的站在一旁安静地继续想自己想问的问题，莫名其妙地想他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地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么手舞足蹈的自我陶醉。
我总是在他停止自言自语很久以后还愣愣地盯着他，他总是坏坏地笑着说，你肯定爱上我了。我还是想着自己没有机会问的那个问题，还是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他，只是他收起了嘴角，认真地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太阳高高的，亮亮的，我突然后退一大步大声地对他说，我没有。我不要。
Star会连忙抓抓头抽搐着半张脸的肌肉夸张地咧着嘴，哎一声后，晃荡着影子歪歪的走远。
我是固执的，我很固执。
Star喜欢原果味的彩虹豆，可他只吃黄色和紫色的Skittles.
我喜欢喝乐百氏，可我从来都不挑剔。
Star总是带给我很多疑问，但又能随意地解答我的很多问题，他是个奇怪的人。
那天Star气喘吁吁地跑到我家，带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他说你一定喜欢。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开心地对着眼前这6排乐百氏傻傻地笑了。
我穿上外衣，开了门就向下跑，Star没有叫住我。
我同样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气喘吁吁地跑到Star面前，Star说，我喜欢。
我们搭拉着腿坐在暖暖的窗台上，我喝乐百氏，Star却把Skittles倒了一窗台。他认真地挑着黄色和紫色的豆子，头也不抬地对我说，你喝乐百氏时的眉毛是没有反抗意识的向下垂形，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挑颜色吃，黄色和紫色的豆豆比较好吃吗？嗯……那……是先吃黄色的还是先吃紫色的？
他说，一起吃。
我疑惑地看着Star把黄色的豆子放在左边的牙上，再把紫色的豆子放在右边的牙上，很轻松地嚼了几下后，翘起了好看的嘴角。他问我，你要不要一起？
我好奇地跟着他试了一次，然后我们笑着从窗台上掉了下来。
一句话也没有。
那天Star来给我补习功课，捎来一份EMS。
我拆开看是一张用Nero烧的CD，只顾着自己高兴的我开心地盯着CD机中不断旋转的黑色盘子，竟然都不知道Star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信袋中只有一张打印的字条，CD里只有一首《我也很想他》。
字条上的东西很少，有些凌乱，似乎要告诉我什么。
那时我们总有好多话\/什么事都可以讲\/我的爱情比你早\/却一直放在心上
后来你们之间的变化\/我不想再多说话\/经过了相遇\/挣扎\/我还是无法将他放下
那是多久后的事了
有一天你突然问我\/在那个时候是否也爱着他
我也很想他\/在某个地方\/我少了尴尬\/你少了肩膀\/而夏天还是那么短\/思念却很长
还记得那年我们曾许下的愿望
星星骗了我们\/我们却因此上了一课\/成长必修的学分
我们都一样
光……你现在幸福吗
我开始关心寄邮件的人，信袋上的地址是转寄的……会是谁呢？
从上海回来，我的理想变了，人好像也跟着变了一样。
除夕晚上我一个人通宵挂在线上，开了两个QQ，不断地发消息给自己。
有些事即使我再努力，最后也是面临妥协。
不如提前让它冷却、散落，渐渐腐烂。
走在有着法国梧桐和铺满干净落叶的上海马路上，我的心情和步行街上的落叶一样凌乱。回想着刚才宣读一等奖名单跳过自己参赛号的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停止了鼓掌，一瞬间我变成了观众。
××大学中文系教授宣读完一等奖获奖名单后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只知道心里有一个声音怎么压也压不下去……我被淘汰了。
发呆地望着一等奖获奖者站在观众前捧着奖杯的笑容，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也许……更多的是失落吧。
我想你了，棺材，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想你。
即使你现在在给你的男朋友买内裤一类八卦的东西。即使你的手又被July冷冷地甩开。即使July站在学校篮球场中央大喊着我不喜欢你，你这个女人很烦。即使July缺钱花时又温柔的掌握了你。即使没有即使了。
然而我知道我们会带上木讷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天桥上，我们偶尔在夜晚的寒风里歌唱。
记得棺材说，不要碰我吹乱的头发，我习惯凌乱了。
我换了方向，不再看你，马路上的灯像一个人嘴里的牙齿，伸到了阑珊的尽头。
棺材说，你看到那些指示灯了吗？我下辈子要做红绿灯。
我了解她，这一次她真的恋爱了。
棺材不紧不慢地说，July让我无法抗拒，这个是事实。
就那么发呆地站着，人都走光了，我还是一个无动于衷远远望着领奖台的样子。Alive拉我去看二等奖和入围奖的榜单，我第一次依依不舍地离开某个地方，是的，是依依不舍。想着陪我颠簸了29个小时火车的爸爸，想着在上海拿着地图为我找考场低声下气地问路迷路了也冷静地抓着我的手吃力地背着行李找站牌的爸爸……我竟然动摇了当初来参赛的决心。
去上海的那天，棺材来送我，她穿着猩黄色的羽绒服，戴着淡米色的粗线围巾，头发还是我熟悉的凌乱，长长的，乱，凌乱。
车厢的玻璃窗很大，窗框上紧紧地裹了一圈黑色的橡胶，我打不开窗子，有点透不过气。
棺材帮爸爸打点行李，我在一旁专心地研究窗子。我猜想这个密封的方块到底有多密封，完全忘了自己是要离开的人。棺材下车了，我仍然执迷不悟地贴在窗子上。
玻璃那边，棺材在给她男朋友打电话。我白了她一眼，软软的从窗子上滑了下来，连同我的《Breathless》一起消失在玻璃前。
大约过了10分钟，爸爸把我叫了起来，小关喊你出去一下。哦。
还有，棺材真名叫关木楠，倒过来是楠木棺，总之和死人打交道就对了。
我趿拉着鞋，慢悠悠的蹭到车厢口，百无聊赖的懒在火车门上。棺材的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头发疯一样的垂在脸前，是我喜欢的那种简单的自然。
得了，你还是回去吧，别空着手回来给姐姐我丢人，拿了奖姐姐出血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欲望。呵呵……走了好啊，走了就没人阻止我和July了，哈哈哈……我就喜欢July拒绝我，July你一定要……现在就敢和我摆资格……我还没说完，杨光你找死！
我安静地伏在窗前，换了一双呆滞的眼睛，盯着外面方向上正负抵消的人群，震耳欲聋的disco里，我竟然听到了巨大的安静。
波波说，一等奖和二等奖的差距是很微小的，今年拿了二等奖明年才有再来的理由。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远远的看着在拥动人群中查找榜单的爸爸，真的……只是远远的。
高考招生简章上说北京大学医学部在内蒙古全区每年平均招生10个左右……呵呵，10个，多么圆满的数字。圆满的10圆满的了结，画上了圆圆的句号，勒碎了我的大学和那个我还没有来得及勇敢尝试的梦。
就这么一辈子的一再错过，我告诉自己还有更好的。
棺材的签名
有些人死了但还活着
有些人活着可已经死了
我的签名
我死了以后告诉还活着的你
你已经死了可我明明还活着
棺材的头发有一缕结冰了，硬硬的，长长的，倔强的不乱，不凌乱。
棺材说你别哭，你一哭我就心肌梗塞。
其实我哭很久了，只是棺材一直没有发现。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轻轻地放在棺材的肩上。棺材，请让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风里，我对棺材笑了，天知道我笑得有多疼，风和我的眼泪像刀子一样阻止我，阻止我让棺材的心肌梗塞。
棺材，为什么要做红绿灯？
棺材空灵着眼神，面无表情地说，为July。
我站起来推开她。
她大喊着说，杨光你必须听我说。
曾经的很多时间是和Star向着有太阳的方向压马路时慢慢溜掉的。
他一手推着猩黄色的公路赛车，一手轻轻地向下垂着，受重力影响。记得他轻轻地问过我，每次和你发信息绝对要卡到10分钟你才回，那个时候你到底在干什么？
回答时我从来没有看过Star，我不想先用眼睛告诉他。
我搪塞着说。收到你信息的时候，通常到处溜达溜达，乱逛几下，找个小岔儿，喝点牛牛，喝不多水，然后再回你的信息。
我记得很深很深，Star听过后那个很可爱吃惊到可以杀人的表情：真的假的？
阳光浸泡了Star的脸，我努力看他的眼睛，我骗了Star，对不起，我骗了你。
在Star等我信息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趴在手机旁着急慌忙的我正在努力地用笔记下我们发过的每一条信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直到我们分开以后我还在奢望能努力地为Star再做些什么，补救已经晚了，什么都该放下了。
Star常冷冷地说，我知道已经不可能。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Star，告诉他，世界上所有的事都需要两个人来做，不准孤单。
棺材在窗子的那边给我做鬼脸，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答案。
我盯着棺材的脸，盘算着几分钟后她的反复无常，我笑了，棺材也笑了。
火车开始慢慢地移动，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巨大的摩擦力，我看到棺材一瞬间的变化，我不会哭。
棺材低下了头，头发随着我离开的方向努力地飞扬，我知道棺材会继续努力地哭泣，然后双目失明。
我很早就躺了下来，解开束着头发的黑色皮套，安静地睡着。
火车路过天津的时候，手机响了，是Star。
他问我现在走到哪了，我告诉他是天津。
Star很快回了SMS，他说你回来的时候会来天津找我吗？
其实我很想去看看那所有名的大学，因为那里是棺材梦了一生的地方。
我关了手机，靠在窗子边，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望眼欲穿。
我在心里告诉Star，我不会来，我怕见到你以后，那些原本很努力很努力淡忘的东西又疯一样的繁殖，无时无刻的侵蚀，然后宣告根深蒂固。
电脑E盘里的文件夹，整理它们我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一直都是Star在拼命为我付出，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我一直想把那些粘着回忆的文字送给Star，只是我懂，它们不值钱，也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什么重要的东西，像我喜欢的一首诗，《树枝》。
树枝和我们一样熟睡\/不再思念\/然后第二天落下\/自己折断
真的，我是我，原来的我，那个喜欢耍赖常常把别人气得堵死再气活过来的那个我，只是现在的我，很少能碰到可以快乐起来的事情，很久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了。
Star，你变了吗？
排列那些文字的时候，我想过要放弃，因为你带着忧伤的眼睛离开了，因为给你这样的文字会打扰你刚刚开始的新的生活。只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了，放弃记录那些别人没有的经历。
棺材说，努力地躲进被子里大哭一场，然后挤一个顽皮的笑脸给自己，你会发现自己有多美。那些在别人眼里可望而不可及的故事，你都经历过了，是那些尊贵娇艳的女生们永远无法体会得到的。
就这样，一个傻瓜坚持在深夜里坚持掉着眼泪地把这些破碎的文字坚持写完了。
和棺材认识的这些年里，第一次真正地了解了几万分之一的她。
“努力地躲进被子里大哭一场，然后挤一个顽皮的笑脸给自己，你会发现自己有多美。”
我知道，她不止一次这样哭过，只是她哭过以后会继续着属于自己的梦，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恢复，虽然总是擦着忧郁，但她总是找到生活的目标。
我也一样，只是我会越来越深的陷入绝望，越来越感觉没有可以逃脱可以使我感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是这么绝望着，绝望地热爱绝望，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可以不用逃避可以完全赤裸生活的地方。
习惯透析、挖空、遗忘的我，本来就简单的幼稚。
我穿梭在背离与遥望中，在一个人的城市中无限亲近。
一觉醒来，春暖花开，到江南了吗？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爱有万分之一甜\/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新信息1条，是Star。
那朵永远的莲花盛开在那个夏天
有一天\/一颗星星开始被迫聆听\/成千上万自私又自怜的许愿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感谢上帝\/我不是星星\/但我的愿望却落了
落得那么快——即使我正在后悔
回忆或者幻想也都很好\/可是都不如做梦真实\/就好像在试着挽回什么
你不在时\/这是我面对自己的方式
我总是发呆地想，一个旅行的人，出发时和回来时的心情一定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再努力认识多少个人以后才能真正忘记你，也许再恋爱一次就好些了吧。
可是我心里不能没有伤痕，因为没有了伤痕，掏空的我真的一无所有。
站在上海站考虑一个问题，手心的太阳会烫手吗？
手心的太阳
我总是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我就学会了不让别人看到的小声哭泣
我不会嫉妒但总是很羡慕很羡慕能够找到方向的人
我想再没有用的人也可以做梦吧……我想……
我只是想
想象一下我以后的男朋友
他不会让我再不知所措的迷路慌慌张张的过马路
总是知道我还剩下多少坚强什么时候又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
即使我渺小的……连发光都很微弱
但他永远永远都能在我最看不起自己的时候
把我小心地捧在手心上
然后温柔地告诉我
你是我手心的太阳
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找不到方向了
我总是怀疑棺材在不停地复制眼睛，除了很多只放在July身上，还不忘留一只在我这里。
棺材问我，到了吗？
我说到了，站在这里跟农民一样，茫然的。
棺材说，我失恋了。
棺材说，他说我婆婆妈妈，他说他只喜欢美女。光……你现在幸福吗？
你现在幸福吗……我忽然感到似曾相识。
我对棺材说，你还有我。
棺材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再也没有回信息。
耳机里的CD定版了，重复着最后一句。
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
回来的时候，在天津停站3分钟，离Star是那么近。
我在心里对Star说，一遍一遍地说，我会在火车开动的时候很坚强，在站台消失的时候泪流满面。
回来的时候，棺材走了。
July拉着他新女朋友的手对我说，那个女人全国奥赛化学一等奖，保送南开走了。
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幸，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我有遗憾了，我想告诉你们，我有遗憾。
我想问Star的那个问题最终没有问成，我来上海参赛的时候错过了化学竞赛。
我的签名换成了一首我喜欢的诗，像歌一样的。我的。
我的羊群在吃草风吹着我的苹果树我不喜欢世事我喜欢的是自由我的自由在云的波端我要哭
因为我愿意
回家的时候，手机显示2条新信息。
Star说，明天又是晴天。
棺材说，我的晴天来了，我有新的男朋友了。
我笑了，这一次是开心的。
作者简介
杨光，网名：银制尾戒，获第七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
星座：处女座
爱好：睡觉喝乐百氏娃哈哈牛奶英文原版disco海文字花钱
最喜欢的作家：新概念上所有的朋友
影响最深的文学作品：新概念获奖作品选
最有感触的电影：没
最常浏览的网站：sina萌芽腾讯
将来想从事的职业：制造业和盐有关
对你有重大影响力的人：没
最大的心愿：做有钱人
最想大声说：能不能让我从头到尾完整地做完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