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曹老夫人
我竟不知道上海郊区居然有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所在，周围绿色环绕，鸟语花香，小桥流水，假山亭榭，仿佛置身古代的中国庭院，一股人文优雅的气息萦绕其间，“书香门第”也许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前面笑意吟吟的老管家，虽然头发花白却是精神健硕，走在这条长长的碎石铺成的树下小径上，依然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老管家把我们一行引进客厅，然后隐入旁边的暗门。随后一个端庄的年轻女人端上香茗，摆放在客厅竹制的茶几上，曲手遥请，微微螓首后，无声无息的退到旁边镂空的木质屏风后。看着眼前一连串的变故，深深感觉到中国古代礼仪美则美已，但是更像一具枷锁一样禁锢着人的言谈举止，着实累的慌，被周围严谨的气氛，和前面两个人这一通礼，搞的我现在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了。
坐在沁凉的竹制的藤椅上，前面古色古香的紫色茶器里袅袅的热气带着股淡淡茶叶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茶能涤荡灵魂，古语有之。山中泷介和郎峰优雅的品茗，连动作都透着一股优雅的韵味。
“涩涩微苦，有植物的清香，慢品却微甜，喝的话显得没滋没味的，还不如矿泉水。”克卡图闭着眼睛，手里端着紫色的茶器，很是中肯的给出评价。屏风后的年轻女子几不可查的轻轻晃动着肩膀。我睨了一眼克卡图，在这种气氛中不懂不要装懂，这样会被人耻笑。不懂也不要问，这样会被让瞧不起。就像我这样是最明智的，咱只带鼻子和眼睛，没带嘴巴。
“我记得以前他们不是这样喝茶的。”克卡图掂着手里的茶器，轻声说道。
“怎样喝？”郎峰没有明白克卡图的意思，不禁多嘴问了一句，自知越矩，歉意的向山中泷介和克卡图点了一下头。
“水里放茶叶生姜片和盐巴一起煮着喝——”克卡图淡淡的神色有些悠远。
“咳咳——”低声咳嗽打断了克卡图下面的话。
（你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人喝茶的习惯吗？）精神力直接在脑子里与克卡图沟通，语气透着一股无力。
（大概距今一千多年的“五代十国”）克卡图想了想说道，表情一脸认真。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千年蛇妖？！）看着克卡图不知所谓神一样圣洁的脸，我的心突突的跳着，还是得赶紧找到能量石和芯片，把他治好了运出地球，他在地球上，地球人太危险了。
“山中先生，老夫人有请。”老管家走进来，神情庄重，在门口的位置驻足，弯腰施礼。山中泷介放下茶器，站起身看了我一眼：我去去就回。跟着老管家走出门去。屏风后的年轻女子快速上来添水，然后又一次规规矩矩、悄无声息的退到屏风后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楞了一下的克卡图。
（王小璞来了。）克卡图转过头看着我，同样有些意外。
（王小璞？不会就是王介璞吧？！）我瞪大眼睛看着克卡图。克卡图点点头，对我的猜测非常的赞同。郎峰看了一眼我和克卡图之间沉默的互动，又一次专注于手里的茶水。
“林先生，老夫人有请。”老管家一丝不苟的站到门口传话，我心里嘀咕：我们之间好像没有必要认识，而且本人很不喜欢这种被传唤的方式。心中不喜自然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老管家就这样保持传话时的动作，微微欠着有些佝偻的身体，看着他苍白的头发，古式长褂背后印出深色的潮湿，心下着实不忍，这可是做爷爷的年纪了。
无奈任命的站起身，可怜巴巴的瞄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克卡图。
（不想去就别去。）克卡图对我这种不想去还去的做法相当的不理解。
（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大局为重，尊老爱幼这些你不知道？）恼怒的瞪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克卡图，转身跟着老管家向外面走去，走在长长的走廊里，看着古式长亭顶部精雕细琢的复杂纹路，仔细辨认能看出飞舞的凤凰和腾空的玄龙，甚至依稀可以分辨腰间长着翅膀的人物图，典型的汉代雕刻技术和文化特点。
“林先生对古代墙壁浮雕艺术有研究？”前面一直默默引路的老管家突然问道，声音有着年老人的沙哑但是却不低沉，反而透着一股安详，让人心生好感。
“没有，很祥瑞的感觉。”我看着前面老管家的背脊说道。
“这还是清朝那会儿留下来的，文革期间保存了下来，经过几次修缮才有如今的光景。”老管家声音有些悠长，我默默的跟着没有说话，总觉得这老管家心里藏着话，气氛也就随之沉默了下来。
“山中先生不适合兰儿，我一直这样劝她。可是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爷爷的只要她幸福就好。”老管家突然说道，悠悠的话语中透着无尽的慈爱。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有些压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位老者，感情这种东西是唯一不可以规划，也不可以说给就给的了，说还就能还的回去的，我理解一位作爷爷慈爱的心。
老管家没再说什么，径直将我带到一间古朴典雅的房间，周围雕栏画栋，古董字画镶嵌墙壁柜格之中，闪着时间凝重的烙印，恍如一下子穿越了时空的隧道。
呵！人还真是不少。
正中间软榻之上坐着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妇人，盘起的头发用一根细长的褐色玉簪子固定住，穿着略微富态的“福寿”唐装，立起的领子上有两朵古式镶着金丝的盘花扣，爬满皱纹松弛的脸上皮肤依然白皙。看着我进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犀利的锋芒，让我想起前不久死去的山中池，人老成精亦不过如此。
“这位就是林先生，果然一表人才。”曹老夫人略微发福的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声音毫无苍老暗哑，却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强势，这是一个长久处于上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才有的自信。
“在林格岛上多亏林先生的鼎力相助，才使得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曹俊有惊无险，在这里我这老太婆就谢谢林先生了，林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也让我们曹家尽一份地主之意。”曹老夫人说到曹俊睨了一眼旁边榻前装乖宝宝的曹俊，语气严苛却透着一股子溺爱，我瞄了右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坐着的面色淡然的山中泷介，心中腻味。
“客气了，老妇人。瓦茨人一向乐于助人，不论是谁在林格岛上遇到如此尴尬的事情也会出手相助。”我客气的颔首，脸上露出自得毫不谦逊的神色，果然看到一旁一直端坐的曹淑华怨毒的眼神，和榻前曹俊鄙视的视线。山中泷介狭长的眼眸下暗潮汹涌，我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山中泷介再次淡漠了脸。
“林先生真是快人快语。”曹老夫人似乎没有看到我的不逊和旁边曹淑华曹俊的厌恶，乐呵呵的笑的开怀。
“小璞，兰儿你们和林先生年龄相仿，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大家亲近亲近。”曹老夫人乐呵呵的说道，满脸的慈爱之色，似乎老眼昏花没有看到下首坐着的王小璞，应该是王介璞和夏兰儿两人同样难看的脸色。
我真的是人品差劲到了人人厌弃的地步？心中无奈的喟叹一声。
“还有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有时间多去看看花卉。”曹老夫人低低训斥旁边的猛点头的曹俊，“花卉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把握。”曹老夫人说着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淡漠的山中泷介，我微微皱起了眉峰。
“亲家母就不要回去了，今天我们娘俩好好聊聊。”曹老妇人对着左下首衣着干练的中年女人说道。
“好，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老夫人还怕没时间。”女人说着就爽朗的笑起来，保养得宜的皮肤让他看起来非常的年轻，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非常的精明强干，只是薄薄的嘴唇，稍短的人中让她看起来有些刻薄。
曹老夫人带着中年女子转向内堂说话去了，让我们年轻人多多亲近。这情况瞎子都看得出来，复杂的很，我可不喜欢这些豪门之间的攀亲带故，还肉笑皮不笑的。站起身就打算和山中泷介直接离开。
“泷介～～～”看出山中泷介要走，夏兰儿急忙站起身，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凄楚消瘦的脸上挂下晶莹的泪滴。旁边的王介璞疑惑的看看夏兰儿再看看山中泷介，摇头不解，却在下一秒想到什么似地，猛的抬起头，眼睛恶狠狠的瞪向我，内中痛苦，愤恨，鄙视，总之复杂的一言难尽。
这小子有毛病！自己的老婆要红杏出墙，还和别的=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他居然全然不理，只拿刀子一样的眼神剐我。 “回去吧！”山中泷介淡淡的看了一眼夏兰儿，朝门口走去。
这一顿晚饭吃的我胃胀气，传统的圆桌子，八人围坐。菜色是相当的精致，味道也不错，差的是气氛，不知道是奉行的食不言寝不语的古礼，还是有我和山中泷介在，所以有些格格不入，总之全然没了往日的胃口，吃下去的东西直接横亘在胃里不消化了。
山中泷介抱着很大的野心才与曹家接触的，这个我很早就已经察觉到，我从不过问这些。晚饭后山中泷介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万能保镖出去了，克卡图一向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晚饭没吃好，这会儿带着小鱼三只去厨房觅食去了。
摸着胀鼓鼓的胃，第一次有种撑到的感觉。看着当空的满月，洒下莹莹的银色光，让这个古老的庭院蒙上了一层水色，平添了几许幽深与宁静。漫步在细碎的石头小径上，悠悠小径直通向花巷深处。走进去才发现如梦似幻，却又迷障重生，让人心生迷恋却有着诡异的危机感。这难道就是园林当初的设计理念：居安思危。
“淑华，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刚体会一把柳暗花明的意境，就听到前面萧逸委曲求全带着哀求的声音。
“我知道什么！知道你跟她的死鬼娘不清不楚的吗？！我曹淑华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曹淑华尖锐的声音中带着满腔的愤恨，让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是兰儿是无辜的。”萧逸的声音带着太多难言的苦涩。
“王家不好吗，配不上她一个下贱的坯子！”曹淑华稳定情绪，冰冷的说道。
“可是兰儿不喜欢王介璞。”萧逸晦涩。
“喜欢山中泷介？！”曹淑华嘲讽的嗤笑着。
“你还是那么自私虚伪！”曹淑华咄咄的语气让萧逸节节后退，“夏兰儿喜欢山中泷介，所以山中泷介就必须娶夏兰儿的吗？！就像当年，你喜欢梅雨彤，梅雨彤不喜欢你。那个一天到晚可怜兮兮的女人甚至不喜欢他自己的丈夫夏秋君！她喜欢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花亦轩！一天到晚把爱情挂在嘴上，结果怎样？她害死了花亦轩，你害死了梅雨彤，多讽刺！你想过当时作为妻子的我是什么感受？！那个下贱的坯子知道作为丈夫夏秋君是什么感受？！”
“是！我自私，贪婪，蛮横！”曹淑华狠狠的抹去怨毒的脸上挂着的泪水，“但是你的假惺惺，你的所谓的爱情更加让我作呕！”曹淑华说完转身决绝的走了。留下萧逸苍白的脸上痛苦的神情。
既然两个在一起如此的痛苦煎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看得我这个旁观者心都揪起来了，真是狗血的豪门禁忌恋。小老百姓离婚尚且被人家长里短非议，在这样的豪门世家估计会是天大的丑闻，但是豪门内的腌臜事情还少吗？
没有再去理会一旁纠结的萧逸，按原路退了回去。
我的房间内灯火通明，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在这里感觉所有的房子都是一个样子。
“这是什么？”我一进门就看到克卡图手里拿着的几张纸片。
“HOT-SUNNING的演唱会门票。”克卡图挑着眉看着我，淡淡磁性的声音像一股清泉让人迷醉。洁白如瓷的脸上表情淡然，银色的头发编成长长的辫子置于胸前，额前鬓角留下参差的刘海挡住了发髻的鳞甲。白色复古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更显气质雍容如莲一般的纤尘不染。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的撵着几张纸，微微斜着头看着我，一副倾听的姿势。
看着眼前的克卡图，心底里慢慢的升腾起强烈的欲望，无关情爱，只是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一个人！想象克卡图把一个人拥在怀里呵护备至，非常的刺眼，而且还挠心。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克卡图慢慢挑出温柔的笑意，心没来由的平静下来。
“哪来的？”接过克卡图手里的门票，位置很前，而且一张门票一千五百元。
“SKY差人送到君悦酒店。”
“明天去瞧瞧。”我把门票再一次递到克卡图手中：你保管。
“好。”克卡图被愉悦似地笑意更浓。