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华丽队服的邪恶密谋(2)
来了！开始了！我为之奋斗了一个多月的时刻来到了！我在心中对自己不停地打气，千万不要慌张，要沉住气，记住每一个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深呼吸，聆听音乐中完美的韵律。今天的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只爱虚荣的新生了，而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好成绩的女生，我付出了那么多，今天我一定能行！
闭上眼，倒数三个数。在一阵雄浑的音乐声后，我和许亚莎跟着音乐的节拍同时从两边以一个前空翻完美跃上舞台。
“啊！拉拉队好棒！”
“拉拉队加油！”
“真好看！”
上台的那一刹那，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呼声甚至压过了音乐，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身姿。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不要慌张的我，突然感到没来由地紧张，再加上欢呼的声音过大，我差点儿乱了阵脚。
在这方面，不得不说，许亚莎确实是一个老手，同时也是一名完美的拉拉队员，担得起队长的称号。因为队形要求，她领先我半个身子，面对众人热情的欢呼，展现了前所未见的冷静，不愧是代表圣熙学院参加过国际赛事的人！
还好，许亚莎在我前面，就算我听不见音乐，仍然可以看到她曼妙而舒展的动作，从中体会到自己应有的节拍。
跟着许亚莎的动作，我在心中默默地给自己数着拍子。
“快看许亚莎学姐，好美哦，怎么会那么艳丽动人哦！”但是下面的赞扬声还是不断传到我的耳边来。
“是啊，动作也完美无比，没有一丝差错，还那么有美感，简直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对对，身材非常好，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样纤细笔直的双腿啊？”下面的赞扬声几乎清一色全都是针对许亚莎来的。
对于这点，其实我也早有预料，彩排了那么多次，和许亚莎合跳了那么多次，我对她的实力已经完全了解了，绝对不是我这种才学了几个月的人就能够赶上的。如果我真的学了几个月就能和许亚莎一样完美，那要不就是我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体操天才，要不，只能说明这个舞蹈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尽力跟上许亚莎的动作，我知道自己在许亚莎的映衬下，一定很青涩，很不成熟，但至少这一套困难的动作我能够完成下来了，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台上的十分钟美轮美奂的表演，对台下的观众来说也许很短暂，但对我们来说却很漫长。在这十分钟里，我一个动作都不能不标准，一个走位也不能出差错，当这段体操舞临近结尾的鼓点敲响时，我已经大汗淋漓了，整个人浑然忘我地沉浸在了舞蹈中，再也顾不上许亚莎的美，再也听不见底下的欢呼声，我只为我自己而舞蹈。
我这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来也不曾有过这样专注的时刻，仿佛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连日光和白云都会欣赏我的舞蹈。那一刻，我突然感到，自己人生都有了努力的方向和意义，跟以前浑浑噩噩的自己判若两人……
当音乐走向完结，我和许亚莎两人摆出最后的胜利姿势，没错，我成功了！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完整地跳完了舞蹈！
然而，就在我感到无比兴奋的时候，我感到许亚莎柔若无骨的修长手指在我的脖子后滑了一下，我有些奇怪，因为最后的动作我记得很清楚，只是我们交换位置背靠背举起双手就可以完成的，我背对观众，她正对亮相，她难道记错了？不可能啊，这个动作毫无难度，也不难记忆，早在排练时就练习磨合了多次，从来不曾在这里出过问题，她到底是……
“啊！”我的思考还没有完，台下一声尖叫就打断了我忘我的境界。
接着我就感觉到，我身上滑过丝质的衣物掉落的摩擦感，身上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低下头，我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衣服整个都滑落了下来，那、那我现在岂不是赤身露体地沐浴在几万人的视线中？我整个人就这样出现在圣熙学院全体师生面前？
“嗡——”的一声，我脑袋里几乎不能思考。
“哦哦哦！这是什么啊？福利吗？”
“啊啊！好讨厌，怎么会这样！太丢人了！”我耳边萦绕着的全部都是女生惊恐的尖叫，还有部分男观众恶意的哨声，当然还有许亚莎冷冷的笑声。
天仿佛都塌下来了，前一刻还将要步入天堂的我，就在下一秒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天堂和地狱的距离这么近，近到只隔了一层软软的绸缎，绸缎一旦掉落，粉饰的天堂瞬间变幻。
“不要……不要！啊啊啊！”尖叫声冲破我的喉咙，我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泪水顺着我的脸庞一滴滴滑落到地上，带着我的耻辱和羞愧，浸投了舞台那寸方圆之地。
“不要……不要看我……不要……”我颤抖着身子，蹲在舞台地上，我不敢动，但我又不能不动，我该怎么办？谁可以来救救我？俞牧辰也好、许亚莎也好，谁都好，求求你们救救我！
然而俞牧辰正在准备他的足球赛，许亚莎？她只是冷眼旁观，交叠双臂站在我的侧面，用残酷的眼神贪婪地观赏我走光的窘态，还噙着那么一丝让人冷到战栗的笑容。
“这是你应得的，你欠我的，现在你要还……”意识蒙眬之间，我似乎看到她涂满红色唇膏的嘴微微开启，吐出这句话。
“丁笑笑！”有人风驰电掣地跑到我身边，“丁笑笑，没事了，不要紧了，别哭！”那人很温柔地用衣服将我包裹起来。
“魏……廷亦……”我偏过头去，魏廷亦正担心地看着我。
“嘘，没事了，我来了！”他英俊的脸上满是忧色，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一双浓眉紧紧皱起。魏廷亦用食指轻轻地为我擦拭眼泪，然后将我打横抱起。原来人的怀抱是这么温暖、这么安全，我好想把头埋入他的怀中，不看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眼神，好想就这样在世界上消失掉。
“灯光师，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灯熄了！”魏廷亦气势十足地朝远处吼道，然后，那道刺眼的光线就关闭下来，虽然是白天，但打光熄灭后，我仍然能够感觉到视线减少了很多，当然，也许是因为在魏廷亦的怀中。
“没事了，笑笑，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说完，魏廷亦就直接抱着我往场外走去。
“嗯……带我出去……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低声重复魏廷亦的话，放心地把自己沉在他怀中，意识渐渐远离……
再次睁开眼时，我仍然被魏廷亦环在怀抱里，我的思绪仍然惊疑不定，迷茫中我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我感受到魏廷亦像哄孩子一样用手温柔地拍着我的背脊。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缩在魏廷亦怀里，宁愿当一只什么都看不见的，隐藏自己的鸵鸟。
“没事了，我们已经到家了！”魏廷亦的声音温暖无比，好像沾过蜜糖一样，叫人沉溺其中。
“家？”我抬眼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地方，雪白的墙，奢华的家具，还有三层楼高的大厅。
“嗯，我带你回家了。”魏廷亦把我放到柔软的沙发上，这里很安静，这里没有可怕的骚扰我的视线。
“小月，帮她换件衣服。”魏廷亦一声吩咐，就有一名穿着女仆装的二十多岁的女生走到我旁边，她并不十分好看，可是笑起来样子很温柔很舒服，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她。
“你好，能够站起来吗？”叫“小月”的女仆用她干燥温暖的手握住我的手掌。
“嗯……嗯。”我下意识地点点头，然而还是回头望了一眼魏廷亦。
“先跟她去换件衣服吧。”魏廷亦也对我点头示意，我就这样虚浮着脚步，跟着小月走进换衣间里。
在房间里换衣服，几乎都是小月帮我的，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起来又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像个洋娃娃一样任由别人摆布。
再次站到魏廷亦面前时，我已经换下了那让我羞耻的残破不堪的体操服，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连衣裙，简单，却让我觉得心安。
“你……还好吗？”大大的手掌包裹住我冰冷的脸庞，那一刻，我才真真正正感觉自己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一般。
“我……我……”一个字没有说完，豆大的眼泪就从我的眼眶中不停地往下流淌。
我怎么会好呢？就在刚才，就在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候，我竟然赤身露体地站在了几万人面前，我被人看得精光，以后怎么办？我要怎么去面对今后的闲言碎语，我要怎么面对一些男同学“赏鉴”的目光，又要怎么面对女同学的风言风语？我、我一个人搞砸了一切，我搞砸了自己的人生，也搞砸了开幕式的表演，更让拉拉队和整个圣熙学院陪着我一起失掉了脸面，我简直是万劫不复的罪人！
“我该怎么办？”我不停地问自己，把泪流满面的脸庞埋在自己的手心。
“笑笑……”魏廷亦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继续，只是用略带强势的力道把我的脸抬起来，用手细心地拭着我脸上的泪痕，仿佛在擦拭的不是我的脸颊，而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瓷器，稍一用力就会弄碎。
“我这样以后怎么再回学校？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是个笨蛋对不对？我一定是拉拉队的笑柄，不！不止，我、我是整个圣熙学院的笑柄，我只是想体现自己的价值，我、我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不想再回学校了，没有人、没有人再会和我做朋友了！”我失声哭喊，身体颤抖不止，体内升起一阵抑制不住的恶寒，没错，我是个失败的人，我是一个巨大的拖累。
“不是这样的，不会这样的！”魏廷亦用力抱紧我颤抖的双肩，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达到我的身上，带着镇定的力量。
“笑笑，你看着我……”他轻轻拨开被泪水濡湿了粘在我额前和脸颊的头发。
我定定地看着魏廷亦，他英俊的脸庞像是黑暗中唯一存在的光亮，他的眼神明亮而有力，黑色的虹膜仿佛最耀眼的黑曜石，让人忘记黑暗和痛苦，笔挺秀气的鼻尖在人中上投出一道好看的阴影，嘴唇轻轻张开，好像是夏日熟透的瓜果微微裂开。
“对了，看着我！那些事那些人你都不需要在意，你只要知道一点——”他的声音坚定而有磁性，似乎有某种致命的魔力，“只要知道，不管你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不管你被人轻视、被人欺侮，我都会是你最信任的盟友，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抛弃你，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然后，他轻轻在我额头上印上一个温柔的吻，魔法开始慢慢生效。
“现在，我们回去吧，你总要面对这一切，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不管是什么结果。”魏廷亦直视我的双眼。
是啊，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我难道要因此永远不再踏进学校吗？眼泪已经流干，我反握了一下魏廷亦的手，点了点沉重的头。
回学校的路十分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当我从魏廷亦的车上下来，却在校门口遇到了一场暴风雨。
“丁笑笑！丁笑笑你跑哪儿去了？我到处都联系不到你！”高宇添正焦急地在校门口，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怎么了？”
我的双眼仍然有些红肿，声音也还是沙哑。
“出事了，出大事了！”
高宇添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劲哀鸣。
“出了什么事？”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俞牧辰呢？高宇添这个跟屁虫在这里，为什么看不到俞牧辰的人？
“牧辰……牧辰他输掉了比赛！”纠结了几秒钟，高宇添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什么，你说他输了比赛？怎么会？”我有些吃惊。
联想到之前在后台，俞牧辰自信的语言，我难以置信。
而且，据说，自从俞牧辰在圣熙学院足球队开始，校足球队就从来没有输过一场比赛，他被称为中学足球队的“常胜之星”。这次第一战的学院并不是什么强队，可以说名不见经传，我实在不能相信，对这样的球队，俞牧辰会输掉。
“输掉比赛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他还……”高宇添再次踌躇起来，看着我的脸察言观色。
“他怎么了？”
我摇着高宇添的胳膊。
难道俞牧辰在比赛途中意外受伤？除此以外，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会输掉比赛啊！
“是这样的！因为你、你刚才的那个事……”高宇添不安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并没有太大波动，才继续下去，“刚才踢球的时候，他明显心不在焉，不管是进攻和防守都失了章法，还意外犯规了好几次。中途教练和队员停下来重新组织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挽救颓势。而且……而且在输球后，他听到对方球员在议论……议论……”
高宇添又停顿下来。
“议论什么啊？你快说啊，你急死我了！”我不停地追问。
“他们在议论你走光后的身材……牧辰听到后，怒不可遏，和他们厮打了起来，牧辰很厉害的你知道，他一个人对着一个足球队打了起来，然后大家看不过那个足球队那样打他一个人，也一起帮他，最后两队的足球队员就厮打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现在……现在牧辰自己不仅受了伤，还被校长抓到了校长办公室，因为他聚众打架斗殴，据说要严厉地处分他！”高宇添在我的逼迫下终于说完了所有事情。
“这！这怎么办？”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心里只有俞牧辰。
他输掉了自己从未输掉的比赛，这是因为我！
他在比赛后和别人打架，这也是因为我！
为什么他就不能冷静一些呢？
他受伤严重吗？
他会受到怎样的严厉处分？
这些疑问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里，让我再次觉得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