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你在一起就像演戏(1)
我印象里的俞牧辰是高傲的、带着那么点儿让人欢喜的不可一世的傲气，所有的一切都能成功摆平，从来不会发愁或是失败。也只有在对我的时候才会动怒和焦躁，我以为这是对我的特例，我从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么重大的比赛上失误，还会在赛后和别人打起来！圣熙学院高贵的王子是能和别人打架斗殴的，可是今天，俞牧辰都做了……虽然我并不肯定，但我直觉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之前在开幕式上衣服滑落，俞牧辰不会这样心不在焉输掉比赛；如果不是因为我走光被人看到了，遭人奚落和议论，俞牧辰也不会因为愤怒而选择暴力……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你真的要去吗？”魏廷亦打断我的思绪。
“嗯……”我艰难地点点头，现在确实不应该直接就去学校找俞牧辰，可是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光是想象他是否受伤，伤得是否严重就叫我心思大乱。
“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去，俞牧辰做出这样的举动，应该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你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去了只会火上浇油，对事情是于事无补的。”魏廷亦仍然一副十分冷静的模样，温柔地劝着我。
“我，我知道，也许我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可是……”我踌躇着、嗫嚅着，就算我没有什么用处，但我仍然想要去见见俞牧辰。
“这整件事情都是因为我而引起，廷亦，就算你不说，我在心里也是很清楚的。我没有办法让俞牧辰为我去承担一切责任。”我看见魏廷亦那双冷静的眼神，随着我的话语出现一丝丝的波澜。
“不是你的错……”魏廷亦低声说着，声音里都是执拗，“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不需要去面对。”魏廷亦像个撒娇的孩子，又像是不舍主人离去的小狗，想要伸出手拉住我的袖子，但终究还是停在了空中。
“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可是丁笑笑，我也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牧辰。我离开的时候，看到他嘴角都是血，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而且，也不知道校长到底会给他什么处分，我是真的很担心！”高宇添适时地插入我和魏廷亦中间。
“他伤得很重吗？”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光是听到他嘴角是血这种消息，就足够让我心痛得要命。我不敢想象，那么爱干净，那么爱整洁的俞牧辰满脸是血，衣衫狼狈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也想现在去看看他。更重要的是，你也知道丁笑笑，圣熙学院的校规有多严厉。”高宇添紧张地盯着我。
是的，圣熙学院之所以能够屹立多年不倒，吸引众多精英学生，不仅因为其优秀的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还因为其治学严谨、学风优秀。圣熙学院作为培养出许多绅士淑女的私人学院，对于徇私舞弊、打架斗殴事件惩罚是非常严厉的，不像别的学校只是记大过，有很大的几率会让学生退学。
“你、你是说，校长说不定会让俞牧辰退学？”被高宇添提醒后，我愈发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道，牧辰平常那么优秀，校长也很喜欢他。但校规是不允许徇私舞弊的，我很害怕校长真的会……”高宇添停了下来，满脸的愁容。
“嗯，况且，这次是在运动会上打架，让别的学校也看到了……”旁边的魏廷亦也陷入了深思之中。
“不，那不行！”我不能让俞牧辰受到这种惩罚。
“对，我也不情愿这样，所以，丁笑笑，只有靠你了！”高宇添上前握住我的手。
“靠我？”我有些不明就里。
“无故打架斗殴肯定是会被退学的，不过，牧辰这个不算无故，都是因为……因为那些人说了不对的话，他们有错在先，而整件事情的焦点就是你！如果你能出面，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别的处分都好说，只要牧辰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开除，别的我们都好商量，所以……丁笑笑，我知道现在很勉强你，但请你能够出面澄清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算是我求你了。”高宇添几乎要跪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你真的是俞牧辰的好朋友……谢谢你这么为他着想，你放心吧，我会和你一起去的！”听了高宇添的一番分析，我茅塞顿开，拉着高宇添的手就准备离开。
“等等，笑笑，你要去哪里？”魏廷亦却上前拦住我的去路，“你不是不知道吧，现在整个学校的议论焦点都是你，你觉得现在去真的方便吗？”魏廷亦仍然以刚才的理由阻拦我的去路。
“我不管这么多了，我要去校长办公室，我要跟校长说清楚，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是我不能让俞牧辰受到退学或者开除的处分。”我摇摇头，心跳得仿若擂鼓。我突然发觉，俞牧辰在我心里竟然是这么重要，我自己怎么都好，只要俞牧辰不会受到连累，只要他过得幸福，就算是用我的退学来换取他的平安都可以。
“不，我不会让你去的，我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所以即便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你去。”魏廷亦扣住我的手腕，目光倏地收缩成一个冰冷的针尖。
“你，你放手！”高宇添性子急躁，一下子朝魏廷亦打过去。
“啊，不要，高宇添！”我急忙拦住高宇添，俞牧辰的事情还迫在眉睫，我可不想再出现什么“学生会长打架”事件。
“高宇添，你先过去一下，我私下里和魏廷亦说几句话。”安抚嘱咐了高宇添，我面对寒气逼人的魏廷亦，定了定神。
“廷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不想让我受到伤害。可是事实上，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只是用布掩盖起来，伤口永远都不会好。俞牧辰的事情因为我而起，如果我视而不见，让他退学，这件事情给我造成的伤害和阴影只会更大，难道你想这样吗？”我看着魏廷亦澄清的眼眸，我知道他其实不是自私的人。
魏廷亦没有说话，只是扣住我手腕的力量减弱了几分。
“而且……”我停顿了一下，不晓得现在说这样的话是否正确，“而且我发现，其实俞牧辰在我的心里分量真的很重要。你一定在笑我傻对吧？明明他总是那样折磨我，那样使唤我，我还是……我还是放不下他。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回到被他折磨、使唤的日子，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拌拌嘴吵吵小架也是幸福的，我不知道他对我是怎么样的想法，但我能够了解我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且这一次，我不要再违背自己的想法，我要真实地面对自己。”果然如我所料，听我讲完这段话，魏廷亦无力地垂下手去，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了叫人心碎。
“对不起，对不起……要诚实勇敢地面对自己，这都是你教会我的，你，你也是我无法割舍的好朋友，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身旁，真的非常感谢你，但是对不起。”我也几乎要掉下泪来。
“没有关系。”魏廷亦抬了抬眼镜，含着泪水做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至少我还是你的好朋友，至少现在你有困难我还是会帮你。”他再次握住我的手。
“我已经明白你内心的想法了，所以，如果你要去，我会很伤心，但我还是会陪你去，有我在，也许会有帮助。”魏廷亦笑得越灿烂，心里就越伤心，好像一场无可挽回的太阳雨。
很难说是什么让我在众人的目光下坚持走到了校长办公室，也许是我仅存的那一丝自尊和自傲，也许是我最后的那点儿理智，也许是我对俞牧辰的关切。总之，那段路程好像用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双腿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在深不可测的泥潭中挣扎，连呼吸都变成了一场漫长的折磨。刺向我的视线中，有人脸色轻佻，有人嘴带玩味，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深表同情，这些都无法阻止我的脚步，最后，我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哪位？”校长严肃的声音在门的另一侧响起。
“学生会长魏廷亦。”魏廷亦看了我一眼，报上自己的姓名。
“进来。”校长的声音透着某种冰冷的感觉，似乎正在气头上。
魏廷亦带着我推开门，高宇添眉头紧锁，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好像在无言地告诉我：俞牧辰的命运就在我们身上了。
“你是？”校长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皱起眉。
圣熙学院的校长姓黄，年纪五十来岁，平常总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对待学生十分周到，算是一个心系学生的好校长，但同时，他也是一名赏罚分明的领导者，对于学生或者教师导致的问题，他绝不会因为学院的脸面而私下解决，总是秉持正义的天性，做出严厉却不偏激的惩罚。
“我，我是……我是今天在开幕式上，拉拉队跳舞环节中不小心走光的丁笑笑，黄校长您好。”我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
黄校长吐了一口气，感觉很伤脑筋似的拿下眼镜上的金丝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候我才有工夫偷眼看看旁边站得笔直的俞牧辰，他的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在校足球队的队服上形成一大片血渍。眼眸里一片阴霾，带着狠意，散都散不开。嘴角和脸颊也微微肿着，右嘴角还有一丝没有擦干净的血丝——他竟然是这幅狼狈的模样，这个模样和我印象中那个举止高贵、眼神明亮的校园贵公子模样大相径庭。
在我观察俞牧辰的同时，他也拿眼睛觑我，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我看他喉头微动，似乎有感动，可是在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时，他突然眼神一变，不顾校长和魏廷亦朝我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俞牧辰……”我被他唐突地抱在怀里，还是当着满脸怒容的校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衣服？”他将滚烫的嘴唇贴在我耳边问道。
“是你吗？是你给她的衣服？”还不等我回答，他又冲魏廷亦嚷道，“是你给她换的衣服？谁允许你做这种事情的。”俞牧辰的声音就在我耳边炸开，仿若春雷。
“哼，这些事情我觉得不需要和你交代。”魏廷亦自然是不吃俞牧辰这一套的，只是冷然地回应着。
“你这个浑蛋！”刚刚经历了斗殴的俞牧辰显然还在气头上，血气方刚，一闪身就离开我，用力朝魏廷亦挥了一拳头。
“你冷静点，这可是校长办公室。”但刚刚已经筋疲力尽满身是伤的俞牧辰又怎能伤害到魏廷亦分毫？魏廷亦毫不费力地接下了俞牧辰竭尽全力的一拳，将他手反扭过来，锁住他的身形。
“不要，你们不要打架，廷亦，你，你不要伤害他。”我看在眼里，心中剧痛，俞牧辰是为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忍心别人再伤他。
“魏廷亦，我告诉你，丁笑笑是我的女人，所以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别的男人都不能对她想入非非，如果谁胆敢挑战这一条，我就要用拳头让他明白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足球队员还是你！”俞牧辰被魏廷亦制住，可是嘴里仍然出言不逊。
“够了！”关键时刻，黄校长一声怒喝，魏廷亦和俞牧辰都像雕像一样僵住。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一个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体育尖子，竟然在学校运动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和外校学生打架斗殴？另一个身为学生会长，不仅没有在出事时现场组织，现在还想要在我的办公室里再打一场吗？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校长？到底有没有学校的荣誉？”黄校长的责问一字字刺进我们三个人的心里。
魏廷亦放开俞牧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而俞牧辰也从盛怒中稍微冷静下来，垂下眼不敢再看校长。
“黄校长，您不要说他们，其实都是我不对……能否请您听听我说的话？”在这尴尬沉默的时刻，我终于走上前去，向校长表明心迹。
“丁笑笑同学，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你，但我愿意听你说前因后果。”黄校长对我脸色还算温和，大概是不想再刺激到我。
“谢谢您，黄校长。我、我和俞牧辰是恋人……”我回头看了一眼俞牧辰，我们应该还算是恋人吧，就算是协议，“刚才开幕式时拉拉队的表演，是我和许亚莎一起表演的。那个表演我做过了很多准备，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最后一秒钟却出了问题，都是我的不小心才会走光的，但、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回忆到最后那刻，我的肩膀再次轻轻颤抖。
“好啦，丁笑笑同学。这件事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我也会让学生和老师做好对应措施，不让你再次受到伤害。”黄校长同情地看着我。
“就是因为这件事，俞牧辰才会受到影响，所以……所以才会输掉比赛。输掉比赛后，那些男生对……对我发生的那件事情做出了很不友好的言论，这样俞牧辰才和他们打了起来，他并不是无理取闹，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一切的罪过都由我来承担就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在圣熙学院打架斗殴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但还是要看这件事的因果不是吗？俞牧辰平常一直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这充分证明，他不是挑事的人，请黄校长您高抬贵手，不要处分他好不好……”一口气说完，我紧张地看着黄校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俞牧辰平时也给圣熙学院挣得了不少荣誉，我不相信黄校长在知道事情真相后还会这么无情。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黄校长把手背在身后，踱了几步，询问身边站着的魏廷亦。
“嗯，是真的，我以学生会长的名誉担保，丁笑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也请求校长您能够看在俞牧辰以往的表现上，能够宽大处理。”魏廷亦虽然刚刚和俞牧辰差点儿打起来，但仍然保持着自己的理性，并没有信口雌黄。
黄校长听完后，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百叶窗陷入思考。时间一分一秒走得很慢，让人煎熬。
“好吧，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终于，黄校长开了口，他转身过来对着俞牧辰，“俞牧辰，我相信你是因为女友受辱一时气愤，冲昏了头脑，况且你在学校的表现向来都很优秀，我有理由相信你不是平白无故去殴打对方的。老实说，本来我是想给你退学处分的，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好收场。但，我还是认为你情有可原，我不是一个冷血的人，罚你回家闭门思过一个星期。”黄校长看来也不愿意失去一个优秀的学生。
“谢谢，谢谢校长！”我的兴奋溢于言表，赶紧拉着俞牧辰表示谢意。
“嗯，你们出去吧。”黄校长大手一挥，示意我们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