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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室之王(1)
这一年的春天，快到月圆节的时候，全国上下都准备欢庆节日，国王还准备在皇宫附近举办一个庆祝会，周围国家的王子和平民百姓也受到了邀请。据说国王会在这次的庆祝会上现身，因此大家都十分好奇，纷纷从各个地方赶到都城来看热闹。
在一条街上，有几个外国来的游客，他们看到这里宽阔的街道和美丽的建筑，觉得快要迷路了。还好城里有卫兵正在巡逻，于是这几个游客就走上前去跟一个卫兵打招呼，向他问路。
卫兵对这个游客说：“你们有什么事吗？”另一个旅客回答说：“我们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进城，我们都是从外地来的，能向你打听一下路吗？”卫兵说：“那你们具体要到哪里去呢？”
又有一个游客抢着说：“我们要去开庆祝会的地方，你知道哪一条路比较好走呢？”卫兵回答说：“哪一条路都好走，每一条路都通向那里。你们只要顺着这条路往前直走就能看到那个地方了。”说完，卫兵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最先向卫兵打招呼的那个游客生气地说：“这个傻瓜士兵的回答跟没说一样。每一条路都通向那里，我都不知道要这么多路有什么用？”
另一个同伴对他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有权利决定自己国家的路该怎么修。要说咱们国家的路，那才叫没用呢！全是些又窄又小的胡同，而且还不是直的，走起来如同迷宫一样。咱们的国王也真是的，他不爱修宽阔的路。他觉得路修得越宽，老百姓越方便往国外跑。你再看看人家这路，又宽阔又漂亮，而且你可以自由地到你想到的任何地方去，就这样，也没见到这个国家的百姓有跑到国外去的。咱们国家的路要是修得好一点儿，百姓早就跑光了。”
那个同伴听到他这么说，有些不服气：“加那旦，你总是有这么多的说辞！”那个叫加那旦的人问道：“什么说辞？”他说：“你总是爱说自己国家的不好，你为什么觉得宽阔的路就一定是好的呢？”说完，他又对另一个伙伴说，“堪地亚，他还真觉得宽阔的路就能拯救一个国家呢。”
堪地亚说：“巴伐达塔，我都不想再说他了。加那旦这个人就是爱耍小聪明，迟早有一天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他的话要是被咱们的国王听到了，他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加那旦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觉得生活在自己的国家里太累了，连走路都让人觉得不得清闲。不管白天黑夜，路上的人总是接踵摩肩地挤来挤去，让你随时都想要去洗澡。而且你看那路上都走了些什么人！”
堪地亚对大家说：“要不是加那旦劝说，我们怎么会来这里，我的家族里没有人像他这样爱瞎跑的。就说我的父亲，你们都认识的。我觉得我父亲就是世界上最守规矩的人了，他坚持不离开家乡的祖训，永远待在自己住的那六十九尺以内的地方，从来没有远离过。等我父亲去世以后，就出现了一个大麻烦。因为我们没法既保证不离开房子的范围，又能把他顺利地火化安葬。后来举行葬礼的法师建议说，把六十九尺改成九十六尺。就这样，才在没有违背祖训的情况下把我父亲给安葬了。”
加那旦又惊叫了起来：“你看看，这么严守规矩的人，这正说明了咱们的国家与众不同。”巴伐达塔对大家说：“虽然加那旦从小在咱们国家里长大，但他还是觉得把路修宽是治理国家的最好办法。”
大家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一边慢慢地顺着大街往前走去。这时，街上走来一位老人和一群年轻的孩子。
老人说：“孩子们，咱们今天要顶着大风歌唱，让我们的歌声飘到所有的街道上去。我们的歌要用心来唱，让心跟着我们的歌声像荡秋千一样起伏，我们来歌颂这美好的春天吧！在沙沙作响的树叶声中，在春天飘落的花瓣里，在悠扬的笛声中，在草木的呼吸声中，让我们的衣袖随着春风飘舞吧！让我们来歌唱这美丽的春天吧！”
在这热闹的气氛中，又有一群市民走了过来，他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市民说：“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希望今天可以见到国王。真是令人遗憾，生活在这个地方竟然从来没有见过国王。”
另一个市民接着说：“你想知道这一切的秘密吗？如果你能保证不到处乱传，我就告诉你！”那个最先说话的市民连忙说：“你从哪里听说过我是一个守不住秘密的人了？当然了，上次你哥哥在挖井的时候挖到金子的事，那得另说。那件事情我传出去是有原因的，这个你也明白。”
那个市民对他说：“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所以我才问你这次能不能守住这个秘密。如果你这次再传出去，那我们大家都得跟着你倒霉。”一个同伴插嘴说：“你还真是谨慎小心啊，维茹帕克沙。这种秘密传出去也不一定有什么事，再说了，谁能把秘密藏在心里一辈子呢？”
那个自称能保守秘密的市民说：“快点把你的秘密讲出来吧，维茹帕克沙！”于是，那个叫维茹帕克沙的人就说：“好，既然大家都是好朋友，说给你们听也无妨。”说着，他又转头四处看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国王不敢见人的原因就是他长得太难看了！”
那个自称能保守秘密的市民笑着说：“就是这个原因啊？我想也是这样！我们大家都是这么猜测的。别的国家里的国王，一出现在百姓的面前，那百姓们吓得浑身发抖，可是我们的国王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国王突然出现，然后再把见到他的人杀掉，那也起码证明了他的存在。所以说，维茹帕克沙的这种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
另一个市民说：“有什么道理啊？我才不信呢！”维茹帕克沙对他说：“你不信？维舒，你看我像爱撒谎的人吗？”维舒说：“我没说你撒谎，只是你这种说法难以让人接受。这也不是说因为我太固执或者偏激而不相信你。”
维茹帕克沙却不答应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了，你连父母和兄弟的话都不相信。还好国王不出现，如果国王出现了，第一个收拾的人就是你这种人！你就像那种偏信邪教的人一样！”
维舒反驳他说：“哎呀，我感觉你就像正教的脊梁一样。你竟然说国王长得难看，国王第一个就该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维茹帕克沙生气地说：“维舒，你还不闭嘴！”维舒不服地回击道：“你自己清楚是谁该闭嘴！”
另一个市民说：“你们别争了，谈论这种话题太危险了。说不定我都会被你们给牵连到，我可没说国王的坏话。”于是大家都继续朝前走去。
这时，那个唱歌的老人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市民。其中一个市民说：“老爷爷，今天我想起来一件事情。”老人问他：“什么事啊？”他说：“今年的节日，很多外国人都会来，可是到时候人家问起来：‘你们这里什么都好，可是怎么不见你们的国王呢？’那我们怎么回答啊？我们自己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老人说：“疑问？这有什么好疑问的？全国上下到处都是国王，你还疑问什么呢？国家里的每个人都生活得像一个国王。在这个国家里，我们都是国王。如果我们不这么认为，那怎么才能在心里见到他呢？在这个国家里，我们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国王的功劳。我们的国王不是一个束缚人民的奴隶主，他尊重每一个人，这样也是尊重他自己。我们虽然地位低下，但是并不能否认国王的存在。我们虽然过着自己的生活，但也是国王给我们领路。有了国王，我们才不至于在黑暗中迷失自己。”
另一个市民说：“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别人对国王的非议，就因为国王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出现过。”一个市民接着说：“这种情况真是奇怪啊！如果有人说我的坏话，我肯定不会轻饶他。可是大家胡乱说国王的坏话，竟然没有人来管一管。”
老人说：“国王怎么会被几句坏话损害了形象呢？国王就像太阳，我们人民就像烛火，是来自太阳的。你可以一口气吹灭烛火，可是就算全世界的人一起吹气，太阳的光辉闪都不闪一下。”
这时，维舒和维茹帕克沙也走了过来，维舒气愤地对老人说：“老爷爷，您也在这里啊！有个人说国王不出来见大家是因为他长得太难看了。”老人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眼里的国王当然是难看的，因为他自己本身长得难看，他用自己的眼光来看国王，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呢？”
维茹帕克沙也对老人说：“老爷爷，我也不说那个人是谁了，但是那个人却是一个大家都信服的人。”老人对他说：“但是你更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啊！”
维茹帕克沙说：“但是，他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根据呀！”
旁边的市民说：“你说的那个人太无耻了！自己厚着脸皮给别人造谣，还不惜自高自大地借别人对他的信服来证明！”另一个市民说：“为什么那个人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老人说：“你们都不要这么急躁。就让那个人心怀丑陋地来过这个节日吧！维茹帕克沙，你如果相信那个人的话就和他一起吧，你会发现很多人都相信那种说法，希望你们能因此而快乐。”
老人说完，大家都不再说什么了。于是一群人又继续在街上游玩起来。
那几个外国游客此刻走在街上，又开始议论了。巴伐达塔说：“堪地亚，我觉得这里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国王。只是这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保守着这个秘密罢了。”
堪地亚说：“我想你说中了。在任何一个王国里，国王都是全国最耀眼的人，国王自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露面的机会的。”
加那旦接着说：“可是你看这个国家到处都井井有条，怎么会没有国王来治理呢？”巴伐达塔不屑地说：“咱们的国王治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如果这个国家处处井井有条，那还要国王做什么？”
加那旦说：“那这些百姓们都聚集在这里欢庆节日，如果没有政府和国王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聚集在一起呢？”巴伐达塔都有些无奈了：“加那旦啊，你总是看不到问题的本质。井井有条和正常的聚会有什么冲突呢？在庆祝节日时聚会有什么困难吗？可是国王在哪里呢？你倒是说说看。”
加那旦说：“那照你这么说，就算有国王，这个国家也有可能混乱无序，可是你看现在眼前的情况！”堪地亚回答他说：“你别岔开话题，你就直接回答巴伐达塔，你在这个国家有没有看到国王？你有看到过吗？”
于是，大家又为这个争执了起来，大家一边争执一边在街上走着。
一群市民一路唱着歌从街上走了过来，他们的歌声中唱道：“我们处处可以看到他，他就在我们的眼睛里。我们想远远地听见他的声音，可是却没有听到。但是我们在自己的歌声里却听到了。如果有人像乞丐一样挨家挨户地去找他，那就到我们的心里，到我们的眼睛里来看看他的样子。”
街上维持聚会秩序的礼官对他们说：“你们都走开一点儿，不要站在路中间挡道。”一个市民对他说：“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又不是天生就比我们地位高，我们为什么要走开呢？亲爱的长官，我们又不是街上的狗，为什么要走开呢？”
另一个礼官说：“国王要从这里经过。”另一个市民问：“国王？你说的是哪一个国王？”先前那个礼官对他们说：“当然是我们的国王，我们国家的国王了！”市民说：“我觉得你说话疯疯癫癫的，我们国家的国王出来的时候，还需要有人吆五喝六地前呼后拥吗？”
另一个礼官说：“国王这次要公开出席这个庆祝聚会。”一个市民问道：“真的吗？”礼官说：“不信你看，国王的旗子都挂出来了。”市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挂着一面旗子。礼官说：“你看那面旗子上的花，不是红锦绒吗？”市民说：“是啊，果然是锦绒花，你看那红色多鲜艳啊！”
礼官对他说：“现在你相信我所说的话了吧？”市民指着另一个同伴说：“我就没说过不相信，都是贡巴这个家伙乱讲，我可没说过。”礼官说：“你别看他肚子大，可是里面却是空的。你没听过‘空桶声大’吗？”
另一个礼官问这个市民说：“那个贡巴是你什么人？是你的亲戚吗？”市民说：“不是，他是我们村长丈人的堂兄弟，而且还不住在我们村。”他身边的礼官说：“怪不得他看上去就像什么丈人的兄弟一样，说话处处装长辈。”
贡巴连忙说：“朋友们，别这么说，我也是遇到了一些不如意的事。前几天的时候，国王到街上游行，到处鼓乐齐鸣，彩旗飘飘，把这个城市弄得乱七八糟的。我们为国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贡献了那么多的礼物，可是到最后，我们却像乞丐一样追着看他。最后我都没有什么礼物可以贡献了，而国王这些华丽的排场从哪里来的呢？当我们希望国王给百姓一些赏赐时，连历史书上都找不到国王的赏赐到底是在哪一天。可是我们交税却像过节一样，经常会有。”
一个礼官对他说：“你这话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你看到的国王是假的？”另一个礼官说：“你这么说是不是不想回家了？”贡巴赶紧道歉：“长官们别生气，我这个可怜的人向你们赔罪了。你们放过我吧，我走，我走远一点还不行吗？”礼官对他说：“好吧，那你们就快点散开，国王快要到了，我们得去开道了。”
礼官们走了以后，同伴对贡巴说：“你呀，迟早会被你这张嘴给害死！”贡巴对他说：“马达夫，你可是我的朋友啊！这不怪我嘴不好，主要是我运气不好。假国王出来游行的时候，我什么话都没说，就天真地献上了礼物。这次来的国王或许是真的，我却又给当成了假的。唉，是我运气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