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活着
早上起来，还没有走出房子，就听见楼下有人很压抑的哭声。我站在窗前看见两个妇女搀着一个老太步履蹒跚地往西边走去。我在想，这一定是隔壁地税局刚刚去世的那个人的母亲了。
洗嗽结束，我去上厕所，看见在厕所的对面，沿河边的人行道上，安放那个人遗体的彩条布棚前，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我听见有人在宣布，xxx同志的遗体告别仪式现在开始。走出厕所，我加入了这黑森林般的人群。我看见地税局的人胸前都戴着一朵小白花。当主持人宣布向遗体告别时，亲友们一一走进棚中，这时候，棚里边一下子骚乱了，几个妇女连拉带抬把一个女人搀出来。有人说，那是死者的爱人。看着痛不欲生的女人，我的眼睛一热，也有流泪的冲动。我知道这个离我们而去的人生于1965年，今年42岁。仅仅只比我长一岁。我心里忽然就冒出一句——生命如此脆弱。
前几天上厕所，听见女厕所那边有人议论，我们前面河坝沿门面房做小百货批发生意的湖北老王老婆死了，在商州火葬后回湖北了。我很惊讶，印象中那个总穿一身蓝底白印花棉袄的老太太是一个很精神、很能干的妇女啊。出了厕所，我专一去那个湖北佬的门前转了。我不相信她真的走了。我们相隔也就不到五十米，只是中间隔了一栋房子而已。我常常在她的门市部买东西的呀。现实是，那个连大年初一都开着的门，现在却是关的严严实实。绿色的木板门油漆剥落，门板上面，格子窗上的蛛网和门板上的灰尘写意成一种悲哀和凄凉。回到门市部，我从隔壁开饭店的老板那儿才知道，这个精精神神的老太太，其实并不老，也就是五十多岁。她是前三天中午12点左右发病的，送到医院，第二天中午就没人了。
时间再往前推移，2006年的暑假，同样在县城做生意的我的老乡的儿子忽然就没有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也不相信。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从小学就和我女儿在一起上学的。他爷爷我应该称呼姑父的，总是来我家找我女儿给他孙子问作业的。听说，这个男孩上初中后，学习比小学要好得多。可是突然间，说没有了就没有了。他是在老家和几个孩子去水库游泳时掉进水里就没有出来的……我还是不相信！当我见到男孩的母亲时，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和还没开口就流出的眼泪，我相信了。
2003年，我的大哥从河南回家。在外拼搏多年，人累了，心也累了。本来要在绿树包围的乡村好好修养几年的。可一年没有出去，嫂子就怨言：只有出的钱，没有进的钱，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大哥就去县城中心地段开了一家鞋业品牌专卖店。他多么想在家乡大干一场啊。生意是不错，可他却累倒了——晚期肝癌。县医院、西安第四军医大学附属医院，钱花了不少，罪也受了不少，第二年春天，四十七岁的大哥还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啊！
热爱生命
乡下朋友的女儿在深圳打工。有一天，这个朋友忽然来找我，急急忙忙对我说，女儿在深圳出车祸了，她和女儿的叔叔还有村上的干部三人现在要去深圳。她说，她对法律不懂的，过去了，有什么问题要给我打电话咨询的。我说，这当然没有问题。我想知道的是孩子有生命危险没有？她说，电话里说很严重。我说，只要没生命危险就好。后来，这个事情还是让我的爱人去深圳交涉了。她们总想着用各种办法多要一些钱。我对她们说，想开一些，如果当初出车祸时，没有了女儿现在该咋办？想开些，只要人在就什么都好。钱多钱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孩子还在。钱是可以挣回来的，而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啊，失去了就不会重新再来。
而生命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他的生命在哪一天就会突然失去。人人都知道自己的生日，人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去期。所以，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要珍惜、要热爱。干我们喜欢干的事，爱着我们应该爱的人。世界上有些事情说错过了，就永远的错过了，不能弥补。
张海迪是我上中学时的英雄。她的事迹不是在枪林弹雨中和敌人拼杀，她是在和病魔的斗争中成为英雄、成为全国人民学习的楷模的。人们学习的其实就是她热爱生命的精神啊。
我写过一篇文章《唱着生活》。写的是个双手都没有的残疾人自强不息的生活态度和生活状态。不乞求，不讨要，他用自己的歌声来换回他应得的报酬，支撑他的残缺的生命。这也是另一种热爱生命的表现方式。这篇文章后来在报上发表了。在圈子里的反响很不错。
热爱生命，生命对于我们仅仅只有一次啊。
把握今生
佛家说，人有三生，前生，今生和来世。文学作品里、戏剧里常常有今生不能……来生定要……这其实都是骗人的，说得好一些，充其量也是画饼充饥，给当事人一种精神安慰罢了。我同样写过一篇小说《下辈子不能在一起》。在陕南山区，双方丧偶的男女在一起生活了，不论他们现在过得多好，感情有多深，他们和先前的配偶有多少宿怨，当他们中的一人先逝去，这个人肯定要和他（她）原来的配偶葬在一处的。你说，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所以说，作为现实的人，我们最好是相信今生，把握今生。
人生在世，正常活着，也就六、七十年。前二十多年是懵懂，是活在父母的翅膀底下，吃喝不愁，没有自己的思想。中间二十多年是上有老，下有小，整天累的跟拉磨的驴一样，只有了别人，没有了自己。等孩子长大了，交代过了，去过他们自己的光景了，老人也安埋了，心里说这下终于轻省了，镜中看到的却是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鱼尾纹。
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我们更多的是为别人活着。穿了这件衣服，别人会怎么看？做了这个头发，别人又会怎么看？我挣不来钱，买不了那么大的房子，别人也会怎么看？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别人愿意吗？别人同意吗？别人喜欢吗？也许，你会说，你上面说的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别人懒得管。错了，把这个别人换成老父老母，换成配偶，换成子女，这一切还仅仅是你自己的事吗？
我们这一生，为自己活得少啊！
把握今生，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