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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故人

书籍名:《花朝奇事》    作者: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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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这雅间中临窗而坐的便是明华帝国的绝代双骄和他们的朋友。那着云岫锦袍的小姑娘就是明华朝皇长女明永华,雪袍男孩便是东宫太子华永明,而那蓝衫清悠的小男孩却是中书令秦书研和唐怡的独子,秦醒。
这时秦醒眯眯眼,手中不知何时冒出个琉璃小瓶,“两位殿下可要调料?”他那声音说不出的阴恻恻,黑瞋瞋的眼睛里却笑意融融。
“嘿嘿嘿……阿醒……你那独门秘方还不够火候……我可吃不得你的调料。”太子殿下华虫儿皱皱鼻子,好笑地看看秦醒,他近乎完美的五官因为这个表情而变得极其秀媚,秦醒看得微微愣住。
“阿醒,你就别跟着虫虫胡闹了,小心你爹的戒尺。”永华公主殿下不赞同地频频摇头,小大人儿似的表示惋惜,一边继续垂眸读信。
秦醒眉眼儿一展,唇角微勾,“虫儿,英哥儿还真是我见过的最爱写信的男子,嗯……”他的视线飘飘地飞向鱼儿公主,“……嗯……不过,我爹好像也很爱写书信,他只要外出公干,就会天天给我娘写信,一大篇一大篇的,字迹密密麻麻,我娘也如鱼儿姊姊这般反复翻看,嘴角含笑。”
低眉垂眸的小鱼儿听了这话立刻敛去唇角的淡笑,努力板起面孔,正色言道:“你们净混说。我反复看信是因为英哥儿在信里说他见着了忠勇侯萧烈!”鱼儿的声音竟清澈得好似水晶。
“哦,真的?”
“英哥儿倒有运气。”两个小男孩儿终于不再嘻闹,脸上第一次露出仰慕的神色。
“是呀,我也羡慕他。一直想见见这位将军,却总也无缘,英哥儿在信上说:他见了忠勇侯便相信世上确有战神将星存在,如骄阳一般朗照乾坤。”
秦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爹我娘也这么说,说是每次见了忠勇侯都觉心中如有激流澎湃,你们想想:萧烈将军十三岁就随兵部尚书萧寒将军镇守朔方,十五岁就独率二十万铁骑勇闯西川,力缴余寇,又誓言不定大蜀不为家,他这话不知伤了多少明华豪门闺秀的心。”
听了秦醒老气横秋的话,虫儿鱼儿和双喜俱都笑了。双喜笑看着秦醒,“秦公子,今年抚南将军萧烈也才二十六岁,还很年轻呢,此时成家还来得及。”
“二十六岁了?哦,没想到他那么老。”小鱼小虫和阿醒遗憾地同声感叹,对于他们来说,二十六岁是个难以企及的年龄,神秘而遥远。
“咳咳……我今年也二十六岁,难道我真的很老吗?”双喜不服气地问着,“你们总有一天也会二十六岁。”
秦醒吐吐舌头,鱼儿虫儿面面相觑,继而同时开口:“我不要!”
“为什么?”双喜和阿醒瞠目惊奇地看着那两位殿下,“我可盼着早点活到那个年纪,就可以不被爹爹一天到晚举着戒尺追。”阿醒满脸向往和期盼。
“到了那时就要嫁人。”
“到了那时就要娶人。”
姊弟俩想也不想,又是同时开口,说出的却是全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接着,“到哪里找像父皇那种人?”鱼儿的声音非常遗憾。
“到哪里找像爹爹那种人?”虫儿的声音更加遗憾。
小小顽皮的阿醒和老成持重的双喜同时举袖拭汗,——这可当真是童言无忌!有那两位天人似的陛下做榜样,天下人都别娶亲成家了!
“你父皇和爹爹是神仙,凡人如何能比?”阿醒不服气地嘟起秀唇,继而眼珠一转,眸光灿灿地笑道:“我前些日子倒是见着了一位神仙似的人呢。”
“是谁?”虫儿急问,伸手扯住阿醒的袖子,杏子眼明光闪闪地盯牢阿醒,“是哪家哥哥,你怎么早没和我说?”
秦醒愤然挣开虫儿的拉扯,拧眉斜睨着他,“你怎么知道是哥哥?若是妹妹或是姊姊呢?也许是……像个神仙似的弟弟!”
“呵呵呵……”鱼儿无言轻笑,津津有味地闲瞅着对面两个拉扯不清的小男孩,“阿醒,别卖关子了,倒底是谁呢?”
秦醒涨红了小脸儿,不知怎的,连眼圈都有点红,他灵动似秋水的大眼睛里波光粼粼,声音闷闷地说道:“是今年新科的文武双状元张杏尘。”
“哦——”
“哦——”两位殿下互望一眼,又转眸望着秦醒,眼中带着疑问和好奇,“阿醒,这个双料子状元怎么像仙人了?你倒是说来听听。”虫儿环住秦醒的小胳膊轻轻摇撼着,仰起明艳绝伦的玉白面孔,神情恳切又乖顺。鱼儿冷眼看了,心里感叹地摇摇头,——小虫儿真不得了,小小年纪便艳光四射,又这么懂得利用优势,爹爹父皇都被他吃得死死的,自己是他姊姊,虽不受其魅惑,可也拿他没办法。
果然,阿醒似着了魔般愣愣地回望着虫儿,嘴唇翕和,“放榜后张杏尘来我家拜会我娘,我躲在屏风后看见,真似阆苑仙葩,神情泰然自若,身形匀称高挑,言辞更是机智敏捷,我偷听爹娘议论,好像是要等你爹爹回朝接见了就要安排官职呢。”
虫儿不说话,只抿唇浅笑,轻轻地环着阿醒的腰,伸筷夹了一粒蟹粉小笼包送到阿醒的唇边,阿醒张嘴乖乖地含住小汤包,心里却还拧着麻花儿。
鱼儿怅然若失地低叹,“爹又不带咱们去西川,忠烈侯没见到,这位十九岁的新科状元也没见到,损失呀,遗憾呀。”小姑娘夹起一粒拇指大小的枣泥粽子放进口中,优雅地品味着,“搞得咱们只能来看和尚!”
噗地,阿醒咧嘴笑了,差点将嘴里的小汤包喷出来,只好囫囵吞枣地咽下肚,烫得喉咙火烧火燎的,这时就听虫儿低叫,“来了,来了,这艘船不知是哪国的?”
虫儿噌地站起身,趴在窗棂上,手里举着个望远镜,频频遥望:“半个时辰前那船是东夷国的,和尚们身材矮小瘦削,实在没有修行的高远之气。”
鱼儿意兴阑珊地继续吃喝,全不理睬虫儿的怪腔怪调,阿醒倒是亦步亦趋地追随着虫儿,立刻拿起桌上的望远镜举到眼前,镜片里清晰的展示了王仓码头的繁忙景象,金色阳光照耀着港外浩广的江面,江面上金蛇腾跃,翻江逐浪,港内帆樯林立,舳舻相连,一艘四桅八帆的大船已在港口停泊。
“是满剌加国的商船,不知泰雅叔叔来了没有?”虫儿一看那船艏迎风招展的王旗就叫了起来。
小鱼听了终于放下筷子,拿起望远镜站起身,“虫儿,过一个月就是佛诞日了,咱们灵泉寺的舍利宝塔建成开光,各邻国国王都派了僧侣前来朝贺,原本是极虔诚肃穆的事儿,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为戏耍了呢?”
鱼儿通过望远镜,远远望去,只见从大船上顺着搭板走下一队僧侣,均着杏黄色的僧袍,赤足,袒露着左臂,走在队列最前方的……鱼儿见了身子轻晃,立刻扑在窗口上,与此同时,虫儿和阿醒也发出惊异的低叹,他们俩举着望远镜几乎将身子探出雕花大窗,双喜唬得急叫:“你们小心些,别摔下去。”
三个孩子哪里管他着不着急,只探着身子,调整焦距,对准那个步态飘逸,风姿神秀的少年。
“……唔……这才算是神仙似的人儿……”小虫儿喃喃低语,话中贪馋的意味昭然若揭,阿醒傍在他身侧,咬紧牙关,心中一阵儿酸一阵儿疼一阵儿麻,也辨不清个滋味,只觉刚才吃的包子堵在喉咙里,“他是拜神的,可不是神仙。”
“他拜神,他也像嫡仙。”小鱼不由自主地轻叹。
阿醒紧紧攥着望远镜,以最挑剔的眼光打量着镜头里正向他们走来的奇秀少年,他身上也裹着杏黄僧袍,却滚镶金绣宽边,脚上穿着金荨草履,步伐如行云,望远镜向上移,镜头内出现了他的脸,——啊!秦醒轻吸口气,难怪连一向视美色如幻象的小鱼姊姊也赞叹不已!
这位身着金绣袈裟的少年僧侣并未削发,他浓密卷曲的长发只以金箍固定,露出光润饱满的前额,两条秀长入鬓的长眉色如点漆,形似画裁,使眉下一双明眸显得格外幽深温柔,不知是阳光眷恋,还是错觉,秦醒只觉这少年僧侣的双眼黑得发蓝,那是一抹神秘而深湛的幽蓝,别具魅惑,令人感动!
秦醒松开紧抿的双唇,由衷地赞扬,“确属神姿仙颜,看模样也就比咱们大个一两岁,可人家那个子凭地高,行走间已见优美高贵。”
虫儿玉白的脸上沁出一点点淡绯,他一把搂住秦醒的肩膀,大力拍打着,“阿醒说得中肯,十分中肯!”
“确实中肯!”鱼儿也表示赞同,“他的相貌和那些满剌加僧侣很不一样,倒有点像西夷画儿上的仙使,肤色雪白,鼻梁挺秀,关键是气质格外好,出尘而坚韧,真不像十二三岁的少年。”
鱼儿说着伸指点点虫儿的额角,“你每次都妄论风姿,爹爹和父皇的风姿咱们无法企及,只瞧瞧眼前这位吧,这才叫风采!”
虫儿深深颌首,继而微蹙秀眉,好像要说什么,却仍舍不得将视线掉离那个碧海般深邃的人儿,“姊姊,我……我怎么总觉得和他似曾相识……”
“呵呵呵……”倚在他身边的阿醒怪笑出声,用手中的望远镜碰碰虫儿持镜的手,那手指修长玉白,近乎透明,“……呵呵呵……你每次见了好看的哥哥都说似曾相识,上次王师傅病了,他的侄子来代课,你一见也说似曾相识!”
“咳咳……”小虫儿脸上的霞绯淡淡匀染,浅浅流转,此时连耳廓耳珠也氤上了一点艳色,“那……那还不是因为你忘了背书……我为了帮你蒙混过关……就……就只好和君然套套近乎了……”虫儿嘴里说着旁人,眼睛却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望远镜里走下栈桥的满剌加僧侣们。
“呵——,”阿醒不以为然地拧身撞他,“还‘君然’?也不嫌腻味!明明是你自己没背书怕师傅罚。”
“是呀,虫子,阿醒和英哥儿的功课都比咱俩强。”鱼儿实事求是地接口,一边也皱了眉头,通过望远镜左看右看,“虫子,我……我怎么也觉得这人面熟呢?”鱼儿伸指抓抓耳朵,这是她每次心存疑惑时的习惯动作。
秦醒再次拿起望远镜,边看边议论:“此人是和尚吗?为何只着袈裟不剃度?他的僧袍也很特别,头上还箍着金环。”秦醒撇撇嘴,不服气地低哼:“没想到满剌加那弹丸岛国也有如此人才!”
双喜站在他们身后,听着孩子们交头接耳的议论,此时也有些好奇,“可是看到了什么奇特的人?”
秦醒转身将望远镜交给双喜,“你走南闯北的,来评定评定,看看此人是个什么路数?”
虫儿哧的笑了,“阿醒,你这家伙和家里几位姨妈(唐门姐妹)学得侠不侠,匪不匪的。”
双喜将望远镜凑到眼前,只看了一眼就微微愣住,继而探身贴近窗棂,秦醒在旁看到他脸上讶异的表情,歪头笑了,“得,又是一个被震撼的,像咱们这种中人之姿就只有靠边站了。”
“呵呵……”虫儿一把搂住他,将他按在怀里,“小醒还是靠我怀里站吧。”
“这个……这个少年……我……我怎么也看着眼熟呢……”双喜喃喃自语,一边抓抓脑门,望远镜里那双星光蓝宝似的瞳仁,令人恍惚而留恋。
“我看你们都是西夷洋画儿看得太多了,他这模样在西夷也算不得什么,到了中土,就被稀罕了。”秦醒靠在小虫的怀里,轻声嘀咕,他自出生起就和虫虫结识,经常朝夕相处,亲兄弟一般。
“倒不是模样,只是这感觉很特别,就像……就像……”双喜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后话,后话被他吞进肚子里,双喜看着那队僧侣沿着河岸走向前方,心里想着,——看见这孩子怎么就像第一次见到华帝陛下一般,当时他还是大华岛的杜华,刚嫁进南楚东宫,在翔鸾殿看到杜华时也是像现在这般心跳加速,六神无主!
虫儿,鱼儿和双喜同时放下望远镜,那队黄袍僧侣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虫儿一回身就要抬腿,却被怀里的阿醒紧紧地揽住腰身,“殿下要去哪里?”阿醒不急不徐地问着。
虫儿一下子收住脚步,嘿嘿地笑了,唇边弯起好看的笑纹,幼滑的玉色肌肤吹弹得破,“我去方便。”
“同往,同往。”阿醒也笑了,二话不说拉起虫虫就往外走。
“呃……”虫儿顿住,笑容依然堆在小脸儿上,大而明媚的杏子眼里也是一副嘻哈之色,“阿醒——”虫虫拖长声调,叫得媚心媚肺,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东宫殿下——”秦醒有样学样,也是同样一副拖长的声调,眼神里闪出懒洋洋的惑人的魅力。
“你们俩,都坐下!”鱼儿听不下去了,一声断喝打破这两个淘气包的油腔滑调,“人家是来舍利塔朝圣的僧人,你们不许捣乱,更不许胡闹,不然,嘿嘿……”小丫头不怒反笑,大袖一甩,背着手端立窗前,午后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竟照得她如水晶人儿一般。
“是,姊姊,我们知道了。”两个男孩子立刻规行蹈矩地挺得笔直,低头认罪般站在小鱼姊姊的面前,彼此紧拉着的手却在袍袖遮盖下戳戳碰碰,嬉闹不停。
鱼儿早看出他们俩的顽皮样子,自己先绷不住嗬嗬笑了,一旋身儿坐在椅上,她虽尚在冲龄,却已有端谨的气度,“其实我对他也挺好奇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带发修行的僧人。”
双喜皱着眉头,想了一瞬,忽地开口:“难不成……难不成他就是满剌加泰雅国王的义子宝恒王子?”
——呃!三个孩子彼此面面相觑又齐齐转眸瞪着双喜,全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他就是那个降伏白虎……救了泰雅叔叔的宝恒?我……我以为他身高九尺……虎背熊腰……”
虫虫惊叫着,明艳绝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呆滞的表情,鱼儿也连连摇头,深邃的星眸里闪着疑惑的光芒,“我倒是知道宝恒王子降伏白虎时只有八岁,但……但也没想到是这副高贵清逸的模样,我……我以为他是个黑铁蛋儿……”
“呵呵……”秦醒抿唇笑了,拉着虫虫仰身儿倒在椅子上,“人家是靠智慧和神威降伏白虎,又不是靠力气,我听说他亲生父亲是满剌加国的国师,精通占卜巫术,在全南洋都受人敬仰,宝恒救了泰雅国王后就被国王收为义子了,我爹说他很可能会继承王位呢。”
“继承王位?”鱼儿和虫儿好奇地转头看着秦醒,阿醒俊丽的小脸儿上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这个你们就不清楚了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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