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求学：地震了
楼道里有人喊：“地震了！”
老师很冷静，让我们按小组排好队，有秩序地下楼。
全校的同学，陆陆续续地都集中到了操场上，这会儿才听说，有一个学生一着急从窗口跳到楼下，摔断了腿。
这个消息，当时，比地震让我觉得可怕多了。
这次地震，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所引发的小震，可能也就是四五级吧。那时的通讯系统还不发达，我们都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唐山，那天凌晨发生了里氏7.8级的大地震，几十万人遇难了。
当报纸和广播把这个消息公布的时候，大家都吓傻了。那应该是解放以来最大的一次地震，也是有史以来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地震吧。
因为这次地震，家家户户都开始建造防震棚。用油毛毡和帆布、木棍支起的防震棚，遍布所有空旷的地方：街巷的空地、公园、体育场、操场。
好在是夏天，我跟姥爷和妈妈在大塘公园里，铺了张凉席，露天睡了好几个晚上，也没等到地震的再次发生。已经九十岁的姥爷不耐烦了，坚决要求回家住，说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那时爸爸已经从新疆调回来了，跟爷爷奶奶和两个姐姐住在一起。他在爷爷奶奶家门口的空地上，用油毛毡建起了防震棚。建好以后，又来帮姥爷加固房屋。
他从工厂里买来三根又粗又长的三角铁，拦腰横插在我和姥爷的卧室中央，又在三角铁上铺木板、床板。我跟姥爷，就睡在这些木板和床板的下面。我们俩还经常演习，一但发生地震，我就钻进这个简易防震棚里的红木写字台底下，双重保护，万无一失。
姥爷在写字台下面备好了饼干、馒头和饮用水，够我们俩吃喝一周。
小孩子喜欢待在低矮的地方，有安全感。
这下好了，防震棚一搭，房子相当于矮了一半，写字台下面的空间，只能容下缩成一团的我，真是开心死了。要知道，那会儿看小人书，可羡慕抗战时期的游击队员们天天在“地洞”里生活了。
真盼望防震永远都不要结束。
在学校，我们也不在教室里上课了。
每天，学生们都自己带个小马扎，在操场或两排房子中间的空地上，按班级坐好，上课。室外没有黑板，就只好用木板代替。
姥爷、妈妈和我在大塘公园里，铺了张凉席，连着睡了好几个晚上，也没等来下一次地震。
九十岁的姥爷不耐烦了，坚决要回家。
他说：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盛夏，烈日炎炎，老师和同学们不得不戴着草帽上课，依然汗流浃背。其实，学生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课堂上，不是观察树叶、小鸟，就是留意门窗的动静。树叶冷不丁一阵沙沙作响，几只鸟突然一起飞走，或者窗户摇晃几下，就以为地震来了。立刻停止上课，大家严阵以待，准备逃命。
不断有老师和同学中暑、昏倒。这样坚持了几周，学校决定，还是回教室上课吧。
据说，动物比人类对地震敏感。唐山地震前，就有青蛙集体搬家的自然现象。所以，每天放学回家，我就跑到邻居张奶奶家，观察她养的小鸡。
看到小鸡从从容容地吃喝，我就放心了，今天应该是安全的。如果看到小鸡互相追逐叮咬，就会有些担心，晚上也不敢睡得太死，告诉姥爷，今晚，可能有地震。
煎熬了几个月，也没有再发生过地震，哪怕是很轻微的。大家的神经松懈下来了，住在广场上的人们，也陆陆续续搬回了家，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