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冯玉祥威言斥洋人
19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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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军事家，冯玉祥将军的骁勇睿智可谓妇孺尽知，然而他口吐莲花的辩才反而被其军事上的成就所掩盖，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他毕生所作的演讲及策反劝说活动难以确数：阵前动员，麾下官兵往往为其慷慨陈辞所感，怒发冲冠誓死鏖战；策反军阀，将军言发肺腑，每值痛处，对方多恸哭流涕，誓改前非。周恩来曾对将军的口才赞叹不已，说：“先生长于演说，凡有集会，有先生到，必满座；有先生讲话，没有不终场而去的。”如此赞誉，毫不溢美。1921年，冯玉祥挥师西进，平陕西之乱，后任陕西督军。有两个外国人，一位自称是美国考古学家罗德森，另一位是英国矿物学家邱吉斯，他们正在陕西进行科学考察。因久仰冯先生大名，一天，他们俩特地带上他们在陕西终南山打来的野牛肉兴致勃勃地来谒见冯玉祥将军。冯玉祥对洋人无视中国主权，在没有征得有关当局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在终南山猎杀野牛的行为非常气愤，威言驳斥了他们的强盗逻辑，并且义正词严地教训了一番，既维护了封疆大吏的身份尊严，又使两位洋人心服口服。
辩词精选
两个洋人落座后，罗德森从旅行包里取出一块鲜肉，微微一笑说：“督军阁下，我们没带什么礼物，这是一块野牛肉，请您尝尝鲜吧！”
“野牛肉？你们从什么地方弄到的？”冯将军挺直身子，炯炯目光注视着罗德森。
“是在终南山打的，”罗德森眉飞色舞地说，“贵国不是认为飞禽走兽都是席上的珍品吗？”
这时，冯将军脸上霎那间罩上一层严霜。随即问道：“你们到终南山打猎，有我的许可吗？”面对目空一切的洋人，冯玉祥直截了当地亮出主权王牌。
二人久居中国，与最高当局时有接触，岂将区区督军放入眼里？而且在积恶成习的罗德森和邱吉斯看来，冯玉祥不免小题大作。于是二人遂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们走遍大半个中国，没人向我们要许可证，我们打的是无主的野牛，还需要许可吗？”两个洋人气势汹汹地倒打这一耙之后，便自鸣得意起来。
冯将军听了，火冒三丈，怒道：“终南山是中国领土，是陕西省的辖境。野牛生在终南山，自然归我国所有，谁说是‘无主’？你们不经陕西省政府批准，擅自偷猎，这是违法行为！”
这时，邱吉斯粗声粗气地说：“督军阁下，你要对你刚才所说的话承担后果。我们有贵国外交部签的护照，上面写着可以携带猎枪，这就是意味着我们可以自由狩猎。”
冯将军冷笑一声，嘲讽地说：“幸亏护照上没有准许你们带手枪，否则，你们岂不是可以在中国境内随便杀人了吗！”
两个洋人不服气地说：“我们来中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没见过不准打猎的地方。”
冯将军反驳道：“别人没禁止你们，那是他们眼瞎了。我的眼睛可没有瞎，我身为陕西地方长官，守土有责，我就禁止你们打猎！”
邱吉斯说：“中国的法律上，并没有禁止外国人打猎的条文。”
“我们中国的法律上，也没有允许你们偷猎的条文！”
冯将军看着这两个指手划脚的洋人，气越来越大：“你们必须立即赔偿这次偷猎给我国造成的损失，否则谁也别想出去。来人哪！”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士应声而入。“给我看住他们。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他们出去！”
两个洋人一听傻了眼，眨眼间，座上客变成了阶下囚。他们本想耀武扬威地挣个脸面，却不料这位看起来像个土大兵的督军动了真格的。
罗德森只得小心翼翼地对冯将军赔着笑脸道：“尊敬的阁下，我们错了，愿意赔偿，要多少钱我们都付。”
冯将军说：“赔钱怎么成？你们打死的是活牛，必须把这死牛弄活，再放回终南山去。”
罗德森和邱吉斯一看这下闯了大祸，吓得浑身发抖，哭丧着脸一起哀求起来：“您宽恕我们这一回吧，以后再不敢冒犯了。”
冯将军轻蔑地瞅着他们那副狼狈相，义正词严地教训道：“别以为中国人都是软骨头，我冯玉祥就不信邪！不准你们在中国的土地上胡作非为。这回姑念你们是初犯，不予深究。以后倘若再犯，我还会找你们算账的！”
两洋人闻此，顿时噤若寒蝉，忙点头称是，低头认错，然后灰溜溜地跑出了督军公署。
妙语佳言
终南山是中国领土，是陕西省的辖境。野牛生在终南山，自然归我国所有，谁说是‘无主’？
幸亏护照上没有准许你们带手枪，否则，你们岂不是可以在中国境内随便杀人了吗！
论辩技巧
这篇辩论有理有据，义正词严。在这场事关国家主权尊严的辩论中，两个洋人先是强词夺理说什么“我们走遍大半个中国，没人向我们要许可证，我们打的是无主的野牛，还需要许可吗？”冯将军针锋相对，怒斥：“终南山是中国领土，是陕西省的辖境。野牛生在终南山，自然归我国所有，谁说是‘无主’？你们不经陕西省政府批准，擅自偷猎，这是违法行为！”两个洋人碰了钉子后，不甘心认输，又拿出外交部的大帽子吓人，“我们有贵国外交部签的护照，上面写着可以携带猎枪，这就是意味着我们可以自由狩猎”，并将允许携枪与准许行猎等同而论，给人以顺理成章的错觉。值此，冯玉祥若仍针锋相对地回击，反而会显得苍白无力。他不动声色虚晃一枪，姑且接受对方的无稽之谈，继而将之引申衍化，“幸亏护照上没有准许你们带手枪，否则，你们岂不是可以在中国境内随便杀人了吗！……我们中国的法律上，也没有允许你们偷猎的条文！……”如此一来，对方的诡言就昭然若揭、不攻自破了。将军寥寥数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问题迎刃而解，既不失自己作为封疆大吏的身份尊严，又使两位洋人心服口服，达到了春风化雨的目的，令人为之击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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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镇华，字雪亚，河南巩县人，民国初曾任镇嵩军统领，以出卖革命而获袁世凯的赏识。
后任陕西督军兼省长。他为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极善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之能事，故冯以“小人的标本”称之。后刘部被冯的国民联军击溃，刘赶紧来到冯门，恸哭流涕，发誓改弦更张。
刘精于投机钻营，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为防其朝秦暮楚，再度勾结奉张，冯决定给其第八方面军的番号，准予收编。
一天，刘镇华因领饷事宜到郑州见冯。午餐是水饺加咸菜，对此冯早已习以为常。但惯于花天酒地的刘却觉无法下箸。
他问：“总司令，你何必自苦？这样的饭怎么吃得来？”
冯以同僚的身份笑道：“我也赞成吃好穿暖，过享乐日子，但必须是普天下百姓都幸福之时，你看现在百姓吃的是什么？我们纵有珍馐罗前，能下咽么？”
这个血债累累的刽子手却愈听愈昏头。他摆出一副“见大人则藐之”的姿态说：“你老是百姓如何，士兵如何，难道我们就不是人？总应该想着百姓和士兵？”
冯解释道：“社会的构成主要是人民大众，他们各司其职，分工合作，对社会作出重大贡献，我们不该将自己视为特殊人物。”
刘接着道出自己的人生信条：“一个人死了，还管他什么名不名，就是遗臭万年，他本人也不知道，不痛不痒的。”
冯稍作沉思、不厌其烦地答道：“‘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人活着总是要爱惜名誉的，想流芳百代、永垂不朽，而不愿作败类。比如秦姓与岳姓相遇，彼此谈起先世，姓岳的情愿说自己是岳飞之后，但姓秦的宁愿说自己是秦琼之后也不愿承认是秦桧之后。”一番阔论使刘镇华心悦诚服。
有一次，冯玉祥乘车出行，途中看见两名士兵在路上闲逛，马上下车走到其中一个士兵面前深深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他这一下不打紧，那个士兵立即惊惶失措起来。
冯玉祥说：“我不是给你行礼，而是给你穿的那双缎鞋行礼，你的鞋是缎子做的，而我穿的这双鞋是布做的，缎子做的总要比布做的高一级，所以我要给你的缎鞋行个礼。”
那个士兵惶惑不解。
见此，冯玉祥正色言道：“当一名士兵，一个月能挣几个钱？穿一双布鞋就蛮好了，何必要花那么多钱买缎鞋呢？有这闲钱何不寄回家去给你父母买点什么？”
士兵大窘，表示立马将缎鞋脱下扔掉，但被冯玉祥喝止：“这双鞋既然已经买了就穿吧，可是得要比布鞋多穿几个月才行。”
说完扭过头对另一名士兵发话：“我命令你监视他穿完这双鞋，待穿到不能再穿时，拿来给我看看，我批准后才允许扔掉！知道吗？”
两士兵昂首立正，一齐回答，“是！”
冯这才上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