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事件五十五：诅咒
“什么？”哈利不解地睁大了眼睛，把手伸到脖子后面。
“转过去，哈利。”亚历克斯把毛巾丢在一旁，“把头低一点。”
哈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地转过身低头露出脖子，亚历克斯俯身细看。他没看错，哈利的脖子上的确有什么东西，那块皮肤的颜色比周围稍稍深一点，如果不是离得近很难被发现。亚历克斯凑过去，发现那块印记并不只有露出领口的那一块，他看到的部分更像是什么东西的末端。
“你脖子上有胎记之类的东西吗？”亚历克斯问。
“没有。”哈利回答，他身上连痣都很少见，以前也从没听罗恩说过自己背上有什么印记。
“把衣服脱了。”亚历克斯皱眉说。
“什么？”哈利吃惊地转过头来。
“我看到的只是一部分，你身上应该还有。”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开始解睡衣的扣子。亚历克斯看着哈利褪下一只袖子，帮他把睡衣拉到一边。然后他怔住了。
“亚伦？”哈利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
“不，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亚历克斯惊骇地小声说。
哈利脖子上的皮肤颜色较深看不太明显，背上没有晒到太阳的皮肤就显得格外白皙，也让那个印记清晰地显现出来。露出领口的的确只是一小部分，一条类似长了许多只脚的蛇一样的东西顺着他的脊柱一直延伸到了腰部，就像是印在皮肤上的纹身。他在哈利领口看到的是一只类似蝎钳一样的东西，一共有两只，除此之外有数不清的长腿；那东西长着一个三角形的头颅，和蛇很像，但明显又不是蛇；它长长的躯体上布满细小的花纹，竟然都是睁开的眼睛形状。印记虽然很淡，但亚历克斯本能地觉得这个图案很不祥。
“亚伦？”哈利看到好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别动。”亚历克斯干涩地说，抓住哈利的肩膀让他转过去，然后凑近去看他背上的东西。
“那很大么？”哈利问，心中的忐忑越来越深。
“不小，很像某种动物……不，某种生物。”亚历克斯说，“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在什么位置？”哈利又问。
“你的脊柱上，一直延伸到腰间。”亚历克斯低声回答。
哈利立刻僵住了：“你说什么？”
“从这里开始。”亚历克斯把手指按上哈利的颈曲上，然后直接移到第一腰椎上，“在这里结束。”
哈利觉得背后被亚历克斯指到的那段部分像是结了冰一样冷，这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是一条蛇吗？”哈利问。
“不，这不是是蛇。”亚历克斯的声音近乎耳语，就像是害怕惊动了他背上那个诡异的生物一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从来都没见过。”
“到底长什么样子？”哈利僵硬地问。
亚历克斯迟疑了一下，抓起放在桌上的魔杖在空中用烟雾画出了那个诡异的形象。
哈利眯起眼睛盯着那个东西看了足足半分钟，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亚历克斯的眉毛拧到了一起，轻轻一挥魔杖，烟雾便消散了，“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哈利觉得自己的咽喉像是被谁一把捏住了，然而亚历克斯又把指肚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图案并不明显，但是上面的温度要比别处高一些。”亚历克斯比较了一下印记与旁边的皮肤后说，“哈利，你完全没有感觉吗？”
哈利摇摇头。他最近的感觉就是说不出的疲倦，仿佛刚刚经历过一段筋疲力尽的长跑，身心俱疲。亚历克斯发现的东西加深了这种疲惫，并且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惧。那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背上？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到底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哈利无意识地攥紧拳头，像是求救一般地伸手去摸被他放在一旁的眼镜。眼镜很快就找到了，哈利有些颤抖地戴上，世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哈利，哈利你还好吗？”亚历克斯扳着他的肩膀问。
哈利缓慢地抬起头来，对上亚历克斯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好友的脸上满是关切，肩头清晰地传来对方手掌的温度，哈利觉得自己心中深切的不安于恐惧突然就淡了很多。
“我……还好。”哈利最终把“没事”这个词咽了回去，“我还好，亚伦。”
“不，你不好。”亚历克斯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你很不好，没有谁身上发生这种事后还会感觉不错。我去找治疗师，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他。”
哈利点了点头，亚历克斯担忧地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才出去。哈利把睡衣批回肩头，觉得刚才脊柱上那个长着许多腿的东西似乎在扭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他的脊柱钻进他的身体。惶恐，焦躁，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肩头。刚才被亚历克斯的手掌触碰的地方还残留着温度与触感，但是恐惧似乎随着他的离开再次席卷而来，让哈利从头到脚都一片冰冷。
亚历克斯和治疗师很快就进来了。两人推门的时候哈利惊得跳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梅林！”治疗师在看到那个浅浅的印记时惊得倒退了一步，“这是什么？”
“布莱恩先生。”亚历克斯提醒道，声音里微微有些责备的意味，“你之前说的那位和哈利症状相似的先生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治疗师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不，之前绝对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最初的惊吓过后，治疗师恢复了冷静，开始仔细检查哈利背上并不算明显的突然。那块印记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只比皮肤的颜色深一点点。治疗师试了几个咒语，却一无所获。
“这一定是别的因素引起的。”治疗师说，“也许邓布利多教授是对的，这大概是某种黑魔法的诅咒留下的印记。”
哈利的眉毛跳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把睡衣穿了回去。
“图案应该是这几天才出现的。”治疗师深思了一会儿后说，“波特先生，在帕兰佩恩先生发现之前，你有觉得身体有哪里明显很不舒服吗？”
哈利摇摇头，他除了很容易就觉得累之外没有别的感觉。
亚历克斯担心地看了哈利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直到治疗师离开都没开口。
“太晚了，哈利。”亚历克斯对友人说，“你该休息了。”
哈利看着他：“你今天能多陪我一会儿吗？我睡不着。”
“我今天会一直留在这儿直到你睡着。”亚历克斯故作轻松地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哪儿都不去。”
“谢谢。”哈利咕哝着喝掉治疗师留下的药剂躺下，睁着一双绿眸注视着天花板。
亚历克斯想了想，走到哈利床边：“要不要我唱摇篮曲给你听？”
哈利皱了皱眉，却见好友嘴角一弯笑得极为欠扁，忍不住揍了他一拳：“我又不是小孩子。”
亚历克斯轻轻笑出了声，然后把手覆在哈利的眼皮上：“我在你身边。”
我在你身边，我在你身边。哈利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觉得喉咙莫名地有些哽咽，然后握住了那只手。
“亚伦。”哈利低沉地说，声音在微微颤抖，“我很害怕。”
“不要怕。”亚历克斯轻轻地说，握紧了哈利的手。
“我并不畏惧死亡。”哈利说，“我只是……一想到背上的那个……东西，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冰窖里。”
“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害怕。”亚历克斯说，沉稳的声音奇迹般地让哈利逐渐放松下来，“邓布利多总会有办法，只要等到天亮，我就去找他。”
“谢谢你，亚伦。”哈利感激地说，亚历克斯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柔和的表情。
“等你出院了，得请我吃饭。”亚历克斯尽量轻松地说，“亲自烧给我吃。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了。”
“好。”哈利终于放松下来。亚历克斯帮他把眼镜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在哈利额上印上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哈利，祝你好梦。”
哈利捏了捏他的手作为回答。魔药奇效很快，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哈利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亚历克斯抽回自己的手，凝视着哈利的睡脸看了半晌，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前。
在哈利握住他手的那一霎那，像是有一道电流从两人触碰到的地方开始迅速传遍全身，让他几乎在那一瞬间战栗起来。哈利和那些只为了发泄欲望而寻找的床伴不一样，亚历克斯清楚地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亚历克斯比哈利小五岁，但是在感情经历上却要比哈利老练得多。在自己十九岁时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莫名地喜欢这个陌生人，跟他谈了很多，但在那个时侯他并没有发现哈利身上那种致命的魅力。直到进入霍格沃茨和哈利一起共事，他才逐渐发现哈利身上的所有优点和缺点，也明白了汤姆为什么会被他的教父吸引。亚历克斯因为无聊而向汤姆挑衅，他知道好脾气的哈利对自己的小动作不会在意，但汤姆则不一样。然而哈利比他想象得还要迟钝，完全把自己当做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于是亚历克斯给自己画了一条线，始终站在线的另一边。哈利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然而这条界线却在几分钟前被打破了，只是因为哈利一个小小的、完全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动作。这是亚历克斯几年来头一次真正对某个人动了心，想要亲吻他的眼睛和嘴唇，想要拥抱他告诉他我爱上你了，而这个人正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不应该有这种念头，亚历克斯的理智在命令他必须冷静。哈利的喜好他很清楚，因此也很明白自己不会有机会得到他的垂青。虽然哈利没有说，汤姆那边更是无从问起，但亚历克斯几乎是本能地相信绝对是汤姆对哈利抱有父子之外的那种感情被哈利发现了，这才使得两人变得疏远起来。这并不是接近哈利的机会，他能做的只是做好一个朋友应该做的，然后继续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不管他还想做什么，至少现在不可以。哈利需要安静地修养，不能给他增加一星半点的负担。
亚历克斯淡淡地笑了，只是那个笑容却有些许悲泣的意味。
邓布利多一早就接到了亚历克斯的信。亚历克斯详细地在信上说明了哈利的状况和自己的猜测，邓布利多立刻修改了自己的行程。如果哈利只是一个普通教授，就算是作为跟自己关系要好的同事，邓布利多也不会如此热心。但是哈利的价值无法估量，邓布利多不允许哈利在自己手上出半点差错，这对他和霍格沃茨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这的确是一种诅咒。”邓布利多仔细地观察了哈利背上的印记后说，“但即使是我，也没有见过类似或者相近的诅咒。”
“印记是在哈利上一次发烧后出现的。”亚历克斯说，“我猜想哈利最近一直容易累是不是和这个印记有关系？”
“如果是的话……”邓布利多没说后半句。亚历克斯忍不住向他看过去，看到自己的同事一脸凝重，便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哈利整理好衣服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镇定，至少在表面上没有谁能看得出来。
“我只是有点担心这个诅咒能不能让我再教一年。”哈利说，“我希望它对我不会有太大影响。”
“我的见识还远远不够。”邓布利多说，“这是个十分罕见的诅咒，我希望我的运气足够好，能够让我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邓布利多很忙，答应了会帮哈利查资料后便要离开。亚历克斯示意哈利留在病房里，他去送邓布利多离开。
“你必须一直留在哈利身边确保他的安全。”邓布利多小声地向亚历克斯下着命令，“最好不要离开他半步，一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
“我会的。”亚历克斯点点头说，“阿不思，你想在下午茶时跟我说些什么？我想我现在大概没那个时间了。”
“德国那边的一些事物。”邓布利多简练地说，“但现在要以哈利优先。”
“恕我冒昧，你很重视哈利。”亚历克斯一针见血地问，“为什么？”
“这是我和哈利之间的事，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邓布利多说，“不过如果他愿意亲口告诉你，那就再好不过了。你该回去了，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点点头，目送那位智者离开。邓布利多明显在隐瞒什么，不过在深究这件事之前，他有必要先回一趟帕兰佩恩庄园。也许在那个庞大的图书馆里，他能找到哈利背上那个诅咒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