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事件四十九：梦境与现实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一片混沌。又被关进楼梯间里了吗？哈利眨眨眼睛，想要伸手去推楼梯间的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手来。
不对，他已经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而被关进楼梯间，但是周围为什么会这么黑……头痛得仿佛要裂开，伤疤痛得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金属丝按在上面那样。一个金色的光点出现了，哈利愣了几秒后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天文塔上，德拉科·马尔福正用魔杖指着须发皆白的邓布利多，后者脸色惨白地靠在天文塔的墙壁上，他的魔杖没有了，马尔福将要杀死他。
不，哈利无声地喊道，不要。
邓布利多在跟马尔福说话，年轻的食死徒一脸轻蔑地看着虚弱的老人，高傲地抬起了头。
“不，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在哀求，他哀求马尔福杀死自己。
马尔福放声大笑起来，然后那张脸变成了浑身是血的斯内普，房屋在他的身后燃烧。斯内普张开了嘴。
“不要！”
一道绿光闪过，尖叫的妇女和哭泣着的孩子安静下来，同时停止了呼吸。数以百计的尸体像是麻袋那样堆叠在一起，哈利大吼着向那些以杀戮为乐的黑巫师射出一道道咒语，却没有一个能击中他们。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哈利·波特？”那个巫师转过身来，是脸上没有血色的伏地魔，一双瞳孔细长的眸子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向死神鞠躬吧，哈利。”伏地魔残酷地举起魔杖，哈利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撕碎了。
“我不要。”哈利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哈利，你在做什么？别傻了！”赫敏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回来了，你们还要我吗？”罗恩站在自己面前，头发还是像以前那样红，却看不清面容。
“要，当然要！”哈利冲过去拥抱他的好友，罗恩却不见了，一个魔杖正指在他脑后，像一把枪。
“哈利！”亚历克斯好像在很远的地方喊他。
……
哈利伤得相当严重，立刻被送进了单人病房。邓布利多和庞弗雷一直等到治疗师从病房里走出来，两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他大概会在午夜的时候退烧。”治疗师一边擦汗一边说，“得留一个人在这里陪着他。他还算聪明，事先给自己施了防护咒语，否则我毫不怀疑他活不到你们把他送到这儿来。”
“他能醒过来吗？”庞弗雷关切地问。
“这要看运气。”治疗师有些不确定地说，“他的身体恢复起来不算困难，主要是这里有点麻烦。”治疗师指指脑袋，“在他清醒后意识可能会出现混乱。以前有过这样的例子，那个可怜人一直都没有回复神智。”
治疗师摇着头走了。邓布利多和庞弗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
“波皮，你回学校去，告诉迪佩特校长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去检查一下哈利的办公室。”邓布利多说，“我留在这里陪他。”
“我会叫一个家养小精灵过来。可怜的人。”庞弗雷说完擦了擦眼角匆匆走了。
邓布利多走进病房。哈利的大部分身体和右臂都被绷带包着，像是刚出土的木乃伊。他陷在软绵绵的病床里，头微微侧向一边，眉头紧皱，脸上的神情十分似乎痛苦。
“邓布利多。”哈利突然声音极其微弱地喊了邓布利多的名字，后者惊讶地凑到哈利身边，却发现那只是他的呓语。哈利毫无血色的嘴唇一直在轻微地蠕动着，低低地说着什么。
突然被叫出名字引起了邓布利多的好奇。他轻轻关上病房的门，把耳朵凑近哈利唇边，仔细听着哈利模糊不清的梦呓。哈利的梦境十分混乱而且不安定，他的情绪很激动，但是邓布利多还是从他难以听清的呓语中捕捉到了只字片语。
邓布利多、马尔福、斯内普、亚历克斯、罗恩、塞德里克、西里斯……还有伏地魔。
有些名字是熟悉的，有些名字是陌生的。邓布利多越来越好奇哈利究竟经历过什么，他对这个年轻人少年时期的经历一无所知。哈利突然间用包着绷带的手敏捷地抓住了凑在自己身边的邓布利多，用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说了一句让他震惊不已的话。
“邓布利多死了……是斯内普干的……我亲眼看到……”
邓布利多的瞳孔骤然缩紧。哈利还在说着什么，却已经无法听清了。邓布利多轻轻地把哈利的手放回他身边，看着他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难受的把头扭到一边。治疗师的魔药开始发挥作用，哈利终于舒展眉头沉沉睡去。邓布利多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交叠着手指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
自己会死，会被一个叫斯内普的人杀死，而哈利目睹了全过程。不得不说哈利·波特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在他进学校之前邓布利多就有所察觉。但是哈利是个品行端正的年轻人，他有很多优点，邓布利多虽然说不上完全能够信任他，但也不相信哈利会轻易背叛任何人。他知道他深爱霍格沃兹。邓布利多开始猜测哈利的来历，他一直都在研究时间魔法，那么他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邓布利多突然明白了，哈利来自未来，他研究时间魔法是为了回到自己的时空。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邓布利多开始尝试着把从哈利那里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话用一根名为逻辑的线串联起来，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兴奋地战栗。
令人不安的梦境依然在继续，只是身处梦境之中的人对此毫无察觉。此时哈利正行走在黝黑安静的禁林里，手里拿着复活石，在亲人的陪伴下向死亡迈进。他来到禁林中的那片空地上，却发现这里既没有食死徒也没有伏地魔，只有年纪幼小的汤姆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笨拙地扑着什么，笑着、跑着。哈利立刻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汤姆发现他后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然后张开双臂跌跌撞撞地向他跑过来。
“哈利！”
幼小的男孩口齿不清地叫着他的名字，突然间脚下一绊，眼看就要摔倒。哈利条件反射地伸手抱住他软软的身体。小汤姆开心地抱住哈利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哈利抱紧那个小小的身体，心不由地变得柔软起来。
“哈利，哈利。”
怀中的幼童突然变成了少年，哈利注视着黑眸的少年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爱你，哈利。”
他的唇覆了上来，舌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自己的唇形。哈利开始颤抖起来，想要躲开他的亲吻，然而汤姆的舌头却像蛇一样灵活地突破了牙齿的封锁，与他的舌纠缠在了一起，身体也被他的手臂牢牢地箍住，动弹不得。
“我爱你，哈利。”
就连呼吸呼吸似乎都要被他夺走，身体仿佛要燃烧起来。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像是诱人堕落的魔音。
哈利猛地睁开眼睛，满身都是汗水。疼痛像是海啸一样伴随着恢复的意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立刻就要把他吞没。这是哈利熟悉的感觉，却从来都没有如此强烈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哈利下意识地张嘴呼痛，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喊痛的力气，呻吟声被抑在了喉咙里，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你醒了？”眼前出现一张模糊的脸，哈利半晌后才从声音里辨认出那个人是邓布利多。无法用语言回应，哈利费力地动了动没有被绷带包起来的左手，表示自己已经清醒了。
邓布利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出门去找治疗师。
治疗师很快就跟着邓布利多一起回来了，他给哈利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一边在手里带着木板的病历上做着记录，一边连连惊叹。
“你很幸运，波特先生。”治疗师赞叹地说，“很显然你给自己施加的防护咒语起了作用，再加上邓布利多先生发现得很及时，否则你可没这么容易就醒过来。”
哈利虚弱地弯了弯嘴角。没有眼镜一切在他眼前都是模糊一片，他只能凭借声音和颜色不一的影子来辨认周围的情况。看样子自己被邓布利多送进了圣芒戈。
治疗师出去了一趟，抱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回来了。使不上劲的哈利被迫喝了一堆各种各样的药水，觉得自己似乎把这辈子要喝的魔药都咽了下去。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波特先生。”治疗师说，“等你再次醒来后，你会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
哈利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大脑钝钝的仿佛一切都跟自己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然而这一次魔药起效的速度非常明显，还没等他想好就睡着了。邓布利多给守在一旁的家养小精灵交代几句，然后和治疗师一起走出门去。
邓布利多对治疗师说：“我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回来，里面那个家养小精灵会暂时替我照顾波特先生。”
治疗师明显对家养小精灵代替邓布利多照顾他的病人不怎么赞同，但他没有表示反对：“按照我给他的剂量，波特先生应该可以好好睡上几个小时。”
邓布利多点点头，跟治疗师道了别，离开圣芒戈幻影移形回到霍格沃茨外面。
邓布利多回到学校的时候迪佩特校长和庞弗雷女士正在检查哈利的实验室。邓布利多之前只是知道哈利一直没有放弃对时间魔法的研究，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阿不思，哈利怎么样？”迪佩特校长见邓布利多进门，立刻直奔主题。
“哈利醒了一次，只是伤得太重没法说话。”邓布利多说，“治疗师告诉我他可以安稳地睡上六个小时。爆炸是怎样造成的？”
“哈利似乎想把一个咒语加在时间转换器上。”迪佩特校长把一个黑乎乎的金属块递给邓布利多，“那个咒语跟齿轮上的某个魔文产生了冲突。哈利把整个房间和他的桌子都写上了魔文，否则只怕这面墙都会被炸飞。”
庞弗雷在一旁摇头：“太不谨慎了。”
“哈利研究时间魔法已经有很多年了。”邓布利多说，“他对这个很痴迷。”
“但愿他能很快好起来。”迪佩特校长叹了口气，“像他这样能力出众的巫师实在是不多。”
“治疗师告诉我哈利必须在圣芒戈住至少一个月。”邓布利多说，“恐怕之后还得调养一段时间。”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迪佩特校长和庞弗雷一起离开了。邓布利多留下来再次检查了一番哈利的实验室，发现实验室里有价值的东西几乎都没能保存下来。邓布利多叫来两个家养小精灵清理了一下实验室里的残骸，把还能用得上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在了哈利的办公桌上，然后再次回到圣芒戈。因为魔药的关系哈利这次睡得很安稳，邓布利多把福克斯留在哈利的病房里，又跟值班的治疗师说了几句，然后才回去休息。
哈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种浑身像是被拆散了一般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但是稍微动一下还是痛得撕心裂肺，不过大脑已经完全清醒了。哈利张了张嘴，然后发出虚弱细微的声音。
“有谁在吗？”没有眼镜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地厉害。
一个金红相间的影子旋风般地落在哈利眼前，发出一声悦耳的清鸣。哈利费力地伸出还算完好的左手抚摸了一下落在自己身上的大鸟，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微笑。
“你好，福克斯。”哈利气若游丝地说。
凤凰低低地叫一声，展开翅膀从哈利眼前消失了。紧接着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从床下发出，谦卑地询问哈利有什么需要。哈利恍惚了几秒，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一个家养小精灵。
“水。”哈利简短地说，“还有眼镜。”
小精灵立刻把放在哈利床头的眼镜递给他，然后倒了一杯水送到哈利唇边喂他喝下去。
门突然开了，治疗师和邓布利多一前一后地走进病房，福克斯停在邓布利多肩上。小精灵向三人鞠了一躬后去给哈利端他的早饭，治疗师开始给哈利做了检查，留下一堆魔药后也离开了，邓布利多在哈利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你觉得怎么样？”邓布利多问。
“不像昨天那么糟糕。”哈利说，“我想我大概还得在床上躺一阵子。”
“你得至少住一个月，哈利。”邓布利多说，这时小精灵端来了哈利的早饭。
哈利苦笑了一下：“看来想不想住由不得我。”
邓布利多点点头。哈利用左手拿起勺子，然而家养小精灵却一再坚持要喂哈利吃，它说治疗师吩咐过，哈利不应该有任何剧烈的活动。哈利无奈，只得由着它。
邓布利多一直很有耐心地看哈利吃早饭，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凤凰头上金色的翎羽。一直等到哈利吃完早饭喝完药后，邓布利多才再次开口。
“我替你清理了实验室。”邓布利多简单地说明了哈利的损失。
“谢谢。”哈利轻声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汤姆也不通知吗？”邓布利多问。
哈利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不需要知道。”
邓布利多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你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照顾你。很可惜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不能每天都来。”
哈利当然没想过要邓布利多在医院里陪自己。他略略考虑了一下，看向那双湛蓝的眼睛：“亚历克斯，我想他大概不会拒绝。”
邓布利多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亚历克斯也是他所认为的合适人选：“我会替你写信的。”
哈利点点头表示感谢，但没有移开目光。他本能地觉得邓布利多还有话要说。
“在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邓布利多微微向前倾斜身体，“你究竟是如何从未来的时空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