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忒勒玛科斯(1)
攻打特洛伊城的英雄陆续回到各自家乡，奥德修斯却长时间没回来。传言都说他已死了，于是他的妻子珀涅罗珀成了富有的寡妇。奥德修斯的妻子珀涅罗珀是伊卡里俄斯的女儿。伊卡里俄斯曾宣布把女儿嫁给竞赛的胜利者。奥德修斯在竞赛中取胜，得到了珀涅罗珀。奥德修斯带着她离开拉西堤蒙回伊塔刻时，伊卡里俄斯恳求女儿不要离开他。奥德修斯请她自己决定。珀涅罗珀默默地把新娘的面纱罩住脸，表示愿意跟着奥德修斯走。最近三年，来了很多王子向珀涅罗珀求婚：伊塔刻来了十二个王子，邻近的萨墨岛来了二十四个，查托斯岛来了二十个，杜里其翁来了五十二个。每个求婚者还带随从，住在奥德修斯宫殿里，用奥德修斯的家产吃喝玩乐。
忒勒玛科斯是奥德修斯的儿子。当初就是因为帕拉墨得斯把他放在前进的犁下，奥德修斯的计谋才被拆穿，不得不出征特洛伊。现在他长大了，每天都为那些求婚者们感到头痛。有一天，他坐在宫殿里，有人求见。忒勒玛科斯将他迎入宫内。宫殿的大厅里，使者和仆人来来回回地忙着为求婚者斟酒、分食品。忒勒玛科斯也请客人入座，并拉一条小凳过来让门忒斯搁脚，然后自己坐在他身边。一名女侍用金盆盛来热水请门忒斯洗手，后来又有仆人搬来桌子，上面摆上面包、肉和酒。忒勒玛科斯刚要和门忒斯交谈，求婚者就坐到这张餐桌吃喝起来。这时，按照求婚者的要求，歌手菲弥俄斯调好琴弦演唱起来，给他们助兴。
忒勒玛科斯和客人离开桌子，走到一旁，忒勒玛科斯朝客人鞠了一躬，说：“你看到他们是怎样挥霍我父亲的财富了吧？唉，也许我的父亲葬身海底，不能回来惩罚他们了。高贵的客人，你是谁？”客人对他说：“我是塔福斯海岛的国王安喀阿罗斯的儿子门忒斯。我们两家是世交，你的祖父拉厄耳忒斯是知道这一点的。我本来是因为乘船去忒墨萨，用铁去交换铜，顺便到你们这里来看看你父亲，没想到他还没回来。不过我告诉你，你父亲还活着。他一直在寻找回家的机会，现在在一座荒岛上，不久他应该就会回来了。忒勒玛科斯，你很像你父亲。只是我有个问题，宫殿今天是在宴请客人还是在举办婚礼？”
忒勒玛科斯告诉他家里的情况。门忒斯听完说：“我告诉你怎样赶走这些人。明天，你就让他们都回去。再告诉你母亲，如果她想再嫁人，就应该回到她父亲的宫殿去，她应该在那里准备嫁妆、举办婚礼，而不是在你父亲的宫殿里。你自己则准备最好的海船，选二十名水手出海去寻找父亲。先去皮洛斯岛询问涅斯托耳。如果他不知道，那么再去斯巴达问墨涅拉俄斯。如果你听说你父亲还活着，就在那里等一年，如果他已经死了，你就马上回来。如果求婚者直到那时仍然呆在你的宫中不离开，你就得用武力或用计谋把他们杀掉。你已经是成人，不是小孩子了！要好自为之，让后辈也赞美你！”
门忒斯说罢告辞，忒勒玛科斯感谢门忒斯的建议，送走他后来见母亲珀涅罗珀。珀涅罗珀戴着面纱，正在大厅里流着泪对歌手菲弥俄斯说：“别唱这首歌了，这首歌让我想起我的丈夫！请你另外唱一首让人听了快乐的歌吧。”忒勒玛科斯走过去温和地对母亲说：“母亲，不要阻止他为英雄们歌唱。你回到房里去纺纱织布吧。我是这宫殿的主人，这里的事由我来管。”
珀涅罗珀听到儿子果断的话，非常惊喜，回到房里去了。忒勒玛科斯对求婚者们大声说：“求婚的朋友们，你们可以高高兴兴地用餐，但是别这样喧闹，应该安静欣赏歌手的动人的歌声。明天我将召开国民大会。我要求你们各自回家，因为你们都应该回去关心一下自己的财产了，不要总是挥霍别人的财产！你们要求婚，就应该到我的外祖父家里去。”求婚者听到他有理有节的话，无法反驳，便一起乱哄哄地反对他，没有人愿意去他的外祖父家里求婚。
第二天清晨，忒勒玛科斯传令召开国民大会，城里居民和求婚者都来了。忒勒玛科斯穿着礼服主持会议，许多人都暗暗赞叹他的仪态。他坐在父亲奥德修斯的座位上，让大家说出对求婚一事的意见。老英雄埃古普提俄斯先说话。埃古普提俄斯的长子安提福斯跟随奥德修斯远征，在归国途中的风暴里遇难，他的第二个儿子欧律诺摩斯，也是求婚者之一。埃古普提俄斯说：“自从奥德修斯出征后，我们就没有开过会。这次开会，不知是敌国犯境还是为民造福。不管怎样，我相信，召集会议的人一定是个正直的人，他的用意是好的。愿宙斯给他赐福。”
忒勒玛科斯从座位上站起来，握着王杖到会场中间，先向埃古普提俄斯表示感谢，再对与会者说：“我失去了杰出的父亲，而家产也即将被消耗一空。求婚者不愿到我外祖父家去向我的母亲求婚，只是天天在我家里吃喝玩乐。诸位，我应该让现状维持下去吗？我应该想出一个什么办法呢？”说罢，他把王杖往地上一扔。
求婚者都无话可答。突然他们之中的安提诺俄斯说：“你这是在辱骂我们！这样的局面是你母亲造成的。差不多四年了，她一直在戏弄我们求婚人的感情。她一会儿对这个人有意，一会儿对那个人有情。她在房里支起织布机，让我们等她织完那段送给奥得修斯的寿布。我们尊重她，同意了，等着她把布织完。可是你的女仆却告诉我们，她白天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到晚上又把布拆掉了，第二天又重织给我们看。我们只好乘她在夜里拆布时闯进去，戳穿她的把戏，强迫她当夜把那段布织完。所以，忒勒玛科斯，布已经织好了，现在不管你母亲在这里还是到你外祖父那里，不管是她自己选择还是你外祖父给她选择，她都要在未婚者中选一个结婚。在这之前，我们都不会回家，要一直留在你家里抗议。”安提诺俄斯是奥宇弗忒斯的儿子。
忒勒玛科斯回答说：“安提诺俄斯，身为儿子，我不能把生育我的母亲赶出家门。如果你们还有自尊心的话，就请你们用自己的家财饮宴，别在我家里吃喝。不然我会祈求宙斯和诸神的帮助，让你们把吃掉的财产如数偿还！”这时，两只大鸟从会场上方飞过。一个老人说：“你们应该听从忒勒玛科斯的话。这只鸟预示着奥德修斯的归来，他会给你们带来厄运的。”求婚人波吕波斯的儿子欧律玛科斯骂那老人说：“老东西，让你自己的儿子去听你的预言吧！我们不信你的话。天上飞着那么多小鸟，它们不可能全都预示着未来。奥德修斯早就死了，不会回来的。”求婚者大声支持他。忒勒玛科斯知道空说无用，宣布他将去皮洛斯和斯巴达打探父亲的消息，如果父亲还活着，忒勒玛科斯将在宫中再等待一年；如果父亲死了，他将劝他的母亲改嫁。
开完会，在街上，奥德修斯的老朋友门托尔遇见忒勒玛科斯，对他说：“你自己觉得事情应该要做，你就应该自己鼓起勇气去做！我帮你准备快船，然后和你同行！”又遇见求婚人安提诺俄斯，他笑着说：“忒勒玛科斯，别生气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陪我们喝酒吧。旅行的事让公民们去准备，等他们做好了，你再走不迟嘛。”忒勒玛科斯回答他说：“我不能再像小孩一样陪着你们说笑了！我已经决定出海，寻找父亲去！”
说着，他去库房，关上大门，让女仆欧律克勒阿准备十二只双耳大坛的美酒，二十石上等细面粉，天黑前他来取。门托尔向富人诺蒙借来一艘大船，招募了二十名水手。出发前他们把求婚人灌醉，让他们都睡着。两人来到海边，水手们已经到齐，扬满船帆起航。
一天一夜后到了皮洛斯。涅斯托耳正在海边忙碌地准备给海神献祭，看到他们，急忙和儿子珀西斯特拉托斯一起迎上来握手，让他们坐在地毯上，又送来牛肉和酒。大家吃得正高兴时，涅斯托耳有礼貌地询问他们的身世和此行的目的。忒勒玛科斯作了自我介绍。涅斯托耳大为惊讶，称赞不已，于是也向他讲起在特洛伊战争的故事，还讲了英雄们在归途中的经历，及阿伽门农之死和俄瑞斯忒斯为父报仇的故事，但他对奥德修斯的情况了解得不多，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最后，他劝忒勒玛科斯到斯巴达去找国王墨涅拉俄斯。这时天色已晚，涅斯托耳安排他们在宫殿里休息。门托尔晚上要留在船上看船，第二天还要乘船去考科涅斯去取一笔欠债。他请求涅斯托耳备好快马，让忒勒玛科斯前往斯巴达。涅斯托耳答应他，又握着忒勒玛科斯的手说：“亲爱的孩子，你不用悲愁，神赠予你这样的好朋友，你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父亲的。”说完向女神祈祷，保证在第二天清晨向她献祭一头小牛。
第二天一早，忒勒玛科斯骑马离开皮洛斯，涅斯托耳的儿子珀西斯特拉托斯与他同去，要与他一起冒险。他们到斯巴达时，斯巴达的国王墨涅拉俄斯正在宫殿里举行宴会，庆祝两个子女的订婚：一个是海伦的女儿赫耳弥俄涅许配给阿喀琉斯的儿子涅俄普托勒摩斯，另一个是儿子墨伽彭忒斯与斯巴达的名门闺女订婚。墨涅拉俄斯召见忒勒玛科斯他们，得知他们的身份与此行的目的，为奥德修斯感慨不已。墨涅拉俄斯告诉他们，奥德修斯被困在一座荒岛上，被一个仙女强行留住了，但一定能回来。又安排他们在宫中就寝。
夜里，涅斯托耳的儿子珀西斯特拉托斯正在酣睡，忒勒玛科斯却彻夜难眠。他唤醒珀西斯特拉托斯，对他说：“我不能再远离故乡了，求婚人正在挥霍我的财产，我必须赶快回伊塔刻去。否则，我的母亲就会被迫和求婚人结婚了，我的外祖父和舅舅们想让她嫁给欧律玛科斯。欧律玛科斯也比别人献出更多的礼品。”他们认为求婚人已经埋伏在伊塔刻和萨墨岛之间的海峡上，想杀掉他们，所以回去时要绕道，并且只在黑夜里航行；到达伊塔刻岛时，由珀西斯特拉托斯进城，而忒勒玛科斯去寻找看管猪群的牧人欧迈俄斯，由牧猪人把他回来的消息告诉珀涅罗珀。
天亮了，他们向墨涅拉俄斯辞别。墨涅拉俄斯也不挽留，为他们举行祭祀，送了礼物后让他们回去。
2父亲
第二天，他们回到皮洛斯城。忒勒玛科斯怕涅斯托耳挽留，不进城，直接由珀西斯特拉托斯送到海边。他在海边告别珀西斯特拉托斯时，收留了预言家忒俄克吕摩诺斯，并许诺到了伊塔刻后会照顾他的生活，然后与他一起乘船回国。忒俄克吕摩诺斯因打死了人而逃亡在外。
船只在海上很快地航行，在一个早晨回到了伊塔刻的海岸。忒勒玛科斯叫水手们先进城，他答应将来会设宴招待他们，并给他们重赏。水手进城去了，他又安排朋友收留预言家忒俄克吕摩诺斯。这时，一只鹰从头上飞过。预言家对忒勒玛科斯说：“孩子，这只雄鹰对你来说是个吉兆。你将会统治伊塔刻，成为这块土地的主人的！”忒勒玛科斯感谢他，然后告别他，自己去乡下找老仆牧猪人。
他步行到乡下牧猪人住的地方，在门口，看见牧猪人和一个身形高大、衣服破烂的人坐在一起吃早饭。牧猪人看见他，忙放下杯子到门口迎接他，并拥抱他，吻他的手，眼泪也流下来了，激动得像是他的一个亲人死而复生了。忒勒玛科斯问他家里是否发生过什么变故。牧猪人说一切照常。他听了才把长矛交给牧猪人，走进屋子。那个客人要给他让坐，忒勒玛科斯挥手阻止他说：“不必，客人，我会有自己的座位的。”
这时，牧猪人欧迈俄斯用羊皮盖着树叶和树枝，给他铺了个座位，再给他端上烤肉、面包，又用木碗盛来酒。三个人坐着就餐。忒勒玛科斯问欧迈俄斯，这是位什么客人。牧猪人说：“他是昨天来的，我看他不过是一个乞丐而已。但他却向我发誓说：奥德修斯年底以前一定能回来，并且会收拾那批求婚者。他说他是没落的富家子弟，家住克里特岛，在特洛伊战争里认识了你的父亲奥德修斯。他说从特洛伊回家时，途中被风吹到忒斯普洛托斯人的海岸，那里的国王告诉他关于你父亲的消息：你父亲曾在忒斯普洛托斯做客，后来到多多那的神坛祈求宙斯的神谕去了。我可不相信他的话，但他是个好人。他明天要到城里去乞讨，我把他交给你，随你去安排他吧。”忒勒玛科斯回答说：“这让我感到为难，我现在还安排不了他。让他留在你这里吧。我将送给他紧身衣、长袍、一柄长剑、足够的食品，不让他增加你的负担。但他不能去宫殿，求婚者不会让他留在我的家里的。”
这时那个乞丐奇怪地问：“既然你是宫殿的主人，你怎么在自己的宫殿里做不了主呢？是不是人民对你很不满，还是他们听从的是你兄弟的话，还是你情愿让别人欺侮？如果我像你一样年轻，或者是奥德修斯本人，我就和他们拼命，宁可死在自己的家中，也不能忍受这种屈辱！”忒勒玛科斯向乞丐简单地说明了家中的情况以作回答，然后对牧猪人说：“我的朋友，你像我的慈父一样，现在请帮助我吧。你进城去告诉我母亲，让她知道我平安回来了，不过别让任何求婚者知道。”欧迈俄斯问：“我要不要先绕道去告诉你的祖父拉厄耳忒斯？自从你走后，他就担心得吃下不饭。”忒勒玛科斯说：“不用。这会让你走很远的路的，我不想使你太劳累。何况我要让母亲尽早知道我回来了！”牧猪人立即把鞋束紧，手执长矛出门去了。
牧猪人走了，这时那个乞丐对忒勒玛科斯说：“你该认出我来，儿子，我是你的父亲奥德修斯！”说完流着泪上前来，拥抱他，吻他。忒勒玛科斯才认出那是他的父亲。父子相认之后，奥德修斯告诉儿子自己在途中的遭遇，最后，他说：“现在我们要想个办法，杀掉那些无耻的求婚者。你先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我们需不需要寻求援兵。”忒勒玛科斯告诉他求婚人的情况后，说：“我知道你有勇有谋。可是，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必须请求援兵。”奥德修斯说：“正义在我们这边，我们也可以用计谋！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呆在这里，等牧猪人回来，我们向他了解宫里的情况；明天我们到宫里去，你跟求婚人在一起，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则扮成乞丐，不管他们在大厅里怎样侮辱我，即使他们把我拖到门外，你都得竭力忍住。我们想办法把大厅里的武器都搬走，只留两把剑、两根长矛、两面牛皮盾给我们自己用。如果求婚者问起来，你就说，因为武器离炉子太近，被烟熏黑了，所以要搬到外面去。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回来了，包括你祖父和牧猪人、你母亲。另外，我要试探一下，仆人中还有谁是忠诚的。”
忒勒玛科斯回答说：“父亲，我觉得这个计策很好，我会按计策行事的。但我认为，试探仆人要花很多时间。宫中的女仆由我去试探，男仆们分散在四处，等你重登王位后再去考验他们吧。”奥德修斯赞赏儿子说得有理，很高兴地同意了。
3宫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