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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炖吊子

书籍名:《青春饭, 我们都爱重口味》    作者:小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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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悲催的屌丝年代,以童男之身住在菜市口附近的胡同里,冬天自己生炉子,上厕所出门前行 40 米,洗澡堂子还要继续前行 200 米,出门右拐是康有为故居,左拐就是一家老北京家常菜馆,里面的炖吊子是我的美梦。每当夕阳与饥饿同时降临,我就在大杂院的西厢房西对着玻璃冥思苦想:是吃方便面,还是炖吊子?答案往往是后者。

  小餐馆不大,墙上挂着奖状,上面写着“1984 年度宣武区优秀个体”,当年的年轻才俊个体户,也成了谢顶的中年,他做炖吊子拿手,还有另外一道鲫鱼豆腐汤,以及一道爆炒腰花。炖吊子本是穷苦菜,旧时的人们用猪下水一起炖煮了,解馋,下饭。

  我对炖吊子之热爱,可以更早地回溯到少年时代。

  学校门口有一家小馆,沙锅炖吊子那是一小绝。如果是冬天,下了点雪,我们几个青少年酒徒互相对一下眼色,就会心知肚明,以相约九八的心情相约炖吊子,打开沙锅剥去肥肠的羞涩,筷子飞旋踏破肺头的沉默,融融的锅子带着吊子的问候,绵绵二锅头沐浴那昨天、昨天..

  以前老北京有一款小吃叫“苏造肉”,以长条肥肉,酱汁炖之极烂,其味极厚,并将火烧同煮锅中,买者多以肉嵌火烧内食之。这里的“苏”指的是“苏州”,旧时以苏州为富庶,苏造肉犹如贴标的名牌,似乎能提点身价。后来这苏造肉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叫卤煮火烧,一个叫炖吊子。

  哥儿俩有点区别,炖吊子是用小沙锅慢火煨炖,而且里面不用猪肝,也无须自己添加什么作料;卤煮火烧是大锅熬制,里面加了火烧,并且随时添加各种调料。

  其实味道相似,都是各种肥腻,各种解馋,各种酱油和酱豆腐味,里面还得有点大蒜末,适合搭配点小酒,配上冬天的寒凉。胡同里的树都掉光了叶子,人在微醺之中,吃一口肥肠,再来一口猪心,喝一口小二,恍惚中,隔壁的康有为故居里走出老康,这个海南人应该不吃这种腌臜物。

  也偶尔会有外国人挤进这个小破店里吃顿饭,十有八九是猎奇,有一次一对外国年轻情侣看到我面前的爆炒腰花和炖吊子,问我这是什么 . 我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指着爆炒腰花说“Quickly Fried Pig Kidney(迅速翻炒猪腰子)”,指着炖吊子说“Stewed Broken Tharm”。

  (炖煮破碎的肠子)。二人面露难色,悄身转走。

  而今我 10 年前居住过的菜市口米市胡同早已化为废墟,我住过的大杂院、西厢房,去过的洗澡堂子,1984年的优秀个体户餐馆,都已经夷为平地。康有为故居据说还留着,以后会被一座酒店包围,里面住着的老街坊都会搬走,这故居没准会成为个高档会所。这里估计不是屌丝们消费的场所,自然也不会有炖吊子。

  与屌丝相对应的另一个词是“黑木耳”,黑木耳,一个寻常词汇,一种寻常食材,在此有了更多的悲怆味道。

  炖吊子里面如果加上一些黑木耳,是不是更贴题?时代是一口大锅,我们在里面沸腾,沸腾得好的,会成为佛跳墙,我们翻腾几下,就成了炖吊子。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会坐在胡同口,看着窗户外面的熙攘人流,吃一点肉,喝一点酒。如果有花生米,就炸了吃;如果有黄瓜,就拍了吃;如果有萝卜,就炖个汤。这就够了,如果再有黑木耳,我会看着它,就像有一天我站在树下,看着天上的白云变成了乌云。

  时代是一口大锅,我们在里面沸腾,沸腾得好的,会成为佛跳墙,我们翻腾几下,就成了炖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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