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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陈香梅传奇·她在东西方的奋斗》    作者:胡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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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滴冷水溅进滚烫的油锅里,中央通讯社昆明分社的大编辑室喧闹不已。
记者编辑们谨慎又热切地议论着史迪威将军。
1944年10月21日,史迪威骤然又悄然地离开了中国。
史迪威被召回美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是怎样离开重庆的?各界各派对他离去的反应如何?这本是可以大做文章的新闻,然而,这则新闻被冷冻了。在美国,亦是如此。但是,10月31日,《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著名记者阿特金森的报道———史迪威在离开重庆的前夜,向他秘密地讲述了回调的全过程,希望能将这一切载入史册。其时,连任了三届的总统罗斯福正面临着第四次竞选!阿特金森的报道旋即引起连锁反应,关于史迪威和中国的报道、社论、专题文章和电台译论如决堤洪水,汹涌澎湃,罗斯福不得不举行记者招待会,因为这是总统竞选的最关键的最后的一周!罗斯福和颜悦色又一口咬定,史迪威的被召回,完全是因为史迪威和蒋介石性格不合的缘故。当然,“性格问题”的答案丝毫平息不了喧嚣的舆论之潮。但是,在这些非常的日子里,新闻人物史迪威却是一个沉默的人。
“性格问题”的话题终于反馈到昆明的大编辑室。新闻,本是记者们最敏感和最珍贵的,但是,当新闻不能成为新闻输出时,那就关起门来一吐为快吧。
热闹是属于男人们的。陈香梅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托腮,静静地听着。她不加入议论,并非完全因为稚嫩。最近,她已连连发表了好些颇有分量颇有特色的陈纳德和飞虎队的特写稿,令邵主编和同仁们刮目相看了。自然,也绝非老练而缄默。她只是又在做文学梦,想从这错综复杂,莫衷一是的评议中,凸现出一个活生生的史迪威———她一直无缘见到史迪威!而女人,太相信直觉思维,似乎不能缺少第一印象。
重庆。延安。华盛顿。朱德。李济深。薛岳。“迪克西使团”。租借物资。驼峰运输。X部队。Y部队。第14航空队。罗斯福。华莱士。马歇尔。陈纳德。赫尔利。纳尔逊。高思。魏德迈。蒋介石。宋子文。太平洋跳岛战役。中国战区。缅北战场。利多公路……
这一切,与史迪威有着盘根错节的纠葛。
渐渐地,一个形销骨立却又精力过人的美国将军浮现在她的眼前,是一个不服老的61岁的老人。
他在热带丛林中长途跋涉,他在缅北泥泞中冲锋陷阵,他执拗地不屈不挠地要修通利多公路。他得到美国大兵的崇拜,称他是“最好的陆军四星指挥官”。同时,美国飞行员不无讥诮地把他称作“最好的陆军四星级营长”。他是天才的勇敢的军事家?抑或没有战略目光的军事庸人?
他跟中国似有不解之缘。38岁时第一次来到中国,以后几回回到中国,这一回到中国任蒋介石的外国高级参谋长,已是整整的三年了。他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写了许多生动的中国故事,行踪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他早就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了。他谙熟中国文化的底蕴,却偏偏用美国人的处世来对付中国政坛人物。他对蒋介石由深恶痛绝到不共戴天,他痛斥国民党政权的腐败无能;他对共产党和延安毫不掩饰他的好奇和好感。他是对是错?就像与公路是有缘还是无缘?他第一次来中国,曾出任山西陕西修筑公路的总工程师,而这一次不屈不挠修筑的公路,究竟是利多还是弊多呢?
他在世人的心目中,原本是中缅印战区炙手可热、举足轻重的人物。当中国战区频频告急、局势愈来愈险恶时,罗斯福总统迫不及待地通知蒋介石:“目前我们了解到的危急情况,亟须委派一人,予以调度中国境内所有盟军武力,包括共产党军队在内的权力……我正将史迪威将军提升为上将,我建议,请你尽快地予以考虑,将他自缅甸召回,在你的领导下,统率中美一切军队,授以全责与全权,以调度和指挥必需的行动和阻遏敌军的深”入在罗斯福眼中,中国战区的力挽狂澜者似乎非史威莫属!然而,10月19日,下令史迪威在48小时内离开重庆的,不也是罗斯福总统?而是,不论是蒋介石,还是罗斯福,大概都希望史迪威消逝得无影无踪吧。10月31日下午,魏德迈将军抵达重庆,接替了史迪威的位置。这一天,正是《纽约时报》刊出阿特金森的报道的日子。人世间总是有意无意地充满了戏剧性。史迪威的跌宕沉浮,是昭示了命运的不可知?还是辐射又折射出整个战局和人际关系的错综复杂呢?
谁理得清呢?19岁的陈香梅满心的迷惘与困惑,一切又像谜一般吸引着她,她阁痴地听着。邵主编推门而入,他温和又严厉地扫视全室一遍,议论旋即退潮了,各人又埋头干活,只有香梅仍双手托腮沉思着。对面坐的大冯止不住小声问道:“海,安娜,在痴想什么?”
她一惊,羞赧地笑了。
大冯打趣道:“你呀,脑海中怕只有陈纳德和飞虎队吧,干脆申请独家报道。”
她摇摇头:“我想去滇缅公路采访,而且,有朝一日我会采访史迪威将军本人的。”
“是吗?”大冯笑笑:“史迪威和陈纳德,怕是一对天敌呢。”
她笑笑,不语。那又怎样?扑朔迷离的人物和事件总是永恒地诱惑着记者去解谜。不管怎么说,她认定史迪威是一个极有个性,又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
中国战场的局势依然严峻险恶。11月上旬柳州地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日军却加紧了攻城,真乃黑云压城城欲摧。7日夜机场基地又燃起了熊熊大火,文森驾着银色的P—51最后飞离,3天后,柳州陷落了。日军不仅从汉口南下攻战了衡阳、桂林、柳州和南沿的前沿基地,而且还包围了遂川、赣州、南阳和古垅的其他前沿基地。为了阻击敌人保卫机场,陈纳德组织了华东空军特遣队,作殊死拚搏。11月20日特遣队抵达遂川,其时,薛岳将军正率部队在遂川附近与日军血战,第14航空队计划向薛岳部队扔下1000吨补给,但蒋介石仍不愿补给落到薛岳手里!1945年1月27日,日军攻占了遂川,2月7日攻占了赣州。日军仍不断挺进,日本人的骑兵队已出现在贵州高原上!很多人认为,日军下一个目标是攻占贵州和昆明了。
在此期间,缅甸战场却突飞猛进。12月15日,郑洞国率部在激战一个月后攻战了八莫;1945年1月15日,孙立人率部攻克南坎;1月23目,孙立人部与卫立粕部的53军同时向日军在中缅边境的最后一个据点———芒友发起了攻击,激烈拚杀四天四夜后,1月27日我军攻克了芒友。至此,肃清了缅北的日军;同时,利多公路插近道,在八莫与滇缅公路连;1月28日,在中缅边境城镇畹町举行了盛大的会师典礼和通车典礼。
陈香梅如愿以偿,她跟方丹结伴去滇缅公路采访。在寒风和泥泞中,在硝烟未散尽的氛围中,泥一身汗一身却仍见英姿飒爽的她俩,倒满像名副其实的战地记者了。
碗町城镇,1942年2月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出国作战,1943年10月第二次反攻,都在这边陲之地搅起过兴兴轰轰的热闹。经历过失败和耻辱,经历过上千次的大小战斗,伤亡了六万多中国官兵,今天,终于胜利地班师回朝。这其中有不少官兵离开祖国已整整三年!彩旗飘扬、鲜花如海,锣鼓喧天,多少男儿默默地指去泪水,多少亲人故友重逢止不住抱头恸哭!陈香梅和方丹更是泪水涟涟。在陈香梅,还多一份伤感和失落。
她,来此寻觅毕尔,毕尔却毫无踪影。
人生大概时时处处总有着大大小小的传奇。就在来滇缅公路采访的前一天,她去机场接总社来人时,意外地遇见了波贝!波贝拎只皮箱,急匆匆最后一个登上舷梯。她喊他,可他没法停步,地勤人员已准备撤舷梯了。她急急喊出的一句话竟是:“告诉我———毕尔在哪?”他进机舱前甩下的一句话是:“听说去了滇缅公路———”
难道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路采访,一路寻觅。眼望酸了,喉咙问哑了,期待着奇迹瞬间出现———她跟毕尔久别重逢!然而,希望像肥皂泡似地破灭了。她跟毕尔是有缘还是无缘?
在空落落的心头,却分明有一分解脱的感觉。莫非她执著地寻觅毕尔时,又在坚决地拒绝毕尔?她的心已让陈纳德将军占据?
与陈纳德相识已经几个月了,但这几个月正是陈纳德和飞虎队战斗最艰难最繁忙最不顺心的日了。焦心焦肠的陈纳德飞来飞去,试图扭转局势,她追踪采访他,赞叹他的不屈不挠和英勇智慧,但她也懂得了他的痛苦和尴尬。她不只是常常出现在总部的办公室,也常被邀请到他的红瓦土墙的小屋里做客。她知道他很喜欢她,但是,他从不跟她评说史迪威,是因为牢牢记住了她是一个职业记者?抑或忘了她是记者,而仅仅把她看作一个女人?甚至看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东西”呢?她不知道。
第一批运输车队浩浩荡荡向昆明驶去,昆明洋溢着节日的欢腾喜庆。人们兴高采烈涌向街头,鞭炮声锣鼓声此起彼伏。蒋介石宣布:“我们已经打破了对中国的封锁。为了纪念约瑟夫·史迪威将军的贡献,和在他的领导下盟军以及中国部队在缅甸战役和这条公路的修筑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我把这条公路命名为史迪威公路。”
史迪威,一个原本欲淡化的名字,又热闹地推了出来。
在热闹的人流中,陈香梅感叹说:“史迪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他的命运仿佛充满了戏剧性的变化,是性格所致?”
方丹摇摇头:“所谓性格悲剧,我以为只能对普通人的命运作铨释;如果是有地位的人物,他的命运就像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随着棋局的瞬息万变而瞬息万变,身不由己呵。”
香梅说:“你作哲人之语嘛。”
方丹说:“信不信由你。我倒是想,史迪威听到这条公路以他的名字命名,是感到欣慰?还是重勾起并不遥远的苦涩的回忆呢?”
这时,史迪威刚在五角大楼中有了自己的位置,1月23日,他被任何为美国陆军地面部队司令部司令。但是,他很不习惯办公楼里的生涯。中国诗句中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渴望去到战场,他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我能忍则忍,但是,一旦忍不住就会爆炸。”
打骤然又悄然地离了中国回到美国后,他一直在沉默中忍耐。他的人生轨迹从峰巅眨眼附到悬崖之下,他憎恶蒋介石!他压根不稀罕蒋介石的虚情假义,依他的性格,他又得咬牙切齿骂几声“小人物”、“政客”、“花生米”!可是,偏偏就是这颗“花生米”将他击败了!
1943年5月在华盛顿的会议中,有一次罗斯福突然问史威:“你对蒋主席印象如何?”史迪威不无冲动地回答:“他是一个游移不定、诡谲、而又靠不住的老家伙———他从来不守信!”罗斯福转而问陈纳德:“你的看法如何?”陈纳德斩纳德斩钉截铁回答:“他对我从来没有失信,而且坚守诺言。”陈纳德和史迪威默默对视着,针锋相对,但都袒露着。
1944年7月,罗斯福迫切地向蒋介石建议,让史迪威行使对中国军队的指挥权,蒋介石如何能接受?只是迫于美国的压力,他不敢明白地拒绝而已。罗斯福却不改初衷。8月7日,梅里尔亲手将第4颗星别在史迪威将军的军服上,史威正式晋升为上将。8月9日,李济深元帅派人去见美国驻桂林领事,提出想在广东福建等省建立自治政府,同时公开要求蒋介石辞职。史迪威在日记中情不自禁写道:“这个(叛乱)罪犯得好!”虽然南方这把火并未形成燎原之势,但蒋介石政权的种种危机已暴露无遗。在这前后,美国派往延安的首批观察团———“迪克西使团”的报道也与公众见面了,黄土高原的勃勃生机让人耳目一新、身心振奋。这个使团的“始作俑者”,可以说是史迪威的参谋。史威也多次公开提出,租借物资应发到延安,发到抗日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手中。史迪威已在力图行使“全责与全权”。9月6日,罗斯福派出的特使赫尔利少将经苏联来到了重庆。这位极其活跃的爱尔兰人的后裔,自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已多次充当罗斯福的特使,去到世界各国,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问题。罗斯福相信他能理清中国纷繁的政治纠葛,协调好史迪威与蒋介石的关系,从而让史迪威顺利地掌握指挥大权。所有这一切,有意无意地为史迪威铺设着通向胜利的台阶。
9月15日史迪威又到重庆协商,史迪威又一次提出租借物资要平等地分配给八路军、新四军,这真是戳到了蒋介石的致命伤。蒋介石以攻为守,蛮横地提出:除非一周内将X部队从密支那调到八莫,否则他将把Y部队从缅甸调回怒江的东岸!史迪威狂怒了,他一面在日记中咒骂“这个疯狂的小混蛋!”“还是他那套疯癫的理由和白痴般的战略战术思想”;一面急急电告华盛顿。其时,罗斯福、丘吉尔、马歇尔和联合参谋长委员会正在魁北克开会。这份电文让与会者感到震惊,因为会议正决定大力推动打开通向中国陆路的作战行动,而蒋价石却想将Y部队从缅北撤回?!很快,邮陆军部起草、马歇尔改过,以罗斯福名义给蒋介石的信便以电报发出,但接到近千字的电文稿的是史迪威!史迪威读着电文,欣喜若狂!他感到电文“像一只爆竹那样厉害”。“罗斯福总算最后说了明白无误的话,而且说了不少。一字一句都是辣辣的。”赫尔利读了电文后,顿觉紧张,觉得有点像最后通牒;但史迪威横下一条心,将电文交给了蒋介石。
每个字都像出膛的子弹,指责蒋、抨击蒋、命令蒋。
“……近几个月,我一再敦促你采取激烈行动挡住已向中国和你日益逼近的灾难。现在,你还没让史迪威将军统帅在华的所有部队。我们正面临丢失华东的一个关键地区,而且还面临可产生的灾难性的后果……”
蒋介石的脸色灰了,他没有咆哮大怒,也没有试图解释什么,只望了一眼悠然地坐在靠背椅上的史迪威,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在死一般的沉默中,众人纷纷散去。史迪威下山过江回住所,夜幕徐徐降临,重庆已是万家灯火,他第一次深情地感到:重庆美,嘉陵江更美。他以为他赢定了,他把这一天———9月19日,像中国人那样,看作黄道吉日。
死一般的沉默持续了几天。罗斯福的电报将蒋介石逼到了极致:认输,是彻底的输;不认输,或许能摆脱彻底的输。蒋介石忘不了史迪威得意的眼神,这个事事处处与他作对的美国佬呵,他要报复!9月25日,蒋介石以罕见的直率和决断回电罗斯福:“我不能将此重任委予史迪威将军。我还要求解除他中国战区参谋长的职务和在此地区的其他职务。”接到电文的罗斯福显然又一次感到震惊!尽管马歇尔和史汀生仍坚持史威必须在中国坚持下去,但罗斯福对这种判断疑虑了。
命运之神似乎也在捉弄史迪威。一年来,太平洋跳岛战役迟迟没有大进展,原本制订的通过跳岛作战去进攻日本本土的方案陷于十分困难的境地,盟军打算在中国沿海登陆;但是袱在此时,跳岛战役意外地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美国把空军的作战基地从中国转移到太平洋前沿阵地,华东登陆的打算自然取消,中国战场变得不那么重要了。10月4日,史迪威在日记中感叹:“这个战区已经抹掉,对我们已无所盼望,军队不会送来了。”史迪威———原本举足轻重的棋子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节骨眼上,史迪威又跟陈纳德冲突起来!桂林、柳州烽火连天,为了使柳州不致于落入敌军之手,第14航空队在血与火中苦战,用油量显然超过了限额指标,10月,司令部居然武断地减少了给陈纳德汽油的空运量,史迪威还振振有词致由批评陈纳德!陈纳德真是悲愤不已,这简直是牺牲华东!告状信飞到到罗斯福手中,罗斯福想:史迪威真是不得人心。
关键时刻的关键角色赫尔利10月10日电告罗斯福:“我的意见是,如果你在这场争论中维护史迪威,你将失去蒋介石,并且你会连同失去中国。”所以,史迪威气恼赫尔利,说他是被赫尔利“轰出中国的”。
10月19日凌晨,重庆还裹在浓雾中时,史迪威收到马歇尔从美国发来的电报,告诉他48小时内必须离开重庆!中午,他果然收到了言辞简短又冷淡的调令。“斧头砍了下来!”
陡然间,史迪威如同掉进了冰窟,而羞愤的火焰又在焚烧着他,水火之间呵。
48小时!他与中国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此斩断?他强烈地预感到,他再也回不了中国!
他去到宋庆龄处辞行,宋庆龄止水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她懂得他被召回美国的委屈:“那是后方呵,可您是位带兵的将军!”史迪威的眼濡湿了。
他给在延安的朱德写去一封信,诚恳地表示:“对不能与您和您的不断壮大的杰出的部队并肩抗日深感失望。”同时,他命令“迪克西使团”团员谢伟思立即返回华盛顿,报告延安见闻,以说服政府同共产党建立关系。此刻他的爱憎分明又炽烈。
然而,依照最起码的礼节,他不得不向他所憎恶的蒋介石辞别。身着长袍马褂的蒋介石春风满央、彬彬有礼,并表示决定授予他中国最高军事勋章———青天白日特别勋章一枚。史迪威透过钢架眼镜斜眼看着蒋介石,断然拒绝接受,只是一字一顿地说:“请记住,我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中国。”
10月21日,秋风飒飒中,史迪威冷冷清清离开了重庆。随行的只有两名美国军人和记者阿特金森,送行的只有赫尔利和宋子文;飞机将起飞时,何应钦才驱车匆匆赶到。史迪威茫然四顾,悲凉地自语:“我们还等什么呢?”11月3日,他飞抵华盛顿,机场上同样冷冷清清,而且戒备森严!马歇尔、史汀生都没有去欢迎他,没有采访记者,不没有欢迎仪式,他被告诫不准发表谈话。他愤怒了!他何罪之有?他流泪了!但他保持了沉默。他回到了棕榈滩的家中,和妻子儿女团聚时,他又生“解甲归田、告老还乡”的沧桑感。他的过去莫非随流逝的岁月消逝了?直到1945年1月23日,他才在五角大楼有了自己的位置,但是,诚如宋庆龄所说,他是带兵的将军,渴望上战场呵。
这一切,昆明街头热闹的人群中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在“日军准备攻占贵州、昆明”的讹传中,从利多公路驶来的第一批运输车,无疑给人带来祥兆;史迪威,自然也引起了人们或浓或淡的思念。
方丹继续大发感慨:“挪动棋子的大手,便是命运。所以,我修正刚才的哲言,普通人同样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命运笼罩着人,有时是光环,有时是阴霾,所以,或辉煌着你,或窒息着你,奈何!奈何!”
香梅笑了:“你再说下去,不像哲人,而像巫婆了。”
方丹便作诡序状:“你的陈纳德将军,同样无法扼住命运喉咙。”
她吓了一跳,好一会才讪讪地说:“怎么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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